[转帖]不要抛却在遗忘的风中---蔡立坚十年祭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100%" align="center" border="0"><tbody><tr><td valign="top" scope="col" align="left" width="760"><div class="mm" align="center"><font color="#4822dd"><font size="5"><span class="new_title"><strong>不要抛却在遗忘的风中---蔡立坚十年祭</strong></span></font></font></div><hr class="title_text3871b2" noshade="noshade" size="1"/></td></tr><tr><td valign="top" scope="col" align="left"><div align="center"></div></td></tr><tr><td valign="top" scope="col" align="left"><div> </div><div> </div><div><strong><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 <font size="4"> 肖复兴</font></font></strong></div><div><strong><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font></strong> </div><div><strong><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 谁能触摸到在她这个曾经风云一时的名字里面.有着这样微妙的感情涟漪呢?那场裹挟走整整一代人青春的大革命的激荡漩涡里面,有着这样生命和爱情的渴望与真诚,谁又能将它们像剥橘子一样把皮和橘子瓣剥开得那样清爽呢?</font></strong></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今年蔡立坚逝世十年。不知道有多少和她同时代的老知青还记得她?又有多少新时代的超女快男听说过她?十年前,蔡立坚因车祸在山西不幸身亡。车祸发生的当时,她还在忙着帮助抢救别人,她是回到家中去世的。这样的人,这样的死,让我感慨,也让我难忘。</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我曾经在她家里和她有过一次长谈。在这之前,我没有见过蔡立坚,但她的声名曾一度大震,在全国知青中几乎尽人皆晓,她所扎根的农村杜家山成了那时的一种象征。那次在她五彩缤纷挂着唐老鸭、观音、孔子画像的新居里的长谈,留下很愉快的印象。粉碎“四人帮”后,蔡立坚受过多年不公正的待遇落实政策平反,l984年在省委党校毕业后留在党校担任班主任,才算是工作和生活都稳定了下来。</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今年是知青上山下乡40周年,这位当年扎根农村的知青模范,曾经有过旁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岁月,也曾经有过旁人羡慕敬仰的辉煌。她当过山西革委会的常委,事迹上过《人民日报》,出席过国庆观礼,登上过天安门和毛主席握过手。但她在刚刚粉碎“四人帮”后曾被打成反党反社会主义反大寨的典型,是山西的“小四人帮”,当时还当政的陈永贵曾经整过她……在她的身上黑白反差太大,人生的跌宕起伏,历史的沉浮兴衰,那一代人特殊的政治、历史的色彩,那种理想与空想、献身与狂热、真诚与欺骗、追求与失落、躁动与盲目、笑与泪、血与水……集于这样一个年轻人的身上。 </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1966年年底,蔡立坚和另外3个同学徒步到延安串联的途中经过了杜家山这个小山村,而使得名不见经传的杜家山闻名。人生与历史常常是在不经意间偶然发生并拐了一个弯儿。</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那天,他们从北京徒步串联到达山西,已经走了半个月,饿得要命,在半夜里来到一个只有5户16人的小村,便是后来赫赫有名的杜家山。吃饱了饭,其他几个同学都走了,她留了下来,在杜家山一住住了l2年。</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她为什么能够这样做?那天,她对我讲了这样一个细节。临回北京办户口的那天早晨,天下起了一尺多厚的大雪,两位老乡用木锨推雪,推了整整7里的山路把她从山上送到山坡下。她说她到什么时候都很难忘记那情景,以后再也见不到这样动人的情景了。两位乡亲默默地走在前面,雪无声地翻卷到两边,中间露出黑乎乎的山路来,那情景定格在她的心里,是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她说她怎么能不回去呢?即使有千难万难,说什么也要回杜家山。</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那天,她还对我说起她自己这个蔡立坚的名字的来历,和一个姓杨的同学有关。她挺佩服他,因为他读过许多马列主义的书,连空想社会主义者欧文、傅立叶的书都看过。“文化大革命”刚开始他的家被抄,他被打成了脑震荡,送到医院去,迷迷糊糊之中还说着傅立叶在书中曾经讲过的话呢。改名字是那时许多年轻人的革命行动。她的原名叫蔡玉琴,比如今台湾有名的歌手蔡琴多了一个字。她觉得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儿革命的色彩。有一天,她找到杨对他说:“我想改名字,你帮我出出主意!”杨说:“我也改,咱俩的名字排在一起!”杨想了想说:“我叫杨志坚,你就叫蔡志红!,”她对他说:“我不喜欢这个红字,你叫杨志坚,我就叫蔡立坚吧!咱俩的名字还是排在一起。”</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现在,回想往事,谁能触摸到在她这个曾经风云一时的名字里面,有着这样微妙的感情涟漪呢?那场裹挟走整整一代人青春的大革命的激荡漩涡里面,有着这样生命和爱情的渴望与真诚,谁又能将它们像剥橘子一样把皮和橘子瓣剥开得那样清爽呢?</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那天,她还对我说了这样一件事:她说以后她在杜家山刚刚结婚的那些日子里,常常夜里做梦梦见杨。她说完这话后久久未讲话,我看得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20多年。 </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不管怎么说,青春时的狂热也好,幼稚也好,爱情也好,梦想也好,得到也罢,失去也罢,荣辱沉浮,她在杜家山那里一住住了l 2年,度过了她整个的青春期。在现在人看来这实在有些像是天方夜谭,还会有人像她这样傻,离开大城市到如此偏远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去一呆l2年吗?</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我曾经说过:无论历史对那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做如何评价;无论我们是多么的心知肚明,彻悟在时代行进过程中宜大不宜小、宜粗不宜细,历史轻轻翻过一页是要以许多人作为牺牲的,这种牺牲在厚重的历史面前如草芥一样微不足道;但我们没有理由以一种马后炮的态度嘲笑这种真诚的信仰与献身的精神,我们没有理由以一种看破红尘的世故嘲笑这种只有年轻才会拥有的真挚而单纯的眼泪。列宁说过:“单纯得就像真理一样。”因为我们拥有了历史给予我们的经验之后,我们拥有了许多以前岁月里难以想象的和从不曾想象过的东西,但我们也无可奈何地失去了许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了这种如真理如眼泪一样透明的单纯和真诚;包括了这种可圈可点的信仰和同样可反思的献身精神;但毕竟那是这一代人曾经以自己青春和生命作为代价所拥有的一切。我们怎么可以忍心在批判历史的时候无情而痛快淋漓地将这一切像跳脱衣舞一样把衣服尽将剥去,随手抛却在遗忘的风中,将这一代人的价值和命运断送得一无所有?</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十年过去了。想起蔡立坚,还是为她感动。不是为她12年坚守杜家山的行动,而是为她之后一直秉持的真诚。在迅速苍老的时代,真诚已经成为了无用的别名,或一抹遮掩自己蒙骗他人的腮红。 </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她的那两个孩子,老大今年35岁,老二3l岁。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在北京,还是在山西?又都在做着什么工作?关于这两个孩子,我总也忘不了。