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tiantou 于 2013-6-13 07:06 编辑
+ ?1 D% _, w" y1 B6 b% G/ T, Y& m U2 K
120【大漆】 “国图”正在举办“大漆的记忆”展览。 大漆特指的生漆,是从漆树上割下口子流淌出来的液体,白色的。跟割胶似的,但要比橡胶树要吝啬,析出的汁液要少。漆树的生长环境要求在海拔一千米上下,我国秦岭地区的出产质量最好,北京周边的上方山也有,质地要差些。专家们介绍这些不多的产出90%以上出口到了日、韩,被用于高档轿车的内饰和工艺品,比如返销给中国人的漆壳钢笔,40万元一支。日本人那里也有漆树,要少得多,割漆时,要颗粒归仓,从枝干割到树根,每一道割痕中的漆液都要吸附出来。视为珍宝。 说到漆,都不生疏,装修都要往家拎几桶,那是化工产品,非天然的,两回事,但都用个漆字,把大家都蒙了。古汉字中,漆字没有三点水的偏旁,其实就是画了棵漆树,象形文字。古药典中漆有活血化瘀的功能,至今药用。鲜漆少量饮用,有补益,据说涩、酸。今人不孕症多、白血病多,与国人住新房、用新家具正相关。“是药三分毒”何况刷的漆,甭管哪种化工漆,声称“达标”达的也是低毒的标,作为单个产品达标,但架不住积累的效用,墙上是漆、板材上是漆、器具上也是漆,都是化工漆,三三见九,九就是个大数了。 回忆大漆,至少七千年的历史,“河姆渡文化”出土的耒耜上,大漆被用作粘合剂,到后来广泛用作了涂料,满足日常需要,器皿、棺椁,木质的、陶制的、金属制品;军需产品,秦兵马俑上彩色纹饰是大漆,弓箭、盾牌都涂有这种防护层和装饰层。用药要稍晚些。 漆器的功能在演变中被新的材质所替代,比如瓷器的出现,耐高温和耐腐蚀,木质的漆碗就少见了;塑料制品的出现替代率就更高了。 在国图的展览大厅内仍能看到我们幼时见过的物件,比如漆盒、多层的提篮、涂着亮漆的木拖鞋,大型的雕漆花床、屏风、漆画……要是哪位祖上曾经阔过,或许家中还藏着几件。漆器耐用,易于保存,民间的漆器不鲜见。想想自家是一件也没有,要看就到博物馆、美术馆去看了。 作为“非遗”的保护项目,大漆的制作工艺有十多个流派,目前它们的项目传承人,各位大师们齐聚国图,现场展示他们的绝活,我在山东潍坊的制作台前,见到他们“描金”的产品,金丝与大漆磨合在一起。我问过一对“镇纸”价格,400元,比预想的要便宜。 我这一趟没白来,至少廓清了大漆和化工漆的界限,大漆是好东西,天然、环保。将来买只大漆的木碗用用,现在都反对高油、高热,木碗派上了用场,端起红漆还是黑漆的木碗,想想我们的先人,是不是有些古意。 各位值得一看,特别是全国大漆大师们荟萃一堂,可以和他们交流,让我们开开眼,要看从速,本月16日截止。我印象同事和同学中有干过工艺美术这个行当的,还不止一位。马二先生就跟我“白活”过他的手艺,好像就是漆器。找不着他了。 121【角】 周末看了场“冯洪远司鼓艺术京剧音乐会”。 别开生面的是,从后台走向前台,这唱音乐会的主角是司鼓和打击乐,弦乐配角,生旦丑们成了绿叶。 “名鼓傍明角,名角傍名鼓”冯先生傍的是叶先生,傍了四十年,反过来也傍了四十年。这回叶少兰先生来了段“辕门射戟”唱之前铺垫了长长的深情厚谊,最后说:……请看司鼓艺术家的精彩表演,指向本场的角--冯先生。 能开专场的,一整就三个多小时,在梨园界该是位老先生。可这位冯先生,不老,长我们三四岁,少年时进的“天津艺校”师从杭子和、周子厚两位老先生。不是圈内的人,除了知道四大名旦和后来样板戏的主角们,其他一概不知,但说起他师傅的师傅是教皇上打鼓的,就有点让人肃然起敬。皇上当年也捧角也拌粉,亲历亲为。 冯先生六十有五,细高挑,上台一身西服领带。唱戏、打鼓的为什么好穿西服,我不明白,看着总别扭,看人家相声,就改回长袍大褂,就顺溜多了。跟西人接轨?也没有胡服骑射的现实需要,还是对自己没大信心,想想官场都如此,见怪不怪。冯现在任职“战友京剧团”。头次听说,因为不在梨园界也不在军界,可能边关的小战士们都知道这个团,巡回演出,文戏、武戏,军营、边关,这类大戏应该受欢迎。 一场大戏的主角是谁,台前唱的、耍的。但戏台子上的魂,指挥调遣者是司鼓。这是刚刚充实的知识。一台交响乐的中心是指挥,是他手中的小棒。京剧舞台则是司鼓,打鼓的。鼓声响起开台唱戏,铺垫的、引导的、助力的,演绎千军万马的厮杀、表露角色的内心独白。场上可以没有人物出现,但不能少了锣鼓点,他指挥着人物的上来下去,台上的运步,点拨着喜怒哀乐,情绪的起落。锣鼓点是节拍、是韵律。人类有动作就有节律、天然就有节拍,最初伴着节拍、加强节拍的就是打击乐,拍巴掌、拍大腿、敲石头、击树干到蒙上兽皮的鼓,战鼓、欢庆锣鼓,弦乐的出现要晚上几百辈子。 戏台上通常都见不到这些位乐手。