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瑜笔下的云居寺、石经山、上方山、云水洞
夏元瑜(1909—1995),祖籍杭州,生于北京书香世家,其父夏曾佑为著名史学家,其兄夏元瑮为中国第一代物理学家。早年负笈北京师范大学生物系,后赴日本深造。曾为北京万牲园(今北京动物园)园长,南迁台湾之后,任过公务员,制过动物标本,当过大学教授,做过电视名嘴,评过“金马奖”。退休后专注于爬格子,人称“老盖仙”,遂文名胜过本业,成为“左手拿刀、右手执笔”的幽默大师,与至交唐鲁孙共被视为台湾文坛奇人。夏元瑜作品堪称当代幽默文学代表,毕生著作二十余部,均脍炙人口,其新书在台湾曾出版一周即再版。 网上没有,1978年出的书上有,我已经从台湾购买了,登书到了之后,我扫描上网。 写的好. <p align="center">北京人的家乡</p>
<p align="center">夏元瑜</p>
<p align="left">说北平的文章多了,我今天也来写一篇,不过不是唐鲁孙、白铁铮诸位先生的家乡。我说的是五十万年前塌鼻斜额的那位原始北京人,他老人家曾经游过的地方。有人说:“老夏!你怎知道他去过那儿?他又不会刻上‘原始多少年,北京人某某到此一游。’不是胡扯吗!”</p>
<p align="left">我素不瞎说,本文亦然。在周口店已经发现的北京人遗骸残骨中可推算出大约有四十人。可见那时他们聚族而居。为了谋生当然四散而游。我说的地方离他们十分的近,这些地方离他们不过十八公里,狩猎之时一定到过;而现代的北平人却绝少去过。中国人爱作“方城之游”,不爱游山玩水。这地方有地下的奇景——宛若“地心探险记”,但是并不出名。离北平虽很近,可竟无人知道。我年轻时爱旅行和照相。不但去了,而且还照了些相。至今还有它们的底片。今天把这奇景写出来,顺便把周口店附近的古迹名胜也提一提。</p>
<p align="left">教科书上常说周口店,从北平市到那儿是怎么个去法?那地方是荒山野店呢?还是繁荣呢?您听我慢慢道来。</p>
<p align="left">话且源头起,从北平正阳门外的西车站,上火车,走平汉铁路,先西而后南,五十公里到琉璃河镇。在此有一条支路,终点是周口店,光绪二十二年建来输出石料用的。这条路向西北走。长十六公里。周口店原是房山县的一个小村落,以前出石头,以后又出产石灰和煤,所以就繁荣起来了,比东北三公里半的县城热闹多了。从前是一片不能耕作的荒地,现在可成了全县首富之区。房山县城在山脚下,四方形,小极了,每边不足半公里。明朝人的记述中竟说半夜时城中会出现老虎,可见其自古荒凉。华北虽是大平原,在北平的北西二方却是太行山余脉所及的丘陵地带。据说金代皇陵在房山境积云山下,可是毫无一点遗迹可寻。</p>
<p align="left">一、 西域寺和石经山</p>
<p align="left">房山县境西北一带全是山,周口店就在山脚下,从这儿出发,惟一的交通工具只有驴,他能登山涉水。向西南行,先经过瓦井和天开二村——它们的名字曾见于明人著作。经过二座山脚,爬过一处山脊,到了二山之间的一处河口,叫做孤山口。河名挟活河,两侧有沙滩。从周口店到此约十公里。改向西走,行群山之中约九公里,到了一所大庙。大陆的庙宇,面积极大,绝不是台湾四方块儿的庙所能比及。建筑虽用土木为材,可是气象宏伟。有三四百和尚的大庙,可以称为丛林。这所庙名叫“西域云居寺”(第一图),规模之大,比起北平城里的几座名刹有过之,而无不及。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中国把德奥侨民全集中在这庙里,知客和尚(管招待来宾的僧人)先问我是不是中国人。可见同胞来游之少了,他也没因我是中国人而看不起我。招待食宿十分周到。古人说“天下名山僧占尽”,亏得全国名胜之地全有清修的和尚。旅客才得到方便。</p>