蔡立坚曾经对我讲过,生老大34天,她就回到了杜家山,下了汽车得走一段路,实在没力气了,就把行李放在路旁的草丛里,抱着老大咬牙走回了杜家山。生老二42天,她就从北京被揪回太原,一直深陷于交代和批斗的漩涡之中。孩子啊,你们就是这样长大的呀,劳动、政治,历史的影子,从你们母亲的身上落在你们的身上,是特殊的胎记,拂拭不去。在远离你们母亲的日子里,在远离那段历史的现实中,你们会不会常常或偶尔地记起那些如烟的往事?</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我常常的想起。</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 蔡立坚的骨灰安放在太原陵园里。记得十年前安葬的那天,去了好多的人,人多得据说是陵园的空前绝后,有许多是和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那么多人都还记得她。不知道如今有没有人会专门买一束鲜花去陵园祭祀她,或者哪怕只是看一看她?</strong></font></div><div><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strong></strong></font> </div><div><strong><font face="楷体_GB2312" size="3"> bq-07-08-11</font></strong></div></td></tr></tbody></table> 俺记得当年用的7.62步骑枪的枪刺是扁锥状,四面带出血槽,菱形插口对敌是致命的,就是受了伤,伤口也不容易好。这种枪刺设计时折叠安装在枪管下部,在行进中,只要将枪口往上一抖,枪刺自动就折上枪口,成为步兵刺杀武器利刃,现代步兵枪刺一般设计为扁平鱼尾式右侧折叠,由右向左横向上枪刺。当年,在值班部队使用7.62步骑枪训练时,教官曾经告诉大家,可以将枪刺插在土里,或插在树上作为支架,可以稳定射击,尤其对空中或地面游动目标非常有效,因为人体本身的呼吸对双臂的影响很大,增加一个支撑点,将大大降低人体本身的影响。提高射击精度。俺后来试过,效果不错,但打的既不是靶纸,也不是气球,而是活蹦乱跳的野兔子,大家都知道兔子从来不直来直去,跑起来东一步,西一跳,据说是兔子对付天敌练出来的看家本领,但是对于人类这个天敌,傻兔子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子了,当时俺是用跪姿,将枪刺插在一棵荆枝杈上,静静地等着跑过去的兔子跑回来,大约有一袋烟的功夫,傻兔子兴冲冲地跑回来,俺计算了提前量,大约在30码位置主动射击,一枪命中脑门,当时感觉这枪打得非常稳,比卧姿都好,当时还有许多战士在周围草丛中寻找着各种目标,后来从战利品中看到最大的是一只狍子、还有野雉、山鼠、蛇、癞蛤蟆等,没有打着目标的,就开玩笑地说,俺打得的是风、是云彩,人家飞走了,俺也没办法。 <p>在北大荒 ,人们只听说过用炸药炸过泡子里的鱼,没听说过用枪去打河里游动的鱼吧?,俺们连就有那么一位神人,有一次,他带着单筒砂枪到穆棱河汊里去打野兔子,他看到河岸边有一个大青灰色的鱼脑袋在那里张嘴呼气,顺手就打了一枪,那个鱼怪发出一声牛哞的声音,就缩回水里去了,水面上浮出一些血珠来,过了一个时辰,在河的下游一个弯道边,他捡到了这条硕大无比的黑鲶头,足有二十多斤,黑鲶头的天灵盖被铁砂粒打花了,不知是哪颗要了它的命,神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砂枪管穿过鱼鳃,生生地给扛回到连里,让大家着实赞美了他半天,这么大个的鱼,别说俺们没见过,就是在穆棱河畔打鱼为生的人们也很少见过,单单这是就让俺们这么神人给碰上了,天意啊!</p> <p>在北大荒,俺们养过一只狍子,当时俺们的狗儿在草丛中帮俺们赶兔子,没曾想赶出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狍子,那个细长的肢体,小小的脑袋,长长的双耳,炯炯有神一对大大的眼睛,整个活脱脱地就像人们现在的宠物“吉娃娃”一般,让人喜欢,别说是女战士,就是俺们这些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们照样是爱不释手,从草甸子中轮流给抱回来了,狗儿羡慕的直往上窜,好像在说,是俺看到的,让俺亲亲它!在知青们的热炕头,小狍子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女孩子们冲的奶粉,晃晃悠悠地总想站起来,那双水灵灵的大眸子望着围在它身边这帮大孩子,一个劲地亲亲这个人的脸,又舔舔那个人的手,好像回到母亲身边一般温暖。小狍子在大家的呵护下长得很快,俺们的狗儿们与它最亲近,在一起玩耍,狗儿们看见狍子在吃菜,也跟着一块吃,这不禁让人们突然想起“菜狗”这个词的来源。有人说,这几天晚上,总能听到小狍子它妈在叫它,是的,孩子长大了,俺们要让它回家了,回到大自然它母亲的怀抱中去。放生那天,俺们把狗儿全关在了家里,只带着小狍子上路了,有心人在小狍子身上还挂了一小袋盐粒,司务长说,只要你带着盐,走在山林里,无论是梅花鹿、麂子、狍子还是野山羊,都会闻味而来,不信你试试,大家说,俺别试了,没准鹿儿没来,狼来了咋办?小狍子一步一回头,它知道今天要回家了,要离开那些曾经救助过它的哥哥姐姐们了。从那天起,俺们的伙伴中再没有打过一只狍子,因为这里有俺们的念想和所爱。</p>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行人</i>在2007-8-16 19:31:48的发言:</b><br/><p></p><p> 油油: 几天没见上来, 是不是跟妈妈去内蒙了. 打了27环是优秀, 卧姿吧.</p></div><p>呵呵,是 </p><p>她说,卧,站,都得会 </p><p>扔手榴弹也是,也不怎么用手指头一沟那环,我说我怎么胆那么大呢,随她了.</p>
山西的拨鱼和拉面
<p><img src="http://img.obj.cc/forum/dvbbs/2007-8/200781713192970613.jpg" border="0" onclick="zoom(this)" onload="if(this.width>document.body.clientWidth*0.5) {this.resized=true;this.width=document.body.clientWidth*0.5;this.style.cursor='pointer';} else {this.onclick=null}" alt="" /><br/><img src="http://img.obj.cc/forum/dvbbs/2007-8/200781713194019945.jpg" border="0" onclick="zoom(this)" onload="if(this.width>document.body.clientWidth*0.5) {this.resized=true;this.width=document.body.clientWidth*0.5;this.style.cursor='pointer';} else {this.onclick=null}" alt="" /><br/></p><p><strong><font size="3">今天这些面食的制作已经成表演项目,可见生活水平提高,我们当年每年只分两斤麦子,糊口尚且为难,哪有表演、展示的念头。山西的面食制作真是非常精细。</font></strong></p>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行人</i>在2007-8-11 17:10:52的发言:</b><br/><p> <font size="4"> 楼主; 有三百六十篇呀. 真多. 现在流行出书, 明星在出书, 主持人在出书, 咱们老知青也 出一本书吧. </font></p></div><p>行人大姐:三百六十篇不是一个具体的数字,俺们的生活丰富多彩,何止三百六十篇短文可以写完的?俺只是图个吉利,顺口一说,俺如果把自己全部的日记、笔记拿出来汇编成册,应当说就是知青走过的全部历程,还应当包括知青返城后一直到今天的所有经历。可惜俺太忙了,没有整块时间来系统整理出书,只能将那些中长篇回忆录化整为零,零敲碎打,登在网上给大家看看,聊聊,权当玩玩,笑笑而已,因为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您如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帮助大家整理一下。谢谢大姐的关照。</p> 书归正段,俺今天给大家讲一个“八大员”中的炊事员,人要吃饭就少不了有人去做饭,无论在哪里,道理都是一样的。在值班连队,通常建制是五个排,四个男兵排一个女兵排,每个排有三个班,每个班有12个人,可以分成四个三人小组,即所谓:“三三制”,据说跟林彪有关。全连连连部合计要有150人左右,整个一个加强连的配置。按部队上后勤的要求,一个炊事员要负责10-12人的饮食,这样炊事班包括司务长、上士和炊事员大致配备是12个人,炊事班在连队直属连部管,既是火头军,又是先行官,每次部队行动,炊事班总是先走一步,炊事班在连里是最忙的,一年365天,天天从早忙到晚,总是热气腾腾,如火如荼,大家虽有分工,但作为一个集体,分工不分家,人人眼里全是活,干不完的活,连轴转,早上起床号还没响起来前,俺们炊事班就已经点火起灶做开水、煮稀饭、蒸馒头,切咸菜;当大家吃上早饭时,厨房里又开始在准备中午饭了,一般是主食馒头或米饭,加一个荤素大菜和一个汤,那时连队实行的是部队的供给制,吃饭管够不要菜金,每周会集体改善一次。