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4【迷途】 几位约了往张北一游,早八点四台车在北六环服务区集合,领队发布约定,各位各走各的,在张家口崇礼的服务区汇合,说是列队鱼贯而行容易出事故。那就走吧,北上京藏高速,爽!这边路上车少,好多年车辆都没越出过居庸关,难得畅行,能跑到百公里以上的速度一次不会多过几分钟。过了八达岭撒开了跑,几个变道之后,几辆车都不见了踪影,百公里后超过领队的丰田车。坐在副驾上的老张评价领队的驾车风格过于老实,按照路段的标准速度跑,前面也没车,一眼望出多远。 过了宣化,继续贴着里线跑,见到了崇礼的标牌。崇礼这地方最近抖起来了,北京正在申办2022年冬奥会,最有竞争力的挪威中途退出,北京看样子十拿九稳,北京哪有雪呀,与北面高地张家口市联办,主要的高山滑雪场在崇礼这个地方。我们此行的终点就是张家口北面的崇礼。 连续几块崇礼的牌子。车速不减,因为没见张家口这块标牌。跑到前面的的岔路口,向右通往呼和浩特,直线向前也不像是张家口方向,还是停下问问吧。停到路边,老张给本家兄弟去个电话,前不久他刚到那跑了一趟。问询的结果否定了往内蒙的方向,那就照直了走。没跑出多远,前面的牌子“大同”方向,好像又不对了,往山西去对不对不知道,主要是不再见崇礼的牌子。打过电话,领队说跑过了,命令掉头。掉头?高速掉头,毁了,哪里能掉头?只能继续向前,几十公里处见到出去的岔道,不知晓的地名,盘旋着到了处加油站,一位姑娘值守,姑娘说不知道哪里可以掉头,但这里往前四五十公里也可以到崇礼,你们到下一个出口再问。开了好一阵,没见出口见岔路口,北京方向和内蒙方向,往北京方向不是要走回头路吗,内蒙方向好像也有问题。这岔路口见不到行人,偶然几辆大货车驶过。想找个人问问都没有。手机上调出地图,三位都没能看明白,沿着脚下这条公路的延长线往前划拉,没见崇礼,都是陌生的地名。车上忘了带上本地图,否则也能知道个大致方位和各个地方的关系。还以为是跟着走,出发前一点功课都没做。打电话再问,自己的方位都说不清,不能打。还是往北京方向走吧,至多回到京藏高速后再绕回来。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几位大概这时候快到崇礼了,我们还在这转,还不知往哪转。手机上的指北针指向是正北,那就往北京方向的路上走。 545【天路】 还算幸运,这条路最终引导着我们到了崇礼和大部队会合。晚到了半小时。到底是怎么绕的,到现在也不知道。迷途而后回归正道,重新找到组织,长舒了一口气,喜不自禁。下一段路程当亦步亦趋,紧跟不落。 此次出游目的地的崇礼的“草原天路”。组织者在电视上见到了这里的美景,才有了这次集体出游。据说这里最美的时段是夏天,现在的季节稍稍晚了。风吹草低的大草原不见了,绿色褪去换上新装。“霜降”时节未到,但这里头场雪已经下过,层林浸染,一片片耀眼的金黄,漫山遍野。 缓坡中、山顶上,66号公里蜿蜒在百多公里的山路上,跨过山梁,直垂谷底,越岭翻山像是直插天边,那遍山的黄叶也跟随着或近或远漫到天际。人在谷底,头顶的金黄衔接上蔚蓝色的天,让走出尘埃的都市人心底里大呼精彩,爬上山巅,一览众山,金黄的林地间淡黄的草场、苍石黑土或有农人的片片梯田。走进了看,是落叶松的群落,不久前它们是绿色盎然,过霜后,金子的颜色,挂在枝头还铺在了身下,一层薄雪、半层金屑。