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 辽东》 陪着长辈,我的小姨回趟胶东老家,老家的亲属不多了,上一辈的都凋谢了。存世的也还有,可能不在老家。社会发展,家乡的人流徙各地,常回家看看,说来也不易,阴差阳错,“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小姨已经相隔了63年,回来干什么,也看不到熟悉的人,看看房子,房子拆了,河川、山地的轮廓还在,总还能看到熟悉的。辽东,我的三姨、四姨还在,小姨每次海外归来总要去看看两位老姐姐,见一面是一面。 1【威海】 高铁往山东荣成。北京南站上车,南站不常来,这大概是第三次。车站修的挺漂亮。但站内的秩序有些乱。始发大站本该提前半小时检票进站,可这开车前二十分钟才放行,三个进站口排了有十队人,人为造成紧张局势。 上车时走的急,也加上指示牌瞎指挥,下了滚梯1-7车厢的指示牌指向后方,就往后走,上去没见我的一号座,从三号座开始,回到车厢口问,说这是8车厢。这不是 折腾人吗,我那两个挺沉的箱子好不容易拽上来,想穿过走道到前面车厢,人太挤,箱子过宽。工作人员说,你就放这吧,我给你看着。行,她有这话我放心。这已经折腾出汗了,空手下车往前面车厢去,刚坐下,车开了。 县一级,荣成是第一个停靠高铁的,而且是始发站。到了“天尽头”谁敢不停呀。还据说秦皇曾足迹到此,而现在的人,人在高位的多不愿涉足这里,不信你就数数看,有几个过去的,有几个好下场。老百姓没关系,这里倒是得天独厚,在先富起来的一拨中,有这里的人,所谓“百强县”早早的就跻身其间。 高铁全程6个小时,比过去快了一倍,但停靠的车站太多,先后停了十多站,到山东境内有十多分钟就到站上下车的,山东人太多,每站不少上上下下的人,从天津站开行后,就有站着或是坐地上的,直到烟台站,才终止了拥挤状态。人多站多,开行快不了。电子屏上报告车速,一度超过时速300公里。但多数时段在百多公里。问过列车员,说是济南以北是高铁速度,以南就改动车了。 到站停车1-2分钟,时间抓得最紧的是烟民们,车辆还没停稳,烟已叼在口中,车门开启,火机打着,车上不敢抽,罚款500至2000。车门关闭前诸位卷着一身烟气从身边走过。没了烟民,车上清净多了。速度缩短了车程,人还没来得及疲倦,就快到站了。 提前一站我们下车,荣成是终点,在联系接车时才被告知,要在终点前一站的威海下车,我再提前一站,牟平站就走过一节半车厢去找我的行李。挨着8号车厢的商务舱,这我是头一次知道列车上有商务舱,比过去列车上的软席要排场,如飞机头等舱的派头,宽宽大大还发双拖鞋,够奢侈。里面走出一位,是坐腻了,在我旁边也立了一站。我问了价1100.是我这二等座的三倍。 21:50威海站到。 2【老家的路】 外甥女来接,好多年不见,都不认识了。接上后就近入住“华夏城”当地的一处游览区。黑压压一大片,看不清。说是这里每晚有生态实景山水大型演出,从5月到10月份。外甥女介绍说,当地人的老板三十年前开始的房地产开发,地越圈越大,现在做成个4A级风景区。 次日清晨,在站前“永和豆浆”用过早点就往老家赶,先往外甥女的娘家,我的老家。小姨说,她还没来过这里,那时姐姐们嫌她小不带她来,她从家远远地跟在姐姐们身后,走在了半途,遥遥地看到过这个小村的海草房并没有进过村子。 威海过来,小车四十分钟的路程。肯定是全不认识了,六十年前,威海还是海边的小城,现在高楼林立,上班的时段,大转盘处还堵车,转到市区外,双向四车道才松快起来。 小姨说,六十三年前,十三四岁的年纪走过这里,不一定是这条道,但也是从家往威海去,坐的是马拉的大板车,威海上了汽车到的石岛,转船,自己捏着几块钱,遇到一位解放军,热心肠,帮着买了船票一块儿到了青岛,听说小姑娘还要转火车去济南,又帮着买了车票,还在人家吃了顿饭,两口子还给送上了火车,前后折腾了一周才到济南,后来想起要写封信谢谢人家,却没有地址。那个年月不知道害怕,社会也安全,自己到济南上中学,那是1952年,威海没有通火车,所以绕了一大圈。小姨说,我走后,当妈的才想起来,别不会孩子走丢了? 威海不仅是早年的全国卫生城市,近年又获得过最宜居城市的殊荣。沿途郊县走过,农业区域也立起大楼一栋栋,本地人消费不了多少,对着内地人的,北京人过来买楼的不少,一度曾卖得不错,海景房比比皆是,看上去有点多了,绿野中突兀的大楼们有些煞风景。 沿途见不到裸露的沙地,四十多年前,我就听大人们说起老家的变化,过去黄沙围城的景观被逐年改变,漫漫沙丘多被装船出口,沙地上遍植松柏办起“成山林场”,半个世纪的经营,木已成林,虽然还说不上茂盛。 3【天鹅湖】 到了我的老家。上次来,村头一大片独栋的小楼,近年扩张的不多,村里人买得不多。这几年堂妹年年来北京帮忙,年年说新农村建设,要让村民住楼,讨论了多少稿的方案,可还没见成果。 穿过楼区,进入村东的老区。我还是喜欢这边的老房子,老迈龙钟,可惜的是古朴实惠的海草房已然不多了。 我第一次回老家时,大伯还在,那年八十多了,后半生郁郁寡欢,大伯是父亲那一辈中文化最高的一位,给地方政府做过事。改朝换代后,旧人员不被留用,一家老小转回原籍谋生,万幸,那三年灾害时一家人活了过来。 爷爷住过的房子还在,海草房。属兔的堂哥继承下来,但久已不住了,在城里买房定居,还种着老人名下的一亩地,所以还常回来伺候庄稼和那块菜地。门上挂着锁,上次进到过里面。在门外看看,东厢房坍塌,正房的草顶上缚着大块的塑料布。墙里的那棵无花果树枝叶伸展出来,门前一丛草竹子高高大大,扬着棕色的花絮,这次才注意到村里村外有不少这种高杆植物,立着挺好看,砍下来可以菜园中做支架。 堂妹一家人见了,留守的就是两口,也都过了六十。还是南面的那个院落,收获的季节,家家门前、院里都晒着花生,半尺多厚,好多呀,堂妹说房顶上还有呢,我登梯上房,东西厢房都铺满花生果。 喝水、说过话往房后去。与上次来不同的是,主要街道的地面全都硬化了。出了村子,就是山里,当地人说到山里做活,其实跟山没关系,离着老远,就是村子外平展展的庄稼地。堂妹家的一亩花生收完了,两口子干了两整天,而且都拉回自己院子晾晒。边上立着的是秋玉米,候着它们成熟,棒椎般的玉米丰收在望。 来到湖畔,过去称作小海,小海外面隔着沙岗子才是大海,小海里风平浪静,水底植被丰富,大鱼小虾,每年冬日迎来南归的天鹅,白花花一片,吵得湖畔人都睡不着觉。季节没到,一群白鹳栖在水面,两只灰鹤翩翩起舞,湖面平静了许多。湖对岸又起了一片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