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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angpei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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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19 20:10:07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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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0【湘菜】
3 R: p3 T9 R0 ?2 y/ ~看老刘的网具挺精致,不像是自己打制的,一问果然是买的,网购的,才8块钱,还给寄到家。简单点小点的那个才2块。网上什么都卖,看边上小伙子手持个漂亮的弹弓子,满袋子的圆圆的子弹,大概也是网购的。告辞老刘,他那里才起了一网,还得待会儿。7 u8 ~8 h( @4 F9 @* U, p) Y
继续东行,南来北往的客,五湖四海的音。那些个胡同游“板爷”,拉着客人,喋喋不休,洒下一路南腔北调。后海转出来是闹市,摩肩接踵。才11点半,银锭桥畔的“烤肉季”里客满。排队,吃饭排队都不习惯了,出门接着走。鼓楼前,“马凯餐厅”也是满满当当,服务员在旮旯里给找了个两人座。0 V  X7 G  n/ P, h1 t
前日吃的“九头鸟”湖北菜,今天这是湖南菜。红彤彤的菜谱中挑选不辣的菜。好多年前,三十年前这里吃过一次,因为辣,后来不再想它了。这家老店后来也拆迁了,好长时间不见,前二年又露面,店堂漂亮了,人气更旺。那么大厚本子的菜谱中自然有不辣的菜。服务员说,我们这是湘菜和北京菜结合在一起的。
' |3 b! s& s9 ]- K; c; x9 s想吃老字号的湘菜自然是离不开辣子。不辣就不算这家老字号的看家菜。什么时候跟着湘人来这吃一顿吧。
+ Q2 ~/ k+ P/ ?4 J: I点个肉片洋白菜,人家都是花哨的菜名,我记不住。这种家常菜,馆子里炒得蛮有味道,油多了些。一份烩海鲜杂拌。海物不属湘菜的食材。食谱上有淡水鱼,有水鱼。剁椒鱼头老大个,就是不辣也吃不下。水鱼,我曾经在长沙吃下过一只,一人捧着个砂锅吃,没吃别的。现在可是没有当初的胃口。点上一份狮子头。菜谱上狮子头有两样,一种红烧,北方的做法,另一种淮阳菜做法,清汤,分别为15元和80多元。一菜两做的馆子不多吧,丰俭由人挺好,可惜没有肚量都点上,尝尝不同的口味。
* n, F0 c( {8 b: x这家馆子麻利,一会儿的工夫全上齐了。狮子头是现成炖好的,其他两样都是现炒,玉米饼现烙,不错。前天那顿湖北菜,食客不多连吃带等俩钟头,这回,一小时,吃剩的玉米饼子打包带回。$ v0 l7 r2 L: d! R) m% a, h$ A. g
出来时,店门口已排上了队伍。) i( o' b0 m/ |3 Q7 f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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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0 16:43:14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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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Y1 d: K1 o; R" J- c5 d6 S2191【打仗的】
0 l8 R& z* r% `, k3 i本周的公益电影《鸣梁海战》。上网去搜是部2014年出品的韩国片,当年底在中国上演。依据历史,世界海战史上一次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 古装,抗日剧,看看人家是怎么演绎的。0 J( I! ^7 p. U
古装的,打仗的。我们少年时就爱看这个,首先是小人书,打仗的小人书成百上千,光是《三国演义》就61本《水浒》几十本《西游记》几十本,《东周列国》那时电影古装的少,特别觉得遗憾,骑马打仗挥舞着大片刀多过瘾,京剧舞台上的开打没意思,要是能拍成电影真刀真枪就好了,那时的技术拍不下来。现代的战争片倒是一大批。《甲午海战》《上甘岭》《南征北战》到今日的抗日神剧,从历史片、故事片,记录历史寓教于乐演变为纯娱乐片。拍给年青的观众看。是拍片的人走了下坡还是观众越来越俗了。人上了岁数,也变了性情,打打杀杀的片子厌烦了,又是些胡编乱造,不看了。  S* l" @' Q! a. R5 X1 q
《梁鸣海战》发生在我们明末,中日朝那时也纠葛不断,大吃小,蛇吞象,开疆辟土,争权夺利。大明,在朝鲜王朝的版图上,标注的是“明国”曾挥军保护国横扫倭寇,正值没落无暇东顾。他人说史,又是怎么个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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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U# K* |7 S故事内容:1597年,日本海盗部队大举侵朝,朝军毫无准备,遭到惨败。朝鲜王迫于形势,顺应民心重新任命一代名将李舜臣为三道水军统制使。而此时,当年扬威海上的朝鲜水师,只剩下可怜的12艘军舰,众将对敌我形势极度悲观。李舜臣力排众议,命人焚毁军队辎重给养仓库,破釜沉舟与倭寇在鸣梁海峡决一死战。李舜臣身先士卒,亲率旗舰战船孤军迎战。一场恶战,击沉敌人指挥船和其它战船两艘。海贼王被杀,阵形大乱。这时开始退潮,海水湍湍东流,朝鲜战船趁势猛攻,敌船招架不住,顺流东撤,但被预先设置的铁索和木桩挡住去路。朝鲜战船抓住有利战机,奋力冲杀,击沉敌船三十余艘,毙敌4000余人,重创日本舰队。
6 ^( V5 K$ x& E暴力的世界,小国弱国从来就是任人宰割。丧权辱国,生生死死,哪个国家族群没有过一部辛酸史,大国也不例外,征伐他国,又被他人所征服。撮尔小国更难于幸免。劫后余生,如今进入现代国家之列,整理国故,寻找自己国家,族群的英雄好汉。东邻有这么一位李舜臣。
/ Q! r' B" J, B4 G3 }果然打得过瘾。木船交锋,冷兵器、热兵器齐上,炮弹、火箭,刀斧挥舞近身格斗,血肉横飞人头滚滚。* f5 {1 Y' |+ V0 M+ l2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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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1 15:23:15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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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s' P2 f, n; Q0 T) K$ V2192【二监】
1 G- }" |! _8 w% G( a6 _! a看了一集电视剧《特赦1959》战犯改造的事,地点北京功德林监狱。片中灰色的高墙,拉着电网,拐角处立着岗楼,弧形的门楼子都看着眼熟。早年我们上小学时,这地方算得近邻,学校在德外关厢路东,监狱在路西,那条小街好像是叫德新街。1963年学校迁址到关厢时,下了公交车就是暴土扬长,马路西还有拴马桩,叮叮当当钉马掌的铺子。关厢往南一站地马蹄胡同,往北一站北郊市场,大牲畜交易市场,往北两站是马甸,明清两代一直是内蒙草原马匹进京的集散地。关厢路西一片都是矮房子,往里走不远突兀地见着高墙,当时小学生们都称它为“第二监狱”还不知道功德林。高墙顶上拉着电网,那时城内铁丝网常见,电网难得见到,还亮着红灯,大门紧闭,有荷枪的军人站岗,大墙外侧光光的,无人靠近。大门朝南,也许这就是正门,挺长挺高的围墙,往北进深有多远,也不知道。往北的方向没去过,因为回家也不顺路,去探险,大墙围住知道也看不到什么。这条路的南面,二监对面似乎也有一段同样规格的高墙圈着。
; C. l8 }- c' R- @电视中的一段说到功德林建起了“灯泡厂”让战犯们参加劳动,生产各种规格的电灯、霓虹灯。不知这是虚构还是真实。我所知道的二监往北不远的北郊市场路西是家暖气片厂,从炼铁到浇注成型,是家挺大的劳改场子,有军人值守,铁丝网合围。不知跟二监是不是一事。
2 f% m3 h8 l  r2 _. u  P# w多年后,看过一部电影好像叫《决战之后》内容为战犯改造,才知道二监就是功德林,关着大批战犯,都是高官,杜聿明、王耀武,国军的将军和政府大员,到1959年特赦后,关着的战犯就不多了,表现差劲的还在,像黄维这样的,到1965年,据说就全放出来了。  j+ A8 Y/ L7 E8 ^
功德林也算功德圆满了,早已寿终正寝。六十年代中期以后还存续了一个阶段,那根弦绷得紧,还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文革起来出来不少历史的,现行的,走资派等等,二监想必不会空着的。不知是哪一年化剑为犁。老公安们和新公安都住进去了,原址现在高楼林立,成了公安系统的职工宿舍。& z- h2 H9 f2 E: E# m0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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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3【一监】% {7 u% [# i' t" o
这是二监。一监呢,早年的模范监狱,陶然亭西,曾经的窗口单位,可供参观,与国外同行交流。一监的归宿也不错,功能转变,不再关囚犯,推倒了重建,解决了系统内的职工住房还开发了房地产,守着公园绿地水面,高档住宅区。1 d1 J5 f  t9 e% R& F0 J
还是半个多月前,在马甸公园内跟小人遛达到南面那片荒草地,遇到了小朋友,小的跟小的玩,我跟坐在那的老人搭上话,老人正枯坐着。
5 ?, x# |, `. q% T) L% N. f2 [老人姓韩,八十多了,身板硬朗。他说常来马甸公园,上午在南边,下午在北边,是因为温度的关系。南北不过几百米,能差多少。老人说有温差,而且上下午就这么摆布的。人自然是趋利避害,老马识途,信其有吧。0 f  R( b/ z- n' k% j! J; c
三句五句之后,老韩说起自己是“公安五处”退休的。五处的,我接茬,那你知道兴凯湖农场吧。“当然了”。去过吗?“没有,去过洮河农场,也是在黑龙江的劳改农场。这些个农场后来都归地方了。”看着老人的年纪,我问起,没有到过,但一定知道兴凯湖农场的几位老领导了,农场的上级管理机关就是北京的五处,符、李、何,我把三位的名字说了一遍。“知道知道,我和李正云还很熟呢,他后来调回来了,我们同事”我说这几位都是北京派去的,后来成了走资派,我还是刚去时,在批判他们的材料上知道这三位的,后来“解放”了他们,安排了工作,符出任团长,我们小青年其实也见不着他们,认不出谁是谁,后来就都散了。这几位还在吗?听说“符”也住在陶然亭的模范监狱。“符住在我们那,都不在了吧……。”- T% {( C7 \$ d& ^- [7 W+ h. ?
老韩说他的住房在陶然亭大院里,宿舍盖得早,楼房没有电梯,不方便所以转到这边来住,儿子给买的房。* {  X2 ^. z; Q8 Z" Y' h  V
我说起原来市内的监狱存废,一监、二监都腾笼换鸟,连远郊的天堂河、团河,黑龙江的好几处劳改农场都没有了,是不是现在的犯人少了?老韩说,具体数字说不上,城里的监狱是撤了不少,但各个区的都有,在郊区县,在外省也保留了一些,有的还扩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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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2 07:25:50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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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4【8月22日】
% d# A. l1 o, L3 C) p" ?50年前这一日。
9 ]) w3 |) t4 x! P0 [7 C清早,姥爷和朱伯伯把我送到了胡同口,两位老人聊着走着。妈在家,提前几天从河南干校回来,为我购置衣物打点行装。妈没远送我,顶多送我到院子的大门口,姥姥没出来。
7 Y, n, Q1 \/ W" {6 C% V6 f胡同东口,二老站住了,或许叮嘱了几句。我继续前行,往南。是一个人在往学校走还是好几位,院子里的小胖子、小苹果,都报名去的黑龙江兵团。为什么去黑龙江?那里离珍宝岛近吧,大概是这个原因,没想着去内蒙,虽然它属于北京军区还离着家近些。越远越好吧。: J8 G( _0 C0 ?5 I; g
我往远处想来着。看着眼前的行道树,笔直的杨树,才胳膊粗,一棵棵留在了身后,我要走了,什么时候还回来呀,它们立在这里不动,会长粗长高,一定的。
$ v- R) T/ @; l来到学校,不记得报道、集合没有,行李早几天就运到了学校,木箱和皮箱。记得的场景就是在校门口,有红旗招展,或许还敲锣打鼓,我登上了敞篷的大卡车,身边有谁,应该是同班的同学,底下全是人头,送别的老师、同学、家长亲人们,人群中见着了弟弟,也许他跟我一路走来的,此时也无话可说,一上一下,又乱糟糟的。
. W3 Q; D8 }$ A. h) C: y有同学的回忆录记载,那天乘坐的是大轿车,现在说就是大巴车。也有可能,好几百人,公交公司派不出好车,轿车卡车都来了。, l9 N) m2 }# N" \
南面的永定门火车站。我头次来。家长们多数送到校门口,来此送站的就不多了。进入车厢,对号入座,一个班的男生都在一个车厢。
6 J1 P0 U6 B3 ]3 f- d车厢窗口握手话别。我家里没有送行的,自然让开了窗口。车厢内赵同学和彭同学为了什么争执起来,剑拔弩张,眼看着要动起手来。我居中拦住两边,就这么对峙着。车身颤动了一下,两人放下了拳头,都往车窗靠去。五年前我在网文中写过这个场景,后来当面问过这老二位,都说不记得。今年初,老赵走了。+ O/ C" ~4 N/ r2 p5 V. c! Z" `
车站的气氛热烈也悲伤。上一年领袖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上山下乡转过年来已成大势,红红火火地欢送着,车站大喇叭是主角。少年不知愁滋味,但临别的一瞬,要是家长还在场的话,难免不被勾起离别情。大庭广众之下缠绵流泪不是光彩的事,嚎啕的有,欢呼的也有,五味杂陈于一时。
; R4 l' \8 T4 x" ~; z, r- X送别的人群移出视线,人心平复,玩闹吃喝欢乐的旅程。专列上提供盒饭或是走前统一派发的干粮。不记得了。: d" Z0 H7 T! P( p+ D
当日下午或是傍晚,车过辽宁沟帮子。车上才听说沟帮子的烧鸡名气大,一块六,车窗外递进油纸包着的烧鸡。钱是劫财得来的,临走前逼着院子里的“大宝”请客饯行,没吃成,两块钱拿到了。换了只烧鸡,三位小哥们聚在一起拆吧吞食了。: N4 Y! r/ B$ s  x) `
入夜,横躺竖卧,架子顶,座椅下,车轮哐当哐当,一车酣睡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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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2 17:08:02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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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 D7 [" {2195【认得你】
9 q) s6 S3 y) X9 g, V! T7 d4 U. ]西四北这边的路走得多,最多是上中学的的那一年半,每天走一趟,出六条东口往南走到头,新华书店西拐再走一站地就到帝王庙,下学往往顺时针转回来,沿赵登禹路(彼时改称中华路)往北,进六条西口回家。走东口西四北的时候多,院子离东口近,日常活动,主要是采买,都在西四北这条街上解决。一间挨一间的铺子。
) |1 H: E! j# Q吃的方面,出了胡同口,粮、菜、副食,馆子三家。南面一家小吃店前两年才停业,把口的杂货铺,干鲜果品,粉肠小肚儿白酒啤酒,贩夫走卒站着坐着喝一口。往北还有家专卖面茶的,老大个的铜壶闪闪发光,好像后来改切面铺了。卖切面的原来还有一家,六十年代初,105号小学校的南边,机器切面才实行不久,买家还可以拿上自家的面粉去压制,一斤给一斤六两(?),另付加工费,那家还曾卖过锅盔,山东硬面饽饽,家里买过,后来歇业了,这以后可能才有了北边这家切面铺。切面铺左近开过家裁缝铺,小门脸,我在那做过衣服,一条裤子九毛钱手工费。往北的一线国营大店排开,副食店、粮店、最大的门脸是菜店,也卖肉卖鱼,冬储白菜时这里人头攒动,夏天的几天满是西红柿的腥味,一毛钱10斤,老人都拿不动。这都是我们下乡前的事。4 J) U" n6 j+ a) }0 H6 _
往西四方向走,学校好几家,至少有三所小学,马路对面,红罗厂里“西四中学”,街面上有医院、药店,胜利电影院,人民银行。
* j& e; Y# E( ?$ d早年平民的日子就是方便,家门口差不多都办了,小脚老太太也力所能及。50年后穿新鞋走老路,变化不小。按说西四北这八条胡同属于四合院保护区,街面的变化是最小的,也就是一层的平房改成二层的商铺,一些个居民住家开起了买卖。放眼过去房屋的体量变化不大。变化大的是业态,主打电器产品一条街,八成的商铺都卖电料元器件了,不能吃不能喝的。开门七件事,得往远处走了。
, D" ]& j5 l  h1 @那一排钻天杨原地未动,从西四路口一直延伸到新街口,比我年轻,大概种植于六十年代初,现正值少年,有一搂粗了,一株株瞪着“大眼睛”阅历无数人。不敢说大树就一定没有记忆和灵感,它盯着看。- Z% N0 U6 _7 B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 Y$ n: k* m- X1 Q)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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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3 07:40:16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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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6【画作】; i) P* c5 F. j
