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贝日记》中记述的戒台寺和潭柘寺

南港村

约翰·拉贝（John H.D. Rabe，1882——1950）于1882年11月23日生于德国汉堡市。1908到1938年间，他作为商人生活在中国。作为西门子的工作人员，1908到1925年间他首先生活在北京，1925到1932年在天津，1932到1938年在南京。拉贝于1950年1月在德国柏林患中风逝世。
约翰·拉贝在华期间写了20多本书，但1997年在他过世之后这些著作才通过《南京日记》得以被世人所认识。
拉贝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对处在内忧外患中的中国人民抱有深切的同情。1937年日军进攻南京前夕，时任西门子公司南京分公司经理的他和十几位外国传教士、教授、医生、商人等共同发起建立南京安全区。日军南京大屠杀期间，他被推举为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他们在当时极其危险艰难的战争环境中，四处奔走呼号，奋力保护中国难民。南京安全区为大约25万中国平民提供了暂时栖身避难的场所。甚至拉贝自己的住宅和小花园里，也挤进了600多名中国难民，他因此享有“南京的辛德勒”的美誉。
. j* L( T& a+ \% T3 d2 k+ i' _. U在《拉贝日记》（北京卷）《我眼中的北京》（Peking , Wie  Ich  es  Sah，记录的时间为1908至1930年间），第四卷名胜古迹中有关于拉贝夫妇和他的朋友在戒台寺和潭柘寺游览的过程、拍摄的照片以及戒台寺和潭柘寺的传说故事的记述（注：拉贝夫妇游览戒台寺和潭柘寺的时间可能是在1936年，因为日记中记述碧云寺的时间是在1936年，而戒台寺和潭柘寺的内容是在碧云寺的内容之后）。
" X7 U0 `  r. s' T. G/ O! r下面是《拉贝日记》中记述的关于戒台寺和潭柘寺的内容：
一、《拉贝日记》中记述的戒台寺
戒台寺也就是僧侣受戒的露台，我们德国人尤其感到亲切，因为一部分德国军队（公使馆的警卫）曾在这里过暑假。乘坐北京到汉口的火车来这里最方便，在卢沟桥车站（马可·波罗桥）下车，然后骑驴子到达目的地。
我们在一个炎热的夏日的夜晚，骑了很长一段路，来到山脚下。铺着大石板（有的已破裂）的狭窄的小路直通山顶。我们的驴子必须小心的前进，因为山上的居民由于他们拥挤的小房子太热而睡在路中央。我们遇到几个从寺院出来的德国士官，他们手提灯笼，在漆黑的夜里照亮了我们的道路。能够得到他们的关照，我们很高兴，因为这条路在黑暗中显得阴森可怕。我们到达山顶时，月亮拨开了乌云，展现出一幅绝美的画面。在古柏的环绕下，在院墙的阴影中，我们从露台上往下看远在我们脚下的沉默的大地、寂寞的田野以及我们费力攀登过的孤独的街道，林间清香的空气在我们周围清凉地吹拂，赶走了在长途跋涉之后挥之不去的睡意。德国方面和僧侣们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为了提高兴致还喝了德国啤酒，直到即将来临的拂晓促使我们在寺院的一个住宿的地方休息了几个小时。
这座寺院始建于唐朝（公元618——907年）。这里曾是辽代（契丹鞑靼人，公元907——1125年）著名的法均大师的修行之处，他被埋在这里一座建于公元1075年的宝塔下面，这座宝塔位于寺院入口的右边。明朝时（公元1368——1644年）彻底重修了已经坍塌的庙宇建筑群。清朝时，戒台寺是乾隆皇帝最喜欢的地方，跟其他许多庙宇一样，这里刻字的石碑也记述了他的到来。在我拜访期间，这座寺庙还有100多个和尚和一个大和尚（住持或高僧），他对我们德国人很友好，而且当时我们送给他几瓶香槟酒当作礼物让他很快乐。（虽然他们禁止饮酒，但他没有介意）这位住持后来在北京被谋杀了，原因我不清楚。