白案上和面、对碱的活是男同志负责,揉面做馒头、发糕、包子、窝头全是女战士干;红案上主刀的是炊事班长或是上士,其他同志分工就是切菜、洗菜,要求刀功要快、准,烧火是轮流值班,火烧的如何,直接关系到全连人能否吃上饭的关键工序。以后俺会分章节具体介绍炊事班的故事,这里俺只讲一位俺们炊事班的女战士,她是哈尔滨人,朝鲜族,矮矮的个字,胖胖的圆脸,一年四季脸颊总是红彤彤的,就像红苹果一般,平时,她负责菜地、养猪和菜窖,她一到连里就干这个杂工,一干就是一年半载,她总是眯着眼,乐呵呵地看着大家吃饭的兴头,她喜欢在大棉袄袖子上套副白色的套袖,腰里围个白围裙,肩上担着菜地刚采摘的细菜,每次从厨房出来,她又总是担着泔水去喂猪,冬去春来,日复一日,她对自己的岗位充满着无限的自豪感,有一次从别的连队求援了一笸箩咸菜疙瘩,刚巧连里的马车不在,只见她把笸箩往头上一放,一手扶着,就头不摇,腰不晃,小步流星般地顶回炊事班去了,这种朝鲜族的头顶功夫确实了得,据说朝鲜族的女人比男人能干。后来,在全师千里野营拉练中,俺与她有机会抽到拉练连队炊事班,有机会在一起度过了许多不眠之夜,尤其是亲眼目睹了她的神来之笔,俺们连队所走的路线中经常要遇到朝鲜族屯子,俺们又是先行官,自然要在部队到达以前把房子号好,饭菜做好,洗脚水烧好;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时,都是由她去联系,只要她用自己的母语跟人家聊上几句,那下面的事就全都办好了,根本不用你管,师团首长很快就发现了俺们连这个“法宝”,非常可惜,其他连队没有准备这个得天独厚的优势条件。野营拉练结束了,师团表彰上说过民族团结的事,就是指这件事。俺非常怀念俺们这位朝鲜族的女炊事员! 俺跟俺那位朝鲜族女战友学过许多朝鲜语,现在只剩下“阿爸基”、“阿妈妮”两个单词了。就民族团结问题,俺所在团出过一件事,那就是部分农业连队在开荒时,与朝鲜族村民争土地的纠纷,当时靠东牡铁路以南大草甸子中耕地是农业连队通过烧荒,派机耕队用东方红拖拉机牵引大双轮双铧犁深沟翻土,在平耙耙平的土地,而且当年还把种子都播上了,可是第二天人们到地里一看,原来东西走向的耕地全变成了南北走向的了,面目全非,下面的人层层上报,把个别团领导的脑袋气炸了,调集了许多连队的拖拉机又把土地按原样耙平了一遍又一遍,不解气地,还在地头上插上无数的红旗,派拖拉机手在地边职守,朝鲜族的机耕队远远地看着,不敢越雷池一步。后来这件事让师里以致上报到兵团总部,这还了得,毛泽东思想咋学的?一筒批评,最后把土地和种子一并白送给了人家,就是为了一个民族团结。 朝鲜族喜欢种水稻,而且那个大米非常香,但不经饿,而俺们东牡铁路以北丘陵地带种的全是小麦、苞米、高粱什么的,俺们经常拿白面换朝鲜族的大米吃,因为连里有许多知青是上海人、宁波人,就是俺们老北京去的也经常喜欢吃点细粮,顺带再买点朝鲜辣白菜、辣萝卜条、泡菜什么的改善一下。俺们连的方便之处,就是连里有位朝鲜族女炊事员!你要跟她去朝鲜族屯子,就像走亲戚一样的感觉,当时,虽然兵团战士还不是带领章帽徽的正规部队,当时“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歌子经常回荡在耳边,那时人们非常纯朴、直爽,没有现代人那些“铜臭味”,差不多就行了,以物易物也可以,等价不等价都无所谓。所以俺们去朝鲜族屯子也不空手去,有时带点北大荒牌白酒、完达山牌奶粉或山珍野味什么的。朝鲜人喜欢饭前饭后歌舞升平,穿上节日的盛装,拉手风琴、吹箫笛、弹琴瑟,好不快乐! 朝鲜族人民非常好客,即使俺们没有带那位女炊事员,只要是熟人,总是少不了要陪客人喝上几杯,他们非常喜欢俺们用豆饼喂出来的烟叶,那厚实,烟味那香那呛嗓子,抽完烟锅子里直滴油;俺们也喜欢人家的打糕,尤其欣赏打糕的制作过程,非常地道。朝鲜族使用的灶具、炊具都带有本民族的传统特色,就是门前灶旁的大水缸也与俺们汉族完全不同,非常细腻、考究,等俺有机会细细到来,让大家好好品位一下生活。野鸽子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心灵之花</i>在2007-8-17 5:46:22的发言:</b><br/>俺记得当年用的7.62步骑枪的枪刺是扁锥状,四面带出血槽,菱形插口对敌是致命的,就是受了伤,伤口也不容易好。这种枪刺设计时折叠安装在枪管下部,在行进中,只要将枪口往上一抖,枪刺自动就折上枪口,成为步兵刺杀武器利刃,现代步兵枪刺一般设计为扁平鱼尾式右侧折叠,由右向左横向上枪刺。当年,在值班部队使用7.62步骑枪训练时,教官曾经告诉大家,可以将枪刺插在土里,或插在树上作为支架,可以稳定射击,尤其对空中或地面游动目标非常有效,因为人体本身的呼吸对双臂的影响很大,增加一个支撑点,将大大降低人体本身的影响。提高射击精度。俺后来试过,效果不错,但打的既不是靶纸,也不是气球,而是活蹦乱跳的野兔子,大家都知道兔子从来不直来直去,跑起来东一步,西一跳,据说是兔子对付天敌练出来的看家本领,但是对于人类这个天敌,傻兔子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子了,当时俺是用跪姿,将枪刺插在一棵荆枝杈上,静静地等着跑过去的兔子跑回来,大约有一袋烟的功夫,傻兔子兴冲冲地跑回来,俺计算了提前量,大约在30码位置主动射击,一枪命中脑门,当时感觉这枪打得非常稳,比卧姿都好,当时还有许多战士在周围草丛中寻找着各种目标,后来从战利品中看到最大的是一只狍子、还有野雉、山鼠、蛇、癞蛤蟆等,没有打着目标的,就开玩笑地说,俺打得的是风、是云彩,人家飞走了,俺也没办法。</div><p>野鸽子。</p><p>冬天,四处是雪,野鸟无处觅食,场院上成了最好的猎场。有一年看场院,民兵有意扫出一片空地,扔一些谷草在地上,民兵们都躲了起来,一会功夫就飞来很多野鸽子,在空地上觅食,将枪平放在地上,不须瞄准,对准鸽子方向扣动扳机,一枪能打5、6只鸽子,我看到的一次,一只鸽子只剩两只翅膀,子弹从中穿过,其他几只擦边就死,有的还比较完整。然后就是围着火炉烧烤。</p> 在劳动竞赛中,俺们有许多烧窑的师傅和知青,当时烧机砖(红砖)的是一种转盘式的砖窑,每个窑都在烟火道处相连,当第一个窑烧起来的时候,第二个窑中码好的砖坯以及铺在烟道上的劈柴全被前一窑的窑火烤干了,当第三个窑开始码转坯时,第一个窑已经开始封火了,第二个窑开始点火了,就这样一窑又一窑地连续烧下去,一个周期要连续烧十二个窑,待第一窑封火凉下来,开窑取砖时,已经烧到第六个窑了。这里要讲的劳动竞赛是司炉工的劳动技能的比赛,其中有一项是看谁能用小煤铲将煤块准确无误地从烟道口投进去,要在十米长的烟道中指哪投哪,要让火力均匀,才能烧出一窑合格的红砖来,还要比节约燃料。这是需要好眼力,好手劲和好心理,否则事与愿违,前功尽弃。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心灵之花</i>在2007-8-18 7:47:32的发言:</b><br/>俺跟俺那位朝鲜族女战友学过许多朝鲜语,现在只剩下“阿爸基”、“阿妈妮”两个单词了。就民族团结问题,俺所在团出过一件事,那就是部分农业连队在开荒时,与朝鲜族村民争土地的纠纷,当时靠东牡铁路以南大草甸子中耕地是农业连队通过烧荒,派机耕队用东方红拖拉机牵引大双轮双铧犁深沟翻土,在平耙耙平的土地,而且当年还把种子都播上了,可是第二天人们到地里一看,原来东西走向的耕地全变成了南北走向的了,面目全非,下面的人层层上报,把个别团领导的脑袋气炸了,调集了许多连队的拖拉机又把土地按原样耙平了一遍又一遍,不解气地,还在地头上插上无数的红旗,派拖拉机手在地边职守,朝鲜族的机耕队远远地看着,不敢越雷池一步。后来这件事让师里以致上报到兵团总部,这还了得,毛泽东思想咋学的?一筒批评,最后把土地和种子一并白送给了人家,就是为了一个民族团结。</div><p> <font size="4">当年插队时, 看到鲜族生产队的人都非常羡慕男社员, 同时有非常庆幸没有分到鲜族队. 鲜族的妇女特别能干, 无论是家里还是地里的活都得干, 男的就特别清闲. 例如在插秧的时候,妇女在地里忙的都不抬头, 男的就抗一把锹走拉走去的负责放水. 回到家, 坐在炕头就管喝酒, 什么都不管. 妇女要一边烧火做饭, 带小孩,同时还要用 稻草打草袋子. 可见朝鲜族妇女真是能干呀。</font></p>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心灵之花</i>在2007-8-18 6:26:10的发言:</b><br/><p>行人大姐:三百六十篇不是一个具体的数字,俺们的生活丰富多彩,何止三百六十篇短文可以写完的?俺只是图个吉利,顺口一说,俺如果把自己全部的日记、笔记拿出来汇编成册,应当说就是知青走过的全部历程,还应当包括知青返城后一直到今天的所有经历。可惜俺太忙了,没有整块时间来系统整理出书,只能将那些中长篇回忆录化整为零,零敲碎打,登在网上给大家看看,聊聊,权当玩玩,笑笑而已,因为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您如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帮助大家整理一下。谢谢大姐的关照。</p></div><p> <font size="4"> 心灵之花: 多彩的生活必定能写出精彩的华章. 