每年都来一次两次美术馆,赶上什么看什么。
; y2 u9 _, W$ c9 r六楼的“藏宝阁”定期更换,多名人旧作。这次展出的刘海粟“黄山云海”和闵叔骞的“北京农业展览馆”都是半个世纪前的作品,像是旧友重逢,带来几分的欣喜。一幅新作前围了一群小学生,是老师带着来的,画面是胶东农村的海草房,小孩子叽叽喳喳,他们来过此地,都写生过海草房。/ u4 L# q2 ]$ }  i, \! m
从一楼到六楼。新人新作多。西藏、广西画家的进京展,年青画家专题展,比我年少的还可以归于年青画家吧。几十个展厅,走着走着,东南西北不辨,只是一路走着,一目十幅。像陈军的水墨画,展厅内看过去黑乎乎一片,停不下步子,一扫而过。实在是作品太多,秀色可餐,可填不饱肚子,都临近中午了,腿脚也负担不起。出了大门后翻开展馆的小册子,才发觉好几个展厅没有走到“第八届国际美术双年展”640件作品,“钱松岩120周年纪念展”“俄罗斯 卡瓦里丘克艺术展”都错过了,错过了整整一层的展厅。
- R$ k+ ?5 g) L8 x8 X/ `3 C, |在第五展厅驻足的时间最长“关注的目光---李洋中国画作品展”。李洋在他的画作前接受采访,侃侃而谈。他说,在农村插队时就开始画画,1981年入读中央美院,后教书作画,刚毕业时年青想法多,追求形式美,做过多种画风的尝试 ,近十年更关注于写实主义,反映生活,这样的作品才能打动人。8 H% ^4 V$ U5 M  ^) R, C
他站在自己的宽幅作品《市场》面前(见图片),介绍创作经过。也是因为个人的成长经历,一直在关注身边的劳动者,城市的农民工问题,世纪初,美院搬到望京地区,一片大工地,众多农民工,其间做了大量的写生,所谓“写生作品化”由此而来。作品源于生活,反映生活,指点着画面上的一个个人物,最边上的少年打工者,中间的小保姆,市场上待价而沽,一个个人物都有原型的。十年前的一批画作,也在呼吁关注这个困难的群体,他们的劳动保护,子女教育,这十年很多的问题也逐步得到了解决。
( y* c+ H2 R/ Q- x  ?; R在李老师的指点下,一幅画活跃了起来,蛮多的故事和情感在里面。9 f4 n0 Q& l# [
采访间隙中,观众围了过来。老师指着比邻的两幅作品,都是傣族妇女的题材。左面的一幅是云南玉溪的傣族,秦汉时的贵族血统,后定居玉溪,他们的服饰就繁复些。右面的一幅西双版纳傣族,包括缅甸、老挝的傣族都是被驱赶的傣族下层,通常是一块布缠绕在身上,同玉溪傣族有些区别……。不是老师的介绍,画出来了,我们也看不出来。* x7 z6 w8 T; u' w+ }4 i)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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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3 07:43:30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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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3 07:46:35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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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4 11:40:52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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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1 R8 {9 }0 `. ^8 D3 p+ T2197【红楼】; D0 |( F1 z( W( ^
说红楼,京城老人想到的是西四丁字街的“红楼电影院”现在改藏书楼了。说“北大红楼”才会记起所指是位于沙滩的那座红楼,市里百年以上的红楼是否还有第三处,不得而知。北大红楼的功能一改再改,现在是“新文化运动纪念馆”知道的人少,去过的人更少。作为纪念馆开放也有好多年了,十年八年总有了,我这是第一次去参观,想一并看看老北大的校园。: {& `) p: c- @1 b! O; }! G
进了楼门,立着蔡校长的半身胸像,提出“兼容并包”延揽新派人物任教,群英荟萃,一改北大的颓相。所谓大学为大师也。南陈北李,胡适、鲁迅等人陆续到此执教。( z$ J: P1 ^! Y7 t7 b
红楼和它的附属建筑1918年落成并投入使用,为北大的校部和文学院。五四运动让北大扬名,思想孕育、组织发动肇源于此,从这里学生们走向广场。至今一楼东头南侧的房间内还摆放着些旗帜、条幅、标语,模拟当年的场景,都是些白色的道具,多少有些意外,显得凌乱和落寞。想想也对,国难当头,不好彩旗飘飘。
6 ^* I2 N: \+ b陈独秀拥有最大的展室,浓墨重彩介绍生平事迹。李大钊作为图书馆主任的办公室在一楼的南侧,当年的旧物还在。图书采编室,青年毛泽东曾在这里工作过一段,受聘于李大钊,每月薪俸8块光洋。毛曾回忆在北大清苦的日子,想与老师们攀谈请教,可是无人有耐心听他的湖南土话。; _! P% B" s$ ?9 \) b8 ~
鲁迅授课的教室也在一层的南侧,黑板上摹写着先生的手迹 。百年前的事情说得清吗,铭牌上言之凿凿还声称听课的学生爆满。拢共才能放下二十几张座位的教室,爆满也才有多少学生。
. c2 p/ J8 e9 A陈望道专题展占据多个展室。陈首次完整地翻译了《共产党宣言》,参与了建党的过程。
( I. y* n1 E& K' g  q# s3 h$ n8 L# v楼上208室是蔡校长的办公室。二楼以上不供参观。主楼五层,仅仅一层开辟为展厅。
: N( m1 e$ z/ B) e0 n3 e5 i1 P还想看看老北大,不会只此一栋“红楼”吧。
9 Q1 q0 A' k* E. F进大门,临街两侧为平房,东侧展厅“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西侧展厅“新文化运动”。北大红楼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主阵地和五四运动的策源地,中共早期的一些重要活动也曾在这里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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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北侧是车库,两层的车库。早年学校的地盘已被挪作他用,就剩下这点了。五十年代初,院校调整,北大西迁,占了燕京大学的校园,北大最终做大了。这些年人们一直很怀念老北大,蔡元培老校长。也只能缅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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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4 11:43:52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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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4 13:55:40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9-8-24 20:53:47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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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8【兴凯湖】
( B# y4 N' |2 N" z4 {: J我们是8月24日到达兴凯湖的。这拨人念叨、书写兴凯湖的内容不少了,祥林嫂似的,还有新鲜的吗。昨天,我写下了题目【24日流水】打算敷衍一篇。今天见到群里转载的文章,陈奉孝的《兴凯湖记事》。嘚,人家这有新鲜的,转帖如下。
( w: o) y1 |; L前辈人写的兴凯湖的日子。要说也不算新了,正式出版物上发表过。陈的这篇文章二十多年前看到过,山东画报社出版的《老照片》丛书曾先后登载过多篇兴凯湖人的回忆文章,回忆惨痛的劳改生活,尤其是对“饿”的描述,如果说张贤亮的《绿化树》主要是文学作品,这一批就是历史的实录。其中一位学者在潘家园市场掏得一批公安系统流失出来的六十年代档案资料,其中记录了包括兴凯湖农场劳改人员的死亡记录,学者据此追踪调查了若干幸存者,将鲜为人知的一面揭示给世人。& A) I9 l/ }* N1 g! K0 v" j' I$ i
作者早我们十年到达兴凯湖劳动改造,1959年,早期的农场创业者。几十年来,论及北大荒的开发建设,褒扬开拓者中,老北大荒人、支边青年、十万官兵,知识青年,唯独少了劳改人的贡献,北大荒有多少劳改农场,好几十个,仅一个兴凯湖农场前后数万劳改人员,开渠、修路、盖房、拓荒,我们十几年后抵达时,阡陌纵横,良田数十万亩,已然是机械化的大农场。
+ F9 N/ Z" m2 h  S: T1969年,北京的学生到了,来到曾经隶属北京公安,号称北京的远郊的兴凯湖农场,汇集了前期到达的上海、天津、杭州,黑龙江本省城市的知青,前后八千余人置换走了大批的劳改人员。同一蓝天下,同样的春夏秋冬,同样的酸甜苦辣,不可同日而语的劳动改造。那是个颂扬劳动光荣的时代,人人需要改造的时代,劳动普惠所有的人,但唯有在这里,劳动成为惩戒手段。; R. y+ O: o% a5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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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事在这个日子里转发这篇文章,是为了纪念兴凯湖的岁月吧。不同的视角,回望这片土地,多了一种思考,历史的纵深,我们知之不多的过往。
' r* M1 U* C% w  U4 ]" X3 A$ ], E劳改农场,建设兵团,新农场,兴凯湖的历史才完整,一代人一代人走下来,才有了今天的现代化大农场。$ B7 q$ ?3 b" f0 B' j$ y*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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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穆棱河水域的洪峰抵达兴凯湖大堤。) ]! c( E( V9 `9 [7 v
近日数批老同事再走兴凯湖畔,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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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4 20:59:11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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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陈奉孝:《兴凯湖纪事》
(一)——兴凯湖建场记
一九五九年四月六日,我又被押送到了兴凯湖劳改农场。
兴凯湖劳改农场地处黑龙江省东南角的密山县。那里有大、小两个兴凯湖,小兴凯湖完全在中国境内,大兴凯湖有三分之一在中国境内,三分之二在苏联(俄罗斯)境内。两湖之间有一条不太宽的土岗子将两湖隔开,这条土岗子叫大湖岗,它是由密山县城到兴凯湖劳改农场唯一的陆上通道,长约五十公里。由大湖岗进到里面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沼泽地,到了雨季,这一片沼泽地跟小兴凯湖连成一片。密山县的北面是虎林县,那里有部队开垦的十个农场:八五零农场至八五九农场。当年的大“右派”丁玲、吴祖光等人就在这里劳动改造过。五九年庐山会议后,李锐被打成“右倾分子”,也在这里劳改过。据说是在建这十个军垦农场时发现了这片沼泽地,如果在这里开垦,条件实在太困难,所以就选择了虎林县。这一情况被北京市公安局知道后,组织人去进行了实地勘察,发现如果围着小兴凯湖修一条堤坝将水拦住,然后将沼泽地的水排掉,开垦出来,那将是一大片肥沃的土地。于是通过跟黑龙江省协商,征得中央政府的同意,就把这一片沼泽地要了下来,打算组织劳改犯去开垦。
五一年镇反、五五年肃反、五七年反右、五七到五八年之间的第二次肃反,全国抓了几百万、上千万的人,这么多的犯人关里各地方的监狱是绝对容纳不下的,怎么办?毛泽东决定利用这批无偿的劳动力到边疆去开荒,美其名曰“劳动改造”。一九六四年之前,关里的山东、河北、江苏、安徽、浙江、福建、广东等省的犯人,基本上都往黑龙江省发配。山西、陕西、河南、四川等省的犯人大都往新疆、青海省发配。人们常说的“北大荒”(兴凯湖农场还不属北大荒)基本上都是劳改犯开垦出来的。我估计光劳改农场就不下一百个,因为六七年我从兴凯湖农场调到北安县的长水河农场时,长水河农场就叫第四十九劳改支队。除了几个大城市的监狱外,基本上一个支队就是一个大农场,支队下面又分大队,每个大队又是一个分场,因此我估计黑龙江省光劳改农场就绝不止一百个。可能是因为荒地开垦的差不多了,也可能是因为黑龙江省的荒地靠苏联太近,六十年代中、苏处于敌对状态,因此从六四年开始,关里的犯人就不再往黑龙江省发配了,一律往新疆、青海发配。听说一九六四年山东省和黑龙江省还打过一场官司,山东省想把四十万在黑龙江省劳改刑满后就业的人员要回去,结果没有成功,原因是经中央调解说,山东人多地少,黑龙江地广人稀,还是将这些人留在黑龙江吧,问题就这样解决了。从这点就可以想象到全国究竟有多少劳改犯发配到了黑龙江省了。
兴凯湖劳改农场始建于一九五五年。第一批发配来的犯人都是青壮年劳动力。椐一个叫王世禄的犯人(回民,原是国民党兵,他是第一批发配来的)告诉我,他们是冬天发配来的,为什么选择冬天来呢?因为冬天沼泽地里的水基本不多了,即使有水的地方也结了冰,人们可以用镐头刨开冻土挖土修堤。他们那一次就来了一万多犯人,解放军用机枪押着,经过大湖岗进到里面。车停下后,北京市公安局五处的一位处长下来用喇叭筒子对大家说:“我们到家了!”犯人们一看,白茫茫一片雪地,连一间房子都没有,怎么说到家了呢?是不是要集体枪毙?开始有点骚动。那位处长可能早就料到了这一点,马上大声喊话:“你们不要胡思乱想,你们看前面地上的烟筒不是在冒烟吗?那是地窖,里面生着炉子,很暖和,铺着厚厚的草,一点也不潮湿,这是早就给大家预备好了的。目前条件暂时艰苦一点,等大家把大堤修好了,水排下去,我们还要盖砖瓦房,盖楼房,把兴凯湖农场建设成一个鱼米之乡!”
犯人们随着他指的方向往前看,果然在不远处的一快高包地上,平地上竖着一根根烟筒在冒烟,这时大家才放心了。下车后,根据事先分配好了的小组,一组一个地窖进到里面。外面的温度是零下三十多度,可地窖里的确很暖和。离犯人居住区大约五、六十米远的另一个高包地上是管教干部和看押犯人的解放军住的地方,他们住的也是地窖,条件当然比犯人住的要好的多。这里既然没有围墙,难道不怕犯人逃跑吗?不怕。这里除了大湖岗唯一一条旱路外,周围全是一片沼泽地,而大湖岗上设了好几道卡子,连干部进出兴凯湖农场都要有证件,犯人要想从这里跑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再说周围方圆几百里没有人烟,你怎么跑?这片沼泽地也很奇怪,夏天全是一片烂泥塘,谁要冒险逃跑,非掉进烂泥塘淹死不可。冬天结了冰也不行,小湖里有的地方冰冻的一米多厚,可以跑汽车和拖拉机,可有的地方不结冰,湖里到处是芦苇,人要进去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冬天逃跑非冻死不可。我在兴凯湖劳改八年,还没有听说有一个犯人活着跑出去的。另外,如果往苏联跑的话,那很容易,因为兴凯湖一分场与苏联毗邻,中间仅有一条三十米左右宽的苏尔察河相隔,可那时中、苏友好,往苏联跑等于送死。六三、六四年中苏大论战期间,确实有犯人和刑满就业人员跑到苏联去过,结果都被送回来枪毙了。
在我被押送去兴凯湖农场之前,已经押送去过好几批犯人,这些早去的犯人的主要任务有四项。一是围着小兴凯湖修了一条长一百多里的大堤,取名叫“导流堤”。导流堤底宽七、八十米,高十多米,顶上两辆汽车对开富富有余,最初的规划是修好后在上面铺铁轨,直达密山县城。二是修了一条宽几十米宽的泻洪道,因为小兴凯湖的水位比大兴凯湖的水位高,夏天涨水时可向大兴凯湖泻洪。三是修了两条大排水渠,取名叫“双排干”,直通苏尔察河,将沼泽地的水排下去后好开垦。四是修了一条七、八十米宽,一百里左右长的大干渠,好引小兴凯湖的水灌溉种水稻。
五九年我去时,从兴凯湖总场印的一份小报上看到过介绍,仅这四项工程的土方量,如果一方挨一方的排起来,可以绕地球三圈半!有个叫卢俞飞的犯人是总场的技术员,此人当过国民党上将卫立煌的秘书,他给犯人作报告时也谈过。这样大的土方量全是犯人用铁锹和镐头一锹锹的挖、一镐镐的刨,然后用肩膀抬出来的,这跟历史上秦始皇修长城又有何异!今天中国的媒体宣传“长城是中华民族的一项伟大工程”,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修长城的目的是为了抵御异族的侵略,但实际上这成了中华民族几千年封闭锁国的象征,也根本没有起到抵御异族侵略的作用。实际上长城是用千百万奴隶的尸骨堆积起来的奴隶劳动的象征。当时修长城累饿而死的奴隶就埋在了长城角下,历史上还留下了家喻户晓的孟江女哭长城的故事。兴凯湖建场究竟累死冻死了多少犯人,官方是绝不能公布的。不过,王世禄告诉我,当时的确死了不少犯人,死了的犯人就埋在了取土修堤后留下的土坑里。兴凯湖建场这样大的工程如果是部队或老百姓干的,报纸、广播电台早就大量宣传了,可犯人的劳动是不能宣传的,外人哪里知道其中的内情和犯人的苦难!