朱莉艾特·布莱登，他写的《北京》一书怎么推荐都不为过，描述了以下与这座寺院相关的传说，据他说，这是他从普易雅（G.Bouillard）的《北京的郊区》一书中摘录的。
9 e6 E! s; k$ X. V; a# _! J5 I“成化年间，这里有一位高僧“道孚”，他从韦陀菩萨那里（佛教中的战争守护者）得到了神奇力量。他的化缘钵每天被看不见的魔力从寺庙带到皇宫中，并且在装满李太后赐予的珍宝后当天以同样神奇的方式返回。有一天，这个钵子很早就出现在宫殿里，太后还躺在在床上，她开玩笑地问这个钵子：“为什么这么早？你们是不想要500个姑娘代替你们寺院的500个和尚？” 这个不恭的问题问出后，钵子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太后害怕受辱的菩萨生气，就去征求住持的意见，什么样的忏悔才能弥补她所犯下的罪过。道孚回答说：“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实行你的建议，送500个姑娘来！”因此，就有500个姑娘被选出来，并住在寺院山脚下的石佛这个小地方。但是，姑娘们的出现对于和尚和隐居者来说是一种太大的诱惑——他们全都没有抵住诱惑！这是个大丑闻，丑闻的发生是由于破坏了禁欲的誓言而导致的。住持被迫要严格执行和尚的律法。他把所有500个姑娘和她们的情人都判处火刑。事实上，处决也是在众人面前执行的——柴火堆点燃了——但是，奇怪的是，火焰还没有挨着这些可怜的、已知错的罪人，就有看不见的力量把他们引向了天堂——和尚和姑娘们，每个姑娘都被她们的情人抱着。菩萨不仅原谅了这些有罪的和尚，还接纳他们进了罗汉的队伍。在寺院的一座大殿里能够看到500个罗汉塑像，他们是佛祖的侍者，以这种超凡的方式逃脱了火刑。一件化缘钵的仿制品以及李太后的床（用作神坛）也在寺院中展示，在一块石碑上也详细刻画了这件奇事的经过。
' h% d* J  A0 D7 c借此机会说说罗汉或阿罗汉。人们在所有寺庙中都能看到他们，每边9个分坐在佛祖两侧，他们在佛教信仰中大约是信徒的地位。一个罗汉首先要通过转生经历三世，在这一过程中他也结了婚。之后还要经历七世，期间他不能结婚。他的躯体是“金刚的” ，也就是说不会受伤。罗汉与凡人接触，帮助他们从尘世的苦难中解脱出来。他自己也通过这种善行，在每次转生时提高一个神圣的等级，直到他达到涅槃，完全化为神（也就是说“化为虚无”）。
( {% }% }; W5 S" D# m" u在我们逗留期间，寺院的大殿每晚都举行僧人的祈祷礼，我们被允许在大殿的角落里观看和聆听。
* C' M( y; s  I6 h; Q我必须再次提到朱莉艾特·布莱登的好书《北京》，它更详细地报道了一种外国人不允许出席的仪式：“莲花降临”。隆冬时节，一朵新鲜的莲花降落在一个和尚身上，和尚们为迎接这一奇迹要诵经并斋戒18个小时，没有人能够解释这种奇特的现象。寺院的住持，一位值得尊敬的僧人和佛教忠诚的追随者，令人信服地解释道，这种现象没有任何骗术——他指出空荡荡的大殿、光秃秃的墙壁，里面没有门，也没有任何能够藏起莲花的隐匿之处。即使莲花降临到身上的那个和尚把莲花藏在衣服下面随身带着，那莲花在18个小时后也不能像它出现时那样纯洁并完全新鲜，且不论住持庄重地保证，每个和尚在踏进大殿前，都要被仔细搜查。单靠信仰完成了这一奇迹！
和尚受戒在建于公元1440年的戒台殿的露台上进行。在庄严的仪式上，伴随着低沉的鼓声和和尚喃喃的诵经声，见习僧人接受住持庄重的赐福，住持将他与效劳佛教学说紧密联系在一起，并授予他僧人的神职。