愿意为楼主服务.</font></p>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心灵之花</i>在2007-8-18 8:04:09的发言:</b><br/>朝鲜族喜欢种水稻,而且那个大米非常香,但不经饿,而俺们东牡铁路以北丘陵地带种的全是小麦、苞米、高粱什么的,俺们经常拿白面换朝鲜族的大米吃,因为连里有许多知青是上海人、宁波人,就是俺们老北京去的也经常喜欢吃点细粮,顺带再买点朝鲜辣白菜、辣萝卜条、泡菜什么的改善一下。俺们连的方便之处,就是连里有位朝鲜族女炊事员!你要跟她去朝鲜族屯子,就像走亲戚一样的感觉,当时,虽然兵团战士还不是带领章帽徽的正规部队,当时“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歌子经常回荡在耳边,那时人们非常纯朴、直爽,没有现代人那些“铜臭味”,差不多就行了,以物易物也可以,等价不等价都无所谓。所以俺们去朝鲜族屯子也不空手去,有时带点北大荒牌白酒、完达山牌奶粉或山珍野味什么的。朝鲜人喜欢饭前饭后歌舞升平,穿上节日的盛装,拉手风琴、吹箫笛、弹琴瑟,好不快乐! </div><p> <font size="4"> 心灵之花: 因为大米非常好吃. 特别是在东北, 当年这叫细粮, 非常少. 平时都吃玉米面,高粱米, 因此我们 知青都想与鲜族老乡换大米. 但是在春天插秧的生活, 鲜族妇女带的饭可都是面饼, 据说是抗饿. 所以现在有减肥的时候要少吃面食的说法. </font></p> <p>爱打弹弓的文书</p><p>文书是连部的一个成员,除了协助连干部写写东西,就是搞点宣传板报什么的,俺们连那个小文书是个齐齐哈尔市知青,有一个爱好:就是打弹弓,而且从小就喜欢,表面看他文文静静,像个书生,但是一有空,他就拿着那只用水曲柳树杈子做的大弹弓,到处找目标打着玩,指哪打哪,百发百中,简直够得上神射手的称号。有一年仓库里飞进去很多麻雀,把满库的粮食糟蹋得不像样子,连里就让小文书去仓库收拾一下,小文书非常高兴,这次任务虽然不是很困难,但是能否把麻雀全消灭或赶跑了还没底,不过文书对有机会展示自己的绝世武功而兴奋不已。在仓库里,他利用满库的大豆作弹丸,打完还能颗粒回收,如果用石子打还得从豆海中捞石,岂不太费事了,小文书的弹弓皮筋是用的架子车废内胎剿的,特长,有时同时可以打出5-6粒黄豆粒,叫麻雀想溜也别想,他从不把弹弓举到眼前去瞄准,只是虚虚地看一下麻雀的位置,举手就发,真是弹无虚发,把那帮老家贼打得全傻了,飞到哪个角落都躲不过随声而至的黄豆弹,一个晌午不到,一个偌大的仓库近百只麻雀被小文书收拾的干干净净,到了中午他到连部交差时,指着一桌子麻雀说,俺这些战利品就不交公了吧?俺们拿回去改善改善怎样?连长乐了,“给俺留两只下酒吃啊”。 </p> 在劳动竞赛中,看转盘窑司炉工往窑口烟火道上用煤铲甩煤块或煤渣饼是非常有看头的,狭小的烟火道有十几米长,从外向内观察窑内窑内燃料的燃烧情况,并根据火光的颜色判断出窑温的均匀程度和分布情况;这是每个窑炉工必备的基本技能,是一窑红砖能否烧成合格品的关键工序,司炉工用长长的小方锹,将煤块或煤渣泥饼,借着火红的烟火道口,准确无误地甩进去,落点极佳,这要有极好的眼力、手劲和稳定的心态。 在劳动竞赛中,炊事班比赛的项目最多,除了前面已经讲过的以外,俺们比过切菜,看谁切得又快又细,当时是用圆白菜做基料,要求切成丝,每人一笸箩圆白菜,一共分两组,两个椴木菜墩子,有副连长拿跑表计数,全连在旁边助威,俺后来在家里做菜时,切菜又快又细,还不切手,这个刀功就得益于当年的锻炼和劳动竞赛。 在劳动竞赛中,给俺印象最深的还是支援农业连队抢收麦子,每人横跨六到八垄麦子,甩开膀子弯腰用镰刀一边割,一边用脚将割倒的麦子收拢在一起打捆往后一甩,人人都在挥汗收割,生怕被别人给拉下,推进的速度非常快,如果你站在山坡上看,会发现人们像一台台康拜因一样,在一望无际的金色麦海中随风而进,一波追一波地此起彼落,煞是壮观,尤其是太阳快要落山时,满地全是黑黝黝、红彤彤、金灿灿的丰收景色。 <table width="100%" align="center" border="0"><tbody><tr><td><table bordercolor="#ffffff" cellspacing="2" cellpadding="2" align="center" border="0"><tbody><tr><td align="center" bgcolor="#336699"><font color="#ffffff" size="+1">『<span id="ReLVitem"><a href="http://www.tianya.cn/index.htm?idwriter=13234849&key=0&vitem=free" target="_top" style="TEXT-DECORATION: underline;"><font color="#ffffff">天涯杂谈</font></a></span>』劳改农场 知青部落-一个"五七干校"知青手迹</font></td></tr></tbody></table></td></tr></tbody></table><br/><table cellspacing="0" width="100%" align="center" border="0"><tbody><tr><td align="right" width="100"></td><td align="center"><font color="#008000" size="-1">作者:<script></script><a href="http://cache.tianya.cn/browse/Listwriter.asp?vwriter=胡涂人&idwriter=0&key=0" target="_blank">胡涂人</a> 提交日期:2006-4-4 13:34:00</font></td><td align="right" width="137"></td></tr></tbody></table><div class="content" style="WORD-WRAP: break-word;">劳 改 农 场 知 青 部 落<br/> 一个“五七干校”知青手记<br/> 胡 涂 人<br/> 六十年代末,国内知青上山下乡的大潮风起云涌。17岁的我随母亲去了一机部在河南省罗山县的“五七”干校。罗山县属信阳地区在河南最南部离武汉很近。罗山地处河南、安徽、湖北三省交界,解放前属于三不管地区,地广人稀,交通闭塞,丘陵起伏,荒草丛生,是个土匪出没的地方。当地干部讲,这里60岁以上的男人多当过土匪,提醒干校的人不要轻易地走出去接受再“教育”。当地人看到干校耕地的拖拉机竟摸着它问:“这铁牛吃多少草料?”当闻之它不吃草,只喝油时,他们摇着头十分费解。这的老年妇女从不出门,连汽车都没见过。干校所在地原是公安部武汉公安厅的“五一劳改农场”。<br/> 囚舍&#8226;劳改犯&#8226;地牢<br/> 我们连在四分场五中队。我头一天进到点里就目睹了囚舍:它是一座破败简陋的四方形院落,约有500多平方米。房舍用泥坯茅草搭建,西、北、东是三趟舍间,南面是院子出入的门洞,门洞的上面部用青砖砌的门楼,楼壁上有几个方形的监视孔。犯人晚上禁在院内由军人和狼狗监守,军人居高临下,院内犯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br/> 我初来乍到“劳改农场”,甚感好奇,四处瞎转。<br/> 囚院的北边是一座竹杆搭的低矮的鸡舍,我低头钻了进去,那些趴在竹架草窝中下蛋的母鸡扑煽着翅膀“嘎嘎”地惊叫着乱飞,草窝中还有微温白净的蛋,真有意思。<br/> 我又钻进隔壁的小屋,看见一个60多岁的老头儿,他正坐在竹床上剥着烟屁,在旁边的一个白磁碗中已经积满了剥出的烟丝。<br/> “劳改犯!”当时我心中一惊。<br/>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与劳改犯面对面。他满头白发,驼背。他似乎知道我来自何方,向我谦卑地点点头,脸上挤出些笑容。这老头儿有着一副博学而慈祥的面孔,很像我们部里那些早年留学欧美的高工。但是我从他那双昏花的老眼中感到了他内心的凄寂与悲凉,让人不忍和他对视。他,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会犯下什么罪哪?弄得妻离子散(后来我从劳改队长的口中得知他是个“右派”)?看到他晚景如此地凄凉,让我大动恻隐之心,赶紧掏出从北京带来的牡丹烟递上一支。他伸出瘦骨嶙嶙的手哆哆缩缩地接过,向我投过感激的一瞥。离开这老人后,我在心里暗暗为他祷告,但愿他的暮年有个善终。<br/> 我又转到猪圈,在它的上坡的地方,发现了地下有一大洞,一人多深,里面还躺着一条死蛇,特渗得慌。洞口处有一厚厚的圆形木盖,木盖上带着铁锁链的搭扣……以后我听原劳改队的干部讲,这地洞是囚禁被抓回来的逃犯。它原来是一处地牢。<br/> 说实在的,自从当天清晨我一下火车,步入信阳市这座破旧肮脏的小城,看到街上蓬头垢面的乞丐,饭馆里随意出入的猪狗在你的膝下拱来拱去,就够让人堵得慌了。我万万没有想到北京外面的情景是这样! <br/> <br/> <br/> 彪悍粗暴的水牛<br/> 干校地处南方,气候炎热,盛产稻米。每年的三、四月间要耕水田。那时你上身穿棉背心,下身穿短裤,赤裸双腿终日泡在冰凉的水田里,扶着挂满泥草的铁犁,吃力的亦步亦驱地挥舞着鞭子驱赶着动作迟缓,力大无比的水牛。<br/> 水牛往往在国画家的笔下多为画面情调的一个点缀,模样千篇一律的憨态可鞠。