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tiantou 于 2013-6-3 09:53 编辑 8 @6 j( ?" h2 J$ t
% E/ C, F1 B" U# f! J
《乡下》 22【祈雨】 几位在农庄服务大厅里坐着。这里是办事中心、信息中心。住在北头的一位老哥跟主任报告说墙外不远处有人养猪,味道不好。主任电话找到派出所,人家说应该找环保部门解决。老哥说起早晨野鸡进了院子,漂亮得吸引了眼球,找了个网蹑手蹑脚的移过去,谁想脚边上还有只雌野鸡扑棱而起,顾此失彼,两头没够着,人家俩口比翼高飞了。老哥又说起近来对军车的优惠减少了,附近的沙河市场过去免费进出现在也收费了。看来这位是部队退下来的。 天气阴着、大厅内暗着。主任按动电钮将顶上大棚外的遮光帘缓缓地打开,五分钟后屋内亮了一些。老哥说,该浇水了,可这天气预报连续说要下雨,一直没见下,虽然报城南雨量大些,咱北部地区多少也得来点呀。 今年先春寒后又旱,入夏以来没下过雨。北京周边地区的农地不多,种庄稼的基本都种玉米,它皮实,旱点涝点都没事,靠天吃饭,反正没有浇水这活,种粮食本来就不挣钱,再打井耗电提水就更不划算了。我种了四十多棵玉米,除了播种的档口灌了一次水就一直干着它,现在都半个多月了,长到了一乍多高,菜把式说蹲苗期过了,可以浇水。但天气预报说有小到中雨,如果真报准了来场中雨那也就喝饱了。抽水井的省了电钱、用自来水浇的省了水钱,两全其美。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是要照顾植物们的感受。如果没算计好,你这边刚浇透水,那边大雨又降下,那还不都淹了,有的蔬菜灭顶之灾抗不过半天,要了命了。 农民为什么纠结、算计、小农意识,就打这来的,老天爷赋予的,搁谁不这样,环境决定人、改造人。 天色像那么回事,阴沉沉的黑了一天,东风转南风,南面邻居是位“中石油”的员工,大概也是位爱国者,五冬六夏它院内竿子上的国旗高高飘扬着,成为了我眼中的风向标。南边的降雨该过来了,大旗呼啦啦山响。 天提前黑下来,走在外面发凉。 暗夜中,终于落雨了。 23【喜鹊蹬枝】 喜鹊这家伙够机灵。春播后十天玉米苗、花生苗出头。喜鹊开始了土里刨食。主要是对玉米苗危害更大,它不吃青苗,啄食苗下的玉米粒,将小苗拑得东倒西歪、缺苗断垄。支上草人或挂上红灯,无济于事,太小儿科了,连喜鹊都不屑。那就一穴播三籽,缺苗了再补种。 鸟和人一样整天都围着这张嘴转,从出生到谢世没完没了。鸟为生而生,常常为食而亡,为找不到吃食或当了另类的吃食。觅食有风险,风险中练就了警惕和智慧。与人为伴的,就经常与人斗智斗勇。 喜鹊喜兴,就是不喜兴如黑老鸹,咱也不能去打鸟。见到它现场作案,推门出来,不用吆喝,它那里知趣的飞走。隔着大玻璃,鸟停在高处往屋内张望,人要是不动它就动,飞到地面;人要是起身,或在屋内走动,它按兵不动。只要人一推门撂爪就走。颇具察言观色的本事,动静拿捏的准确。人不能为了这几垄的苗让鸟给拴住,见着了管管,见不着,也是眼不见为净,由它去了。 农人怎么解决的?庄稼面积大、离着屋子远,对农人来讲这是口粮田。老家人是拌药播种,毒杀了不少的“老鸹”老家主要是老鸹危害,年复一年,这个种群越来越小。后来不让毒杀,种群逐步恢复,但青苗不保的事经常发生,防不胜防。没什么好的防治办法。喜兴是精神层面的,危害则是物质加精神的。