<p align="left">这寺内有一个药叉殿。十分特别,所供为十二药叉的塑像有真人那么大,全是坐着的,身披锁子连环甲,头不戴盔,头发绺绺飞起,面目狰狞,全不生胡须。个个生动非常。更难得的是虽人人丑陋,却个个不同。手脚姿势,五官部位无一相同。如把一个胆小鬼在这间殿里关上一天,许会吓出神经病来。北方的塑像艺术本比南方的高明。元朝的刘兰尤为出名。不知这批偶像出于哪位高手之手。(图二)</p>
<p align="left">西域云居寺虽不大,但是它的文献难找。连房山县志里也尽说些个比它小的庙,而忽略了它,真是奇怪。</p>
<p align="left">离寺东北不远有座石经山,俗称小西天倒在历史很有名。据明人于奕欲说此山名白带,因山腰常有白云。考查碑记:“北齐时有位南岳的慧思大师目睹兵燹之灾,常怕有一天佛教的经典全被毁灭。想选十二部最重要的佛经刻在石板上,秘置深山之中以待后世的发现。他的徒弟静琬法师克承师志。从隋炀帝大业年间(六0五——六一六)开始募款工作,到唐太宗贞观年间(六三六——六四九)完成了“大涅槃经”。忽生香树三十余株。不久之后水涨,冲来大木千根,于是在山下建“云居寺”。唐玄宗第八妹金仙公主重修过一次。到了元朝至正年间有位朝鲜僧慧月路过此地,看着太残破,募款重修。以后历代都修过。”查到这儿才知道云居寺是怎么来的。</p>
<p align="left">这座小山上的前面凿成六洞。洞外有一长条的露台,三面全有汉白玉的石头栏杆。还有一座小小石亭。若从左数起,第一二洞全是石门紧闭。第三洞是开着大门的石经堂,堂右又是一列三洞。在石经堂之下另有二洞。总计存石经的洞一共有七个。太阳照在洞口石门上的时候,可从缝隙中窥见成叠的石板。我真佩服这儿的历代僧人不曾有过盗卖之举。否则早像敦煌的唐人写经一样的散失。以往曾有一次破门取出几十片来看,那些石板叠得十分合乎几何图形,所以最下面的不会被压碎。放回去时,怎么也安排不好。于是把这些片就嵌在石经堂的四壁上。(图三)</p>
<p align="left">石经堂朝东,四方,每边约十六公尺,四壁嵌满刻经的石板,工笔小楷,刻工极精细。所以从隋大业年间刻到辽道宗时才得完工,前后五百年。堂里有四根八角型的柱子,刻满了小小佛像。刻工远不如字来得好。堂口有石门八扇,可以开关。正中供如来端坐之像,约三公尺高,足踏石板。碑记上说:“明万历初,奉朝使用玉匣金瓶,贮舍利三颗。藏于金身如来所踏石板下。”元朝人称这儿作雷音洞。</p>
<p align="left">辽道宗以后又造了上万片的石版以及大小石碑,石室已满装不下了,只好挖了两个地穴藏着,上面各盖一个砖塔。</p>
<p align="left">这山的一个峰上有片悬空的突崖,叫做晒经台。明人于奕欲的记述中说:“山下左右,东峪寺、西峪寺。西峪寺后香树林。……”于是我们可以印证出来今天的“西域云居寺”庙名的由来,西域原是西峪,指的是山沟的西端。改为“西域”口气大多了。“云居”是唐初建庙的原名。</p>
<p align="left">图书馆里全有书目。石经当然也有目录。刻在石头的经幢上。经幢是立在空地上的短柱,柱头形似日本式的灯笼,有尖顶。</p>
<p align="left">清高宗(乾隆)曾到此游过,我可没注意到他的御笔题诗在何处。因为他每到一名胜必然留下纪念之作。他的一笔行书真是活泼有力,诗却平常得很。</p>你如买了公寓,售者迟迟交不了屋,阁下只要看看石经刻了四百多年才得完工,就可心平气和了。
<p align="left">一、 上方山</p>
<p align="left">从周口店到西域寺是经孤山口向西走九公里。现在要从西域寺向东北走,正好走到孤山口的北面七八公里的地方。这一段路全行于群山之中,虽然不长,可是很不好走。乡下的小道没有一条是开出来的,都是多年以来人走出来的。那时候交通闭塞,所以这等的名胜古迹,既无人来,亦无人知,真是可惜。这儿离北平那么近,尚且如此,更休提边远之处。只有那位写水经注的先生和明末的徐霞客先生跑过各处的深山大泽。</p>
<p align="left">走崎岖的山路,最好是骑驴。不论上山下山,你只要保持上身和水平垂直就掉不下来。自从盘古开天以来,从没有人从驴背上掉下来摔死的。</p>