其实不然,尤其成年雄性水牛,劳炼一身强健筋骨,身色黑亮,体格硕大,极为彪悍;壮硕的头上盘着一对威猛巨角,雄骏伟岸,让人一见难忘。 <br/> 成年雄性水牛性情暴躁,如果两只雄性水牛相遇必将有一番恶斗,尤其棋逢对手之间地恶斗屡见不鲜。它们彼此瞪着如铃般大的,血红的眼珠盯住对方,低低地抵着头,体态逞拱形攻击状,四条粗壮有力的腿弓弦一般紧绷在地;那双孔武有力的巨角斜刺指向对方--“咔嚓!”瞬间一声剧烈地撞击,两对巨角交叉地绞在一起“咔!咔!咔!”声不绝于耳。两头暴怒的牛口中喷着白沫,呼哧呼哧猛喘,欲将对手置于死地。曾有的水牛被对手的利角挑进腹部撕出肠肚。往往我们怕它们两败俱伤,便用绳索栓在它们各自的一条后腿,然后七、八个壮汉分头拔河似地呼喊着号子“一,二,三!”……犹如蚍蜉撼树;于是又用火把烧其头颈,仍无效。两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其倔强之悲壮令人叹为观止。<br/> 我就亲历过两次这样的遭遇,虽未展开恶斗,但一想起来,至今令我心惊肉跳。<br/> 我的水牛是干校牛群中的“二大王”,外号叫“矬子”,因脖子非常粗而得名,性情极为粗暴。<br/> 一次,我和知青小杨各自在隔着的一条3米宽的土道两边的地里赶着牛犁地。他的牛是豁鼻子叫“大豁子”。“大豁子”一看和“矬子”仅隔一条小路很害怕,它总斜着眼睛看“矬子”。“矬子”若无其事地拖着犁亦步亦趋。 我和小扬还在说说笑笑……突然间,“矬子”斜刺地冲着“大豁子”奔了过去,我拉都拉不住。“大豁子”一看撒腿就跑。“矬子”在后面穷追不舍。两条牛身后都拖着犁铧,锋利的犁头就在两条牛的屁股后面,随着牛的奔跑跃动的频率一蹿一蹿的,随时可能剁在它们的后腿上,情形非常地危险!也就在这时,“矬子”身后的犁头深深地插入田埂,把它带了一个大马趴,才止住了它狂暴地攻击。当时把我和小杨还有“大豁子”吓坏了。<br/> 一次,下午收工。我赶着“矬子”在前面走。小勤赶着“大象鼻”在呼喊着“驾!驾!”一阵风似地从我的身后跑过来——“矬子”以为“大象鼻”要攻击它,立马冲着它冲了出去。我拼命地扯着牵绳,根本就拉不住,手掌都被牵绳磨出了血痕。“大象鼻”拼命地逃。“矬子”拼命地追。我和小勤在后面拼命地喊叫,我们最担心的是拖在它们身后的犁头随时可能琢进它们的后腿,切断它们的腿骨,那后果就不可想象了。后来还是让前面的几个干部挥舞着铁锨给“矬子”拦住了。好险哪! <br/> 养牛班的一位干部给一头牛往地桩上栓牛鼻绳。成群的牛蝇叮得牛不停地摇头摆尾,这牛的大角一下碰到他的肋骨上,他当即抱着肋部跌到在地,呻吟不止。上医院一检查:两根肋骨断了。<br/> 水牛是畜类中的施瓦辛格。尽管如此,水牛对人类充满着温情。<br/> 我刚到干校时,在田野中常看见一些当地的5、 6岁的小娃娃悠然自得地骑在牛背上,口中唱着自编的山歌:“太阳东边出来西边落,我吃饱了不饿……”<br/> 我觉得纳闷?牛那么大?孩子那么小?怎么骑上去的?有一天,我看见一个小孩子把牛鼻绳往下一拉,那硕大的牛便低下头,他的两脚蹬着牛的大角,然后用手拍拍牛颈,牛一仰头就把小孩送上牛背。 <br/> 我是犁田班的,经常和牛打交道,你站在它的旁边给它戴套或松套时,由于牛蝇叮咬,它四蹄乱动,它的蹄子一不留神就会踩在你的赤足上,痛得你龇牙咧嘴;但是你只要用鞭杆轻轻地敲敲它踩着你的那条腿,它立刻把那条腿抬得高高的;有时它会感到“咯脚”——踩着你了——它马上把蹄儿抬起来……似乎满通人性的。牛是人类农耕的伙伴已经有数千年了啊。<br/> 有一次我和“矬子”到外边一块很远的地里干活,我年轻性情急燥,老想早点干完,早点回去;“矬子”总是不紧不慢地慢慢悠悠地拖着犁……真让你起急,于是便挥鞭驱赶它,但是它仍我行我素,慢慢腾腾。我一看鞭子不管用,就解下皮带抽它,皮带的铁扣打在它的身上,一个坑一个坑,它的速度比方才快了点儿……仍不能让我感到满意——于是我又挥舞皮带……<br/> “哏——哏——”<br/> “矬子”低声细声细气地叫着,看着我——眼睛中流淌出一滴一滴的泪水……我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扔掉手中的皮带,走上前搂住它的大脑袋——“矬子”在同类中力大无比,性情粗暴强悍;然而在我这个少年面前,这庞然大物却如此地温顺,何况我又这样的残忍地逼它,它本可以大角一摆,让我不死也得扒层皮。但是不论你对它如何地粗暴,它永远不会向人类“报复”,它只会忍辱负重,在人的面前温顺至极。也难怪,画家们把水牛描绘的如此憨态可鞠。水牛是我平生最喜爱,最难忘的动物。<br/> 凶暴的大郎猪<br/> 刚到干校那天,我在菜地见到一个黑黢黢的怪物:它的身体像个汽油桶一样粗,它正带着一群小猪在菜地拱菜吃。它的屁股正对着我,只见它的臀部长着两个像小脸盆似的大屁股蛋儿。这时它一转过身来,那短粗的鼻子两边呲着两只弯曲的獠牙配着一对贼亮的小眼睛甚是吓人。它用那轻蔑的眼神瞅了我一下然后带着那群猪仔安然离去。后来我听劳改队的干部说:“它是咱的大朗猪。”<br/> “大郎猪?”我不明白。 <br/> “就是种猪。配种的。”他说。我这才搞清它的身份。<br/> 后来我们青年排的男知青成了猪倌。干校猪圈有几十头猪。有两只种猪,那只老的就是大郎猪,小的叫小郎猪。真是异性相斥,这两只种猪水火不相容。大的一见小的就掐,小的就“嗷嗷”叫着四下逃窜。大郎猪是猪群中的霸头,吃食极独,有别的猪和它在一个槽吃食,它就用嘴将其一下子挑出2、3尺远。我们时常干预,但是它那凶狠相每每也令我们提心吊胆。<br/> 一次干部王某看它欺负别的猪,便用一个木棍使劲的捅它,没想到这老瘟猪迎着棍子一拱把王拱了个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那老猪冲上前骑在他的身上,一对獠牙的大嘴巴正冲着他的面孔……当时把我们吓呆了。只要那老猪啃他一下可就瞎菜啦!这时候我们班长小靳急中生智用排子车去撞那畜生,结果这斯毛长皮厚根本不怵;依旧冲着倒霉的王“哼哼”的愤怒地喘着粗气。王用双手抵着那满是糟糠和菜叶的臭哄的猪嘴,惊呼“快,快把它哄走!”<br/> 大郎猪有400多斤,真要是“胯嚓”卧在王的身上那可真够他一呛。这时候,小勤拿着鞭子冲大郎猪挥去,一见鞭子它立马放弃了王,调头就跑。<br/> 王这才悻悻地从地上爬起来,糊撸着脸上和胸前的糟糠和菜叶(猪食):“太危险啦!太危险啦!多亏了小勤哪!以后你们对付它不能用棍子和排子车,那对它不起作用,看来还得用鞭子。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的这次盲动地教训。我差点付出血的代价。想想真是后怕呀!”<br/> 看他现在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和他方才那狼狈不堪像真让我们哭笑不是。从此以后我们再不敢用棍棒和其他的东西对付这老东西了。 <br/> 我们的大朗猪不仅为干校的母猪配种,还替周边地区老乡的母猪配种。每配一次收2元钱。可是有不少老乡不舍得花这2元钱,便把自家的母猪哄到我们的猪圈附近,那母猪自己就奔这儿来。于是我们就开始抓“破鞋”,把抓住的“私通者”栓在树上,用鞭子一通“体罚”。这母猪的尖厉的嚎叫声立马招来大郎猪焦切的回应。它会立起笨重的身体趴在圈的墙头,前肢乱捣嘴里吐着白沫呼哧呼哧地嚎叫着。我们只得连哄带打的把那来偷情的母猪驱逐出境,在不然干脆把它栓的远远的,等天黑时它的主人来寻它。有时我们一听见大朗猪闹圈,便跑到四周去寻查;准能逮到“破鞋”。老乡的不少母猪似乎轻车熟路了,有的一放出圈门就知道奔干校的猪圈来。弄的你没脾气。这大郎猪的“情人”也太多了,赶不尽哄不绝。<br/> 蛇,天天见<br/> 这地方蛇太多,几乎天天见。<br/> 某日凌晨,我们连的一位老干部上厕所。他打着手电,心里嘀咕着可千万别碰见蛇。他站站兢兢地钻进低矮的茅房,用手电一照,眼前的房梁上悬着一条两尺多长吐着信子的赤链蛇。老头儿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位一九三八年的老干部不怕鬼子的刺刀,就怕蛇:“这东西见了让人就渗的慌。”<br/> 某日,一位看水的干部巡行到偏僻荒凉的土门冲,此处两侧丘峰陡立,壁上斜刺长着松柏,阴森,幽寂,潮湿。他忽然瞧见不远处田间尺把高的稻禾刷刷地摆动。他定睛细看,原来是两条大蛇在潜行。他当即掷出铁锨将其中一条插在泥里,他上前用手一摁锨把,那条蛇“滋溜”自下而上盘到锨把的顶端,吓得他撒腿就跑。后来喊来人合力将这条蛇打死。中午饭时,他们把剥得白净溜光的蛇系在院里的桃树上,还挂上一块小牌:“此蛇捕于土门冲,全长2&#8226;16米。”<br/> 某日,我去犁地,耕间歇息,水牛惬意地泡在塘里,我也逍遥地光着屁股骑在牛背上抽烟……这时偏从远处过来两位干校的年轻女干部。我赶紧滑下牛背藏入水中,水才齐腰深,我只得蹲在水里。<br/> “这儿水深吗?”她俩抱着脸盆问我。<br/> “深!深着哪!”我缩着脖子仰着脸用手冲她们比划着说:“刚才我还看见水里有条蛇!” <br/> 她们一听有蛇,抱着脸盆走了。我松了口气,得意地凫在水面;忽然,我发现在眼前两米左右有个东西在水面上忽左忽右地晃动。哇!是条蛇与我迎面相遇。它这时一怔,兀地掉头潜入水中不见了,我赶紧一手捂着屁股惶惶窜到岸上,惊魂未定,就在岸上草丛中,眼瞧着我右脚丫子起落处伏着一条蛇,脚丫落下去处正踩在凉丝丝,软绵绵的蛇身上;蛇极愤怒地张开大口噌地啃在我右脚的小脚趾上。幸而是条无毒的水蛇。<br/> 中午,我赶着牛回点里,路上碰见连里放羊的一位女知青。她跟在羊群后边,歪戴着一顶旧草帽,低着头,双手耍弄着一条小蛇。