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liuxiuhua 于 2012-11-15 13:55 编辑 & z, p$ H) d; X2 V& f2 ^
3 z: m: [( q6 H v' X/ L* d5 r# H3 c2012年11月13日 周一(大白菜随想) 大白菜曾是北京人的当家菜,每家都会存上几百斤,加上一些土豆、萝卜之类,一个冬天就下来了。因此,冬储大白菜对于每个家庭来讲,都是重中之重的任务,直接关系到这个冬天如何渡过。 每年的十一月初,正值深秋时节,冬储大白菜的战役正式打响。各个菜店的门口都有堆积如山的大白菜,按等级分类堆放,一堆堆或一行行。一级菜棵大、饱满、菜心瓷实,菜帮紧紧地包在外面,如同现在大街上卖的储存菜,每棵菜重量能有七八斤甚至近十斤,价钱大概是每斤2分6;二级菜虽然也有菜心,但用手摸上去就会感觉到空空的、软软的,质量自然就差了很多,价钱也会便宜一些,大概是2分钱吧;三级菜基本是没有菜心的,菜帮自然是松散的,甚至垂落下来,这种菜的价钱只有1分五左右。条件好些的人家自然是想多买一级菜,价虽贵但质好,无奈数量有限,凭本供应,只能再买些二级菜充数。条件差些的人家,三级菜大堆地买了回去,若积成酸菜,没菜心也罢。 买白菜绝不是易事。看到菜店成堆的大白菜,立马排起长长的队(大多是家里孩子负责),不知什么时候卖,只有耐心等待,若时间太长,兄弟姐妹轮换着排(家里孩子多的优越性充分体现)。终于开始卖菜了,前面的人期盼着,后面的人伸长脖子张望着,生怕轮到自己时菜没有了。地磅上放一米多长,半米多宽的大木板,几百斤菜要一棵棵码放上去才能过称,再一棵棵地移到平板车上(菜店免费使用,有专人帮助送)或先卸在一旁,排队等板车(个别人家自备运输工具当然方便许多)。还要写本,按家里人口卖,还要收钱,可想而知,每个过程需要不少时间。菜终于运回院内,找一空地,一棵棵排开,晾晒(去些水分)。买菜工作结束。 对白菜的后期管理同样重要。为了晾晒均匀,必须三天两头地翻个。一个多星期后,菜晒蔫了,堆放在阳台或楼道的通风处,即不能太多地失去水份也不能烂掉。分类码好,以不妨碍通行、取用方便为原则,天太冷时还要用草袋或旧棉被盖上。 改革开放以后,大白菜的当家菜地位逐年下降,但政府对白菜的重视丝毫不能减弱,毕竟是对老百姓的关爱。八十年代末的一个秋天,白菜丰收,大街小巷到处皆是,人们没有了原来的购买热情,白菜积压了。怎么办,所有职工按量购买爱国菜,老百姓看着家里的白菜,真愁。政府知道民众对这件事多少有些怨气,总要解释一下,电视片《大白菜的述说》放映了,又花了修建一座立交桥的钱。再往后,大白菜市场化了,有些人家依旧要存上一二百斤,图得是心里踏实。近年来,蔬菜品种繁多且几乎没有了冬夏之分,大白菜只是其中选择之一。吃一棵买一棵,方便。大白菜也由丑小鸭变天鹅,去掉了大菜帮的外衣,干净水灵。 人穷时,吃白菜也很有讲究。菜帮加上少许的肉,做成包子或菜团子。菜心炒着吃或凉拌,放些辣椒是为了好下饭,积酸菜是为了好存放。但日久天长,酸菜成了有些人的最爱。 文革前在育新小学的五六年中,每周六天的住校生活,不知为什么,居然没有对吃白菜的记忆,但对于捆白菜,印象深刻(白菜快长好的时候,须用稻草将白菜拦腰捆住,以利菜心生长,这是人工操作)。学校位于北三环马甸桥南,当时的北三环都是农田和菜地,小学高年级同学都要参加这项劳动。捆白菜的过程是:先拿好一定量的稻草绳,张开双臂由外向内(或由内向外)将白菜拢回来,再顺势系好草绳。看似简单的一项劳动,对于我们也很不轻松,个头小、胳膊短,拢回白菜就有些吃力,草绳还要系的松紧适度,半天下来,累得够呛。每个人捆白菜的个数是要记录在劳动本上(自己边捆边数,靠自觉。其实经常性的劳动,干过很多活,但就是对捆白菜印象最深)。 六八年就近上了中学,对冬储大白菜的过程有所了解,第一次参与其中,为自家购买、储存大白菜出了一份力。 六九年下乡到了内蒙,在北京身价较高的圆白菜成了冬天的当家菜,个大,微甜,大锅清水般地熬,再加上盐,难以下咽。时常怀念北京的大白菜,起码味道纯正,但成了稀罕物。 七三年开始,作为工农兵学员的我,在吉林读了三年书,也就是说,参与了三年的东北冬储大白菜全过程。每年的这时,我们总要停课一星期,繁重的大白菜战役可以用艰苦卓绝来形容。因为东北的菜店从十一到明年的五一期间是根本不开张的,也没有菜可卖。长达七个月时间,一般的四口之家,每家要存储两千斤的大白菜(北京大约人均百斤白菜)。为老师和食堂搬白菜成了我们义不容辞的任务。先是将一车车的白菜运到老师家门口,再一棵棵地搬到楼上(很多人都以为文革期间老师的地位很低,其实我们对老师还是比较尊重的,除了白菜,拉煤等重体力活也会主动伸出援手),整个过程小心翼翼,尽可能不掉帮。狭窄的楼道,人多不行,人少就必须多次反复上下楼(每百斤菜是十几棵,二千斤菜大约三百棵),运输过程纯属于重体力劳动,腿脚要和楼梯战斗,双臂还要与白菜叫劲。一天下来,四肢酸痛。 一连三四天,各个老师家的白菜终于到位,但战斗仍在继续,学校食堂的白菜还等待着我们。如果说给老师家搬白菜是单兵作战,这就是集体劳动了,可以搬,可以传(过的人手多,损坏的概率会高些),起码可以边说边干,气氛活跃一些,疲劳感相应会小一些。当年的吉林,每人每月三肉油,八斤细粮,聊天的话题大多也离不开吃。记忆最深的是,每当休息喝水时,有人就会说,列宁同志指示:一定要放糖(电影《列宁在十月》或是《列宁在一九一八》中的一句台词,瓦西里?汇报工作时,饿得晕了过去,战士给他倒水时,列宁的台词)。又是一连三四天的与大白菜博斗,我们终于坐回到教室,幸福。 在吉林的三年中,两周的寒假除外,整个冬天还是要与白菜和土豆为伴。食堂每天重复的菜谱:炒白菜、炒酸菜、辣白菜、醋溜白菜,土豆丝、土豆块、辣土豆。我不爱吃酸菜,也不太爱吃土豆,对于白菜的选择,只有辣与不辣。终于熬到放假,回北京首先是大吃一顿。有个别学生搞恶作剧,偷一棵老师家门口大菜缸中的酸菜,切掉菜心,把帮子再捋顺放回去。 毕业分配到燕郊,地质部门对于职工的生活是非常重视的。玉田的白菜、内蒙的土豆、山东的大葱、东北的大米,还有苹果、桔子,甚至正月的元霄,过节的啤酒,鱼肉蛋等,都拉回大院,分到个人。 终于回到北京,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大概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怀旧,写点自己的感受,丰富退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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