兴凯湖纪事(二)——在四分场的经历
1.押送经过
我是一九五九年四月六号被押送到兴凯湖农场的,这次一下就押送去了五、六千犯人,有男犯人,也有女犯人,还有一部分劳动教养的(后来谭天荣告诉我,他也是那一次跟我一起押送去的,不过因为他是劳动教养,我是犯人,所以我们始终没有碰过面)。临走时一人发了一身劳改棉衣、一兜子馒头和几个萝卜咸菜。管教干部嘱咐说“这是路上的口粮,要节约着吃,谁要是在路上提前吃光了,就不再发了。”
闷罐车里犯人象排麻袋似的挤的满满的,中间放着一个大尿桶,让犯人拉屎撒尿用。每个闷罐车顶上有解放军架着机枪看押,每到一个大站需要加水、倒尿时,车站上都布满了菏枪实弹的解放军。
四、五月份正是黑龙江省东部的连阴天季节,五九年这一年的雨水又特别多,一连下了一个多月的雨,火车到了密山,大雨下个不停,汽车根本走不了,这么多犯人怎么办?车站上有一些破仓库,就把犯人暂时关在这些破仓库里,解放军穿着雨衣日夜持枪把守。我有幸被押到密山剧院里。密山剧院是兴凯湖农场盖的,平时给密山县当电影院、剧院用,当北京押送犯人来时作为临时落脚的地方,面积很大,楼上楼下能容纳两、三千人。为稳定犯人情绪,预防犯人闹事,天天演戏,这倒不错。演戏的是兴凯湖农场的一个犯人京剧团。这个犯人京剧团大有来头。解放初,中国四大名旦之一尚小云先生因干涉他儿子尚长春的婚姻(尚长春因此自杀)曾被判过三年劳改,是他在北京监狱创建了这个犯人京剧团。五七年以前,政府对犯人还比较好,北京的各劳改单位为了活跃犯人的文娱生活,每两个礼拜还演一次电影,过年过节还组织犯人自编自演节目。后来听说梅葆玖先生也曾参与过这个犯人京剧团的创建工作。
劳改队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这里面什么样的人才都有。北京监狱犯人京剧团的水平还是很高的,至少比一些县城的剧团的水平要高的多。兴凯湖犯人京剧团就是由北京监狱京剧团分出去的。在这里困了四天,这倒好,悃了就坐在椅子上睡觉,醒了就看戏,与在闷罐车里相比,简直是进了天堂了。解放军看的非常严,每隔五六米远就有一名解放军持冲锋枪日夜监视,想逃跑比登天还难。
不过在这四天当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原北京监狱的几个犯人想组织逃跑,由于解放军看的太严,他们没敢行动。这几个犯人的刑期都是无期、死缓,只有两个年青的,一个叫闫长河,一个叫赵得亮,刑期是十五年。这件事差一点把我牵连上,如果被牵连上,我早就没命了。赵得亮原是一名中学生,因参加流氓盗窃集团并且是一名小头头,被判刑十五年。在密山剧院他曾几次跑到我跟前来跟我聊天,但却一点也没有向我透露他们想逃跑的问题。这种事情是极其秘密的,他们绝不会向一个他们不十分了解的人透露他们的计划,更不可能随便拉一个不可靠的人加入他们的团伙。他们既然要策划逃跑,当然免不了要来回串动,这一点早已被安排好了的积极靠拢政府的犯人盯上了,汇报了押送犯人的管教干部,可是他们没有付诸行动,干部也没有惊动他们,因为怕惊动其他犯人。要知道,几千犯人集中到一起是很危险的。
在密山呆了四天后,雨停了,把犯人立即押上大卡车向兴凯湖农场进发。每两辆大卡车之间有一辆中吉普,上面有解放军架着机枪看押,车队两边还有骑兵,这种威严的阵势我是第一次经历。如果有哪个犯人企图跳车逃跑,立即击毙。到了农场后立即把赵得亮他们抓了起来,经审讯破了案。突破口是从一个叫牛连乡的犯人打开的。牛连乡此人大有来头,他是山东济宁人,五十岁左右,从小跟着傅作义将军,当过北京市昌平县的县长和傅作义部队的军法处处长。一九五一年镇反时,他被抓起来跟五百多人一起拉到徐州市北的一个山沟里准备枪毙,可是临行刑前,一辆吉普车飞速赶到刑场,将他押了回去,后改判无期,是傅作义向中共领导求情,救了他一命。此人老奸巨滑,管教先把他找来,大镣子往地下一摔说:“牛连乡!你是一个血债累累的反革命分子,你清楚你这条命是怎么留下来的。你们在密山剧院策划的阴谋我们全掌握了,如果你想活,把问题彻底交待清楚,否则后果怎样,你自己也会知道!”这老家伙一五一十全交待了。最后首犯钟殿馨(此人是国民党空降特务)、主犯李学谦、王海洲、刘全忠四人被枪毙了,从犯赵得亮、闫长河被加刑到死缓,牛连乡因为已经是无期,又检举有功,没再加刑。
2.四分场的劳动
到了兴凯湖农场后,我被分到四分场一中队七班(劳改队对犯人的管理完全是采取军事化的办法)。那时兴凯湖农场共有总场、八个分场和一个造纸场共十个单位,另外还有一个码头监狱(也叫“严管队”),是专门关押重新犯罪准备加刑的犯人的地方,编制相当于一个中队。总场是团级,分场是营级,每个分场又分若干中队,中队是连级,中队下面又分若干小队,小队是排级。
我在的四分场有四个中队,每个中队有大约二百到二百五十个左右的犯人,其中一、二、三中队种水田,四中队多半是一些老弱病残,种旱田和菜园。犯人住的房子是从地表面挖下一米深左右,上面再用土坯垒高一米左右,顶上搭上木杆子,铺上草,抹上泥,因为是硷土,下雨一般不漏。监舍里有对面两盘大土炕,每个监舍住七、八十个犯人。早、晚出工到地里干活都要站队点名。劳动是安班分配任务,班长都是一些身强力壮的刑事犯,实际就是牢头,专门负责在地里监督本班犯人的劳动。班里领到任务后再分到每个犯人,如果整个班完不成任务,班长要受批评,如果长年都能超额完成任务,班长首先要受到奖励,有的给予减刑。这样一来,有哪个犯人干活不卖力,完不成任务,不用干部说话,犯人班长就对你不客气,回去以后还要开你的批斗会。有哪个犯人如果长年完不成任务,会以“消极怠工、抗拒改造”的罪名被加刑。因此到了劳改队后,首先一条,你必须拚命干活,这一关如果你过不了,劳动中拉班里的后腿,不要说会受到加刑处分,犯人这一关你就过不了。知识分子出身的犯人在劳改队里受犯人的欺负这是一个重要原因。
四月下旬,兴凯湖农场进入春播大忙季节,我们这批犯人就是为赶春播,劳动力不够调来的。一个中队二百多犯人种着近一万亩水田,全是人工劳动,其劳动强度可想而知。种水田的第一道工序是打田埂。这里打的田埂可不象我国南方农民打的那种田埂,又窄有矮,只要挡住水就行。这里由于是新开荒的地,地势不平,面积又大,每个池子就有三、五亩地不等,因此田埂打的又宽又高,上面要能走人。打田埂是按土方量计算的,每个人每天的定额是十方。
黑龙江地处我国的最北部,春天白天特别长,早晨三点钟左右太阳就出来了,晚上八点钟左右才落下去。为了抢种抢播,早上三点多钟就下地,晚上七、八点钟才收工,到了播种时,甚至到晚上九点也收不了工。因为过去从来没有参加过体力劳动,打田埂时,我的两只手上都磨起了大血泡,收工回来,腰疼的象断了似的,但十多天以后,就慢慢适应了,“劳动真能改造人呵!”
打完田埂下一步就是水平地。黑龙江的气候,到四月底,地表面已经化开了十到二十公分,下面仍然是冻土,直到六月底才能全部化透,四月底五月初,夜里仍然结冰。早上三点多钟犯人到了水池子里,光脚下去将一层薄冰踩碎,脚一下就踩到了稀泥下面的冻土上,冻的脚疼的受不了,干一小会赶紧就得跳到池埂上让脚暖和暖和再下去,这样来回折腾五六回,脚慢慢适应了(实际是冻麻木了)才能干活。每次跳到田埂上的时间不能太长,因为干部和犯人大组长看到你在池埂上会催你赶快下去。我的脚脖子被冰碴子划的满是小血口子。这样干不行,后来就干脆穿着鞋下去,这样好多了,起码脚不至于直接踩到冻土上了,到中午天暖和了,把鞋脱下来晒一晒,晚上收工时再穿。到中午开饭时,犯人伙房把窝窝头和菜汤送到工地,吃完饭休息一小会,马上起来再干。每一批新调来的犯人,在来农场之前差不多都存在一个幻想,认为到了农场后就能吃饱饭了,也不至于天天被锁在监号里了,到农场一看,一切幻想都破灭了。农场不但依然吃不饱,而且劳动强度之高、劳动时间之长、气候条件之恶劣比在北京监狱及北京附近的劳改单位要坏的多。我的情绪更加低沉,怀疑十五年刑期能否活出去。
3. 在兴凯湖劳改农场第一次被关小号
春播过后到中耕除草,大约有半个月的时间,农活不多,多半是修路、修排水渠等,下午收工比较早,吃过晚饭以后,犯人可以在院子里溜达溜达,下下象棋什么的。这时有几个同中队但不同组的犯人经常来找我聊天,一个是北京铁道学院的蒋明欣,一个是北师大的闫景旭和清华大学的智淼源,这几个人都是由“右派”升级为“现反”的。有人向干部作了汇报。管教干部找我说:“监规纪律规定犯人不许串队、串班组,你知道不知道?”我说:“报告管教!我知道,我没有串队、串班组。”“那你为什么经常和蒋明欣等几个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你们打算搞什么名堂?”我说:“又不是我找的他们,是他们来找的我,不过是闲聊天罢了!”他又说:“陈奉孝,我警告你!我们知道你原本就是一个反革命集团的头子,如果你胆敢在劳改期间继续搞什么名堂,绝没有好下场!”本来我的情绪就很低落,一听这话我就火了,我说:“监规上没有规定犯人不许互相聊天呀,国民党监狱里关了那么多共产党员,还允许互相聊天呢,难道共产党的监狱里犯人连聊天都不允许吗?聊聊天就是企图搞什么名堂?”这下把他惹火了,因为过去从来没有哪个犯人敢如此顶撞管教干部的,他下令:“把他关起来!打打他的反动气焰!”于是给我戴上手铐,关进了小号。这是我到兴凯湖农场后第一次,也是入监后的第二次被关小号(第一次是在通州监狱)。实际上这次我和蒋明欣等人都犯了一个大忌,前面我交待过,在犯人当中,“现行反革命”犯,被认为是犯人中的“危险分子”,因为这些人的罪名是“企图颠覆我人民民主政权”,因此是被严格监视的。如果几个“现行反革命”犯经常在一起凑堆子,势必引起管教干部的怀疑。不过这次被关小号并没有给我施加什么严重的刑罚,只不过戴了付前铐,小号也不是后来几次被关的那种棺材式的小号。这次被关的小号是一间五、六平方米的土屋子,吃的也不是“三两八”,而是每天八两,一共关了二十一天。可能我也算是一个“特殊人物”吧,在这期间分场有一位姓李的副教导员(即分场的副场长)找我谈了一次话,对我进行教育,他说:“陈奉孝!你本来是一名年轻的大学生,人民培养你念了大学是很不容易的,你应该感激才是,而你却犯了严重错误,成了右派反革命,你应该好好反省,吸取教训,好好接受改造,可以争取减刑嘛!你还年轻,初入监改造,不能自暴自弃。在改造期间顶撞干部的错误是很严重的,你要好好写个检查,早点出去参加大帮的劳动。”
此人看来有点文化,说话态度也比较和善,我也没再讲什么,只答应着就是了。最后我胡乱写了份检查承认自己顶撞了干部,违犯了监规,就把我放出来了。其实我也很清楚,我又没犯什么大错误,他们也没抓着我什么把柄,现在到了中耕除草的大忙季节,将我关着也是白白浪费一个劳动力,所以才决定把我放出来的。这次关小号认识了一个叫彭大普的孩子,才十九岁,跟我关在一起。他有严重的抽羊角疯病,一天抽好几次,不能下地干活,整天关在这里。一抽起羊角疯来就“朴通”倒在地下,满嘴吐白沫,浑身抽搐。有一次正吃着饭,犯了羊角风,菜汤也撒了,窝窝头也掉在地上了,我给他检起来用水洗了洗,等他醒过来再吃,醒来时他还从地上捡菜叶子吃,太可怜了。我出小号后,不久他就死了。
4. 五八年犯人加刑风潮中的几个案例
拔草这种活听起来似乎是一种轻劳动,实际不然,一天十几个小时泡在水里,弯腰九十度拔草是很累的,腰疼不说,因为头老冲下,许多人的脸都倥肿了。这还是其次,如果干部要找哪个犯人的麻烦,利用拔草这个机会是很容易的。稻田地里稗子草多的不得了,把稻苗都欺住了,当时又是条播,不是插秧,草苗混在一起,稗子草跟稻苗又非常相似,一不小心会把稻苗和草一起拔下来。拔草的要求是每把草最多不许带下三棵稻苗来,如果拔下稻苗多了会以破坏生产论处,轻者挨批评、关小号、记过,重者加刑。在兴凯湖农场各分场年年都有为此而受到加刑处分的。按理说草拔下来应当塞进泥里烂了当肥料,但干部不让,必须将每把草都扔到田埂上,好让干部和犯人组长检查。我干这种活时非常小心,因为我知道管教干部时刻盯着我。
