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放生者】 周末的好天又到江沿,这次往南走,按照地图走,从六东路要走到一东路,拐向西。 过了五东路再向南,江堤开始收窄,绿化工程也没启动,铺就了简易的石板路,路边肆意生长的野草,靠外的一侧碎砖滥瓦。沿江的“碧海大道”在此偏离了江水,往西靠去,甩下了一大片土地,过去是近水的农地、村庄,现在一片废墟,黄土曝天、建筑垃圾,这条环岛路的里侧大楼林立,一年二年或三年,这最后的土地也将长起大楼。我走在靠水一方江边上,护堤工程已经到位,平平展展,从海口的江尾一以贯之延伸过来,也随着江流的走向,或东或西摇摆。此时的江心平静,风从海口吹来,层层涟漪,像是那江水在溯江而上,见不到航行的船,也见不到江畔行走的人。 这是,上面江堤的阶梯上下来一对青年男女 ,拎着塑料袋,一路走过滴滴答答漏着水。他们走到水边俯下身子,解开塑料袋,里面拿出两袋子,盛满水和鱼的两个袋子,打开一个倒了出来,二三十条黄辣丁,一乍多长,摇摇摆摆漂在了水中,有的迅速翻身隐没水下,有的仰着肚皮挣扎着,慢慢地缓过劲,游动了起来。第二个袋子也倒了出来,长长短短都是黑色的泥鳅鱼,泥鳅鱼反应迅速,下水就不见了踪影。小伙细心地将几个塑料袋折叠好压在包底下,两人都不言声儿在石阶上坐了下来,那姑娘打开了音响,佛教阿弥陀佛音乐传了出来。二位静静地听着、看着,应该是祈福着什么.那黄辣丁徐徐地游去,消失在视野中。 这江畔的台阶上,几天前见着渔民在此刮鳞剖肚,被风干的鱼头还随地可见,同一个地场,放生者、杀生者在这里各得其所。我有心问问小伙为了什么,但那大慈大悲的音调,让我不忍打搅他们,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期望这生命的解脱,会意味着什么,又能为自己带来些什么。 我起身离开,往南走,迎着太阳,迎着江上的雾霭,也迎来一对扛着鱼竿的父子……。人们在制造着生生死死,生是偶然、死是必然,一切皆然。 71【关康庙】 江道弯弯,在距入海口六七里处,有一道数百米的狭长绿色沙洲,沙洲靠近江堤的两端被筑起的沙袋截断,与陆地连接,现在上面堆满了建筑工程机械。过了沙洲,江面又亮了出来,江水照直往北,在这个江段,其中的一股水头分出折向正西,是为海甸河,十余里的水程汇入西面的“海口湾”。江堤南段的简易工程在此中断,堤岸向西转弯,挖掘机正在施工,无路可走,往西趟过土路,几寸厚的浮土,再跨过环岛公路,进入了小村子,工棚,连着临建的铁皮围墙,没见住户。走着看,这连问道的人都没有。 走出不远,左手方忽然现出雕梁画栋的几间房子,不是民居是新修的庙宇。莫不是网上介绍的海甸岛“一寺八庙”就在这里。转到前脸,檐下挂着“关康庙”的大匾,这敬的是何方神圣,往里走,没人,走进里间,有匾有联,案子前有功德箱,龛里有塑像,还是不认识。在墙上搜寻到了人物介绍。原来这是北宋时的一员战将康保裔,保家卫国,与契丹战死沙场,说《宋史》“忠义传”上记录在案。历史上有功于国家的战将如云,为何在小小的“新安村”,选择了这位来祭祀? 走出小庙,见后面还有处庙宇也在修缮中,工人正在房顶安装琉璃瓦,绕过这闲人免进之处往西,见是家关帝庙,有小伙子在外间看着电视,檐下、柱上,横着、竖着满是誉美之词,忠义千秋之类,关老爷在当间端坐着。四墙多幅彩绘:三结义、过五关、古城会……英雄事迹。出来到了外间跟小伙子问话,谁想他两步之外扬起了拳头,啊啊地喊着,做出哼哈二将状,碰上个神经,赶紧抽身迈出庙门, 庙门之外摆着香炉,香烟缭绕,正南面是个小广场,百十人能坐下,南头是大戏台,高高的台面,上面还有顶棚,戏台两侧有耳房,规模不小,逢年过节村子里在这唱大戏,我这么猜想。 戏台之后就是河沿,施工人员正在浇筑水泥护坡板,河畔一块巨石,上面篆刻“关康庙”下款落着海口市文物保护庙。 72【河畔】 离了庙就等于出了村,黄土漫地瓦砾横陈,一棵棵孤零零的大树,再没有了老屋陪伴。