哦!好一个吉普赛女郎!当时我眼前一亮,在这午间当顶的阳光之下,那光,那影,那急煎煎的羊群,那漫不经心的少女,那歪斜在她头顶的旧草帽,那双纤细的手指间盘曲的小蛇。这一切,那么自然,淳朴,大胆,野性。真美。同时我也身感自己一个男爷们儿遇蛇竟不如这小女子如此潇洒。惭愧!<br/> 毒日头.蚊子.小咬<br/> 在我印象中,干校最难熬的是夏季,夏季最难熬的是割麦时节.<br/> 那时每天早晨四点起床,趁着凉爽和露水开镰.可一转眼到了七点钟,天边的日头,变得耀眼刺目,火毒火毒;咸的汗蛰得眼睛睁不开.用满是尘土泥垢的手一抹,脸像花瓜一样;那裸露的脸,颈,手臂让麦芒蛰划得红红的一道一道的,痛痒难耐,再让汗水一浸一片一片火烧火爎热辣辣的疼。挨到傍晚装车时,去抱散放在田里的麦捆,还要小心不定哪一捆底下就藏着一条毒蛇(蝮蛇或蝰蛇)。当地人称“土狗子”。<br/> 那会即便到了晚上,气温也常在38、9度。在户外乘凉还得穿上长衫长裤和雨鞋,抵御在你周身成团成团的穷凶极恶的蚊子。有一天晚上,太闷热;我和知青小杨抱着板凳坐在池塘里,露出水面的脑袋还得用湿毛巾包上,预防无情的蚊子。夜里12点左右,泡得我们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才窜回屋一头扎进蒸笼般的蚊帐里;在你睡意朦胧中又被人摇醒——“4点啦!伙计!该出工了!” 真累!在以后,我教女儿那首唐诗“锄禾日当午,旱滴禾下土”时,感慨巨深!<br/> 这里还有一种像黑芝麻大小的飞虫“小咬”。它们极凶狠,专在厕所活动;你蹲在那也瞧不见它,它却要咬得你不知所措。咬的包极痛极痒,像被火燎了屁股的猴子直想蹦高!<br/> 那天,我去找知青小李,一进屋只见他四仰八叉躺在床摆个大字,一动不动。我一问方知,他刚才上厕所,不幸被小咬叮了“命根”,痛痒难挨,他不的不用夹衣服的夹子牢牢地夹在患处。 <br/> 小吕和他的父亲<br/> 五七干校的知青,也是六十年代后期上山下乡知青群体中的一支。我们人数不多,际遇与插队、兵团知青有别,我们不必为温饱忧虑。但是我们失去的是人格上的独立和精神上的自由。那些随 “黑帮”、“叛徒”、“特务”的父母一同下放到干校的子弟的精神更是倍感压抑。 <br/> 小吕就是其中的一个。他的父亲是一位十分博学的老人,他到干校时已经50多岁的人了,是我们院里的一个老处长。他1929年曾入过党,在1933年间,由于我党内右倾机会主义错误路线的领导,使党在白区的地下组织遭受严重损失。许多的党员和组织失去了联系。小吕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1944年,他历任新四军的一个团的团长,才重新入党,由于他的历史问题,当时所在的师部经请示新四军军部才得以批准其重新入党。这是“文化大革命”期间我在院里的大字报上看到的。小吕的父亲因此“脱党”在当时被定为“叛徒”,以至1969年6月到干校时还没“解放”。我的不少朋友就是因父母有“问题”,没有到干校来,宁可去山西、陕西、内蒙、云南插队。<br/> 我记得他们父子来到干校是个“逢十”(干校的休息日随劳改农场逢“10号、20号、30号”休息),当时我们连就我一个知青,使我感到十分地孤独。那天我正在洗衣服,忽然一阵节奏明快,旋律激荡的手风琴声打破了干校那沉闷的气氛。我好奇地过去一看,一个个子不高到“小孩儿”(我们知青自称“小孩”)正蹲坐在门坎上闷着头抱着一只很小的手风琴在拉着……我呆呆地站在他的对面听着,一支曲子毕,他一抬头看见了我,冲我点点头,一笑。<br/> “你拉得不错!”我说。他摇摇头,腼腆地一笑:“不好。不好。你会玩吗?你玩玩吧。”他说着摘下琴。我那会呀。从此我们就相识了。<br/> 那天晚上,我带着小吕到菜地棚子里去抽烟,因为在点儿里干部们是不允许“小孩”抽烟的。每每我们都躲到离宿舍较远的地方去吸烟。在菜棚里,小吕还拿出6毛5分钱一瓶葡萄酒,他打开盖把瓶子举起,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灌了两大口,冲我笑着说:“美国兵就是这么喝酒,特潇洒!你看过电影《奇袭》吗?那里的美国兵就这么喝。真没治了!”<br/> 我递给他一支“大前门”,并点上火。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忽然他的身子摇摆起来,脚步也乱了:“哎吆!哥们怎么头晕起来啦!”<br/> 我赶紧上前扶住他,让他坐下:“你以前没抽过烟吧?”<br/> 他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这是第一次。”<br/> “那你干吗吸那么一大口?我头一次吸烟是在北京农村劳动的时候,上厕所蹲茅坑;一个同学递我一支烟,告我‘点根烟熏熏吧,省得臭。’我当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立刻就晕了,蹲不住了,差点栽茅坑里。”<br/> 小吕听了捂着嘴嘎嘎大笑,说:“第一回抽烟是不是都这样啊?”<br/> 我点点头:“恩。以后就好了。”<br/> 从此我教会了小吕抽烟,从此我们两行影不离。 <br/> 后来新的红砖房盖好了,我们就搬进了新房。由于人多,房少,只好架双层床。那天我们把两个单人床叠架在一起,上层的床腿与下层的床帮用木板和铁丝缠紧绞住。因为谁都没干过这活儿,尽管这些知识分子十分的认真,结果把床架好后仔细一看没缠住,上面的床还晃动,得重来。当年毛泽东有句话:“世上就怕讲认真二字,只要认真就能发现问题,就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大意)”<br/> 小吕的父亲信口说了一句:“看来光靠‘认真’两个字还是不行,经验很重要,否则要出问题。”——他父亲刚说完这句半开玩笑的话,我就注意到跟我们一起架床的干部小X盯了老头儿一眼,但什么话也没说。<br/>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我们连里的指导员找我谈话,说最近发生了一些“阶级斗争”新动向,有人“恶毒攻击”毛泽东思想。这个人就是“叛徒”吕XX。连里准备召开一次批斗会,让我作为知青代表发言。我一听心里就非常不痛快,我和小吕是哥们。让我上台当着他的面批判他老爹……这怎么行?我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美国小说,写的是在一个孤儿院里,有一个白人少年和一个黑人少年是很好的朋友。那个怀有种族仇视心理的体育教练为了让两个少年相互仇恨,让他们进行拳击比赛,让彼此斗殴产生仇恨。但是他们拒绝了。看罢我对那个白人教练非常地厌恶。没想到今天轮到了自己的头上。可是在当时那种红色恐怖之下,我又不能公开的反抗。我只好推脱自己文化水平低,不会写批判稿。指导员说可以给你提供发言稿。最后没办法我只好违心地答应了。事后,我把这事跟小吕讲了。他一听说要批判他父亲,心情立马沉重起来,低着头一言不发,使劲地嘬着烟……我再三跟他道歉自己也实出无奈。最后小吕说:“谢谢你告诉我,没办法,你该怎么发言就怎么发吧,我不怪你。”<br/> 那天开批判会前,我坐在下面,一会儿几个干部高喊着“打倒叛徒,走资派吕XX!”的口号声中小吕的父亲被押上台,老头儿低低地垂着头。我好象感觉到不少人就在等着看我上台批判自己好朋友的父亲。我心里像有七八个吊桶上八下,扑通扑通的跳着,那也不敢看低着头——“下一个发言的是知青XXX。”——哎吆!该我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上的台,也不知道自己念的那篇批判稿上写的都是什么,我也不敢看台下,怕和小吕的目光相遇……我稀糊涂把那稿子念完,学着他们喊了两句“打倒之类的”赶紧溜下了台。<br/> 后来小吕跟我说:“你知道当时我坐在台下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吗?看着自己的老爹让人推着搡着……别提了!”<br/> 有些大人的心理可能很阴暗,本希望破坏两个少年的友情,结果势得其反,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br/> 知青&#8226;小黑屋&#8226;讲故事&#8226;偷书<br/> 后来到干校的知青越来越多,于是成立了青年排。我和5个男知青单独住在一起。<br/> 在中国传统民居中只有厕所和灶间的顶棚才开天窗。我们住的房子就是当时劳改队干部的伙房,经年地烟熏火燎棚壁乌黑油亮,窗户上钉的是塑料布。这是点里最坏的房。夏天漏雨,冬天灌雪。<br/> 那个冬天,我们不会生火,小屋里阴寒潮湿,晚上钻被窝,被子里潮的发涩。为了保温就把塑料布搭在被子上面。有一天早晨,我们睁开眼睛一看,塑料布上落了一层雪。雪是从天窗飘进来的。<br/> 小靳和小吕合睡一张双人床,有一次清晨起来,从他们的被窝之间拎出半尺长的死耗子。耗子为了取暖钻到他们中间,竟被闷死了。<br/> 就是这样的一间小屋,日后竟成了干校部分那男知青的“据点”。在这里我们可以吸烟、喝酒、畅谈、声嘶力竭地歌唱。在25年后,我们相聚时,别的连的一个男知青还津津乐道“那可是咱们当年的‘裴多芬俱乐部’!”<br/> 小英是我们中读书最多的一个。晚上,我们一钻进被窝儿,灯一关:“嘿——,小英再给哨一个!”<br/> “要听打仗的!要听往死里边打的!”<br/> “嗷——!”<br/> “年轻的白杨,绿色的长椅”<br/> 不知谁又起了个头,于是几条嗓子满怀深情地——<br/> “湖岸上坐着我和你,我们的双脚埋进了青草窝,我们的身影映在明镜里,你磨着我讲一个故事,还要关于爱情的!”