<p align="left">城市中长大的人,一旦在群山之中走走的确耳目一新。曲折危路,左边绝壁,右边深谷。乡下人视为康庄大道。我们却大惊小怪的紧张万分。终于又到了挟活河边,驴涉水而过。对岸有所不太小的庙——名唤接待庵,是接待香客入山的地方。在此稍作休息,该爬上高坡了。前途十分的不好走。</p>
<p align="left">不知道是两座山崖太接近了呢,还是一座山裂开了一道曲曲折折的缝儿呢,反正我很瘦,凑合过得去,不但窄,而且倾斜成四十五度,下了驴,牵着,脚下全是乱石,不敢把性命交托与它。这条山缝三步一旋,四步一折,抬头看看,天光才如一线,牧师说上天国的路很窄,不知是否和我所走的一样。这条夹道相当长,在那儿盘旋上升,这时心里只想找个平坦的地方歇歇。终于豁然开朗,眼前群峰环抱着一片小小平地,大家心里莫不欢喜,所以这儿就叫做欢喜台,有老僧结一茅庵,招待旅客茶水。迎面望见一座高峰,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摘星陀。</p>
<p align="left">平路走了半公里,到了兜率寺的山门,叫做兜率门;这表示从此进入兜率寺的辖区之内了。在这儿抬头一望,上方山全景在目,遍山青翠,红墙碧寺的庙宇散布在苍松翠柏之间,山面很直,好像一张翡翠屏风上镶着许多珊瑚碎片。旧书上说这儿周围有五十华里,大小庙宇一百二十所,亦有说是七十二所的。据我现在看三十几所确是有的,大概明朝开山之时必然另有一番盛况。在这张翡翠屏风的正中,也就是全山最大的庙——上方寺,也叫兜率寺,从山门要到寺里,得经过百步云梯。</p>
<p align="left">云梯——这两字听着都害怕,可是身临其境,也得硬着头皮过去,天下难事莫不如此度过。所谓云梯其实是凿成的石阶。有三百级,左边是直直的绝壁,右边是深不可测的悬崖。立了不少短石柱,用铁丝穿过,作为栏杆。这些工程是明朝的司礼太监冯保所做。司礼太监等于宫内的宰相,地位很高;成祖时郑和就做过此职。</p>
<p align="left">过了石梯,到毗卢顶。回头一望,来路茫茫,自觉脱离尘世。经过突出临空的药师殿,华严龛,和珠子桥,不久才到了上方寺,匾上写着“兜率禅林”。(图四)</p>
<p align="left">山上的庙因地势所限,不能宽广。不过比起本省四方块儿的庙来却爽朗曲折多了。我和兜率寺的方丈谈起来。他有个徒弟在北平辅仁大学的附中高一上学,正是我的学生释濬然。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上生物学试验时,他老不动刀。</p>
<p align="left">大殿的佛像后壁有冯保写的“佛说四十二章经”,笔法很好。有人说冯保请别人代写的。那也不必深究。反正人做上了大官,必然写的一笔好字;哪怕平常用钢笔都写不端正。做了高官自然就有求书的人来,请秘书代笔就行了。全山的庵寺全由冯保一手兴建,这笔费用也着实可观。他灵魂升到西天许不成问题。不过如来佛要是一查这钱的来源,可能会有麻烦。</p>
<p align="left">兜率寺左有一山峰,石质润滑,斜阳一照,红黄交错。峰顶有块大石,好像早该掉下来,可是千百年也没掉。峰下有个小小的泉水池,叫一斗泉,四尺来宽。传说它流速不定,如果水面微动时,天就要下雪了。</p>
<p align="left">寺后的摘星陀是在诸峰中最有名的。唐僖宗光启年间(八八五——八八七)辽人入侵幽州,大将刘仁恭大破辽兵,率军追过此峰。</p>
<p align="left">听说上方山有七条支脉,一为象率峰,有普贤殿;二为峭壁狮子崖;三为锦绣峰,兜率寺在中央;四为毗卢顶,有毗卢殿;五为回龙峰,有文殊殿;六为啸月峰,有观音阁;七为普陀崖,有观音殿,七脉全向东南伸展。</p>
<p align="left">这座山上有好几处洞穴,如白牛洞、观音洞、西方洞、背阴洞、华严洞、文珠洞、九还洞、金刚洞,尤以云水洞最深、最大。地下奇景出乎人们想象之外。我决定第二天去看看。</p>