但没有他们闹出的动静也就没有了好戏看。京剧是程式化的表演也必须有程式化的器乐给戳着,没有就趴架。但我们这些外行人过往都不大注意。冯先生开台的头一场锣鼓,上的是《奥运》,这曲子是冯先生的主创。2008那个四脖子流汗的夜晚,锣鼓的铿锵和喧闹,上来一拨生旦净末丑,还记得吗。冯先生又来了一段《大宅门》中二奶奶的主题曲,二奶奶常常踩着威风锣鼓,砌掣咔嚓出场。各位再回想动画片《大闹天宫》,这部经典的配乐是上海京剧团,孙猴子的灵动,让锣鼓点敲打得锦上添花。 122【赶上了】 三个多小时,过足了瘾。 开场是“鼓乐三曲”.其中的《夜深沉》具有较高的知名度。 第二部分是“流派经典剧目”.鼓乐声中,清唱或彩唱《文昭关》《盗御马》等八折。三层的场子,基本坐满了,还有帮戏校的孩子来这观摩助兴,时不时就叫起好来,还指名道姓的这口彩是送给 “司鼓”还是“大锣” 戏园子满热闹。谁是角,或是大腕,不知道的可以从出台的掌声和喧嚣声判断。唱《别姬》的丁晓君算吧,《挂帅》的董圆圆,《锁五龙》的康万生,这位花脸返场加演了段《奇袭白虎团》就这段戏词还知道。 第三部分是《杜鹃音乐诗画》是司鼓冯先生与交响乐队演奏的京剧杜鹃山的主题曲,锣鼓点的激昂和交响乐的浑厚演绎了终场的大气磅礴。 赶上了,赶上这拨了。 冯先生说213年才让您遇上,在这“梅兰芳大剧院”头一次,也是京剧史上的头一次,从后台到了戏台的中央,为司鼓艺术举办主题音乐会,冯先生是头一人,各位都是历史的见证人。 213年,是打徽班进京开始算的,213年前的那一年算作了京剧的元年,由此不断的演化、融合、创新,一代又一代的角、票友、大众成就了京剧的显赫,一直到样板戏的登峰造极,八亿人民唱京戏。八亿人中,现在还剩四亿,还能听还会唱,因此京戏不应该如此的寂寞,被列为“非遗”被拯救的名单内。好在社会总不乏有识之士,有人在积极推动戏曲事业的发展,在争取、培养新一代的观众。 赶上了,见识了“京戏之最”。97岁的王玉田老先生,来了段《铡美案》联唱。 在早,登台演出纪录的保持者是90岁。王老先生,将纪录一下提升了九个年头,前无古人。老先生腰板笔直,精神矍铄,掌声中脱掉外衣,撂在地上,亮出红马甲,嗓音洪亮、有板有眼,一段一片彩,赢得了全场最多的掌声。“十净九裘”老先生,不是裘派,而是更早些的金派,花脸金少山的高徒。他早年是上海、陕西京剧院的台柱子。到五十年代,销声匿迹,不让唱了,说有历史问题,岁数大的人谁没有历史问题,先生就转为了票友,耄耋之年又被挖掘出来,真个出土文物的感觉,寂寞又珍贵。京剧不幸,老先生有幸还在,闪亮登场、精彩亮相。看样子他要唱过百岁了。 123【京剧8】 央视1晚间播出八集纪录片《京剧》。一直没能看上,安排在22点之后,老人们都睡去。想它不会不重播,等合适的时段看二轮或三轮的播放。 周一晚播出了最后一集,我等到22点40,才跟它见了一面,还是没看到片头。这集内容记录的时间段是新中国成立之后到十年大庆,访谈专业工作者和当年的名角和名票,令人感慨,不少老人的名下已打上了黑框。 这是翻天覆地的历史,我们这代人虽然是亲历者,但我们睁眼看到的已是红彤彤的世界,蒸蒸日上的世界,一切都是自自然然、应得应份的。直到我们成年之后重读这段历史,观察我们身边的人和事,才感到这一过渡时期的深刻甚至惨烈,从灵到肉。 社会被重构了,劳动人民当家作主,所谓翻身。其带来政治地位的错落、经济利益的调整,失意的、得意的。在梨园界,翻身道情,一路高歌,高亢的歌。名伶之首的梅兰芳被总理在车站迎来,登上天安门城楼参加国庆大典,吃开口饭、过去被呼来唤去的“下九流”名角又如何,唱出了名气,有大把的钱花,但在人格上是低下的,现在他们都成了“文艺工作者”从事的是文化事业,目标是“为人民服务”。当事人关学增老先生说,忘了他是说哪路大鼓的,也是京剧票友“我们那时是为窝头服务,四九城到处找窝头吃……” 新社会翻身,旧时的戏子们扬眉吐气。接下来是戏曲界的“三改”,改制:私家的戏班子成了国营大剧团;改人:艺人学习新思想,禁吸鸦片;改戏:诲淫诲盗的戏禁演,五千多出京剧,禁演了五十多出。那是梨园界雄赳赳气昂昂的时代,是群英荟萃的年代。十年大庆,上演大戏《群英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京剧攀上了巅峰,有纪录片中老人们掏心窝子的话语作证,几十年后,他们高龄九十、一百了。 不知为什么,这后来的四十年没有记录。可能是前七集做了介绍,或是我们这些当世人都在,历史需要沉淀和遥望。“样板戏”也是探索也是发展,全民唱戏肯定是个灾难,但对京剧发展的意义不能低估。京剧式微了,是社会情势所致,本属于农耕时代的京剧,繁荣了二百年,享受了十代人,它已纳入了国人精神的基因,它会延续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