# x/ q4 C" D" V9 d9 k在度过了美好的几天休息日之后，我们在早上四点钟就登上山顶告别，并高高地在云层上经历了一次绝美的日出，就像大自然的一次宗教典礼，美得无以复加。
在下山的路上我们还拜访了蜂王——一个隐士——的深邃的、冰冷的岩洞，他在这里以每瓶很低的价钱出售他从周围收集的野蜂蜜。
8 P- z3 F. V; N% i+ f在日记中还有拉贝拍摄的戒台寺全景、法均大师塔、钟鼓楼、石碑、戒台寺的住持坐在他住处前的椅子上、戒台寺的和尚、（拉贝的朋友）在戒台寺的下山路、拉贝的朋友：汤姆生（Thomson）、魏维策尔（Wewetzer）、拉贝·本生（Rabe Bunsen）、奥里施（Aurisch）在一座院子外的矮墙前的合影、钟鼓楼及石碑等多幅照片。
+ [: h8 P4 I" {5 h/ ~) L. K二、《拉贝日记》中记述的潭柘寺
潭柘寺位于西山，距戒台寺足足有三个小时的路程，有证据表明潭柘寺在公元400年就已存在，比北京城还要老。中国有一句古老的谚语：“先有潭柘寺，后有幽州城”（幽州是北京的旧称）。“柘”这个字意为“柘树”，柘树的叶子被用来喂蚕。
朱莉艾特·布莱登也讲述了一个关于这座寺庙的传说：“古时候有一个被上千颗柘树包围着的泥潭，里面住着两条龙，修建寺庙时填平了潭水，这两条龙就变成了蛇，名叫大青和小青。因此有这样一句谚语：“龙走了，但是他的儿子留下了，黑色，像碗口一样粗”。这两条蛇住在一口红漆的箱子里，盖上写着“龙王，律法的守卫者”。但是，它们的行动完全自由，它们可以爬上神坛在祭祀用具之间休息，也可以随意离开寺院。因为它们是宇宙精神的化身，因此它们有法力随意改变自己的形状和大小。它们曾经让乾隆皇帝验证过它们的能力，他在游览寺庙时说怀疑它们有超自然的力量。话一出口，他就吃惊地看到，较小的那条蛇愤怒地跃起并开始变大，它的尾巴仍在神坛上，但身体在地上延伸过寺院的大门、超越山谷和山丘，头伸向皇帝的夏宫（注：约翰拉贝把圆明园称为夏宫）。——皇帝在极度恐惧下立即安排了一场法式祈求蛇的谅解，借这种宗教仪式安抚蛇身里的神灵。在长时间的祈求之后，这条蛇再次缩回了原形。之后，皇帝给寺院的和尚分发银锭，以嘉奖他们的调解功劳。但是下面的事实证明了潭柘寺之大，虽然从早到晚地分发，每个和尚从皇帝那里得到一个银锭，但是在夜晚到来时，等待领赏的和尚的队伍还是望不到头。现在，人们仍然能看到小蛇，但是游客受到警告，以免遭殃。
朱莉艾特·布莱登接着说：“老柘树都死掉了，只剩下几个树桩。但是有三棵著名的银杏树却长得异常繁茂。和尚们说，其中一株在康熙皇帝游览寺院时就已长成，另外两株在乾隆游览寺院时就已经有了。银杏树，根据其树叶的样子，也被称为“姑娘头树”，如果不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树，也是中国最有意思的树种之一，因为它代表了从蕨类植物到树的过渡，是史前森林的残余。”
' U  ]0 k7 s) C, t, d. ~9 H寺院西边是龙王殿和龙潭殿。这里还有其他许多殿，其中至少有10座较大的，每座都有康熙皇帝的题字。有一座大殿供奉着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里面有一幅妙严公主的画像。妙严公主厌倦了宫廷生活，剃了头发。在这里当尼姑。她勤奋地侍奉观音菩萨，以至于额头和脚在她磕头的石砖上留下了印记。
在万历当政期间（1573——1620），孝定太后来到寺院，瞻仰圣人遗物，并把许多东西装在一口贵重的木箱子里拿回紫禁城。不过，后来这些圣物又被送回，寺院的住持为感谢赐还，下令雕刻了忽必烈大汗及其全家的塑像，放在他女儿在寺院修行的地方。
