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tiantou 于 2013-2-12 09:0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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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初一】 年初一,照例晚起,昨看春晚熬得晚点,节目的吸引力不足以奉陪到底,没到前半夜结束,先去睡了,初一的零点又被窗外的爆竹声叫醒,那气势似乎也不足够的大,听了几耳朵又过去了。 8点钟是被电话叫醒的,没轮到我接,想来必是老家堂哥给老人拜年的。老妈那边接起,听来果然不错。年年如此,没有例外,乡里人起的早,自觉天光大亮,该向老辈的表表敬意了。 电话一个接一个的进来,一上午总有十多个,每年的大年初一,是家中座机最忙碌的一天。 电话一半是父母的老同事,另一半是亲人们,五服之内的或五服之外的近枝。 “小麒麟子叔”比妈小8岁的叔,那一辈人唯一的遗存,我得叫爷,他是刚出五服的同姓近枝族人, 30年前住在前门外路东街里的“东升楼”那座一跺脚就颤和的木楼,楼主人的模样早已淡忘,这十年老辈的真老了,都不走动了。靠这电话,一年一次的沟通。 徐叔叔过来电话,这位也几十年不见了,老爸问人家你住在哪呀?对方的声音够大,“还在方庄”徐叔叔说,“好天出来,走个三四百米晒晒太阳又回楼了”老爸还记得徐叔叔,他们在外工作时,在一处单元房内住了好几年。撂下电话,爸说,我们这些人死性,都在北京这么多年都没能见个面。现在都走不动了。 秦叔叔也过来电话,这位“瞪眼子老乡”也往九十去了,老人能说什么,相互问安、叮嘱保重。我想起了他家的闺女,是同校、同级、不同班的同学。 每一通电话过后就是一番的城南旧事,老人钩起老人的旧话,旧时的老理、老家的趣事,有的是去年说了今年又说起……。 这里不会有我的电话,有网络在,在网上就团拜了,省了不少的事,也省了点散碎银子,一毛钱也是钱,到是不上网的几位,近的、远的打来电话。 初一是一家的团圆饭,我家是一大家、两小家、三代六口人。近年人丁最不旺的一次大年饭。人不多,可二老齐全,让人欣慰,小辈的两代两家都有代表,餐桌上没到,但人都在,人在他方没有什么不好,要主动适应这变化的社会生存状态。 放了小时工几天的假,中午弟妹张罗了一大桌子菜,昨晚喝了酒,今天不想再喝,不喝就不喝,就着电视吃菜,做饭半天,吃饭半小时。 饭后补觉,一觉日西斜。 6【沈阿姨】 沈阿姨是院子里的邻居,年龄比我爸妈还大,沈阿姨老伴在世时,我管他叫方伯伯,是老爸几十年的老同事,在院子里碰到总要称呼一声,但沈阿姨却从未打过招呼,她总是一脸的严肃。老妈管方伯伯叫“方夫子”有点“迂”的意思,做派、言谈,笑呵呵、慢腾腾,对沈阿姨总说她是知识分子,有架子在那。其实方夫子更是知识分子。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金融专家、通多种文字,沈阿姨同济医学院肄业,20 多岁时被肺病缠上差点要了小命,学没能再上,直到解放前后,看到中苏友好的前景报考了俄文专科,宝还真押对了,毕业后从家庭妇女成了出版社的编辑。 沈阿姨的上述信息是刚知道的。去年沈阿姨送了老爸老妈自己撰写的一本小书,他们二老看不了了,我初二这天没事,浏览了一番。不愧编辑出身,小书图文并茂,行文流水,一气我就翻完了。回忆家事,她的父母、兄弟姐妹、丈夫……家事连带着国事。九十老人的心境,对家人的怀念、对世事流转的感伤, 老人自述是书香世家,祖父行医、父亲那辈就追随新思想,教育立国,在家乡办学,但社会动荡家道中落、颠沛流离之中,军阀混战、日本入侵带来家破人亡,于是真心欢呼新社会的诞生;夫家同此,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殷实的夫家也因投机的失败败落下来。近代社会的翻天覆地,多少家族起起伏伏,个人命运多舛。 进入新社会的兄弟姐妹们,相对平稳得多,技术立身,无大富大贵,历次运动的经历多是思想的折腾,再无皮肉之苦,老百姓的日子。一路知识分子前行的脚印,我们的父辈大体如此。 回望历史,教科书是一类,骨架;家史、回忆录是血肉,千家万户的,历史就丰满了起来。 对认识的人写的东西会另有一种亲切感,有的人物你也熟悉,甚至某一个场景你也在场,书中某个段落三言两语,非旁人所能理解,而当事人知其意味深长。 看这几十年的历史,人情的嬗变。沈父宁可饿着不为日伪做事,有此风骨的越来越少了。沈家和老保姆一生不离不弃的关系,供养至百年,现在更罕见了。上海圣约翰大学的全英文环境,考试实行“无监考制度”培养道德、人格。方伯伯就是这样方夫子的……。 书中说起方伯伯晚年教书育人出任武汉大学客座教授,把我带回1985年初夏武大的校园,在大操场上邂逅了方伯伯,他告我来这给学生开“国际金融”的讲座.那时他还风华正茂,才过了一个甲子。 《一行足迹 一泓思念》沈宝群著 人民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