五八年我被判刑的时候,在北京监狱K字楼就知道,那时凡是不服判决上诉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被加了刑,但对劳改队的情况并不了解,现在通过跟一些早来的犯人闲聊才知道,五八年那股加刑风在监狱、劳改队也很厉害。我举几个例子。
有个叫孔庆海的犯人,此人原是北京朝阳大学的学生(朝阳大学是专门学法律的,国民党时期有一种说法,叫“无朝不成法”,意思是说,法院、检察院如果没有朝阳大学毕业的,你这法院、检察院的牌子就挂不出去。当律师的也必须有朝阳大学的文凭,否则你这律师也当不成。解放后五二年北京各大学进行院系调整,原燕京大学、辅仁大学、朝阳大学都取消了,在朝阳大学的基础上新建了北京政法学院,即现在的北京政法大学)孔庆海在朝阳大学只读了一年,北京就解放了,那年他才十九岁,因为在读大学时他参加过“三青团”,解放后被判刑七年。五七年“大鸣、大放”,犯人虽然无权给共产党提意见,可读过两天书的人有个坏毛病,总爱对时政发表言论。他老兄说了这么一句话:“中国根本没有法,判刑多少完全凭审判员当时的心情而定。”他举了个例子,北京市玄武区法院一位审判员判了一个偷自行车的小偷,因为罪行不大,只判了一年,可是不久这位审判员的自行车也被偷了,他火了,说:“偷到我头上来了,再让我判偷车贼,我非重重判他不可!”果然不出一个月又赶上他判一个偷自行车的,这次他一下就给判了十年。就这么一句话不要紧,他老兄以“恶毒攻击社会主义制度”的罪名被加刑十年。
五八年“大跃进”,当时有一个口号叫做“争分夺秒,一天等于二十年,十五年超英(国)赶美(国)不困难”。有一个叫张亚介的犯人(刑事犯)说怪话:“争分夺秒,累死拉倒”,结果以“恶毒攻击大跃进”的罪名被加刑五年。
一个叫苏振兴的老犯人(奸污犯,文盲),在唱“社会主义好”这首歌时,他说:“社会主义好是好,就是吃不饱”,结果以恶毒攻击“社会主义粮食政策”的罪名被加刑七年。
一个叫朱乃康的老犯人,已经六十多岁了,是个被管制的地主分子,北京市宋庄人民公社的。解放前省吃俭用买了二十亩地,解放后被化成了地主。五八年“大跃进”,农业上大搞深翻密植,有的地方翻地一米多深。朱乃康他老先生种了一辈子的地,种地对他来说当然是行家里手,他看着村里人这样翻地,拄着根棍子,一边捣着地,一边说;“你们这是种庄稼吗?你们这是糟蹋这快地!把冷土翻上来,庄稼还能长吗?”这句话不要紧,以地主分子“恶毒攻击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企图破坏农业生产”的罪名被判无期徒刑。
类似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如果让我详细列举的话,凭我现在的记忆,至少可以举出一百个。五七年毛泽东号召人们“大鸣大放”,报纸上出现了不少“右派分子向党发动猖狂进攻的反动言论”,有些在押的劳改犯也借机进行申诉,结果偷鸡不着舍把米,不但没有减刑,到五八年都被加了刑。有些犯人根本没有申诉,也无缘无故被加了刑,原因是在五五年肃反时,这些人作为历史反革命被抓起来以后,判刑判的特别重,五六年实行“有反必肃,有错必纠”的宽松政策,对在押犯进行了甄别,不少人被减了刑,甚至被释放了。可反右后,五八又给减过刑的在押犯重新加了刑,甚至比原判还重。那些被甄别后释放的,也被重新抓了回来,无怪乎人们常说,共产党的政策朝令夕改。
5.被蚊子叮死的王锦泉
八月中旬,水稻已开始拔节扬花,拔草就停止了。从八月中旬到九月中旬这段时间是农闲期。所谓农闲是不会让犯人闲着的,一部分犯人去修导流堤,另一部分犯人在家修场院和田间道路。这一个多月兴凯湖的蚊子多的叫你难以想象。每个在兴凯湖农场呆过的人,不管是犯人、劳教人员还是干部都知道这一点。在关里,白天蚊子是不出来叮人的,兴凯湖的蚊子可不一样。犯人夏天穿的都是白色囚服,干活时蚊子趴在身上能把白囚服“变成”黑囚服,犯人干活必须把袖口、裤脚扎死,用一块布把脸包起来,光露着眼睛,手因为不停的干活,蚊子落不上,露在外面不要紧。这年八月份我参加了修场院。场院里的杂草长的半人多高,里面的蚊子滚成蛋。用铁锹一铲,蚊子象一窝风一样向你扑来。有一个叫王锦泉的犯人,此人是原绥远省人,是傅作义部队的一个连长,罪名是历史反革命。北平和平解放后,傅作义和他手下的高级将领董其武等人都作为“功臣”受到了共产党的优待,成了新中国政府的高级官员,部队则全部被整编了,而他的中、下级军官大部分却以“反革命”的罪名在“镇反”、“肃反”运动中被送进了监狱和劳改队,前面写的牛连乡就是一个,王锦泉又是一个,我接触过的傅作义部队这样的下级军官不下十几个。王锦泉经常发牢骚说:“共产党说话不算数”,“傅作义把我们卖了”等等。在修场院时不知为什么他跟带工干部顶起来了,干部下令把他捆起来丢在场院边的沟里,蚊子叮的他一边打滚,一边象杀猪一样的叫。等收工时叫几个犯人把他拖出来,脸上全是血,肿的象个发面馒头,白囚衣也成了红的了,这全是他打滚时压死叮在他身上的蚊子吃的他的血。收工回去,塞进小号,三
1陈奉孝;
;兴凯湖纪事
天后就死了。兴凯湖的蚊子能吃人,没到过这个地方的人可能不相信,可凡是早期到过兴凯湖的人都了解这一情况。那时晚上犯人都把劳改被子里的棉絮抽出来,利用被面和被里做成一个象棺材一样的小蚊帐,钻进里面睡觉,屋地下还用蒿子点起来熏着,就连吃晚饭也要钻进象棺材一样的蚊帐里去吃。
除了蚊子以外,还有两种咬人的东西最可恶,一种是瞎虻,就是叮牲口的牛虻,牲口的皮多么厚,都被这小东西咬出血来,何况人,一叮就是一个小三角口子,直流血。再一种就是“小咬”。小咬这种东西比蚊子小得多,但毒性很大,专门往人的眉毛、头发根里钻,人被他咬以后,肿起来好几天下不去。过去民间有一种顺口溜:“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可兴凯湖的犯人也有一个顺口溜:“兴凯湖有三宝:瞎虻、蚊子和小咬”。
6.第一次与死神握手
修完了场院我参加了打乌拉草。真正的乌拉草并不长在旱地里,而是长在水泡子里的草甸子上,草根连着草根织成一层厚厚的甸子,甸子底下是烂泥塘。用镰刀割下来后,一小把一小把地捆起来,小把连成大把,然后用草搓一根绳子,趟着水拖出来,最后背回去。老弱病残犯人再用木棒子将每把乌拉草砸柔软了,打成乌拉草绳,秋收时发给犯人背稻捆用。冬天犯人也用它垫在棉胶鞋里,的确很保暖,冬天鞋里如果不垫乌拉草,非把脚冻坏了不可。打乌拉草这个活按说不算累,可我差一点送了命。乌拉草甸子是漂在水上的,底下是烂泥塘,在上面每走一步,周围好几米的地方都颤动。我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腐烂了的草甸子上,一条腿陷了下去直到大腿根,拔不上来了,越拔越往下陷,把我吓坏了,我赶紧趴下以减轻压力,同时用手抓住周围的乌拉草大声喊,幸亏组长杨奎离我不远(实际上是管教干部叫他时刻盯着我),赶紧过来把我拉上来了,不然的话,再晚一点我就全陷进去淹死了。
九月二十号前后开始收割水稻。水稻、谷子这类农作物跟小麦不一样,小麦的杆是光滑的,而水稻、谷子的杆上有毛,磨手磨的厉害。头一回割水稻,我一点经验没有,拿镰刀的右手磨起了泡,抓水稻的左手的五个手指头肚都磨流了血,把把稻子都留下了我的血印。有些老犯人告诉我,你抓稻子的方法不对,攥的太死,应当攥活把,后来我学会了,割的还比较快,为此还在黑板报上受过表扬,这是我二十二年劳改生涯中唯一一次受过的表扬,其它时间不是挨整,就是关禁闭、戴铐镣蹲小号了。
收割完了是运输脱谷,运输全靠人背,最远的地方离场院有十多里路,二百人要把近万亩的水稻背到场院,劳动强度之大,可想而知。脱谷的时间更长,从十月下旬一直干到过了元旦,这种活又脏又累,犯人日夜两班倒,每班十二小时。拖拉机发动起来带着十个大脱粒滚子,每个滚子上四个犯人用手拿着一把把稻子在飞速旋转的滚子上脱粒。每个滚子前面有一个犯人用木叉打料,把乱草挑出去,把脱下的谷粒用刮板刮出来,这项工作不仅又脏有累,而且很危险。按照操作规程,打料的人是不许背朝脱粒滚的,可是有一个犯人背对着脱粒滚往外推脱下来的谷粒,不小心滑倒了,被脱粒滚把脚绞了进去,两条腿从膝盖以下全绞烂了。
也是同年,种旱田的三分场在脱黄豆时,一个在脱谷机老虎口前管着喂机子的犯人,因为踩着黄豆粒滑倒了,被老虎口里往里挠豆秸的铁爪子钩住了他的包脸布拖了进去,两边的两个犯人赶紧拽住他的两只脚,结果整个脑袋被打碎了。犯人脱谷,不论是在脱粒滚上脱水稻,还是在脱谷机上脱黄豆,年年都有伤亡。犯人工伤致残不能下地干活了,养好后在监舍里干轻活,例如坐着编筐,打草绳之类,不会让你白吃饭。工伤死了的,挖个坑埋了拉倒,不论伤还是死都不会给你一分钱的扶恤金,死伤犯人的家属没有一个敢追问的。
黑龙江一年有五、六个月的时间,地里被大雪覆盖,一片白茫茫。老百姓打完场以后基本上没有多少活可干了,进入了农闲时期,犯人是没有什么农闲的。脱完谷从一月到三月打冻方,每人一把镐、一把锹修排灌渠或马路,零下三、四十度顶着大“湮泡”干活。所谓“湮泡”就是暴风雪,黑龙江人管它叫“湮泡”。这一年快过春节时,一连几天刮大湮泡,一天夜里刮湮泡刮的把犯人监舍都埋起来了,我因为靠进一个窗户口睡觉,窗户口上有一条缝子,雪花直往里钻,我就把头蒙起来睡,等睡醒后,被子上落满了厚厚的一层雪,屋里到了零下十七度。早晨犯人出不来了,就从里面往外掏雪洞,一个个象狗一样爬出来,然后用锹把堵住监舍的雪挖开。 7. 跟死刑犯关在一起
由于环境的恶劣,又累又饿,冬天又冷,我的情绪非常低落,每天收工后回来,吃过饭以后我就往被窝上一靠,开会学习我也不发言,有人向管教干事汇报说我有逃跑思想。管教王干事找我谈话,问我:“陈奉孝!你来兴凯湖农场已经半年多了,通过半年多的劳动改造,你有什么收获和想法?”我心里说,什么劳动改造,纯粹是拿人当奴隶使唤!于是我就回答:“不就是劳动吗?有什么想法?我没有什么想法!”他听我讲话带着不满情绪,便说:“陈奉孝!我告诉你,我们对你的要求,不仅仅是劳动,而是要通过劳动改造你的反动思想。我们知道你不认罪,你开会学习不发言,你整天在想什么?我警告你!如果你想逃跑或是想搞什么名堂,那是死路一条!”我本来情绪非常低落,思想苦闷的很,听他这么一讲,立刻就火了。我也没加“报告”俩字,就说:“王干事!你根据什么说我有逃跑思想?你根据什么说我想搞什么名堂?是哪个混蛋向你做的汇报?学习不发言就是想逃跑?就是想搞什么名堂?”一个犯人怎么敢用这种口气和管教干部说话?这还了得!他立刻给我戴上了手铐,关进了小号。
这时兴凯湖农场还没有盖起象棺材一样的小号(这样的小号是六零年盖的)。可是小号里已经关着一个犯人刘全忠,就是在密山剧院参与策划逃跑的其中一个。他已经被判了死刑,等待开宣判大会枪毙。我一进去他就问我:“怎么,你也被判死刑了?因为什么?”我说:“没有!我是因为顶撞干部进来的。”他说:“那怎么跟我关在一起?”我说:“不知道!”实际上我明白,他们是想给我施加思想压力。我进来的头几天,刘全忠好象还跟常人一样,可是当快邻近枪毙的时候,这家伙精神开始崩溃了。刘全忠原来犯罪就是流氓打架,后来又因为在监狱里参与犯人打群架,死了一个犯人,结果他被加刑到死缓。象他这样的流氓犯,在监狱和劳改队里,总喜欢表现自己是“英雄”,不怕死,但真正到了要杀他的时候,精神就垮了,这就是所说的“假亡命徒”。临枪毙前大约一个礼拜,这家伙时哭时笑,我有点害怕,我怕他对我下手,因为这种家伙临死前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判了死刑等待枪毙的犯人,关在死刑号里,拉屎撒尿都不许出去。号里有一个破马桶,专供被判了死刑的犯人用。可这家伙这时却把屎尿到处拉尿,拉完屎还用根小木棍往墙上抹,这时我可不赶制止他。你想,跟这样一个家伙关在一起是个什么滋味!