<br/> “哦——!关于爱情的!爱情的!”在青春燥动中我们吵吵嚷嚷。<br/> 于是,小英讲了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发卡与表链”(欧&#8226; 亨利的《麦琦的礼物》)——圣诞节到了,女主人为了给自己的丈夫那块祖传的怀表配上一条表链;她卖掉自己那头美丽的金色长发,她知道丈夫极为喜欢她的这头长发。丈夫回来后惊诧地望着她——她赶紧安慰他说“没关系它们还会长出来的。你看我给你买了一件什么礼物?”说罢她拿出了那条表链——“可是亲爱的,你看我又送你的是什么礼物?”丈夫说着拿出一副发卡——这是她平生最喜欢的那副发卡。原来他当掉了自己祖传的怀表。<br/> 这故事听了只想让人掉眼泪。让我感到人世间怎么哪么多的遗憾?<br/> 听故事我们晚睡迟起,连里都“天天读”了,我们还在睡梦中,直到排长的老拳砸得门板山响,哥几个才钻出被窝——“娘的!邻村的鸡叫得那么晚?咱村的鸡怎么叫得这么早?”(《半夜鸡叫》)。<br/> 有一天,小英被连里叫走了。他一回来,我们就明白了,说他讲西方资产阶级的黄色小说,腐蚀知青思想。从此小英的嘴上了锁。我们的日子又难混了——<br/> “命啊——啊——啊——!<br/> 我的命运,我的青春,<br/> 请回答:为什么——<br/> 这样残酷地作弄我?<br/> 啊巴啦呀————”(印度歌曲〈拉滋之歌〉)<br/> 那天晚上,小吕的手风琴如泣如诉。我们几个倒在床上悲忿地哼哼叽叽。<br/> 突然从窗外传进一声怒吼——“吕××的狗崽子!拉什么黄色歌曲!”<br/> 我们都傻了。小吕的手风立马瘪茄子了。<br/> “小吕!”韩仲从床上蹦起来说“拉他妈的‘三套车’!这是列宁最喜欢的。”<br/> 列宁,唉,列宁。<br/> 一天,我从小英不慎的口中得知他带来一皮箱书,全是外国文学名著。可是谁向他借,怎么求他,他就是不借。后来,我从一个干部那儿了解到:小英在北京某中学时,不参加“运动”,组织“读书会”,结果被打成“反动学生”。难怪哪!怎么办?我们几个成天琢磨着如何才能 把那些书搞到手。<br/> 一天,上工时,我借故肚子痛上医务室。我溜回宿舍,从小英的铺底下找到那串钥匙,匆匆地打开皮箱掏出一本《麦田守望者》。开头两天,我还提心吊旦,后来发现他根本就不知道。最后除了小英,别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结果那一箱子书大部分被我们偷出来看,并被借阅出去后“丢失”了。<br/> 小英可能发现了,却装做不知道,这点一直让我感到不安。<br/> 直到我们离开干校后,回到北京。我主动向他承认“祸首”是自己,玩得太不仗义。他听了一笑说:“书,不就是给人看的吗?可在那个时候我不能公开拿出来让你们看,但是你们可以偷出来看。”<br/> “那么些书都丢了实在可惜!”我懊悔地说。<br/> “与其让它们失散在想读书的人手里,也比让那帮不读书的白痴烧了强!”<br/> 小英一脸郑重之色。我的那颗从未平静的心终于平静下来。<br/> 干校嬉皮士<br/> 有一天,点里出现了一个孩子。他矮矮的个子,长着一对目光呆滞的小三角眼, 鼻子下面老拖着两淌清鼻涕。他穿着一身藏蓝色土布衣褂,脚上是一双粗布底鞋,鞋带系在脚腕上。这孩子看上去也就11、2岁,要不是他那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我还以为他是当地老乡的娃子呢。<br/> 那天我去医务室看病,两个小护士叫他“小五子”——还让他叫她们“阿姨”,否则不给他药。他低着头噘着嘴就是不叫,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帮他把药要了过来。<br/> 当时我得了“疟疾”发高烧,身体极虚弱,走路都很吃力。<br/> “瞧您病的这样,我来背您吧。”<br/> 这话从这孩子嘴里十分恳切地讲出来,让我觉得又可笑,又难为情:“不。不。谢谢!谢谢!”<br/> “甭看我个小,我背得动!”他说着走到我的面前背过身,躬下腰。<br/> 我没让他背,但是心里特受感动。<br/> “她们干嘛让你叫‘阿姨’?”我问他。<br/> “嗨,我才来干校,人生地不熟。我妈妈病了,我替她拿药去。上次,我一进医务室的门,就冲那特壮的小护士叫了声‘阿姨’。弄得满屋子人哄堂大笑。闹了半天,她也是知青!这年头儿,姑娘们怎么发育的那么早熟。让人都分不出来。”<br/> 他还挺逗。<br/> 小五子的妈妈是我们院某处的处长,眼下还是“走资派”。他为了照顾她也到干校来了。<br/> 有一天晚上,点里演电影《地雷战》。我一个人在屋里看《复活》,门“滋钮”一响,小五子溜进来。他眼睛四下一溜,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牡丹烟。<br/> “你也抽烟?”我问他。<br/> “抽。抽了两年了。”他老练地从嘴里喷出一个又一个冉冉升起的烟圈儿。<br/> 他翻了翻我手中的书,摇摇头:“我就不喜欢托老头儿的书。全是东正教的那套改良主义。他迷信宗教的力量改变社会中不平等的现象,这怎么行?”<br/> 这话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吓我一跳 !<br/> “你看过不少书?”我惊诧地问他。<br/> “不能说不少,反正看过点儿。”他不以为然地又冲灯泡喷出一个烟圈。<br/> “你今年多大了?”<br/> “15。属羊的。”<br/> 这小子是有点怪,瞧他这身的打扮。<br/> “你干吗这身打扮?”我一直就想问他。<br/> “这有什么不好?如今咱是人下人哪!唉,再说,我不想让别人注意我。人们忘了我也罢,瞧不起我也罢,无所谓。这样一来我才是自由的。我不必背上名誉、责任、义务之类的包袱,活得才能自在点儿。同时谁也不注意你的时候,你也许可以悄悄地钻进他们的心里,洞察他们内心中的秘密。”他说完诡秘地一笑。<br/> 这淌着鼻涕的孩子在我面前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而且我觉得这小五子变得有点可恶。<br/> 那天晚上,他对我讲了自己的一段辛酸地经历:<br/> “文化大革命不久,1967年吧,我们家老头儿跟老太太都被隔离审查。”<br/> 他的父亲原来是301医院的副院长,后来转业到铁道部总医院当院长。他们家兄弟5个,他最小。当时父母单位每个月给他们每人15元 生活费。<br/> “这点钱根本不够花的。”他说“正像《红灯记》里唱得‘穷人的孩子早当家。’<br/> “那时我才12岁,就想找点儿活干,挣点钱花。我找了好几个地方,煤场送煤呀什么的,结果人家都嫌我小不要我。后来,我家过去的一个保姆介绍我到公主坟商场那的一家菜站干临时工。当时正赶上冬季卖大白菜,干一天1块钱。那姥姥跟我说‘没辙啦,先跟这凑合干着。我那年出去给人家当佣人比你还小哪。’<br/> “我心说,姥姥哎,您那是什么年月?是解放前!是旧社会!唉——<br/> “干临时工,我每天都起的很早,工作就是搬运大白菜。甭看我在那帮人中年纪最小,我是最卖力气的一个。我总怕人家嫌我小不要我。<br/> “那年冬天,也不怎么那么冷!我也没手套,冰冷的大白菜把我的手冻得长满了冻疮,10个指头肿得跟胡萝卜似的。<br/> “那会儿,谁都能支使我干这干那。我每天还得背着哥哥们跑出来。不能让他们知道。要不然他们该打我了。他们会认为我给家里丢人显眼。都到这份儿上了,人还要那份尊严干什么?<br/> “终于熬到该发工资的那天了,我真激动!我当时毕竟才12岁呀,就自己能挣钱了。那天傍晚,结帐时,会计发现丢5块钱。众人慌了,乱成一团。我心里对他们厌烦到了极点。我真想走,可我又不敢挪动一步。<br/> “最后,会计突然冲我走来。他长得虎背熊腰。大家背后都叫他‘老狗熊’。他盯着我问‘你为么不说话?’<br/> “我十分害怕,一声也不敢吭。他的手一下子拧住我长满冻疮的耳朵,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时那帮人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他们一致指责是我偷的。我想也许是因为我最小吧。我起早贪黑的白白地干了一个月,一分钱也没有拿着……”<br/> 小五子的表情悲愤至极,像一个饱经沧桑的成年人。<br/> 从此我们成了朋友。<br/> 日后我离开了干校去了山东,他回到了北京。可是他在京城仍然这副打扮,甚至腰上还系了一条红腰带,衣袋里还斜插着一杆旱烟袋。一次,他去莫斯科餐厅吃饭。他一进门就让值班的经理哄出来。他气急败坏地从兜里掏出一大把人民币冲着经理挥舞着,跳着脚大叫大嚷:“我有钱!有钱!你别忘了,这儿可是人民大众的餐厅!”<br/> 那位经理才醒过梦来,自己今儿遇上了一个行为怪异的时髦青年。<br/> 小五子对我说:“什么是时髦?与众不同就是时髦。可惜大多数人并不懂它的本意。他们只会赶时髦。”<br/> 我还记得他讲的一句话:“如果一个人抛弃一切虚荣,抛弃一切浮在社会表面的油花,不去追求任何具体的东西,他会变成一个大智大慧者。”<br/> 这些话当时仅仅出自一个15岁的孩子之口。<br/> 失去人性的年代<br/> 1970年下半年,干校突然掀起了抓“五&#8226;一六”的政治运动。当时对“五&#8226;一六”分子进行了批斗:辱骂,体罚,甚至殴打。整得平日不少极有尊严的男女巴哒巴哒地掉眼泪。我们知青自然冲当马前卒。我也是其中一个,还动手打过一个平时特熟的“五&#8226;一六”两大嘴巴。