这种危害是青苗期的一小段。 草莓红了,喜鹊看着眼红,也来啄食,专挑大的、红透的吃,吃不说还糟蹋,吃一半撂下一半,有的就啄一个洞。前几日绿草莓与喜鹊相安无事,现在熟透了泛出香味,挡不住的诱惑。我能抵挡住,要等它十分熟,瓜熟蒂落,谁想便宜了鸟类,麻雀好像也往近凑合。想起上午老哥传授的一招,戳上四支竹竿,我没有网子,找来二尺宽的塑料薄膜合围。老哥说通常喜鹊不会直接空降,而是先落到地面,观察动静,慢慢接近目标,如果用东西挡住,它就不会轻易冒险。这招果然令,一个下午没见它落下。 博弈发生在众多领域,喜鹊还在进化中。我想起动物园的老鸹擅长空降,从四围玻璃屏壁的上方降下与狐狸抢食。这里周边幸亏属喜鹊的地盘,没有那黑家伙,智商更高的种群,否则就会更麻烦。 24【口味】 菜把式说,他年轻种庄稼时喜鹊不啄食青苗。现在它搬倒青苗、刨出地下的玉米粒,这玉米棵子基本就算死了。 我跟菜把式分析。早年种地不用化肥、少用农药,那些个东西金贵。农民世世代代的农家肥,人工便宜,舍得花人工,不惜力,大搞农田基本建设,落实“八字宪法”。生物链自然的循环,人、畜、鸟、昆虫、微生物相生相随、各得其所。与人相伴的鸟们在前几代还是吃虫为主。自从工业化后,人类不断的推进科技。人类自身用药、打针、吊瓶、动刀子动剪子,触类旁通人类将科技惠及它类,连颐和园的大树都贴膏药、打吊瓶。那现代的农业栽培更缺不了农药、杀虫剂,杀它死,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过一个。虫类被杀灭了不少,断子绝孙的又不知有多少。在这长长的食物链上,谁又被卡上了脖子、断了顿。 生存第一要义。一切生物都贪生怕死,竭力挣扎在这危急四伏的世界上。吃不上虫子,或者虫子不够吃,学人类土里刨食。人在耕种的档口,鸟类跟在犁、耙后面,捡拾翻转出来的昆虫, 播撒下种的时候,鸟们高高在上看得明白。它们不急于刨食,待到小苗青青时节,顺苗就牵出了下面的吃食。 生存就要吃食,没有吃食就没有生存。鸟类还没有进化到自食其力去驯化外物、涵养外物。它的自食其力就是嗟来之食、打野食。生存的基本功。 我说草莓不红喜鹊不往前靠。菜把式说,西瓜不到八分熟喜鹊不嵌,可西瓜还是翠绿的。看来找寻食物不仅依靠视觉,还有嗅觉的指引,成熟的果实发出香气吸引了四方的食客,人明白,鸟明白的更早。 是人类的行为迫使鸟类改变了口味,与人争食。没有什么好办法防治。见到京郊昌平一些采摘园的上空挂上了大片的防护网,鸟儿无法降落,谁家要是不挂,鸟就在谁家频频光顾,由此保障了一年的收成。苹果们,品相好一些的,不再廉价,果实既要套袋又要张网,这防虫、防鸟的费用一律打入成本,加上田亩钱、人工费用、肥料、浇水,七七八八的费用叠加上去。至于大田的庄稼,农人总不能天罗地网吧。 25【麻雀】 天大亮麻雀叫在外面。往窗外看去,小麻雀在追食着一只扑腾蛾子,没几下子就被啄到了口中,定定神,振翅飞走了。另一只麻雀扬着脖,围着半尺高的玉米棵打转,不时地跃起啄食玉米叶上的昆虫,我想应该是昆虫,转完了一棵,又绕上另一棵,高高的跳起,跳得不矮。人费尽心机,变着花样,还得重金刺激,赤手空拳也就跃起一人多高,这麻雀不带助跑弹跳跃起一雀多高,没见费多大力气,而且是连续的跳跃外加精准捕食的动作。麻雀的眼神在白日里明显好于人类,细小的昆虫在它眼里都不细小,要不怎么一啄一个准,三四米开外看不到它的吞咽动作,但它那乐此不彼的频频跳起的样子,一定是在美食中。 