许多达官贵人都是潭柘寺的施主，并在这座寺院里留下了他们的慷慨和信仰的印证。五座舍利塔（塔院）的文物就是公元600年一位不知名的行善者的捐赠。延寿塔（意为长寿塔）是一座50英尺高的建筑，是明朝王爷瞻墉所建。曾经装点寺院的金、元的石碑和辽的壁画已经不见了，但是僧侣仍给我们看了一个康熙所写的“心经”的复制品，以及一篇描写四周风光的散文和一幅风景画，这些都是他当时在这里写作和描画的。
$ x3 I9 ^# }2 Y! ]跟戒台寺一样，潭柘寺目前也保存完好，有许多和尚和僧侣居住，因为一直有富裕的、有影响力的家族（比如孔家）提携着它。
在日记中还有拉贝拍摄的潭柘寺塔林、去潭柘寺的路上、安乐延寿堂、寺内的松树、潭柘寺外、寺内的石碑等六幅照片。
通过《拉贝日记》中记述的关于戒台寺和潭柘寺的内容，我们可以获得以下信息：
0 z. a3 f4 w8 y2 f( y1、了解当时城里游客来戒台寺游览的路线：“乘坐北京到汉口的火车，在卢沟桥车站下车，然后骑驴子到达”（应该比坐京门铁路的火车，在门头沟站下车，然后骑驴子到达的路程要近）。
2、戒台寺和潭柘寺是北京的两处名胜，吸引了许多游客（包括许多外国人）到这里观光度假：“一部分德国军队（公使馆的警卫）曾在这里（戒台寺）过暑假”；戒台寺附近是观赏月色和日出的最佳地点：“我们到达山顶时，月亮拨开了乌云，展现出一幅绝美的画面”； “我们在早上四点钟就登上山顶告别，并高高地在云层上经历了一次绝美的日出，就像大自然的一次宗教典礼，美得无以复加”。
! j& H6 k. C* T  S( s& U. {3、戒台寺僧众的人数和住持的情况：“这座寺庙还有100多个和尚和一个大和尚（住持或高僧）”、“他对我们德国人很友好”、 “这位住持后来在北京被谋杀了”。
* l6 _7 w$ }* A& S4、介绍外国人写的有关戒台寺和潭柘寺内容的书籍：朱莉艾特·布莱登的《北京》、普易雅（G . Bouillard）的《北京的郊区》。
5、戒台寺允许外国人在大殿的角落里观看和聆听僧人每晚都举行的祈祷礼；戒台寺特殊的宗教仪式：“莲花降临”、受戒。
1 a! y8 _" a# r5 Y4 @6、戒台寺附近民众的生产、生活习惯：收集野蜂蜜出售的小贩、野蜂蜜价格很低；“因为山上的居民由于他们拥挤的小房子太热而睡在路中央”。
- F7 C! G" }9 U0 \7、当时来这里的游览的外国游客已经知道：“先有潭柘寺，后有幽州城”的说法、以及有关潭柘寺和戒台寺的传说故事（和尚化为罗汉的故事在《中国民间文学集成·门头沟卷》中就没有记载类似的故事）。
% E4 f3 ~0 \! k3 {2 N8、戒台寺和潭柘寺的石碑状况：“清朝时，戒台寺是乾隆皇帝最喜欢的地方，跟其他许多庙宇一样，这里刻字的石碑也记述了他的到来”； “在一块石碑上也详细刻画了这件奇事的经过”（和尚化为罗汉的故事）；“曾经装点潭柘寺的金、元的石碑和辽的壁画已经不见了”。
9、康熙皇帝在潭柘寺的手迹：“这里还有其他许多殿，其中至少有10座较大的，每座都有康熙皇帝的题字”； “康熙皇帝在潭柘寺写过“心经” 的复制品，以及一篇描写四周风光的散文和一幅风景画”。
$ c) v* w* }9 X5 q: g/ z1 P0 y8 q% o10、潭柘寺保存完好的原因：“因为一直有富裕的、有影响力的家族（比如孔家）提携着它”。
我们应该感谢拉贝先生为戒台寺和潭柘寺留下的文字资料和照片，这些文字资料和照片为我们研究戒台寺的僧众人数、住持的情况、戒台寺和潭柘寺的寺内建筑、传说故事等提供了依据和线索。此外，拉贝先生是一位德国友人（现在逐渐被世人所熟知，是一位名人），拉贝夫妇及其朋友游览戒台寺和潭柘寺的过程，为我们写作名人与戒台寺和潭柘寺（名人与门头沟）的文章提供了素材。
( l1 v, r- C/ X$ ~) c
: M/ h0 N- b" H3 n& F1 F3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