到了枪毙他的那一天,一早给他端来一碗饺子,他知道今天就要枪毙他了,他一边吃一边说:“饿了这么多日子了,临死做个饱死鬼!”看他吃完了,门外的看守让他把手伸出来。他从观查孔上把手伸出去,看守给他摘了手铐,然后开开小号的门,叫他出来,等他一迈出小号的门,事先藏在小号门口两边的看守人员一个拌子把他撩倒,迅速将他的两只胳膊拧到背后,五花大绑绑起来,押到汽车上拉走了。后来看小号的犯人告诉我,是在二分场开公判大会枪毙的,同时枪毙的还有钟殿馨,李学谦和王海洲。
听早进监的犯人刘玉祥讲(枪毙建国初期第一宗贪污案犯刘青山、张子善时,他是刽子手之一,后来也因为贪污被判八年徒刑)在五一年“镇反”及其以前,枪毙犯人时,犯人不戴脚镣,可镇反时北京枪毙恶霸“南霸天”,将他拉到刑场,两边两个解放军押着他,让他跪下,就在这时,他猛一回头,一脚将一个押他的解放军踢死了,这家伙会武术。从那以后,凡是被枪毙的人,都戴脚镣,枪毙后再摘下来。因为是冬天,农活不紧,我就这样无故被关了四十五天,这年的春节我就是在小号里度过的。
8.第一次行凶. 又一次与死神握手. 被关进“三两八”小号
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我想十五年徒刑恐怕熬不出去了。正在这时收到家里来信,说我父亲去世了,临死时还喊着我的名字。我简直不想活了,可我那时才二十四岁,年纪青青就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也不甘心。有一天我在水稻田里水平地,一个叫郝志祥的犯人找我的麻烦,这家伙原是国民党统治时期的一个地痞狗腿子,其坏无比,总想拿别人立功,经常向管教干部打小报告,犯人没有不恨他的。他说我这里平的不好,那里平的不对,还说我干活投机取巧,把我气坏了。我抡起铁锹照他脑袋劈去。要知道,因为是新开荒的地,为了切草皮,犯人的铁锹三面都磨的象刀子似的,这一锹如果劈在他脑袋上,非把他脑袋削去半个不可,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他没想到象我这样一个大学生,身体又瘦又小,竟敢这样行凶,他吓的赶紧往前跑,可两只脚陷在泥里,挪动不方便,只把身子弯了下去,我的两只脚也陷在泥里,往前挪动不了。因为他弯下身去,我的锹就够不着他脑袋了,同时当锹落下去的时候,角度也变了,一下就拍在了他的后背上,把他打的趴在了泥里,我的锹把断成了三截,我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带工的干部命令在附近干活的几个犯人赶紧把他扶起来,时间长了泥水就把他呛死了。他穿个棉袄,背上都被我打紫了。谁也没有想到我会干出这种事来。带工干部立刻命令把我捆起来押回监舍去,带上手铐脚镣塞进了小号里。
这回的小号跟上次关的小号可就大不一样了。小号高一米左右,宽不足一米,长一米五左右,象我这样一米六三的小个子,在里面站不起来,躺下伸不直腿,活象一个棺材。
我这一锹要是劈死了他,毫无疑问我要偿命,即使他死不了,用铁器行凶,我也要被加刑,可是关了我三个月就把我放出来了,只记了一大过,没有加刑。这是为什么呢?管教干部找其他人了解情况,我们俩是怎么打起来的,所有的犯人都异口同声说是他挑起来的,都说这个家伙坏,说他平时汇报别人也是假的,犯人没有不恨他的。其实管教干部也知道这个家伙坏,他并不属于“自己人”(所谓“自己人”就是那些国家干部、军人犯一般刑事罪的家伙。毛泽东把这些人称为“人民内部犯罪”。在劳改队里,这些家伙实际上成了犯人中的贵族)的范围,同时又考虑到我刚入监不久,刑期长,思想不稳定,最近父亲又死了,心里难过,因此算是对我从轻发落。不过这三个月的小号也算是阎王爷开恩,好歹活出来了,这时我才真正体会到孙得高说的“共产党把我饿怕了!”这句话的含义。每天三两八的苞米面,这个滋味真不好受阿!出来时我真成了皮包骨头了,脚镣子摘下来以后,我连十公分高的一根门槛都迈不过去,只能象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一样,用手扶着门框才能迈过去。顺便谈一下关于“三两八”的故事。
在北京监狱时我认识了一个叫孙得高的犯人,山东莱阳人,父母在抗日战争期间参加过胶东游击队,后来被日本人杀害了。解放后他参加了海军,是海军少尉。五十年代初共产党大力号召学习苏联老大哥,跳舞是苏联人的主要娱乐活动之一,于是我国的机关、工厂、学校、部队等每个星期六晚上都举办舞会。孙德高迷上了跳舞并在舞会上交了个女朋友。交女朋友是要花钱的,他挣的那点军响不够花就向战友借,但借了他又没有钱还人家,人家多次问他要,他还不出。有一次一位借给他钱的战友当着他女朋友的面问他要钱,他觉得这伤了他的面子,结果把人家打了,于是被关了禁闭。他又把禁闭室给砸了并打了看禁闭室的战士。本来关七天禁闭就算了,这下可好,被军事法院依破坏军纪罪判刑三年。他更火了,继续胡闹,又被加刑到七年并转到地方,进了北京监狱。这下他更灰心了,女朋友也吹了,自己的父母为革命献出了生命,而今天为这么点小事就判我七年徒刑,这辈子算完了。于是便破罐子破摔,顶撞干部、抗拒劳动、骂监狱长,又被加刑到十五年。他干脆就豁出来了,越闹越厉害,监狱长找他谈话,他打了监狱长一个嘴巴。这还了得!犯人打管教干部那是犯死罪的,要是换一个没有像他这样的家庭出身背景的犯人,动手打管教干部,非枪毙不可。但考虑到他毕竟是烈士遗孤,原犯罪也较轻,又不是反革命这样的阶级敌人,因此对他宽大处理,加刑到死缓,塞进了小号,一关就是三个月。在小号里每天给他三两八钱的苞米面窝头(或稀粥)吃。“三两八”是什么意思呢?听一些早进监的犯人说(管教干部也透露过)是一位法医研究出来的,一个人只要不干活,躺着不动,每天吃三两七钱五的苞米面就饿不死,四舍五入成了“三两八”,这也算是“人道主义”吧?!
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社会上的人都吃不饱,全国饿死了几千万人,你想,劳改队犯人的生活能好吗?(关于这方面的情况后面我将详细叙述)犯人当中又犯了错误的“犯人中的犯人”,被关起来不劳动,还能让你跟一般犯人享受一样的待遇?于是便决定只给“三两八”吃。说来也奇怪,有人被关小号最长达一年多之久,竟然没有饿死!我看这位发明“三两八”的法医真“应该得诺贝尔生物奖!”但这种长期饥饿的滋味可真难敖呵。上刑只是皮肉之苦,是短时间的,而这种饥饿却是长时间的。凡是五九年到六一年在北京劳改单位被关过小号的犯人,一提起“三两八”没有不害怕的。 孙得高被关了三个月实在受不了啦,要求跟监狱长谈话,监狱长问他:“怎么样,孙得高?你想谈什么?你服不服?”他说;“报告监狱长(犯人跟干部谈话,前面必须加?报告?两个字,过去孙得高从来没喊过报告),我服了!在敌人的机枪面前我没有低过头,现在共产党把我饿怕了,我服了,我低头认罪。”监狱长笑了,把他放了出来,这回可真的成了皮包骨头了。后来孙得高也到了兴凯湖劳改农场并且跟我在一个中队。我们在一个中队呆了四年多,后来他被调走了。他虽然被加刑到“死缓”,但我估计用不了十年他就会被释放的,因为他毕竟属于“自己人”。
出来后,那些刑事犯可就对我另眼相看了,这就应了那句话:“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劳改队有些刑事犯所谓的“亡命徒”,实际上是假的,借此唬别的犯人,欺侮别的犯人,真到了“玩命”的时候,他就缩回去了。而我的这次行凶证明我不是假亡命徒,而是真的。我也同时放出话:“我上无老、下无小,十五年徒刑我也没打算活出去,我不会找别人的麻烦,谁要是老想找我的麻烦,你能豁出去,我就能奉陪到底!”从这件事以后,没有哪个犯人敢随便找我的麻烦。 9.第二次企图行凶. 第三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这年秋天收割水稻时,犯人普遍偷生稻谷吃。稻谷上有芒和和皮怎么吃?犯人有办法。从稻穗上撸下稻粒来,在手里搓搓,吹去芒,带皮吃,只要在嘴里细细的嚼,把稻壳嚼的象面粉一样细,咽下去就不会得阑尾炎。我也象其他犯人一样吃。犯人不但在地里干活时偷吃生稻谷,在脱谷时不少犯人用一个象烟荷包大的小口袋装好了塞在裤档里往回带,有的就把裤脚扎起来,塞在裤脚里往回带,半夜里藏在被窝里吃。这件事被那些想立功减刑的犯人汇报了,因此每天晚上收工站队时,让犯人解开棉袄、裤腰带检查。这你还能藏得住吗?都检查出来了。被检查出来的犯人除了挨训挨骂外,还扣你的伙食。有一位姓鞠的带工队长,他是山东人,部队转业的,属于“苦大仇深”的贫雇农出身,“阶级觉悟”特别高,一提到“现形反革命”,他就恨的咬牙切齿,特别是对知识分子,他似乎有一种本能的仇恨,尤其是对“右派分子”,恨的更加厉害,我想,如果他掌握大权的话,非把这些人全宰了不可!有一次我带生稻谷被他检查出来了,他不但当众骂我:“你是什么大学生?是大畜生!右派分子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些黑心狼!”这还不算,把我捆起来示众,回监舍不仅不让我吃饭,还让我在院子里冻了半宿。我心里想,在他手底下我是活不出去的,我这条小命早晚要死在他手里。本来自从我父亲去世后我就悲观厌世到了极点,现在又遇到这样一个恶魔,我也不能白白让他把我整死。反正我上无父母,下无老婆孩子,我也豁出去了,最多不过是一死。于是我便偷偷预备好了一根镐把,藏在了监舍的风斗里,准备对他下手。因为每天晚上犯人吃过晚饭还要盘腿坐在炕上“学习”。所谓“学习”,大多数时间是开生活检讨会,让犯人象狗一样互相乱咬,有时也找人念念报纸,而他每天晚上都来查看。我想等他走时我就跟出去,从风斗里摸起镐把一下我就把他打死,然后我就扑电网。那时监舍院子周围除了有围墙,上面有解放军站岗外,围墙里侧还有一道十米左右宽的水沟,水沟里侧还有一道电网(六三年以后撤了)。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把一个管教干部打死了,他们绝不会简单的给我一个枪子吃就算了,他们肯定会用各种酷刑折磨我,最后才枪毙我(七二年我刑满后在内蒙扎赉特旗乌兰农场就业时,就遇到过这样一个就业人员,这家伙是福建人,过去当过海匪,因为多次请假回家探亲得不到允许,结果他把一名干部杀了,临枪毙以前,不知把他整死过多少回,眼睛、耳朵、舌头都被割去了,腿肚子上的肉都被割没了,最后是被绑在汽车上开宣判大会后拉出去枪毙的,实际上枪毙前他已经被折磨死了,不过是通过开宣判大会来“教育”其他就业人员罢了)。可是说来也奇怪,我一连等了他三个晚上,姓鞠的没来,到第四天早上出工站队时来了一位新队长,他说鞠队长调到五分场去了。我心里忽然一惊,心想我已经是三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了,第一次差点掉进乌拉草甸子里淹死,第二次行凶打郝志祥,差点把他打死,打死他我也就没命了,这一次又这样过去了,看来我命不该绝,还能活出去。从此以后我就老实了,虽然我仍不认罪,可尽量避免与干部正面顶撞。这一想法我从来没有敢向任何人暴露过,如果当时让管教干部知道了我有这个思想,非枪毙不可。有不少策划逃跑的犯人,还没有付诸行动,被干部知道后都加了刑,有的象钟殿馨、李学谦、王海州、刘全忠等人策划逃跑,没等付诸行动都给枪毙了,何况是企图杀干部呢!今天我把当年的这一想法写出来,只不过是想说明,这是我在二十多年的劳改生涯中,由不想活到决心咬牙活下去的一个重大转折点罢了。
(三)——三年“自然灾害”
1. 大批犯人被饿死
由于“大跃进”造成的大破坏,我国从一九五九年起进入了所谓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直到一九六一年底。稍微有一点自然科学常识的人都明白,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在这样大的面积上,每年局部地区都可能发生不同程度的自然灾害,这毫不奇怪,但是要说在这样大的面积上,连续三年都发生全国性的自然灾害,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谓三年“自然灾害”,正如当时党内二号人物刘少奇在六二年七千人大会上讲的实际上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根据官方的统计数字,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全国饿死几千万人,比八年抗日战争死的人还多!几千万人呵,相当于一个中等国家的人口!谁应该对此负责呢?无人负责!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老百姓把树皮、草根都吃光了,多少人得了浮肿病,社会上尚且如此,劳改队犯人的日子能好过吗?从五九年的上半年,社会上的老百姓就开始挨饿了,兴凯湖农场晚了半年多,严格的定量是从这年的秋季开始的,每人的平均定量是三十斤,根据每个犯人的劳动表现分为若干等级,少数身强力壮能干活的犯人和犯人大组长(牢头)能吃到四十二斤,老弱病残犯人吃十八到二十四斤。安理说,平均三十斤粮食可以了,不至于饿死人,实则不然,请别忘记,犯人每天十小时以上的强体力劳动,肚子里一点油水没有。
六零年春天打田埂时,不少犯人就借着打田埂的机会挖野菜根吃。有两种野菜根吃起来是甜的,很好吃,一种是野胡萝卜,另一种是野芹菜。可偏偏有两种有剧毒的草根与这两种菜根十分相似,吃起来也是甜的,一种叫狼毒,跟野胡萝卜十分相似,另一种是走马芹(也叫毒芹),跟野芹菜十分相似。这两种植物在中药书里都有记载。这两种东西吃了以后,如果在十五分钟到半小时之内不进行抢救,必死无异。犯人干活的地方最近离监舍也有四、五里路,远的地方离监舍一、二十里,就是马上有人跑回监舍去找犯医也来不及。这年春天光四分场就有十三个犯人因误食狼毒和毒芹而被毒死。有个叫连喜子的犯人,有一天,他正挨着我打田埂,误吃了狼毒,躺在地上吐白沫,没等将犯医找来,他就死了,死时满脸青紫,面目吓人极了。我现在记得因误食狼毒或走马芹而被毒死的犯人,除连喜子外还有杨贵、马明华、李亦彬,这四人都是我所在的一中队的犯人,其余的都是别的中队的,我叫不上名字来。
现在正是春播大忙季节,一天劳动十二到十五小时,犯人都饿的干不了活了怎么行呢?有个叫李义山的犯人就说,不如给我几天饱饭吃,枪毙了算了。
分场场部开会决定把一些稻秕子(未成熟的稻粒)和苞米穰子一起磨成粉,掺在苞米面里蒸窝窝头给犯人吃。这回窝窝头个大了,犯人的肚子撑起来了,可拉不出屎来了。医务室门前犯人排成队等待灌肠,疼的捂着肚子乱叫,有的自己用手指头扣,把肛门都扣流了血。看来这个办法也不行,后来就决定凡是参加春播的犯人在春播期间每人增加五斤定量,春播过后再慢慢往回扣,并且还采用了“双蒸法”。什么叫“双蒸法”呢?就是把窝窝头做成发糕的形状,蒸两次,发的个特别大,里面的孔象马蜂窝一样,据说这是从社会上学来的,能起到一种精神作用,纯粹是糊弄人。凡是六零年在兴凯湖农场劳改过的犯人都知道,这一年是最难熬的一年,尤其是春播。在整个春播四十多天里,大雨小雨总下个不停,没有几个好天气。为了抢播,每个犯人发了一块大约一平方米左右的塑料布披在身上,顶着雨水平地、播种。又冷又饿,早上三点多钟到地里,晚上八点多钟才回来。在收工的路上,有的体弱的犯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带工的干部命令几个身体好点的犯人轮流着连拖带背的把倒下去的犯人弄回去,不久就死了,有的甚至就死在路上。其实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大病,只不过是象一盏油灯一样,油都熬干了。有的犯人夜里就死在监舍的土炕上。有个叫孙连仲的犯人,北京市昌平县人,罪名是“历反”,不到四十岁,个子很高,瘦的象高粱杆似的。有一天晚上收工回来饿的昏倒在路上,带工队长叫几个体力好一点的犯人连架带拖将他弄回了监舍去。他正好挨着我睡觉,半夜我起来解手,发现他死了,告诉值夜班的犯人,值夜班的犯人又报告了值班队长,值班队长说:“死了死了呗!半夜三更往哪里弄?等天亮再说。”吓的我和另外挨着他睡觉的犯人后半夜根本没有睡着觉。天一亮,叫两个犯人抬出去挖个坑埋了拉倒。开始我还有点害怕,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习惯了,也就不怕了。
经过六零年一年的饥饿劳累,到了六一年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这一年有大批的犯人因饥饿劳累而死。死了的犯人就埋在四中队的菜园旁的一块荒地里。一开始死了的犯人还用几块薄木板定个棺材,后来死的人多了,干脆就用一张破席或用一床破劳改被子卷卷抬出去挖个坑埋了拉倒。有一次管教让我和另外两个犯人去挖坑埋一个刚死去名叫毛继玉的犯人,挖着挖着发现下面已经埋了一个死了的犯人,因为兴凯湖气温低,地下很凉,尸体和穿的衣服还没有烂,怎么办?把两个人埋在一起就是了。这下可好,两人合葬并骨了!这一年死的人太多了,那块小坟地上,死人都埋不过来了。
中国官方承认的数字,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全国饿死了三千多万人,这其中是否包括犯人,不得而知。究竟有多少犯人被饿死,连中国的公安部门恐怕也没有准确的统计数字,因为犯人死了连个死亡报告书都没有,因此我猜想,饿死的这三千多万人当中肯定不包括犯人。我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在五九年调往兴凯湖农场的犯人当中,跟我一起分到四分场一中队的七十五名,到六七年一月因“文革”全国大乱,兴凯湖农场因紧靠苏联,被编散时,活下来的只有二十九名,其他人绝大多数都死在六零和六一这两年。死去的犯人基本上可分为三类:一类是年老体弱,经受不了那种恶劣环境的折磨;第二类是个子高、食量大,营养分配不过来而饿死;第三类是家有父母、老婆孩子,本人刑期又长,思想压力过大,饥饿、劳累、郁闷而死。象我这样个子小、食量小,上无父母、下无老婆孩子,光杆一条,无什么可牵挂的,这样反而能活下来。
我现在能记起来的四分场一中队饿死的犯人的名字有:孙连仲、毛继玉、周世伟、冯继文、贺祥、胡仪、于广才、曹玉明、田维新、贾世昌、敖全忠、梁玉田、李显庭、李得祥、马明、李树芳、鲍文震、杨玉华、任凤歧、桂连科、孙如山、国成、王彬、张得民等,其余的人记不起名字来了。四分场一中队大约有二百到二百五十人左右(因为犯人随时有来的有走的,人数不固定),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饿死的犯人不少于五十人。 2.四分场几件难忘的事
这一年还发生了三件事使我一生难忘。第一件事是二中队的犯人有一天早上出工,在路上遇到一辆马车拉着喂马用的一车碎豆饼往马号里送,有一个犯人就伸手拿了一块,别的犯人看到有人拿,也上去拿,这一下不要紧,好多人都上去抢豆饼。带工的干部立刻鸣枪示警,队伍就停住了,干部和犯人大组长挨个检查,犯人藏在怀里的豆饼都被翻出来了。当时没怎么样,可是等晚上收工回来,把十几个抢豆饼的犯人都关了起来,春播过后都加了刑。第一个带头拿豆饼的犯人被加刑十年,其他犯人被加刑五年、三年不等。
第二件事是与我同中队的犯人李×(我不愿透露他的名字),他原是北师大的一名讲师,因为是高级知识分子,不好意思象别的的犯人那样在地里挖野菜吃或偷东西吃。一天夜里他起来解手,到犯人伙房的泔水桶里捞东西吃,被打更的抓住了,报告了管教干部。第二天早上站队出工时,当着全体犯人的面,管教干部骂他:“你是什么知识分子?吃屎分子!泔水是喂猪的,你却去偷猪食吃,你连猪都不如!”把他羞辱的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第三件事是在打田埂时,有一次我在地里解大便,有个叫郭怀玉的犯人(北京市通县人,锁匠,精神有点毛病)蹑手蹑脚走到我背后,当我的大便还未落地的时候,他一把抓了去就往嘴里塞,当时把我吓了一大跳,我以为是狗或狼什么的,回头一看是他,把我恶心的差点吐出来,真是人饿极眼了什么东西都吃呵,无怪乎历史上记载着灾荒年有人吃人的现象(近年来看了一些关于“三年自然灾害”的回忆录才知道那时也有人吃人的事情发生),现在我确信历史的记载是不假的。不过那时犯人吃不到什么油水,窝窝头里面大半是稻秕子和包米瓤子磨成的糠,拉出来的屎确实不很臭,拉在地上风吹干了,随风也就刮跑了。
(四)——文革中的兴凯湖农场
1.恶有恶报——北京市委被打成黑帮
自从六四年、六五年报纸上陆续出现批判杨献珍的“合二而一”、批判鬼戏“李慧娘”,发表毛泽东的谈话“资产阶级的文艺路线专了我们的政”、“警惕那些睡在我们身边的赫鲁晓夫式的人物”,到批判“海瑞罢官”,我预感到一场新的大规模的政治迫害恐怕又要开始了。我还断言这一次恐怕不单纯象五七年那样,矛头主要指向党外知识分子和民主党派,因为“睡在我们身边的赫鲁晓夫式的人物”不可能是指党外人士。这次不仅党外知识分子,恐怕共产党的上层也要有人遭殃了。更早一点,一九六三年我曾经在“黑龙江日报”上看到一则报道“刘主席视察伊春特区”,林区工人高喊“毛主席万岁!”、“刘主席万岁!”并在头版上附有毛、刘二人并排着一样大的照片。那时我就想,毛、刘之间恐怕早晚要出问题,因为党内规定只能喊毛一人“万岁”,而现在出现了两个“万岁”,那怎么能行呢?!在封建社会如果出现两个“万岁”,那就非天下大乱不可。那时中国社会实际上是一种封建式的社会主义。
运动发展速度之快,的确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六六年的春天,由批判“燕山夜话”开始,首先就挖出来了“三家村”,进而整个北京市委被打成了黑帮。坦白的说,当时我有点幸灾乐祸。因为我对于吴晗在反胡风和反右运动中充当急先锋一直很有反感,对北京市委第二书记刘仁当年在我们去北京市委请愿时的蛮横态度更是记忆犹新。我想这回也轮到你们了,真是恶有恶报,不过这种情绪我可不敢流露出来,而是每天在日记里用非常隐晦的词句记下我每天读报的感受。当时兴凯湖农场的干部和劳改就业人员的一些孩子跳猴皮劲,一边跳,一边唱:“一根藤上结仨瓜,邓拓、吴晗、廖沫沙”,“三家村、四家店,出了三个大坏蛋”。我听了以后感到又好笑,又惊奇,中国的小孩子也会赶政治浪头呵,谁教给她们的呢?