天旱浇园子,清水汩汩的流出,汪了一畦的水,麻雀过来小酌,在水边扑棱了两下,不像洗澡的样子。一会儿它飞到黄瓜架的下面的虚土上开始扑腾,浑身的羽毛蓬松开,煽动翅膀,两爪紧着往后刨,和老母鸡洗土澡一样的动作,不依不饶,一会儿工夫倒腾出个小坑,鸡蛋大小,像要自我埋葬一般。再一只飞下来,围着土窝打转,看来也中意这里,叽叽喳喳地吵吵。底下刨坑的,不理不睬,紧着忙活自得其乐。看看没有机会,打转的麻雀扇着翅膀一头钻进草莓棵子里,里进外出,穿堂而过,红透了的果实没见它下嘴,又转到了玉米棵下继续跳跃。 眼见为实。这一小会儿的观察说明麻雀是个好东西。日常饮食多荤少素,自己捕捉虫子,没去侵占人的劳动成果。它也会适时地啄食草籽以及人类种植的谷物。但它吞掉的昆虫而挽救农作物的损失,这个益处对人类的贡献更大。 年幼时曾经敲盆敲碗,围剿过麻雀,后来农学家们又为它们平反,请出了“四害”的行列。这个种群由此繁衍下来,不离人们的左右,它们是如此的皮实,生存条件的恶化—空气、水源的污染、栖息地老屋的消失,化工产品的杀伤,它们赖以果腹的昆虫的被杀灭,不死鸟依然活跃、依然叽叽喳喳。 自已活也要让人家活,让鸟儿活。真成了寂静的春天,人也就来日无多了。 26【桑葚】 园子里的桑葚熟了。一周前吃了一拨,还没有熟透。这周再采,明显增大、熟透了。园子里的都是幼龄树,顶多十年八年的,高不过两人高,胳膊粗细,树冠也不够大,但园子四处总有几十棵,绝不让人走空,想吃能吃饱了,不过吃饱了那嘴巴、那脸色恐怕也紫了豪青的。 桑树在京城很常见,后来在民俗书上看到介绍说,居民的院子里通常不种,原因是“桑”和“丧”谐音。但实际上胡同院子里的桑树并不少见。我67年春养过一季蚕,整个胡同里哪个院子中有桑树门清。 在那时人们的眼里桑葚不算水果。小时候南院王老师家的房后有棵大桑树,成熟时节也没人去采,到不是踩漏了老师家的房不好,而是那桑树的果实,比较苹果、梨那几乎就不算个东西,市场上很少见到这东西卖,如有,大概也就几分钱一斤,苹果、梨才卖一两毛。 王老师家那棵果实是紫的。偶尔走到那里会在地下捡起几个吃,不觉得多么好吃,略有些甜味,每到夏初老师家的门前常常是像被人泼洒了紫药水,落下的果实,尤其是在晚间被路人踩踏、蹂躏了一地。那时紫桑葚常见,白桑葚罕见。我家胡同的东口对着毛家湾胡同,夏日我们穿行那条胡同往什刹海去游泳。胡同南侧灰墙内有几棵高大的桑树,掉下的是白色的果实,少见,至于味道都差不多。不过此地不宜久留,逗留的时间稍长,就有便衣过来轰人,小孩也不例外。那时,林还不是副统帅,再转过年来,那道灰墙的高度翻了一番,连片树叶子都看不到了。现在想想,四九城那么大片,他偏要选择这毛家湾小胡同宅下;再想想,荣升副统帅,既没换房又没换车,仅仅磊高了墙,不算过分。 时代不同了。跟白面卖不过棒子面的价,现在苹果的价卖不过桑葚了。一个月前一小盒几十块钱,不过一两重,个头蛮大,味道还是淡淡的。现在成了山珍类的,物以稀为贵,桑葚季节性产品,不耐储存,大概半个月就过了季,不过现在吃全国,五月份吃南方的桑葚,六月份吃本地的,然后再吃东北的。价格有点贵,也有不花钱的办法,有闲的人可以到公园里采摘。这日子逛颐和园西堤上就满是桑葚,不过别奔那些古桑,尽管依然枝繁叶茂,可它们已不再生育、不再开花坐果。罗锅桥畔有棵盛年的大桑树,去年披挂一身、遗撒一地的桑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