它们扎在这里几十年了,松林密实,年年岁岁枯枝败叶的堆积,脚下松软的堆积物。山地是瘠薄的,怪石嶙峋,可能是一年又一年,飞播了一次又一次,它们终于长起来了,并不粗大,也不茁壮,这里的疾风已经凛冽,这里的降水也偏吝啬, 长大、成材尚需百年。 终于松林成了气候,它们千亩、万亩连缀成片,这才出来规模,规模出来气势。天路又盘上了山巅,鸟瞰群山壮丽。看黄叶,北京有成片的黄栌和银杏树,但要论壮阔和耀眼还是在这崇礼的天路之上,北京城的那点太小气,就是满城尽带黄金甲时也透着珠光宝气的逼仄,城郊西山的那片红黄斑驳,只一架山、一条沟,这里是连绵几十座的群山,有多远就望多远。 夕阳西沉,大地静默,巨大的山口,崖前呼呼呼聚拢来冷风阵阵,迎面的峡谷之上,白色的风车成百上千,在一派流金般的底色中摇动着修长的展翼,在蔚蓝色的天穹之下。 546【陈家沟】 金色的林地延绵了三十多公里,66号公路进入了东部的黑土地,还是山地,这里难得见到林子,梯田遍布,春种秋收,一年一度。得天独厚,这里石薄土厚,山地是缓坡,十几米、几十米宽幅的梯田,中小型机械完全耍得开。大田收割结束,一摊摊堆在地里暗色的是胡麻。青色高杆的是莜麦,那一捆捆的莜麦被架起来戳在田里。多数地块都过了犁,秋耕后的土地黑漆漆的,一堆堆的农家肥已卸在田中。农人驾马拉犁,多少年的耕作方式还在继续着。牧人赶着羊群行走在收获后的田野上,口外的大绵羊,最后的拾穗者。 车过陈家沟,又有人下车,车是随走随停,满车的人都揣着相机,都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时时地叫停。又看到了什么? 原来是当地的农民在叫卖土产。在村口靠着自家的园墙,红绿相间的冬枣、一袋袋黑的、黄的蘑菇,白生生一盘盘的粉丝,土豆粉……地道的农家出品。老章还是谁看上了这里的土豆,来了一袋,好几十斤,老农给扛上了车,回去大家分分,或炒或炖,脆的或面的,老农的产品说明让人不能不信。往深处看,农家的院落都已换上了红砖瓦房,但大门之外,还是土墙围起的老式猪圈,过去探望,黑猪卧在泥泞中,这猪舍断不能建在院落中,那味道太重,家家户户都堵在院门之外。 一条深沟的对面,农民正在打场,烟尘滚滚,挥舞着木锹,一锹跟着一锹,大风拉起了长烟儿,忙碌的农人、收获的喜悦。四十多年前我也是这副模样、这般的劳作,一锹跟着一锹,迎着侧风……。 继续盘绕在山脊,对面偶有会车的旅游者,上上下下,都不忘收入眼前的美景,路边有户帐篷客,在雪地上扎营歇息总不是太暖和,午后的气温不至于冻手冻脚。几位在斑驳雪迹的空场处留下了合影,脚下是滚滚的马粪蛋子,见不到马的踪迹,马匹们追随着旅游者。 前方高地泊车,高地上寸草难生,辟为了不大的停车场,四边无遮无拦,不敢往边上去,溜下去就滚下了谷底再也上不来了。野狐岭,四望难见生灵,一只黄色的小兽迎面跑过来,支着耳朵,驻足,那双耳朵又耷拉下来,犬科动物过来讨食,但不是野狐。 547【大境门】 百公里的天路耗时一下午,不虚此行。落日前下到山脚下,山上高程海拔1900米,手机功能的记录不知准不准。晚下榻张北,几位都是头次来这里,问明白这里是县城,入住207国道旁的时尚快捷酒店,过了旅游旺季五折酬宾,标准间138元,还不嫌便宜,让人家把那吉祥数的零头给免了,谁知道只祸是福呢。 老章北京的熟人打过来电话,听说这些人落脚张北,推荐了附近的毛越饭店,说那里的餐饮实惠还干净。果然,众人吃得满意,尤其是头几道菜,加上中午各位以面包充饥,饥时糠如蜜,后来的那道“手把肉”和一尺多长的松鼠鱼稍差些。