为此我深为自己当日的无知愚鲁感到内疚。那个年月是我们国家的道德上极端堕落时期。<br/> 当时不少人不明不白地含冤而死,干校机械连的干部老董的死就是其中的一例。<br/> 老董30多岁,东北人,老笑嘻嘻的。后来我听说他是“五,一六”,并在一间库房里上吊自杀了。<br/> 他们连的知青李勋对我说:“那天中午,正好吃红烧肉;一听他上吊了,我当时就吐了,一口没吃。”<br/> “你知道老董是怎么死的吗?”<br/> 他们连的知青小靳对我说:“老董是让××打的!”<br/> ××也是知青,我们是一个院的,很熟。 <br/> “老董后来受不了了。你想想天天用手扶拖拉机的三角皮带抽你,搁着谁也受不了啊!他还留下了遗书,说‘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对不起孩子和爱人……’”<br/> 小靳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br/> “老董死后,连里的领导还说他是‘自决于人民,自决于党’因为他是党员吗。其实老董是死于绝望和心碎 。<br/> “后来,连里派我和另外两个知青去埋老董。那天气阴沉沉的,我们找了个包装的木箱子把他装在里面,放在拖拉机的拖斗里。××也去了。一路上,我们谁也不理谁。后来拖拉机停住了。‘就这吧。’谁说了一句。我说‘还是远点吧。’我想老董肯定恨这里。于是又翻过了几个山丘,最后停在一处荒草丛生的土岗子上。我们就把老董埋了。<br/> “××当时还红着眼圈说‘没想到,老董就埋在这了。’<br/> “后来,我问×ב你为什么对老董那么狠?’他说‘我是为了入团。’<br/> 老董死了。××入团了。<br/> 我听后深为老董感到悲愤和不平,也感到××的可怜。唉——,在那个草菅人命的年代,有多少成年人都身不自属地干出骇人听闻的事,更何况一个无知的青少年呢。<br/> 有一天,从北京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我们连的女干部××的丈夫自杀了。他临死前还杀死了他们10岁的儿子。他是个“五&#8226;一六”分子。<br/> 当时把我惊呆了!六十年代,我们两家是邻居。××和她的丈夫同是五十年代留苏的学生。她气质不错,那时小小的我就很喜欢她。她当然不知道了。她的丈夫在中科院××研究所。他的额头很宽,秃顶,脑袋光亮。那时我就觉得他长得很像列宁,只是他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鮘瑁的宽边眼睛,一望而知是一个十分博学的人。他们还有一个十分可爱漂亮的小男孩。这个3口之家十分令人羡慕。没想到,它突如其来地破碎了。<br/> 当时有人说:“这个人太残忍!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就是‘五,一六’分子的反动本质!”还有不少人不说。<br/> 至今,我仍然为那个男人地选择感怀至深。我觉得他比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活得更为深刻。在当时那种残酷的政治氛围之中,一位父亲面对自己无望而叵测的未来,面对自己稚嫩的孩子的日后……他的选择该是何等的锥心刺骨!他带走了自己的儿子。这一选择在那毫无人性的年代中我认为是父爱的最高体现。当时,一个没有父亲,一个又有“问题”而“自杀”的父亲的孩子,其日后的命运可想而知。何况中国还有古训:“士可杀不可辱!”一说。<br/> 30年后的聚首 <br/> 1999年4月22日是我们一机部五七干校的30周年纪念日。<br/> 干校在京的知青200余人相聚了。当年我们天各一方,时隔30年,悠悠岁月,我们都老了。如今相见有多少人似曾相识却不识了。但是,我感觉到在我们之间有一点没变:干校“男女有别”的“规矩”没变。我们干校的知青,男的和女的很少交往。我们同在一起,却“鸡犬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不是我们不想往来,而是没那环境,没那气氛,也就没那胆了。<br/> 一个男知青挺喜欢那放羊时耍蛇的女知青,苦于隔膜,只好壮着胆子通过另一个女知青转给“她”一张便条,表示对“她”的好感。没想到她们把那三言两语的便条上交了。于是,这个想入非非的傻蛋竟成了“小流氓”。他忘了爱情在那个年代是多余的东西。干校汽车班的一个男知青和我们连里的一个女知青暗接连理。后来他俩的私秘被各自单位的领导知道了,结果是棒打鸳鸯,了结了彼此的情缘。我甚至与我们青年排里80%的女知青到现在还没讲过一句话,都不知道她们讲话的声音是什么样儿。<br/> 在今天,在这相聚的大厅里,女同学在左侧一溜坐着;男同学在右侧一溜坐着,彼此遥遥相对。这光景让人觉得那么熟悉,熟悉的令人心里不是滋味。那位干校的小司机如今已是部里的一位处长与我们排里的那位女知青相见如同陌路人,似乎他们之间就不曾有过当年的那段恋情。我看在眼里倍觉心寒。还有我,那个当年迷恋“牧羊女”的傻蛋——真想过去问问她——一位姿色稍衰,余韵犹存的妇人:“当年您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没那勇气。甚至在我们点儿的知青合影时,她和我都知趣地站在众人的左右两边。这就是当年干校的那种生存环境给我们知青造成的难以愈合地心理创伤。<br/> 在我拿到干校同学的“合影”与“通讯录”后,我竟看了三天。我那比我小11岁的妻子都觉得纳闷?她那里知道我与这群人的那段情缘。看到这帮干校的同学——虽然其中升官者有之,发财者有之,退休者有之,下岗者有之,病亡者有之;这些当年的翩翩少男少女,如今已是暮气沉沉的半老爹娘;那还有当年的纯真,当年的潇洒,当年的热情;但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却保留着对昔日生活的怀恋;这份怀恋不论是美好的,还是丑陋的,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因为它是以我们各自的青春为代价换得的。在这寸尺的片幅中饱含了多少酸甜苦辣的回忆。<br/></div> <p> </p><p> <font size="4"> 大米好吃, 可一想起在东北插秧的时候, 水那么凉,手指在蓐草的时候都是倒呛刺, 最让我们女同学怕的是水里的水蛭当地叫蚂蝗. 有两种,一种叫栗子蚂蝗有栗子那么大, 一般都是在水沟里, 另一种叫线蚂蝗黑色有筷子粗的一半细, 水田里到处游走. 见到人就叮. 老乡在我们刚下田的时候就告诉我们, 决不能在被蚂蝗叮后用手去拿, 一定要用手去拍, 否则拿不下来, 而且还会往里钻. 最让人不能接受的就是, 被叮了的地方, 下次蚂蝗还来光临. 因为被它叮后会流血不止, 而新的蚂蝗就会嗅到血腥味再来找你了. 真是粒粒皆辛苦呀.</font></p> 在俺们连的木工房里一位小木匠,大家都叫他宝山师傅,天津宝坻人,回族,因为村里世代出木匠,而且尽是在当时出了名的木匠,做的那活叫细,人人能做窗户上的花棱子,家家都有人在宫廷中做活。村里传说鲁班爷跟他们有亲戚关系,打小宝山就跟小伙伴们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学艺,宝山的大爷在宝山要去边疆前,特意送给他一套精致小巧的木工工具,并且告诉宝山,木工出细活的秘诀。宝山到俺们连报到时,连长一看他那副行头就乐了:俺们连最缺啥,老天爷就给俺送来啥,行!你就到木工房去吧。宝山天性就喜欢收藏木材标本,这在知青中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他到林子里转悠从来不去打猎、摘野果子,一门心思在找他心中的宝贝,他把收集到的木材先切成尺把长的段子,放在炕上文火烘干,用刨子刨平四面,拣纹路漂亮的部分,修整成一掌大二寸宽厚的小木块。再用砂纸沾上油打磨木块表面,直至发光出亮,再找点清漆罩两遍,一副木材标本单件就做成了,按宝山的话说,这就放上一千年也不会变质。宝山收集的木材标本几乎涵盖了完达山里所有的树木品种,他按植物分类名称给标本作了标识,他后来到北京自然博物馆去对照,几乎一模一样。在宝山心里最让他乐滋滋的就是那套日积月累、精工细琢的标本,在当时的环境下,知青能拥有这样的宝贝是非常不容易的。俺和许多战友都看到过宝山的这套标本,也曾帮助宝山满山去找稀有的木材品种,俺也从中学到了许多知识。宝山心细、活也干的细,干的漂亮,要知宝山怎样干的木工活,俺们下周再说!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心灵之花</i>在2007-8-18 8:16:04的发言:</b><br/>朝鲜族人民非常好客,即使俺们没有带那位女炊事员,只要是熟人,总是少不了要陪客人喝上几杯,他们非常喜欢俺们用豆饼喂出来的烟叶,那厚实,烟味那香那呛嗓子,抽完烟锅子里直滴油;俺们也喜欢人家的打糕,尤其欣赏打糕的制作过程,非常地道。朝鲜族使用的灶具、炊具都带有本民族的传统特色,就是门前灶旁的大水缸也与俺们汉族完全不同,非常细腻、考究,等俺有机会细细到来,让大家好好品位一下生活。</div><p></p><p> </p><p> <font size="4">鲜族人好客的一大特点就是, 客人来了请喝酒, 不喝倒, 不叫好. 经常在鲜族老乡家里可以看到喝醉后在屋里睡了一地人.</font></p> <p> </p><p> <font size="4">刚才发的帖子怎么没有?</fon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