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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1【下午茶】 十八道,许久没有这般奢侈了,小家小户招呼不起,正是人多好吃饭。边吃边咂摸味道,一道道,举起放下,两小时,吃累了,茶歇。 往家走,离着不远,牛同学家下午茶。 小同学时,东西南北城住的分散,但自打毕业以后,牛同学家的院子成了最常造访之地,少年、青年及至老年,一次次地聚会,人生多次清晰的场景:1966年暑热,已经摘下红领巾,准备戴上红袖箍的筹备会;1983年,大年初四吧,而立之年久别重逢。多人已不能相识,太多惊喜和感慨。这年同学有初为父母的、有还高校在读的,星散四方的同学好几位不知去向……这里如见证的里程碑。遗憾的是没有留下照片。再后的几十年,又是一次次,有照片为证了,老培曾转给我一张大幅压膜照片,是哪年的六一节,里面没我,老几位重又系上红领巾,在这个院子里,伸展右臂。 我上次来这里是哪一年?窗前还立着瘦弱的竹子,竹子没了,对面多了一座“临建”像是脸盘上多了块伤疤。谁与我论起,东厢房前那棵是槐树,我说是香椿,树皮有纵向裂纹。对方说是槐树,槐树的小圆叶子吗。树冠太高,叶子显小。要不咱问主人?牛同学后来回我“是香椿。还记得原来窗前的葡萄架子吗,白葡萄,文*时毁了。” 老章说起人生第一次,“鱼皮豆”第一次是在这里吃到的,戴着红领巾还是红袖箍时,真香,吃了两把。我好像也在场,在他家的饭堂外面,都伸长了手,但我记的是黑色带籽儿葡萄干,嚼起来嘎吱嘎吱响,奇怪,里面会有籽。不知与这鱼皮豆是不是同一场合。 惯例,老章给各位布茶。这次他带过来一大罐,上面大字“山茶”老章说,这是我的特供茶,每年10公斤,武夷山红茶。牛同学这里没有“茶海”茶杯也不足,直接倒纸杯里吧。老章说,那味道就差多了。我说味道不味道的在我这都白瞎,喝不出好来。真这样,没觉得不好,到了晚间才显效,令我辗转难眠,至少推迟了一个点。 房子内唯一的后窗还在,我想起推开之后,下面那条上蹿下跳汪汪的大狗,解同学家的。那时难得见到大狗,小狗都见不到。窗户不通透了,一尺多厚的北墙,被什么东西障住,看不透。 众人又搬到了外面。茶碗端上,当院坐下,烟卷点亮,老吴又想起酒,烟酒不分家。你算了吧,一会儿还得家走呢。 看着老屋聊起老人老事,也有这院子里的事。我没在这个院子里看过电视,哪能晚间来这里串门呢,牛同学在他房里放过幻灯片子,午后时光拉上窗帘打在墙上。老人家从里屋出来,胖胖的,笑眯眯地说话…… 郭团长搬过来两本影集,黑白的那本,牛哥牛姐全家福…… 、 3442【六条】 旧地重游,六条的东口进的,与左哥慢悠悠走在后面。墙里面是我们的子弟小学呦。小沈说我们在小洋楼的一层上过课。灰色的小楼拆了,大概八十年代时就换上了现在的红砖楼,楼座有过去的三个大,快贴着院内的后墙。原来小楼后面是煤堆呀,一大溜块儿煤,煤堆西面是猪圈吗,有五六口肥猪,再往西是个平顶的房子,里面堆着满满的煤球,我那时周六回家经常是踩着煤球,拉开西窗上的铁网跳进自家院子。 现在院子里满是楼了,属于教育部门的“电教中心”墙外走着看不到里面的树了。我在树下照过相,坡上那棵结黑豆豆的树。离着校园西北角近的那棵茂盛的老桑倒在了1967年的夏天。 路过了我家的院门口,静悄悄的…… 我家院子的西侧是幼儿园,长着棵魁伟的大杨树,霜降落叶,捡拾叶子拔根,年年的。早就被伐了,一茬新绿冒出墙头。 牛同学前面导航。我指着北侧的院落说:你还记得咱们胡同居委会主任老太太吗,她住这个院子,半大脚的老太太。记得记得,前面这个院子是罗家吗,老将军,还记得他儿子罗平吗?接着说了段“和平”平“罗平”的趣事,顽主争霸的年月。这是牛同学第二次说起这事,我告知罗家兄弟后来都落脚赣州了。 挨着的院子是画家陈半丁的,房子被儿子卖了,卖早了,现在卖能上亿。再往西是王家大院,早年办过模范幼儿园,胡同里最阔绰的院子……如数家珍,里面的人和事。 走走小胡同。我们这些个胡同长大的,都有胡同情结,哪怕是“张大民”的胡同呢,他家的树长在屋里。那里有成长、欢乐、邻里的温暖,也有难堪,那又怎样,当一切都逝去了,只能怀念啊。 看网上的介绍,胡同中保存良好的宅院大都在路的北侧,我们这条胡同被挂牌列为重点保护的院落为5、7、9、17、19、21、23、29、31、35、37.我家和牛同学住的院落在胡同的南侧,都榜上无名。想想就明白了。大宅门,院落通常三进、四进,南北横跨两条胡同,按规制,院子的大门应该在东南角。所以大宅子的正门都在胡同的北侧,如果有后门的话,后门则在比邻胡同的南侧。 牛家的院子早年应该是大宅门的最后一进院,是家里姑娘们的住所,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绣房所在。 