丰盛一餐,结账人均才三十元,众人直呼便宜。 一宿无话。早饭领队通报,原订上午的天鹅湖景区取消,当地人说,湖干了,天鹅飞了,去不成了。临时动议往张家口,谁都没来过,赶紧打听,老张说知道古城的“大境门”本地曾出产过大境门牌香烟。几路消息反馈过来,首选大境门。 大境门我们在图片和影视片中见过,联想到吉鸿昌等一批抗日志士,长城抗敌、大刀队神勇,古长城的一段关隘,“大好河山”四个大字篆刻在城墙上触目惊心,那是中国的一段血泪史、英雄史。爱国主义精神不可错过。 车到大境门,隔着道干河在路边泊车。新修的白石拱桥上跨过,与图片上的城垣少了太多的沧桑感,山上是那道古老的长城,不知与八达岭的长城是否勾连着,更加的残破,远端只是一脉浅浅的土墙。老墙将要落地的这段修葺得又太过光鲜,四脚落地后的城垣不见城门楼子,只有城门洞子,四个大字苍劲有力古韵犹存,一边的城垛子上垂下一串串的大红灯笼。 穿过门洞,里面是修复的仿古商业区,招商未满,出售文玩旧货,土特产品,只有商家的利益在此交汇,哪有一点抗日的气息,新一代的商家已经丢弃过往,我们这些老朽表错了情。调整心态,见商言商,有人买下口外的山蘑、蔚县的剪纸、内蒙的上品奶皮子、高度酒“闷倒驴”……。 548【涮羊肉】 旅游奔着好景还有好吃的,只有两全才能其美。 口外有什么?首推羊肉,怎么做都好吃的羊肉,前辈发明“鲜”字时是反复权衡过。 电话中反馈来的消息,当地老字号首推“穆斯林”。车站牌子上数了数整整7站路。过大境门、穿明德北路,一直不行往南,过蒙古营,至明德南路,清冽的空气,暖洋洋的太阳,人有奔头,也不觉得遥远,是不是吃货,先精神层面后身体力行中都透露了出来。 一家朴素的老店,顶上绿色圆弧形的装饰,店里芝麻烧饼的香气,我们第一批客人登门了。 来早了,等候店家上班,先坐下喝茶,桌上的老乔、老牛、老郭开始忆及京郊阳坊处的烤羊、羊汤、羊系列。老张说城里没有地方能赶得上阳坊的羊汤,鲜、烂,吃了上顿想下顿,在座的好几位附和。跑出那么远,凤凰岭脚下去访羊汤,可见够得上吃货水平,这一桌七人,就是我没去过那个地方。问过服务员,这里也有羊汤,点上,要吃的报名,一碗两碗,七碗八碗……,服务员说我们这是大盆装的。那就一桌一盆。点了这里的当家菜,涮羊肉,冻的、鲜的,青菜、豆腐、芝麻火烧。糖蒜一桌两盘,辣椒油、韭菜花、酱豆腐,秘制调料一人一碗。 红铜炭火锅支上,热水翻花,汤料入锅,冻豆腐下水,火炭给劲,依然热汤滚滚。几位开始褪去身上的皮背心和羽绒服,望眼欲穿那迟迟不过来的羊肉片们。终于到了,一盘冻肉片薄薄的打着卷入锅,折个滚夹出蘸过作料入嘴,鲜嫩可口。好肉,真个名不虚传。老左开始说古,知道这满族人为什么发明火锅吗,方便,也快,全军上下齐动手,呼啦啦吃起来,战事起来拎着火锅上马就走……。 对面桌上欢声笑语,老杨频频爆出“快放肉、快放肉”的催促声,老杨最后宣布,本桌两位不食羊肉者弃旧图新,从此加入狼吃羊的队伍,我们吃货团的队伍又壮大了。 羊汤上来了,就是羊杂碎,上水还是下水,片的、段的、条的,带有浓厚的胡椒味。我说是不是有些膻气呀,老张说不膻呀,就是胡椒放多了,那烂劲也不如阳坊。也许我说的膻味就是他们说得膻味。众人吃得兴高采烈。芝麻火烧上来了,裂着口、高庄的,有北京的芝麻火烧两个大,有浓郁的碱味道。谁说现在吃肉太多,酸性体质太多,要摄入些碱平衡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