<p align="left">一、 云水洞</p>
<p align="left">摘星岭有多高,我不知道,不过在那一带算是最高的了。看看这名字是够吓人。我雇了个“二人抬”——一张椅子,二侧各绑一杆,两位农夫抬着走。越转越高,往下一瞧,正瞧见众寺的屋顶。云水洞尚渺无踪影。一忽儿平走,一会儿下降,如此四五次。大约有两公里光景到了一所小庙,只有一间殿,正建在洞口。洞口很大,至少比台湾的城门口高大得多。这里的僧人给游客预备好向导和火把。我带着四十年前的古老照相机,三脚架,爆镁粉的设备,以及一打玻璃版(每片各装一筴),全部少说也有三公斤重,体积又大。和尚听说我要到洞里去照相,以为荒谬之极,天下安有在黑暗中照相的道理。</p>
<p align="left">那时照张相麻烦大了,照相机后面用毛玻璃对光,一定要装在三脚架上;然后换上干板(感光的玻璃板)。少说也得搞个十分八分钟。</p>
<p align="left">进洞不远,石壁上突出一大块,形如卧虎,叫做卧虎石。再进几百尺转入第二洞,光线已暗,洞顶已碰在头顶上,以后弯腰而行,也不行了,干脆手脚并用在地上像狗一样的爬,谁知这样也不行了,只好练伏地挺身,把照相器材全驼在背上。古时苏秦六国封相回来,昔日蔑视他的嫂嫂蛇行而入来见他,必然就是如此模样了。向导点上了火把,火又把从前熏在石顶上烟煤赶了起来。我还得用手在脸前搧着,别迷了眼。这地方如和周口店的龙骨山(北京人化石发现地)划一直线并不很远。想当初他们一定到这儿来避过风雨。我来时是绕着西域寺,所以就远多了。</p>
<p align="left">伏地蛇行了五六十尺,忽然见那向导站了起来,已到了一处地下大厅——天然洞府。虽伸手不见五指,借着火把的微光也约略看出这洞的高大、宽广。用带来的普通手电筒照照,高不见顶,旁不见壁。读者您别以为这就叹为观止,此处不过是第三洞而已。</p>
<p align="left">这时听得潺潺水声,向导用火把照到一个石潭。寺僧的用水就从这儿汲取,一天爬几次。石潭的岸上有两条龙,一黄一白,蜿蜒纠结的来到潭水之中。再细看潭里有一个圆圆的白影子,大概水面下有个突起的石头。好像有一粒大大的明珠。正符合了“二龙戏珠”的吉祥图画。这两条龙是两种成分不同的石钟乳流下来,凝成的。回想民国初年袁世凯要登基做皇帝时,湖北方面报告:宜昌有个石洞中发现一条大石龙,鳞甲具备,大是祥瑞。以后居然列入动物学大辞典中,称为石龙;后来详细研究才知是一条流下的石钟乳,跟这两条龙是一个理。</p>
<p align="left">洞顶上垂下的石钟乳多得不计其数,滴在地上凝成圆锥形的、块状的,大者如山、小者如笋。步步要小心。如此转入第四洞。</p>
<p align="left">第四洞中有一座莲花山最为特别。不知那洞顶的石钟乳怎么滴下来的,在地上凝成一座小山,山面上片片莲花,北平人在阴历七月中大批的制做莲花灯。这儿可是一座莲花灯堆成的小山。你如想往那小山上爬,既怕花瓣刺伤了手脚,更不忍心踩伤了那些美丽的天然艺术品。</p>
<p align="left">每一个洞里都十分复杂,火把的光亮也有限得很。我写这篇游记的时候又在事后四十年之久,哪里记得清楚。只好就记忆所及,在每洞中说一两个特别的。当然还有无其数光怪陆离的形体,无以命名的,走马观花,一瞥而过;也有大半以上在昏暗之中连瞥也没有瞥上。</p>
<p align="left">离莲花山不远,有一大堆凝成物,形似抬头转身的猛兽。左近又有一条蜿蜒的钟乳流从石柱而下,仿佛猛虎回头看一条大蛇。这叫做石龙石虎。</p>
<p align="left">转入第五洞,在这黑暗之中,阴暗潮湿,每踏一步都得留心别摔跤,不论撞了哪一块石头全得青肿。何况我还有一身摄影装备。这洞中有名的是一僧一道。僧是佛教中的长眉罗汉。钟乳堆积得有头有身,宛然是盘腿而坐的老僧。面上垂下两条长长的细流,正像一对长眉。原来的长眉罗汉是用手提着垂下的眉梢。这石像虽不见手,却也够像的了。他端坐岩畔。</p>