兴凯湖劳改农场直属北京市公安局五处管辖,劳改队的干部也都是北京市公安局派下去的。这些人文化水平都很低,他们对当前的政治形势不可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预测,对整个北京市委被打成黑帮更是大惑不解。有一次出工干活时,我走在后面,就听到韩指导员和王队长谈话:“怎么搞的!怎么整个北京市委都成了黑帮呢?今后听谁的?”他们思想上虽然跟不上形势,但出于他们的职业本能,却对犯人加强了防范。出工时增加了武装人员看押,围墙和大门上都增加了武装人员,收工后不准犯人到院子里去,一律在监舍里“学习”,对象我这样的“现行反革命分子”更是加强了监视。一位晚上值班打更的犯人肖福安,因为六二年时我曾经给他写过申诉材料,对我不错,有一天他对我说:“陈奉孝!最近你可要注意,说话要小心,千万别再顶撞干部。对文化大革命的事少议论,管教让我注意你。”
有一天晚上,韩指导员把我叫到队部去谈话,问我:“陈奉孝!你对文化大革命怎么看法?你对整个北京市委被打倒怎么看?”我知道他们思想上是倾向北京市委的,不过我这次谈话很小心,我怕他们抓我的辫子。我说:“报告韩指导员!文化大革命是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动的,至于北京市委为什么被打倒,我不清楚,也许是犯了错误,这是共产党上层的事,我被关在劳改队里,社会上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毛主席不是说过,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吗?”他笑了,说:“你这小子学乖了,你不是整天看报纸吗?你对报纸上发表的文章有什么看法,应该如实向政府汇报,象你这样的犯人,劳动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要加强思想改造。”我笑了笑,答应一声就没再说话。我明白他们找我谈话的用意,一是想通过我谈看法来验证一下他们自己的判断,二是想从我的谈话中找把柄,我不会轻易上当的。 2.日记事件
监狱、劳改队有一个规律,每到“五.一”、“十.一”、元旦、春节等这些重大节日前的一、两天,都要进行“清监”。所谓“清监”,即等犯人出工后,对犯人的行李进行仔细的检查,检查一下犯人是否藏有凶器、违禁书刊以及写过什么东西(这是重点)。对此我是有所准备的,每到这些重大节日前的一个多礼拜,我就把自己平时写的日记拿到院子里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这一次在六月底来了个突然袭击,犯人出工后进行了比过去任何一次都仔细的检查。收工回来进监舍一看,整个监舍被翻的乱七八糟,我的一床草褥子被翻到了上面,撕了个大口子,我知道这一下恐怕坏事了。我被捕前留下的“财产”就是书和一条破线毯子,被捕后,书被没收了,线毯子给了我,我就用这条破线毯子做了一条很厚的乌拉草褥子。在草褥子头上我留了一个小口子,每天晚上我写完了日记后就偷偷塞进褥子里。从六二年到六六年“文革”开始,我差不多天天写。日记的内容除了记录了劳改队里发生的一写事情外,还写了我对中、苏两党分歧的看法、对“九评”文章的个人见解以及对我所读过的一些马、列著作中的某些论点的质疑。“文革”开始后,我重点记录了自己对“文革”的一些看法,其中有北京市委被打倒后我的一些幸灾乐祸的情绪,还有我读“燕山夜话”的一些心得体会。报纸上透露说是陈毅元帅首先对毛主席说“燕山夜话”有毒,其实我读这本书时,也觉得邓拓写的一些历史小故事有借古讽今的意思,我对邓拓的才华非常佩服。
当然我首先就检查我的草褥子,从撕开的口子往里一摸,日记不见了,我知道这下恐怕要大祸临头了。当天夜里我一夜没睡觉,我只能期望但愿他们不能从中发现什么问题。我知道劳改队的干部文化水平有限,我写的日记当中,凡是敏感的地方,我写的特别隐晦,有的地方我就只用每个字的拼音的第一个字母代替,我估计他们看不懂。可是我的估计错了。他们越是看不懂就越是怀疑我写的是“反动内容”。第二天一早站队出工就把我留下了,也没有对我多说什么就给我戴上手铐,用一辆吉普车把我送到了码头监狱。
码头监狱是整个兴凯湖劳改农场的监狱,也叫“严管队”,凡是被送到这里来的犯人或刑满就业人员,都是因为有“重新犯罪”行为,准备加刑或判刑的。兴凯湖劳改农场每年至少要召开两次公判大会,每次加刑的、枪毙的都有,全是从这里拉出去的。为了让我受“教育”,这样的公判大会,差不多每次都让我参加。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会,看见有那么多人被拉出去枪毙,我心里还有点害怕,参加的次数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到了码头监狱先给我增加了一付脚镣,然后就把我塞进了小号。我心想,这一次恐怕小命难保了,好在我又没有父母、老婆孩子,孤身一人,无什么牵挂,早死早“托生”。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我也就豁出来了。
两天以后从总场来了一位管教干事(此人是公安干校毕业的,看来有点文化),跟码头监狱的尹指导员一块提审我,要我承认想借“文化大革命”之机翻案,并让我交待我的“阴谋诡计”,特别是我写的那些拼音字的字头是不是“企图组织暴动”的计划等等。我当然不能承认,我承认这是我记下的读书、读报的心得体会,也承认了我对北京市委被打倒,感到幸灾乐祸,因为我估计这一点问题不大,因为北京市委毕竟被打成了黑帮。至于我记的那些拼音字的字头,我就坚持说,时间久了,记不得了。别说那根本不是什么“企图组织暴动的计划”,如果真是的话,说什么我也不能承认。于是他们便让两个打手给我上老虎凳。
对于“老虎凳”这种刑罚,过去我只是从小说里知道,日本宪兵队抓了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上刑时有灌辣椒水、上老虎凳等刑罚,但老虎凳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可不知道。这回我可知道了。原来上老虎凳就是把你捆在一条长板凳上,胸部捆一道,靠近膝盖的地方再捆一道,然后掀起你的后脚跟垫砖头。人的腿是只能往后弯,不能往前弯的,这时给你垫了砖头以后,就好象把腿往前折断了似的,疼的浑身直冒汗,不一会就昏了过去。听说旧社会在东北抓到了“胡子”(土匪)上刑时,有的垫到三块砖头,腿上的筋都绷断了,仍然咬牙不承认,因为旧社会审犯人时,如果没有口供,是不能判刑的。不管这些家伙的罪行如何,能挺过这样的刑罚可真不简单。这回我也真正懂得了为什么在重刑之下会出现那么多屈死鬼。后来看电影“红灯记”时,我又联想到了这次受刑,我认为叛徒虽然可恨,但也应该分别情况,对于那些主动叛变投敌的叛徒,抓住应该千刀万刮,但对于那些因挺刑不过招了供而成了叛徒的人,的确还有情有可愿之处。王连举最初并不想当叛徒,如果他一开始就想当叛徒的话,就用不着自己打自己一枪了,只不过他这一招没有逃过老奸巨滑的鸠山的眼睛,最后在重刑之下实在挺不了啦,才招了供,当了叛徒。好在我这一次只垫了一块砖就昏了过去,再上刑已没有什么意义了,解开绳子等我苏醒过来以后,两条腿疼的站不起来了,最后他们拖着我重新将我塞进了小号。
塞进小号以后,我用戴着铐子的手按摩自己的膝盖和腿弯处,并试探着弯弯腿,渐渐地觉得恢复过来了,我又扶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知道自己并没有残废。经过这次提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提审我。我心里直纳闷,我想可不能就这样拉出去枪毙,我又没招什么供。文革的一些回忆录,描述了文革期间一些惨无人道的刑罚,其实这些刑罚早在五、六十年代的兴凯湖劳改农场就存在。
十一月份的一天,突然把我从小号里放了出来,其他被关在小号里的犯人也放了出来,码头监狱的管教人员还经常有时来,有时不来,只是增加了武装人员看押。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还看见原来的管教干部都戴上了红卫兵袖标,“红卫兵”三个字是一样的,但下面的小字好象还不一样。后来听从总场送来的犯人赵宝成说,兴凯湖劳改农场的干部们也成立了这个战斗队、那个战斗队,自己跟自己打起派性仗来了,还说总场的符政委戴高帽子游了街等等。我明白了,原来他们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顾不上犯人了,只是交给武装人员严格看押,别发生逃跑、暴动之类的事就行了。其实他们也知道,码头监狱跟农场不一样,犯人整天被锁在监号里,一个也跑不了,也不可能闹起什么事来,又有武装看押,所以他们放心。
进入六七年一月份,“红卫兵”运动发展到了高潮,全国各地、各单位都在夺权,不可一世的各地党委纷纷陷入瘫痪状态,过去他们至高无上的权利被各派“红卫兵”组织夺去,全国乱成一锅粥,兴凯湖农场自然也不例外。这种情况是很危险的,因为兴凯湖农场紧靠苏联,相隔只有一条大约三十米左右宽的苏尔察河,后来发生的珍宝岛战役,就离兴凯湖不远。鉴于六二年发生的新疆伊犁地区事件的教训,公安部决定解散兴凯湖劳改农场。但是一、两万劳改犯和劳教人员以及刑满释放的就业人员怎么安置呢?最后决定交给黑龙江省公安厅负责安置。黑龙江省有许多劳改农场,但任何一个劳改单位要一下子接纳这么多的犯人,这是不可能的。怎么办?最后决定将兴凯湖劳改农场的犯人“化整为零”,分散到黑龙江省的各个劳改农场去,原兴凯湖农场的干部除了少数人随犯人一起调到了黑龙江省的劳改单位外,大部分暂时留守。在犯人调走的同时,兴凯湖农场进驻了兵团,后来知青下放,兴凯湖农场就成了一个比较理想的地方,因为经过犯人十多年的开垦和建设,这里的房屋和农田基本建设已经相当不错了。不过后来听说,下放青年进入后发生过严重的武斗,死了不少人,还听说有的下放青年往苏联跑,被枪毙了。
码头监狱严管队的犯人被调到了黑龙江省北安县(现在叫市)第四十九劳改支队,即长水河劳改农场。押送犯人的干部作完交割后就回去了,就这么一乱哄,我的问题再也没有人继续审问,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谢天谢地!我又捡了一条小命。不仅我捡了一条小命,这些被送到码头监狱的犯人,大都是要准备加刑的,这下全幸免了。
一月份是天气最冷的季节。走的那一天兴凯湖正刮着大“湮泡”,气温下降到零下三十八度。为了怕犯人冻死在路上,还算不错,临走每人发了一顶新的狗皮帽子。这样也不行,因为坐的是敞蓬汽车,连一点挡风的东西都没有,犯人就把所有能御寒的东西都用上了。我就干脆解开自己的破行李,拿出破劳改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兴凯湖农场离密山县城大约一百华里左右,汽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密山县城,许多犯人都冻坏了,不少犯人的脸上、手上、脚上都冻起了泡。
我爱人家有一位亲戚,六七年作为下放青年就去了兴凯湖农场。八一年我和我爱人回北京过春节正好遇到他也是回家探亲,因为他与当地一个姑娘结了婚,不能再回北京了。当年下放青年武斗打死人的情况就是他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改革开放后,八0年在兴凯湖安家落户的青年也实行了土地联产承包制,但是他却因为得了严重的大骨结病,不能下地干活,生活十分艰难,经济上多靠北京的父母救济,他的一个孩子就因为养活不了,一直住在北京的祖父母家,而他本人于八十年代后期,因癌症死在了兴凯湖农场。
现在报纸、电视台上介绍说,兴凯湖已经建成了一个旅游胜地。的确,大兴凯湖边是一片柔软的细沙滩,湖水清澈见底(我在时当年的情况),鱼产丰富,黑油油的肥沃土地,如果好好建设一下,完全可以建成一个北国江南的鱼米之乡,一个难得的夏季避暑胜地。我真想在我有生之年旧地重游一下,沿着过去走过的足迹凭吊一下,这是我的一大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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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5 16:37: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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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6 08:38:4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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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9【两手】# ]6 g! ]2 h. I* u* E! j* k
同是改造,《特赦 1959》的攻心为上,功德林里的劳作,让劳改人员爱上了劳动,主动请缨,增加工时和工作强度。各尽所能,会木匠的给你个木匠房,愿意裁剪的,开个成衣铺,黄维钟情“永动机”,明知不可为,给钱给人,随他去。管教人员的春风化雨,循循善诱,功德林内衣食不愁,除了没有自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十年工夫,改造成新人。大墙内的事说得清楚吗,电视剧的人物,真假参半,经历改造的人怎么说,历史上应该有记录。
& o- X; g) L2 ~普通人的劳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先不说他们该不该进去,乱世用重典,赶上了改朝换代。同是改造,高低贵贱区别对待,专政的运用一手硬一手软。软则如功德林,对罪大恶极者,可谓仁政,据说效果不错,冤家对头,特赦出来后对新政权口服心服。另一手够硬,净化首都,有错必惩,发到边地劳动改造,对有些被改造者来说,如同进了炼狱,看陈奉孝的述说吧。命硬的挺过来。绝大多数挺过来了。# k7 P- Q9 @" n, O/ [3 r
1969年秋,我们刚到边地时,还见到过大队的劳改人员,黑棉袄们,喊着口号排队下地劳作,过了不久他们都被遣送到内地,边地紧张,留下不放心。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刑满就业人员,多是拖家带口的转移不易。几年下来与这批人朝夕相处,以至于混到烂熟,没听到过他们讲过往的故事,甚至没听到过抱怨。经历过的惨痛,祸从口出。可以说被改造得服服帖帖,连脾气都没了,夹着尾巴作人。关押和劳改中劳累和饥饿足以让人脱胎换骨。3 |  Q3 T7 [6 z6 l
他们是父兄辈的人, 不愿意述说不光彩的经历,原本是京郊的农民,工厂的青工,单位的小职员。本可以重返原籍,劳改期结束后选择留在农场就业,生儿育女,在遥远的边地安家扎根。& \7 F$ v( N9 g# k9 ?
