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江詝尚 于 2012-9-15 11:10 编辑 8 Y) B' b3 {0 o$ ^
0 Y' ?8 T) R( {3 _, ]0 V7 R' y一 在《晚清宫廷生活见闻》这本书里,太监刘兴桥、赵荣升、冯乐庭回忆道: “清代末年,女主里寡妇多。当权的西太后虽然有好多事要做,但是日子过得看起来也是怪无聊的。她闲下来的时候,写写字,画点画,看看戏…心神也像没有着落似的。” “能解西太后心烦的是太监李莲英。李莲英最会服侍她,成了她离不开的人。他两人的感情看起来非常亲密。就我们知道,每天三顿饭,早晚起居,他俩都互派太监或当面问候‘吃得香?’,‘歇得好?’。” “有时候,西太后还亲自到李莲英的寝室招呼‘莲英啊,咱们遛弯去呀!’,李莲英就陪她去玩。他俩走在前边,其余的人远远地随在后面。西太后有时还把李莲英召到她的寝宫,谈些黄老长生之术,两人常常谈到深夜。” % U8 v$ v0 I! R4 b, J3 p2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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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巡回京后的第一个中秋节,慈禧太后在李莲英的陪伴下,沿昆明湖岸边散步。这年,太后已经68岁了,她腰板笔挺,脚步坚定沉稳。为了显示不服衰老,退朝之后,太后从不让李莲英搀扶。他们一边聊天一边赏月。此时的光景,正如《贵妃醉酒》形容的那样: 嫦娥下九重,玉兔早东升。 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难得这么宁静的日子。莲英啊,咱们多走一会儿。” 慈禧太后与李莲英使用“咱们”这个只有亲朋之间才用的称呼,可见对他极其恩宠。私下场合,李莲英和太后言谈自由,甚至在国家大事上也可以参与意见。 一只白色和琥珀色相间的哈叭狗,紧贴着二人的腿脚儿蹭来蹭去。白色代表纯洁,琥珀色是财富的象征。太后特别钟爱这只小狗,亲自给它取名莲财。 太后一会儿叫“莲英”、一会儿唤“莲财”,乍听起来,好像是在招呼“莲”字辈儿的两兄弟。与其说这“哥俩儿”是太后的奴仆和宠物,到不如说,更像是太后的朋友和伴侣。 太后心情愉快,她弯下身,慈祥地抚弄莲财,又和蔼地对李莲英说:“莲英啊,讲个与小狗有关的笑话。”
N& e( v9 x' e& _ 《十叶野闻》记载: “李莲英惟一之长技,在善诙谐。李之笑话,殆不去口,然不犯人忌、不惹人厌。玲珑圆转,神光四射,虽东方朔复生无以过之。太后无事,必令说一二笑话以解闷。其语虽杂以村俗,然能确如太后身份,令其中听,故未尝有一语忤旨。对于诸王大臣亦然,虽稠人广众中,立编一种谐语,能面面俱到,且俱令人喜悦,绝无讽刺抵触之处,诚天才也。” 8 M* J% c+ C/ L
李莲英张嘴就来,好像在说单口相声:“有一回,纪晓岚、和珅与一班同僚在饭庄摆宴,吃饱喝足之后,纪晓岚悄声对同僚们说:看那个老板娘,够多么的风情,我去挑逗挑逗她。和珅不怀好意地问,你要如何挑逗她?我只说一个字,就能让她欢喜,我还能再说出一个字,立马使她发怒!和珅不信,于是打赌,就以这一桌酒席为注。只见纪晓岚站起身,整理好衣冠,走到老板娘面前,对着她脚下的看门狗深深一鞠躬,叫了一声‘爹’,老板娘乐不可支。纪晓岚又对老板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叫了一声‘娘’,老板娘勃然变色。和珅付账,纪晓岚扬长而去。” 太后笑出了声:“这个尖酸刻薄的纪大学士,他还以为占了多大便宜呢,捉弄别人的时候,没想到把自己也捉弄了。