<p align="left">道士是吕洞宾——八仙之一。望过去全身道士打扮,头上真像戴着道冠。这些人和物,在中国命名为僧道龙虎等,如换一民族,必然另有一套看法。</p>
<p align="left">这些洞很高大。大概每转一弯,就称为一洞,到此又要转弯,到第六洞去。</p>
<p align="left">火把的微光照着远处有一高塔,直径及丈。居然一节一节的像真塔一样的分层,可能每一层是一个时期的凝聚。顶上滴下的钟乳大概是间歇的,每一次的间歇当然是个很长的时期。这座大塔原来极高,上达洞顶,不知何年何月它失却重心,从半腰里裂开,上半段倒了下来,躺在一旁,摔成两截。另外还有一根大石柱倒下断为三截。土人叫这一座为“塔倒两截”,那一座为“塔倒三截”。</p>
<p align="left">从此处爬上一座洞中的山,这座山不见得是钟乳凝成。可能是在原始人之前,地下有伏流,不断的冲刷地下的石灰层,把较软的成份全溶解冲走。剩下了那坚硬不化的部份。以后水干了,这地下河道就成了隧道。山名叫须弥山,是用佛教中的名字,大千世界,四大部洲全在须弥山上。这座山很长,得小心谨慎的走半天。在黑暗中走平路已不易,何况走那圆圆滚滚的怪石。无土无草,一步一滑。我听说阴间有座滑油山(图据老旦戏)想必和这山类似。爬完此山 已是第七洞的中部了。</p>
<p align="left">到了第八洞有几座数丈高的似柱非柱,似塔非塔的石头,称为钟楼,和鼓楼。向导找了些小碎石扔在钟楼上,礑的一声真如一声钟响。又照着鼓楼一打,咚的一声真出了鼓声。此外还有两处打出磬的声音,和木鱼的声音,都合乎僧家的乐器。(图五)</p>
<p align="left">这儿还有一处叫做狮子望莲。我细看了半天,瞧不出狮在何处,莲在何处。有些名称是十分牵强的。最有趣的倒是一只石耳朵。石壁上生出一只二三尺长的大耳朵,滑润晶莹。</p>
<p align="left">又一转是第九洞了,又有一座石山,全部雪白,曲折玲珑,摸上去和一般水磨过的石头大不相同,一点也不光滑。好像有细细的刺一样,有点扎手。洞中一般的石钟乳全是灰白色的,有的带点黄,只有这座雪山白得欺霜赛雪。地层里有若干复杂的成份,残留的部份当然各自不同。雪山是白的。第三洞的黄龙是黄的。如果有现在的广角镜头和强力的灯光,照些彩色相可有多好。</p>
<p align="left">到了第九洞可前无去路。在地下有一个窄洞,仅足以容身。人得先伸进脚,两手按住洞口,倒退而下。这几步隧道有点斜。等你脚踏平地,钻出隧道,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所以这儿叫做“鹞子翻身”。鹞子是一种小形的鹰类,飞的时候常会翻身追别的小鸟。这儿虽有这一名称,却无实物。是形容的人身动作。这洞下之洞便是第十洞以至第十三洞。</p>
<p align="left">第十洞的奇景是座万花楼山。庞然大物,好像白色的重楼叠阁。但是这座楼的表面开满了花朵。很像现代花车游行的花车。每朵花并不是有蕊有瓣的,很像菌类的形象,好像万朵灵芝。这地下风光全出乎地上人类的想像之外。如果有强力的照明设备,照得它纎毫毕露,它的气氛当然和现在我用的火把大不相同,神秘之感一定失尽。(图六)</p>
<p align="left">过了这洞,遇到一条地下的伏流,有五六尺宽,流得不慢。可喜的是有一条天然石桥跨溪而过。天然结构,全出无心,竟有这等的巧妙安排,名叫仙人桥。你如怕走这条桥,那就得涉水而过。水有多深也不知道,其危险更胜过走桥。好在已经有了走须弥山的经验,再走走这儿也不怕了。这里是第十一洞。回忆起来这洞下的三个洞似乎全不像以前所说的那么高大宽广。</p>
<p align="left">第十二洞有个从顶上垂下来的一匹布,也有布的曲折之纹。不过它不是软的,而是硬硬的石头。平常在佛殿里,佛像的前面都挂着半截式的黄缎帘子,叫做幢。西天的接引童子手里拿着锦绣的宝幡(也是一条条垂下来的绸缎条子做的),来引导善人的灵魂去极乐世界。这块垂下的石布,很像是幢,是幡,所以就称他为接引幡。而且和下一洞的景色正有关系。</p>