七十年,又一个时间节点。每十年辉煌一番,评功摆好,第七轮了。劳改制度可圈可点,皇帝改造为公民,1959年特赦……。七十年怎么说?不知是如何概括、评价的。只拿1959说事。已知“劳教制度”弊端多多,寿终正寝。劳改制度呢?
; L7 Q) p/ T0 b+ |2019,又该是大赦之年吧。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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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7 16:57:3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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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7 G& a! a5 J" F5 x$ |2200【宝贝】
# Z1 N6 k! k! ^$ k7 D) y住老居时,顾家三兄弟都在前院的子弟小学读书,我跟老三同级不同班,中学也如此,后来一趟车去了东北,不在一个连队,每年能见一面。顾家老二去的内蒙古牧区插队,老大离着不远,一二百里外的虎林县,也是兵团。三兄弟都上山下乡,一年内走空了,那时也没有意识,留城一个呀,可能家长会有这个想法,孩子倒未必想留下。  Q+ ~. j# F# r; I
那天在院子里见到老大。父一辈子一辈,父辈同事,一直都住着单位的宿舍,从一个院子又搬到了另一个院子,平房到楼房,又是邻居,前后楼住着。小辈的来看父母,难得一见。我推着轮椅,正走到大门口,外面进来顾家老大,他家老人走后,就没再见着老大,老人不在了,来的就少了。
/ x( {0 M; t( V9 x1 r) T! Q9 B打招呼。顾大嫂眼神好,见着我直呼其名。老大说,一眼没认出来,瘦了。我说还行吧。老爸也还行啊。能出来就行,见见太阳,吹吹风,天凉快了。
/ P( e' [6 X" q# f顾家兄弟几十年没有多大变化,连体型都没变,好像还是下乡那年的模样。老大那年十八九了,长成了。老两口拎着满满的一大包菜往过走。
3 j; R5 C9 t, D, Q怎么,搬这住来了?我问。8 l9 X1 o' ]7 b- Z, n# I/ Z
没有,临时的,孩子他丈母娘过来住了,我们给腾地。媳妇怀孕。, {7 [/ G! C& t8 y+ H0 x
好事啊,好像儿子不小了吧。还是好多年前见过的,满地跑的时候。
$ f+ x# L+ v$ L  d9 Y可不,都四十了。0 {, w: Q8 z. d
有点晚,有点晚,把孙子给耽误了。7 {" J9 h9 H6 ^, G7 D
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呢。' _7 ?' x! `' s8 e
有了就好,有了就好,三世同堂。你们该忙活了。+ X2 }9 Z( z. B2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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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院子住时,老大被喊作“宝贝”从一开始他家人就这么喊,好多年我听下来的都是“薄被”“薄被”的,什么薄被、厚被的,颇有点困惑,但也都跟着喊。后来才明白,喊的是“宝贝”上海人的口音,北方人听差了。他家老二喊作“顾弟弟”老让我想起滴滴哒哒的喇叭声,叠字的称呼,前者发音三声,后者一声。老三唤作“小苹果”唯有老三无疑义,小名呗,他名字中有个“平”字。' s0 ]1 N/ w9 A* \
文革的第二、三年,我常往顾家跑,白天家里大多都敞着门,抬腿就进,都是在家长不在的时候。大约有一年左右的时间,过上一段老大宝贝就背回一挎包的书,都是小说,他婶子在北京第四医院,功德林西面的那片楼,管着图书馆的钥匙,图书馆都封了,但婶子那能拿出书来。那时段看了一大批书。挺怀念的。! a1 c1 K$ R9 e; T9 v, C
宝贝也快有小宝贝儿了。- f: h# ]' k9 n! X( Y/ {5 o4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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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7 17:00:08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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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

1、2、4、7、8为子弟小学的同学。地点:学校西院。约1964年。  发表于 2019-8-27 17:08
发表于 2019-8-28 18: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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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q, o' X' d2201【三块九】
' K6 t; f- I5 g公交车上来好几位老者,售票员吆喝着给他们让座。老人们小心翼翼往里走,手里拎着、捧着鸡蛋呢。坐到我身边一位,一大塑料袋的,总有四五斤吧。一定是便宜些,问问价钱。“三块九”。我说在超市卖要四块九吧?“现在一般是五块多将近六块”这些年我一直买的是盒装的鸡蛋,散装的不好拿,吃的不多,买一打12个吃好几天,价格十多块、二十块,又长有落,至于多少钱一斤不大清楚了。
* x5 E) C7 T' P, J  |, ~9 j; ]三块九是现今的最低价,以低价位吸引消费者过来,这价格等于市场价给打了个七五折,商家这一块没钱可赚。但赚个人气,再者商家也盘算,消费者过来一趟不会光买鸡蛋吧,再买点别的,东方不亮西方亮了。我看这几位老者,包包里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 u3 w# e8 I& b' I7 V0 F- o; H, y
我问您这是哪买的?“大润发”。该是北面民族园边上的那家大润发,他们是倒车过来的,可是不近,为买几斤鸡蛋跑这么远,值吗?老人们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哪怕路上破了三两个鸡蛋也值。坐车不花钱,个人的途耗时间不算钱,正好打发无聊的时光呢,身体好的老人还把这当做锻炼了,老几位约上,边走边聊,还精神愉悦。最大的愉悦还是真金白银省下了,花八个的钱买了十个鸡蛋。积少成多,要是天天的都有这买卖,省了的就是赚了的。这笔账常人都会算。要是退休金收入再紧吧点,就更要算计了。“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就是给车上添堵了
+ S. G0 L) u* U8 G' B要说超市天天都有打折的好事,这属于经营惯例。多年前,一位老同事曾给我传授过经验,城里最便宜的地方就是大超市,比农贸市场便宜,居住周边主要的几个超市,每周什么东西打折,周几打折,一天的什么时间打折,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所以摸熟了,需要的东西等打折的那天,那个点去买。你别说,吃的喝的,500块钱,他们俩口子过下来了。而且一过就是好多年。我信他说的,都是自己买着、做着吃,肉、蛋、菜、酒、可乐……都是打折的,不下馆子。7 {! f$ I; h; I

  _: D* L2 G4 H; g蛋该便宜了,天凉,鸡又愿意下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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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8 19:51: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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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T- G2 @2 e& p, D2202【80多】
' Y) C7 G; p6 N7 y9 n肉价上来了。新近的猪肉价目表,头一眼以为标的单价是公斤,再看,为500克。大片的肉40元上下每斤,翻番了吧。好长时间,十多元二十元是常态,现在一下子上去了,真快。好在市场上没有缺货,如常,条案上满满当当,少了促销优惠的牌子和吆喝。
4 J( u/ t0 P3 `! w# {水涨船高,过去的品牌肉本来就贵,现在更是一长再长,我常买的一种品牌肉,长到80多了,肉吃得不多,尚能承受得起。买好的不买差的,买点好肉吃,烹调手艺差点,肉也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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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价的原因据说是非洲猪瘟的侵入,31个省份都瘟病现身,海南岛也未能幸免,百万头猪被扑杀,后备货源不足。
: l: Y3 T) q# W# J$ ~/ P有猪瘟就少吃猪肉,国人吃惯了的东西改也难。想吃就得多花钱。年青人在长身体,省不得,钱紧的往别处省点就出来了,手机别一年一换,二年一换就省出一年的肉钱。猪肉消费量肯定会下来,有心理阴影,改吃其他的肉,禽肉、鱼肉,据说价格也见长。
8 v3 n$ E6 C+ Q' V$ a养猪不易,早就不靠千家万户的家庭饲养,小家子不养了,不愿意养,农家也图省事都买肉吃。肉猪主要靠专业的养殖场,效率高,几百上千头的养,半年出栏。养好了挣钱,今年赶上猪瘟,中小猪场防疫能力差的,损失惨重。
( Q; [7 a1 ]; z8 Y看人家大场子怎么养,网上说的是一家山西北部的一家养猪场,略去硬件和整套现代养殖的技术,单说隔离防疫措施“隔离就做了3层。最外围铁丝网围栏,工作人员进入后先在第一个隔离区停2天,杀毒,排泄代谢物;再去第二个隔离区停2天,杀毒,排泄代谢物。确认安全后才能进到养殖区,员工通常进去后一呆就是半年,中间轻易不出来。猪场员工工资涨到6000-7000月薪,而当地公务员的工资也就3000左右,很多打工的都抢着进养猪场工作。”没有疫苗,只能严防死守战猪瘟,水、空气、饲料都要防着点,稍有大意满盘皆输。' }0 m! X. f. e: _  ?