我家住的那个院落,民国时期已经改建成工厂,面粉厂。正门是在西四北大街的街面上,布局已不是标准的四合院落,有点类似于“排房”一溜房子,住进好多家。1960年办起了子弟小学,把我们这个最里面的院落保留下来,并在胡同内开了个小门,不伦不类的。 、 3443【枣又红了】 老崔头一个离开的,茶都没喝,他下午有事要赶回去,但这个院子要过来看一眼。上一次还是1966年迈进这里。 老章晚上还有饭局,就打这直接出发了,和平疫情一紧,戏就先不导了,老吴呢,要是晚上有人请,指定跟上走,乐意凑热闹。四位坐到最后,日头偏西了起身。门口老吴往西,三位往东,又过来送左哥俩口上了车后折返的小沈。 路过我家院子门口,想进去看看吗?老几位有兴趣,往里走着。 我家这个院子与子弟小学一墙之隔,班里的男同学大多都来过我家,还有半夜摸进院子的,扒了铺路的地砖,(为了ting四声 pai 三声),偷了人家的白薯。小沈说,我们教室的西窗对着你们的院子,还来过你们院子的菊萍同学家。小沈说的这间教室原来是我们院子的三间东厢房,被划给了学校。这间教室是间“刀把房”被切下去的西南角,大约占了六分之一面积,属于我家的一间小东房,七八个平方,说来我们曾经在一个屋檐下的。也就是和平没来过这里,再看看老百姓的日子,今日大杂院,或许就入了戏呢。 走到里院我家门口,我指点三位:这是我家。我们这溜房子当年住过八户人家。话音刚落,里面推门出来对中年夫妇。我说起,是1956年搬到这里的。主人说那时还没我们呢,请里面坐吧,喝喝茶。不了,不了,就是路过,看看里面的顾大哥。 竹篱笆里见到顾大嫂,打个招呼,不进去了,我们聚会从西口过来。大嫂进去叫来大哥。顾大哥还好,我说没打招呼,临时起意就进来,几位都是原来前面子弟小学的,路过这里进来看看,老院子难得看到了,又是来过这里的。我一一介绍过,我说顾大哥是我们的孩子王,我们少年时跟着玩了几年,刚才牛同学不是说过吗,就是跟着这位顾大哥的老爸学过一段英语,他们姐弟俩,都在这个院子拜过师…… 我们这个院子现在不成样子了,到处盖的小房,唯有顾大哥门前敞亮,花花草草点缀得漂亮,就这小狗挺讨厌,汪汪汪个不停。 告辞了,过些天专门过来啊,找上老张我们一块儿过来…… 我家门前的那棵大枣树,小时候才胳膊粗,现在一搂粗了,红的、绿的缀满了枣子,地下也是枣子,踩烂了。 怎么不打呀,越打越有。我说。 谁打呀,打得动吗。 让你们孙辈的打。 、 3444【八条】 早年间,胡同里的餐馆少见。这边西四北的八条胡同,有开在胡同里的餐馆吗?我说的是六十年代,这些条胡同我都走到过,印象里没有,也是当时兜里没钱,想不起吃馆子的事。 那时的餐馆也好,商店也好都是规划得方便居民,各式各样一条龙服务,半条街上全部到位,店铺大多开在街面上。老郭问起那家兽医院的小楼还在吗?在呢,在五条和六条之间,校门南面的小红楼内。胡同里多静谧,现在也如是。毕竟胡同窄吧,客流少。也或者在胡同把口。像我住过的六条东口外,南面是小吃店,北面是家卖水果、糖豆的,还有张餐桌,出售酒类和佐餐的炸蚕豆、粉肠、小肚儿。往北,一字排开,副食店、裁缝铺、粮店、菜店,这就到了七条口,是家小小的杂货铺,就一位掌柜,卖些针头线脑,我在小店买过“电光纸”。北面是八条,八条北是老字号“柳泉居饭庄”。我印象中八条的胡同最阔大,胡同口的上方横跨着圆弧形的大牌子,上书“燕京造纸厂”这是民国时,张学良实业救国开办的。院里的邻居胖子后来在厂子里搞销售。大概到九十年代厂子倒了。原址盖了写字楼,妇联属的一家公司在里面,我去办过公务。 西四北西侧的八条胡同,是1965年改的名字,简化了许多,好记。老名字是明代留下的,要搁现在就不会改了,我住的六条原来叫做南魏胡同、七条泰安侯胡同、八条武安侯胡同,一二条不常去没记住,三条是报子胡同,现在的公交站还叫“报子胡同”那时两家子弟小学都在这条街的两侧,远道来的同学在这站下车。下车往北是受壁胡同(四条)石老娘胡同(五条)我估计这几条胡同,同学们都记得牢。八条一号当初一定是家民居。收了开餐馆,把着胡同口,位置应该还不错。开餐馆不易,这些个鸡毛小店一茬一茬的换得可勤了。位置太重要了,差出几十步,人流就差远了。但也有“酒好不怕巷子深”的,那得是真好,食客被美食吸引过去了。 早到了一会儿,往胡同深处走,百十米是燕京造纸厂的位置,又变了模样。大铁门拦着,整块铁板密布透风那种,这是禁止窥视的意思。我问边上街坊模样的人,被告知就是纸厂。那现在是什么地方?私立学校,一年十万,来吗,想送孙子进来啊。 噢,改学校了,怎么不挂牌子,叫什么学校? 正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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