<p align="left">第十三洞,迎面就是一座罗汉山,和游者之间有深沟,走过去不容易。这山十分的名副其实,密密的站满了二十来位光头僧人,高高矮矮的挤在一块儿。头和身体的区别十分明显。在这洞穴奇观中,这是末一景。也可以说是最有趣的一个场面。尤其是在这佛教胜地,景物的命名也切合教意。到此为止,循原路而出。它有多深,实在难说。黑暗曲折,加以沿途照相,走走停停,无从计其长短。明人说有六七华里,也不知可靠否。洞的曲折情形也无详细的调查。我在过了雪山之后,曾从石隙之间见到一丝日光射入。清人刘侗说他看见在高处有些字迹,我没注意到。刘侗以为大房山的孔水洞就是云水洞,那是错了。大房山和上方山不是一地二名。孔水洞在古时曾有坐小船划进去的。惊起了不少蝙蝠,还有些赭鱼来近火光。</p>
<p align="left">原始人类北京人和二万年前的上洞老人全离这儿不远。一定到这一带来游猎过。如果在这些洞里穷搜,说不定有他们的遗物。我这趟三天的旅行,来去匆匆,仅看了三处的胜迹。如果能住上一周,仔细游游可有多好;最可惜的是如此古迹和奇观竟少人知,幸而我当初背着拙笨的相机留下了几帧纪念。虽拍的不大好。在台湾可是独一份了。</p>台北南海路的历史博物馆做了一套北京人的生活模型。十几个北京人生活在长长的山洞之中。有人说周口店的龙骨山是上山,并无石洞。这些残缺的化石原是河水冲下来的垃圾,不论人兽没有一付是完全的,这些动物原来住在哪儿呢?至少有些住在附近的各洞穴之内。今天石钟乳的凝聚物下,说不一定包含了整齐的化石呢。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秃鹰</i>在2009-1-6 16:13:00的发言:</b><br/>夏元瑜拍摄的云居寺和石经山的照片,正在努力从台湾搞回来,希望能办成。 </div>
<p>期待,网上有这些照片吗?</p> 夏元瑜拍摄的云居寺和石经山的照片,正在努力从台湾搞回来,希望能办成。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秃鹰</i>在2009-1-7 10:33:00的发言:</b><br/>网上没有,1978年出的书上有,我已经从台湾购买了,登书到了之后,我扫描上网。 </div>
<p>多谢!</p> <p><font face="Verdana"><img src="http://photo.zhenxi.com/photo/images/photo/440/1758000/1232861921224_448X600.jpg"/></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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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mg src="http://photo.zhenxi.com/photo/images/photo/440/1758000/1232861919611_448X600.jp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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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mg src="http://photo.zhenxi.com/photo/images/photo/440/1758000/1232861918091_448X600.jpg"/></p> 多谢秃鹰的图片! 北京房山石经山风景区值得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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