他就不怕和珅付完账后满世界去散话:纪晓岚是老板娘和看门狗所生的儿子!” “常人看到的,都是纪晓岚狡猾的一面,您却能洞悉他的愚蠢之处。太后真圣明!”见太后被捧得兴致勃勃,李莲英恳请道:“您也讲个笑话吧。”。 “我可不会讲笑话。”太后的喜色还没褪去:“你让我想起了纪晓岚,他最瞧不起《聊斋》,说什么‘体例太杂,描写太详,是才子之笔,非著书者之笔。’真是一派胡言,我这就给你讲一个聊斋故事。” 太后讲的是《聊斋志异·犬奸》: “青州有一个商人,在外头做买卖,常常整年不回家。他家养了一只白狗,他的妻子竟然调教白狗与自己交欢,日子久了,白狗习以为常。有一天商人回来了,与妻子同睡,白狗突然蹿了进来,跳上床就把商人咬死了。邻居们知道了这件事,都为商人鸣不平,把那妇人告到了官府,官府将那妇人抓来审问,她不肯承认。法官命人把白狗牵来,白狗一见那妇人,直扑上去,扯碎她的衣服,作出爬跨的动作,那妇人这才无言以辩。法官派两名衙役押解妇人和白狗到省里去,一个押妇人一个押白狗。路上有人想看妇人和白狗行事,便一起凑钱买通衙役,于是衙役便把白狗牵到妇人身边,让它与那妇人做那种事。所停之处,围观者常有好几百人,两名衙役借以捞了不少钱。后来,那妇人和白狗都被千刀万剐了。” 讲到这,慈禧太后脸阴了下来,问:“阎罗王会怎么处置她们呢?” 李莲英答:“偷鸡摸狗,就罚她下辈子投胎变狗好了。” 太后心里有些别扭,自言自语:“异类之交,匪夷所思。” 李莲英搭话:“我听德龄讲,她在西洋神庙里见过好多野兽与人类相交的绘画和雕塑。她还讲,西洋的神王宙斯,常常变成各种野兽的样子,来与人类行那苟且之事。” 太后将心里的别扭转化为对德龄的责怪:“德龄这丫头是在外国长大的,学得和洋鬼子似的无所顾忌,一个半大的小丫头,讲这种污七八糟的东西,她就不知道害臊吗?” 李莲英听出太后的口气不对,连忙打圆场:“德龄的意思,洋鬼子都是野兽的后代。” 其实,太后说“阎罗王会怎么处置她们呢?”这句话时,是对妇人和白狗带有一丝恻隐之心的。这一丝的恻隐之心,又微妙又复杂,不可告人,李莲英不可能懂得这些。 太后无法为李莲英剖析妇人,便拿那白狗说事儿:“爬跨是狗的天性,咬人是狗的本能。那白狗有什么错,它是被人驯服的,它只知道听从人的支使。” 李莲英眨了眨眼,琢磨:“狗本应看家护院,见奸夫而吠警。而今它却自作奸夫,怎么还说它没有错呢?太后既然说白狗没有错,那一定有她的高见。”李莲英为太后宽心,说:“阳世从来没有惩罚狗的刑法,阴曹也一定不会治罪它的。” 太后伸出手臂:“最该治罪的,是那两个衙役,他俩居然趁人之危,用那么龌龊的伎俩捞钱!”李莲英搀着太后伸出的手臂,感觉到太后的身子有些发沉。他替太后骂道:“这种发不义之财的人,简直就是衣冠禽兽。” 太后站住脚:“可是,话说回来,要是没有那些路人和围观者的撺掇,他俩还能这么干吗?”李莲英双手扶稳太后,接着骂:“毫无人性,禽兽不如。” 太后甩掉李莲英的双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天地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有些事,于情于理都是无法想象的。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太后讲的话总是含有许多哲理。”李莲英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幽蓝的湖水发起了呆。
0 ^1 M: y- w5 `& w0 G/ F 恍恍惚惚,李莲英看见一只发光的瓶子正在朝岸边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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