“一寺八庙,”这是社会最基层的神祗、扎根在民间的瓦屋中,天上和人间现实的勾连,村民的想象、寄托,在一支支燃起的香烛中冉冉上升,直达天际,世间的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些许的得到支撑,安稳了下来。 老屋被拆除了,还剩下了老庙,比老屋更古老的老庙,老庙换了新颜,披红挂绿、重塑金身。 国际旅游岛的建立,这小岛上太缺乏引人注目的景点、物件,于是岛子的一南一北双管齐下,南面的三亚,百米的三面观音拔地而起,亭亭玉立、巍峨壮观、南山的佛家寺院大气磅礴,香客攀上爬下行走得累散了骨架;这北端的海甸岛上则挖掘、启用这批村级小庙,庙小神灵大,由此担当起留住观光旅游者的重任,看民间散落的这些神灵。 沿河向西,南渡江的水流到此被称呼为海甸河,河水和江水一样的绿。离开小村约半里,河畔一侧又漂亮了起来,层层的行道树,遍栽热带植物,花红草绿。沿河岸铺设着亭台,排着木椅、阳伞,一组色彩分明的多层建筑,构起了一条小街。仿的骑楼,又缺乏墙体的精雕细琢,让我想起了北京朝阳区蓝色港湾那组建筑,只是规模要小得多,也冷落得多,快上午11点,像是还没有开街,街道中冷冷清清,我没往中心街道去,还是靠着外侧的河畔走。休息日,零零落落一对对老人游手好闲,有的临河落座。店面开张的不多,店铺前招徕顾客的椅子还倒扣在桌子上。这里十有八九是咖啡屋和酒吧,不知这里晚间是不是热闹些。位置有些冷背,北侧是大型的楼盘,入住率看上去不高,如果是当地村民就地上了楼,谁又对洋酒、洋咖啡有兴趣,有兴趣,那兜中的票子可没兴趣。这里好像也没有公交车通过。一条幽静的小街,又充满异域风情的刻意营造,想来这里发呆的,绝佳的好地方。 这条小街不长,接上来是一栋高层建筑的民建,终结了小街的风貌。这小街要等着下次来逛了,还不知它的中心街区到底经营些什么。也许下次来这水边喝茶聊天。 73【又一村】 继续西行约一里多地又见村落。还是没见到民居,也是有一处不错的排球场子,跟刚才那新安村一样。并排着三间小庙,从东到西依次为:武圣庙、泰华庙、娘娘庙。武圣庙敬的关公,由此可见,这处村子与刚才那村不是一事,一个村子不会立两家关帝庙。但两家庙大同小异,大小类似,这边的人物简单些,就独一位,身后绘着盘龙。 同一屋顶下,关老爷隔壁立着观音菩萨的小像,一位妇人在地上长跪不起。外间热闹,两桌人正在打牌,我这生人进来,连头也不抬,几位在另一边聊天的老者一直目送着我, 中间那座庙敬的是华山、泰山两座山神,不知里面有什么讲究,也是一屋热热闹闹的村里人,磕着瓜子聊着天,进来个人,都盯着看 西面的是娘娘庙,也是聊天的人坐了半壁。我从南面的正门进去,西面的侧门穿出,黑乎乎的没看清娘娘长个什么样。西墙一溜长长的砌在墙上的“万古流芳碑”碑上有红纱围绕,青石上篆刻着修建庙宇时捐献者的人名,最早的是光绪元年,最晚的是二十年前,数百人流芳百世了。 小庙前是小广场,广场的南侧分别对应着小庙是三个戏台子,台子顶上分别标着“二庙”“三庙”“四庙”搭那么多戏台子干什么?还有人唱戏,有一个台子足够了。 忘了叫个什么村了。哪还有村落呀,就剩庙、戏台子和球场了。娘娘庙后身是马路,马路北侧就是楼群,村民都高高在上了,老人们下楼进庙,在此打牌,说话。 娘娘庙西侧传来佛门的音乐,看过去两队人,从场子的两侧缓缓入场,各个念念有词,前面的二三十人都穿着棕色的袍子,佛家弟子,后面跟随的信众老中青三代人。让人觉得这古老的宗教后继有人。进场、入座,法事开始,台上有主持念念叨叨,大体意思是佛祖保佑,病不附身、遇难成祥。上面一声、下面众人应和。 我见到场子外面的东侧有一间小庙,金字招牌巨大“仁心寺”这“一寺八庙”的一寺在这呢。进门就是“大雄宝殿”佛祖金身在上,大概是节日在即,里面的人员正在登梯子上高,为佛祖拂去尘世的风尘,换上身后新置办的幔帐。灰尘扑面,我赶紧退了出来、连点敬意也没及得表达。这是一处世上最小的一处大雄宝殿了。 一进一出,不到半分钟的工夫,出来想看看信众们的修为,他们却解散了,连刚才唱着、念着,整个法事这才几分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