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西水车 于 2013-3-23 20:27 编辑 6 b2 G M2 |+ }; W+ f D; U1 c
0 C% p2 r% }: T 北京航校困难时期 1959年暑假后开学不久,飞202班下实习工厂专业劳动,学习钣金零件制造技术。钣金零件制造,有多种方法:手工制作、模具拉伸、落锤模、爆炸成形等,学校实习主要练习手工制作。先学习基本功“收”和“放”,用檀木榔头或橡胶榔头将一块铝板敲制成飞机零件。因是手工制作,劳动强度高,体力消耗大,容易饥饿,大食堂一般在上午十点钟给我们送一次馒头和鸡蛋汤。 到了1959年11月份,馒头换成了白薯,蛋汤也没有了。再后来,连白薯也不送了。这时,我们才知道“粮食困难”,所谓的“困难时期(或三年自然灾害)”到了。 开始不觉得,只是上午大食堂不再送饭,下厂实习随之结束。越往后越不行了,食堂吃饭时,白面馒头不见了踪影,清一色的“黄金塔”(棒子面窝头),让人见到就头疼。先别头疼,后来才知道,有窝头吃算不错了,以后的日子更难熬! 最困难的时候,大约是1960年中至1961年全年,如今回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怕。还好,生活虽苦,但整个“困难时期”北京航校没有饿死一个人。 时间进入1960年,什么东西都凭票、凭证购买不说,物资供应还无法保障。航校学生粮食定量每月每人36斤,无法保证定量供应。食堂为了改善学生伙食,千方百计地学习别人的先进经验,采用米饭“双蒸法”、窝头“双蒸法”,看起来堆头大了,但米饭和窝头吃到嘴里变成一泡水,不顶饿,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食堂还学会用树叶做成“人造肉”,给学生改善伙食,大师傅们为学生们吃得好一点,可谓用心良苦。 最困难的时候,学校全体师生员工只上半天班,学生上午上课,下午休息。吃午饭时,全校学生集体排队,一人一勺半干半稀的稀贩,吃完回宿舍睡觉。那种由值日生盛好饭菜,各班统一在“起立,坐下,开动”的口令下集体吃饭的壮观场面再也没有了。这段时间,很多学生,特别是女生,都得了浮肿病,双腿肿胀,全身乏力,走路都困难。浮肿病人,凭校医室证明,每人一次性发给半斤煮黄豆,没得浮肿病的同学,恨不能也得浮肿病,能领到半斤煮黄豆。 我们三科学生住在33号楼,教室在俄专楼,中午下课后走到大食堂,吃饭后再返回33号楼,来回斜穿大操场两次,累得两条腿都迈不开步。 北京市民每人每月发一张糕点票,凭票可购买半斤点心,饼干、糕点随便买。一般人买了点心后,一次吃完,最多两次吃完。我们班有个绰号叫“柴得洛夫”的同学,买了点心舍不得吃,放到宿舍又怕被偷,他用一个布袋装着吊在裤腰带上。一次,上体育课跑步,点心袋随着步伐左右幌动,被老师发现,一问才知道是装的点心,自此,“大老柴背点心”在班上传为笑谈。因为生活困难,吃不饱,同学们体力急剧下降,后来取消了体育课。 当时,除了“糕点票”可以买点心外,还有“高级点心”也就是“议价点心”,不要糕点票,有的甚至连粮票都不要,只要有钱就行。父亲每月给我10元零花钱,基本上都买点心吃了。航校小卖店在西环路西,我是那里的常客。那时10元钱挺值钱,有一次,我42中(现首师大附中)同学的哥哥结婚,我们住一个大院,我回家时父亲给我发工资,为庆祝他们新婚之喜,我在翠微路商场请客吃饭,四个人(我和同学及其哥嫂)吃一顿饭,有饭菜,还有酒(我们苏北习俗“无酒不成席”),10元钱还没花完。 困难时期,学校不仅取消了体育课,还取消了课间操。出了学校大门,马路南面有一块农田,种了一片青皮萝卜(心里美),萝卜地南边有一个没有水的水沟,萝卜长势喜人,大半截露在外面,小部分埋在土里,饥肠辘辘,“心里美”极具诱惑力。我们课间休息,喜欢到水沟那边玩,有一次(仅仅一次),我实在忍不住,用脚轻轻一蹴,一个萝卜被连根拔起,我用脚将萝卜踢到没有水的水沟里,弯下腰,假装系鞋带,将萝卜樱子摘掉,顺手将萝卜塞进裤子口袋,回到宿舍,清洗干净几个人分享。“偷”萝卜时,旁边还有同学掩护。如果不是饿急眼了,怎么会“偷”人民公社的萝卜吃。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内疚。 一天夜里,饿得难受,胃里直冒酸水,半夜饿醒,悄悄起床,单人匹马翻越铁丝网,跑到校外茄子地里摘了几个青皮茄子,回宿舍后,清洗干净,吃了起来。同室同学听到我吃东西的声晌,纷纷起床,大家分享,虽然是生茄子,也吃得有滋有味。后来有人打小报告,辅导员关盛隆在飞1、飞2两班大会上不点名批评,他说:有的同学半夜睡不着,去偷人家“锤子”吃(关是南京人,管“茄子”叫“锤子”),引得两班同学轰堂大笑。 我不该“偷”人民公社的茄子,可那位同学吃了我“偷”的茄子,还去打小报告,让关盛隆在大会上不点名批评我,太不应该。还因此撤了我的班长职务。 我两次“偷”吃人民公社公共财物,实属不该,但也是被逼无奈,二十郎当岁,实在饥饿难忍,才做出如此不堪之事。望各位校友能够谅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