好猪肉便宜不了,硬件、防疫要花不少钱,环境、饲料要求高,还要有运动的要求,出栏时间要长得多。好吃不贵,没这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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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9 08:58:26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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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3【便宜】
6 Q- ]$ h% G/ Z9 k4 a& V5 Y* i% t" J* M中美贸易战正酣,小民这里也在拼抢。本周二上海地区最高气温达到37℃,开在闵行区的美国超市Costco,中国大陆首秀,开市大吉,首日买家爆棚,数小时后宣布暂停营业。8 }  J  R+ f* C
媒体报道,车辆堵了半条街,停车场预计泊车进入需排队三小时。场内情况堪比春运现场,大妈们疯狂抢购, 茅台抢光、爱马仕抢光…… 
; q: G: g: j5 T  q9 ?! d' xCostco是全球第一家会员制超市。会员才能进入卖场。分别为个人和企业会员。上海这家个人会员年费299元。% }4 ?- ]4 x! J+ |
Costco的品牌知名度高,全美第二大,我在它的本土从东到西,到过的几个城市都见着它的身影。去过几处,参观为主,仓储式布局,货品码到顶棚,批量采购合适,适合单位和大家庭,位置多偏远些,其优势在价格便宜。当地的亲戚朋友基本不到这里来,不如其他的几家大超市,品种和质量更多更好些,尤其是食品蔬果类。说来不同的阶层往不同的店,图便宜Costco优先。( O( ]0 B& k$ }% s9 ?  J
闵行店位置也在“郊区”我五月份在那小住几天,坐公交进城一个多小时。区位符合这家店的价格定位。也是打成本价格优势。开门见喜。
3 \; p0 S* l. ?价格便宜是硬道理,此前官方透露,Costco非食品类的百货商品价格低于市场价的30%到60%,食品类则低10%到20%。如飞天茅台1498元,比官方指导零售价便宜1元, 52度的五粮液919.9元,限购1瓶,这有点中国特色了。各种食品和生活用品才是标配,烤鸡、牛奶、鸡蛋、面包、牛排乃至洗衣液、卫生纸装满市民的购物车。  
2 o$ |; ]; [/ i7 D8 F5 V2 i+ ~3 S& P1 h周二为工作日,拼抢的主力自然是赋闲在家的大爷、大妈们,现存最有活力最会过日子的一代人,这真是百年一遇市场机会。网上已现抢购攻略,有说一次性抢购奢侈品的,网上出手,盈利过万,不知真假。反正是名酒都没了,名包也没了。抢到手的得了实惠,遇此盛况的机会不多,大卖场人山人海,出来结账两个小时,也算经历过。: D, l' H- }( o# A/ t9 w  l
中国的购买力叹为观止,中国的消费者中还有二次倒卖从中牟利的一小撮,让老美们措手不及。不知这家能持否?水土不服的不在少数。" k! H8 D# r/ N+ I: `( u2 z
前些日子媒体报道“家乐福”常年亏损,被国人收购了。上周报道“大润发”这是家本土的大卖场,也被收购了。/ I# F. z1 z2 \) \4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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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30 07:43:59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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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4【中山公园】
6 G6 K+ Z/ x  s- L3 @* P: w& B除了北海和动物园,中山公园是我最早到过的公园,也许是之一,因为再早记不住了。一年级春游我们去的就是中山公园, 学校食堂给每人带了两个花卷。那时进门后的白色石牌坊后面立着古铜色的巨人,好像没有孙先生塑像,有也没记住,是一开山辟地的力士,“喝令三山五岳让路,我来也”的意境。“大跃进”还在,余威不倒站这好几年。3 U! [& c% o! G! y" }5 Y0 N
印象深的是“五色土”在上面跑来跑去,后来才知道是社稷坛。再就是西面的旋转木马,我可能骑乘过一次,后来每次到这,都是挺多的人,再没机会上去。到八十年代木马们还在转着,作为家长也没为孩子排队坐一次。现在原址还在,圆圆的带着顶棚,往里看,木马没了,安安静静的,变成了一座静止的城堡,孩子可以在里面爬上爬下,没见几个孩子。挨着的是个碰碰车场地,开门售票,没人玩。可能不是周末,来的人少吧。
1 U0 V& @( Z0 d2 C: z, |  u1 d往北去,人稍多些,明晃晃晒着太阳的那一溜座椅都空着。阴凉处,筒子河边尚有空着的位置。树荫下有游客驻足聊天,走近些,看清了,想起这里是处联姻的场所。有好多年了,上次来这也见到过。地面上铺着一份份资料,还有带相片的,塑封,性别、年龄、身高、收入、房产……对寻觅另一半的要求。这是父母为子女寻找对象的地方。看看候选人的年龄大多为八零后,三十大几,快四十了,女多男少。没见着年青人在这转,都在班上忙。父母闲,父母急,也许就碰到合适的呢,有关子孙后代的大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 N3 o2 N2 T/ _0 y+ ~; z9 J% J2 m一位老汉眼下照料着十多份材料,还在往上补充新的文字,写好后用小石块压住。这位属于代理人呀,看摊的,不少资料上都注明了家长的联系电话,大概是家长和家长先行聊着,合适了再安排小的见面。这边的一溜都是黑龙江籍的,十好几份,摊上的几位东北口音,北漂们的父母本该是带孙子的光景,现在这还是无米之炊呢。他们也算组团参加活动。4 S7 @/ t5 t( \5 |; {7 o# x" H8 A
这处自发的市场,不温不火好多年了,挑挑拣拣不知成就了多少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代了,都网上相识了,老章程成功率不会高,婚姻这事听命于父母的不多。事倍功半,费力不讨好的事也拦不住父母的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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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30 08:09:54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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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30 08:12:2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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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30 08: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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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30 08: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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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5【千年古柏】
1 ]/ G3 R. [! G' }" u( ?8 m中山公园闹中取静,南门外大广场,东墙外人山人海的故宫午门。
% d) b+ b$ L  F& @' E+ n  v坐在筒子河边,看蓝天白云,对岸的城墙角楼,灰体金顶。眼底下没见着船,无人愿意暴晒于河面。风扬起柳枝飞腾呼呼作响,掩盖了尘世的喧嚣。发呆的好地方。& h3 r( k! Z, a* b5 G# z. T
起身,往南去 ,绕过中山堂大殿,东侧为“愉园”立着金鱼展的牌子。早年 ,公园唐花坞的菊展,还有金鱼是有名的,但金鱼是多年不见了。过去看看。长长的廊子连接着亭子,古香古色,这组廊亭建筑是头一次见着,像是新修的,位置在音乐堂北。远远地见着太阳地上几架圆圆的大木盆,还没往过走先见到廊子内边墙上一溜的水箱,里面悠悠各色的金鱼,金鱼都上墙了,在墙上的水族箱内。好几十个品种,花花绿绿。
: V6 i6 Y  q9 g1 v' T往南音乐堂,唱着歌的是树尖的鸟雀。看墙上的大招牌演出信息,每周上演三五场,今晚是“电影金曲演奏音乐会”,一如既往亲民的价位50---180元的价位,想见傍晚时分,纷至沓来的观众们踏破周边的寂静,我曾也走在其中。, @% U4 }. ?1 {9 c- V' H
三两年过来一趟,大前年的夏天还来过,与外埠的朋友在“来今雨轩”的旧址歇脚,享用茶点。这次转过来,茶点铺子关闭了,没有游客歇脚的地方,这里曾经前辈群英荟萃之处,撤了,也就没了念想。来今雨轩的牌子早就换了地方,在园子的西门附近,内部装修好多年了,至今没有对外开放' {  u  W$ T4 B& A5 _
往西去,一溜古树森然。当间儿,孙先生全身像矗立在花坛中。1914年社稷坛开辟为公园,至二十年代改称中山公园。不知从何时开始,年年的中山堂内有祭奠。公园不曾易名,孙先生来了又走了,今后大概不会走了,开天辟地者当永垂不朽,后人铭记。一代一代的在此矗立下去。7 @! d) H, F* ^$ x7 O& ]2 |8 U
千年的古树不朽。一级古树,数百年上千年的,挂着红牌牌的有三百多株,标注年份。这单凭眼力是看不出的,两棵比邻的侧柏,体量差不多,一株为辽代,树龄千年,另一株明代的,500年,鉴别者是凭历史档案的记录还是根据年轮推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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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31 18:45:22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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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B. S4 w; @, _2206【落枣】2 i7 Z# u' f( k3 N, b
傍晚从护国寺中医院出来,晚八点前可以取药,代为炮制的中药。门口的小院子挤挤插插。十多部轮椅填满了,多是穿着住院服的老者。太阳落了,医院下班, 地面空出来,老者们出来放风,聊天,白天只能闷在屋内。这周边也没有片绿地,只能在这门口憋屈着。0 w& T( L8 r" y9 S2 v* q
往北穿行胡同往德内大街的公交站。曲曲折折,这边的胡同走熟了,棉花胡同、花枝胡同……。前年胡同取缔了一批商户,堵了一些临街的门洞窗户,整理后利落多了。往东去,胡同收窄,竟然还泊着车,稍窄的地方就没有了会车的空间,真难为这些车主,进来出去每次都要考验车技。车子的驾驶座一边紧贴着墙壁,出来进去,钻来转去,还得好身手,胖子就麻烦了。空出的一侧,也就能过辆小车,救火车别想。# _3 ]! U7 ?) ?' _: Y1 P  m4 p; L: ?$ Q
胡同里放着躺椅,喝茶的老汉,比他院子里要宽敞,要不干嘛要坐到外面来,风凉些,天还有点热。一个个小院,小小的门楼、门洞,扫一眼进去,难得不遇到碍眼的,院子内搭建起来的小房、小棚。平房院里的老户紧紧巴巴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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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 e" L6 u2 m; ~1 c这家院落看进去,一地的红枣,几米的走道上,扫起来能有一簸箕。抬头,顶上树棵子上绿叶红果招摇着。到了打枣的季节,可是没人打枣了,风刮下来都没人捡。2 \8 V% A2 I! _0 k$ t1 w- E
我想起西四北自家老院子里的大枣树,这个时节,每年的开学前,院里的孩子集合打枣,像是开学前的嘉年华。一个夏天的等待,孩子们秋毫无犯,谁也不会去够头顶上的枣子。这是家长们从小就叮嘱的,要到成熟了,大家一起才可以摘。多少年都是如此。九月一日开学前,欢乐洋溢在整个院子,孩子都上手了,姑娘小子,树上树下,哗啦啦,竹竿子挥舞,大哥哥摇动着枝杈,枣如雨下。大号的洗澡盆装得满满当当……。那是我们的少年时代。
; r& M$ M% w% P+ f) S4 U6 ^5 H# x成年后的秋日,再回到老院子中,棚顶、地下落着干瘪的枣子。顾大哥说早就没人打枣了。数年前,西厢房前的老树被伐了。我家门前的那棵还在。
5 }% j. Z9 c2 d3 t又到了落枣时节。" F2 M, J! E/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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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7【一颗】
. r3 |8 J5 O8 P' D3 r大枣噼噼叭叭落在周边,砸在头上还有点疼,也想不起来带顶帽子,或者顶个脸盆。砸在地上,摔得开裂的是品质最好的,甜而脆,塞到嘴里嘎嘣嘎嘣大嚼,一场枣雨下过,人吃个半饱。也有倒霉的,“洋辣子”掉下来,粘到皮肤上,能蛰出红斑,躲着点,在枝头晃动的间隙中再下手捡拾。上树的风险大,谁知哪个叶面上趴着虫子,顶上的大哥哥常会带伤,高兴,喊叫两声,接着挥动竹竿抽打。都说要“打”枣,第二年就“越打越有”长得旺。
0 |' v6 R( C: l4 L$ ~5 ?4 |枣子是两头尖尖的,跟现在街上卖的马牙枣相像,那时市场上鲜枣不多,卖一阵子就过了,胖胖的枣子不少,买过吃,都觉得不如院子里的这两棵树上的枣子甜。六十年代,零食少,街上的鲜果都是季节性的,不像现在,好多水果常年都能买到,一年一度打枣吃,孩子们人生中最早感受到的劳动成果和丰收的喜悦。枣子也是稀罕物,一次能吃个够。家里人还不断地提醒“吃多了上火”上火是何物,不知道。
# \, }' R! e8 `打下的枣都捡到大盆里,满满的一大盆。家家有份,按需分配,用小盆往外舀,孩子们乐着,捧上小盆往各家去送,家里人口多孩子多的,小盆满满的,小户人家就少些。记得我给前院住在西头旮旯里的伯伯送去一碗,没用盆子,他家就一口人,我一直不知道这位退休在家的老伯姓什么,干什么的,后来隐隐约约听说是从巴西回来的,也无人去印证,他烟多话少,还抽劲头足的雪茄烟,烟盒留给孩子们,老伯说牙不好,不吃枣,只留下了四五颗。$ e) ]3 V) V1 Z( L$ L
这张片子(见照片)是家人给拍的,在我家门前枣树下,背景是西厢房前的老枣树,摄于1969年夏天,八月初的一个周日。那一年大哥哥大姐姐们都走了,院里剩下的孩子不多了,当月又走我们三个。没赶上打枣。
7 W- G$ b8 Y. X5 S  a3 b现在都没有稀罕物了,鲜果吃什么都有。胡同在,院子里枣树就在,没人还指望树上的枣子,怕是担心掉下来的虫子和打扫干枣落叶的麻烦。* o- H! Z: |5 L& V- X# Q
乡下院子里的枣子也红了,落了,伸手摘下一颗红的,也是马牙枣,不那么甜也不那么脆,咬着还有点费事,有这一颗尝尝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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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31 18:48:05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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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评

1969年8月  发表于 2019-8-31 18:50
发表于 2019-9-2 17:24:20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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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8【能走多远】
国图讲座,人满为患,连走道都坐上了人。天文馆的郑永春老师讲“未来一百年人类能到哪里?”
我们的小脑瓜,或许能体会沧海一粟,九牛一毛,还是很难想象宇宙之大,无边无际之浩瀚。地球已让人们渺茫,天涯海角,云里雾里。它只是太阳系中的小弟弟。仰望星空,除了月亮,我们的卫星,那闪闪烁烁太空,我们连比邻的行星也辨不清楚,太暗淡了。发光发亮的都是河外星系,成千上万个如太阳系,很多比太阳系更庞大的天体,飘散在遥远的太空。太阳系八大行星,原来的九大行星,被剔除出去一颗,后来的研究表明,冥王星不属于行星的范畴。未来呢,太阳系大家庭也许还会收进来若干颗行星,这要看人类的眼光了。
人类已踏足近邻火星,六十年代中期以后数十探测器,溅落这颗红色的星球。后年,据说中国的探测器也将造访。
“旅行者号”走得最远,几十年下来已经走出200亿公里的旅程,还能走多远,不知道,但恐怕是走不出太阳系了,内置的核能机组还能提供五年的能量。最终它将失去联系,飘落在茫茫的宇宙间,无休止对漂流下去,在宇宙流中。地球人渴望地外生命的呼唤,不懈的努力,渺茫的努力。金星、地球、火星,太阳系的生存带,至今地外尚未发现生命的迹象。更远端,最近的恒星,比邻星, 或许有生命的存在,
一定有地外生命的存在,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小小的地球,人类生存几十万年,人类文明数千年,从茹毛饮血到科技昌明,人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只要太阳不灭,我们的生命之源在可猜想的未来还是恒定的,可预期的。可天外来客呢,小行星的撞击,上一次的大撞击毁灭了恐龙世界,造福了人类。还有几十万年的幸运吗。你说人能走多远?
地球人看的远,但走不远。看到了上千亿的恒星,可难以企及。结论是挺悲观的,令人沮丧的结论是,人走不出太阳系,在现有理论和技术支撑下,凡以光年计数的距离人类的脚步都别想抵达。
人们还要仰望星空,杞人还要忧天, 科学家还要不懈地探索,失望也希望着。
2209【第一课】
我的天文知识来自少年时的一批科普作品和科幻小说。
法国凡尔纳系列小说《月球上的五星期》《从地球到月球》《培根的五亿法郎》等等都跟航天有关,好像这后一部飞出地球是直接用巨炮发射出去的。还有英人威尔斯的《大战火星人》等一批科幻小说是少年时的最爱,比看抗日的故事让人癫狂。科学家们早就断定火星属于我们这个星系当中的宜居带,幻想出奇异的火星人来访、入侵。
上个世纪中期人类的探测器终于溅落火星,传回来的图片和采样让人失望,并未发现生命,温度太低,氧气稀薄。但发现了水,海面冰面和凝结在航空器上的水珠。有水就可能孕育生命,从低等到高等,人类还等得到吗?挂一漏万,对火星的探索才刚刚开始,不断会有新的发现,谁知道呢。
   50年代末的一本《科学家谈21世纪》科普作品,我上四年级在学校的图书馆读到的,预测的是半个世纪后的科技发展,人类的发明,衣食住行。九十年代初在北图又借来这部小书,给孩子借的,我二次翻看,好些预言已成现实。比如深空旅行、太空居住,地面上活动的道路,机器人代劳繁重枯燥的劳作,电子计算机、翻译机。
   《十万个为什么》逛厂甸时买的,八本一套,其中的一部天文卷天文知识普及。也感谢老师,很早就带着我们去看天文馆,那次认识的是天上的星座,大熊星座,北斗星、北极星,哈雷彗星、韦拉彗星。这部天象影片或是哪本书启发了我们仰望星空的兴趣。空广的天空,繁盛的银河
类似的恒星数以亿计,许许多多的星系远大于太阳系。宇宙的无边无际,个人的渺小如一粒草籽。虚空,坠入无边的云里雾里,梦境里坠落于黑洞之中,无声无息坠落,梦魇。
一切都戛然而止。上山下乡于广阔天地。再无星空的奥秘,眼下的生计。
成年后难得仰望,居城不易,大楼林立,灯光灿烂,再难见到星空,顶上虚空。
开学第一课。九月一日,国图特设专场,众多的少年在关注百年后人类的脚步。为什么我们要走向深空?未来一百年我们将走向哪里?我们怎么走向那里。
看少年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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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2 17:29:22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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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4 17:22:55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原创]有60年代北京育新小学的老师同学吗?(原楼主: qqqppp)(三)

2210【50后】
几十年后,天文的那点知识没长进,反倒忘掉不少。科普对少年和老年都是新的东西。
走向深空,离不开航空器,第三宇宙速度都嫌太慢。还记得光子火箭的设想,有望飞出太阳系。五十年后这一设想,还没走出幻想的圈子。比邻的恒星如此遥远,可望而不可及。人类大概要止步于太阳系。
百年后的事遥不可及。50年后人类生活什么样?  
周末的《北京晚报》 转载英国的研究人员和未来学家联合发布《聚焦未来》报告,预测2069年时人类生活,认为可重复使用火箭将用于远距离旅行,“飞的”、水下高速公路、太空酒店、自洁式智能房屋等将变得“普通”。     比如人们乘坐高速舱前往各地,从英国伦敦到美国纽约可能只需三四十分钟。    健康、医疗方面,人们体内将植入可监测身体状况的微型装置,将大量使用可随意切换语言模式的虚拟看护或陪伴者;大规模分类三维(3D)打印设备将提供各种器官。 日常生活中,昆虫将成为人们主要蛋白质来源,厨房将配备附带昆虫培养舱和收获、处理工具的操作台;人们将到体育场馆观赏类似《哈利·波特》小说中“魁地奇”游戏的四维体育比赛,参赛选手将踩着悬停板在空中较量;互动式电影和电脑游戏将成为主流;人们将到太空旅行,入住太空酒店。
比上一个五十年,科技在加速发展。不断有新的发现、发明涌现,让人应接不暇。危机和繁荣并存,乐观者和悲观者在争辩着。少了青山绿水,大地百孔千疮  ,各族群 各阶层的争斗。兵戎相见还是贸易战,一个你争我夺,乌烟瘴气的世界。全球在变暖吗?极地的冰川在消融,在可预见的未来,粮食、能源、环境,人类赖以生存的危机多大程度的改变。畜牧业变得成本高昂,我们也将被迫像宇航员那样去培养面包虫以获得足够的蛋白质吗。一些由机器人来操办,人类就过得幸福吗。
我们少年时期望着幸福的21世纪。幻想中的一切都是美妙的。少不更事吧。再让你活上五十年,成了老妖精,想想也高兴不起来。美好只在少年,少年的期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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