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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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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6 11:34: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疯狗人皆畏惧,人疯了不亚于疯狗。立子不止一次地想:如果知道实情,他是断然不会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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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他照常六点钟出门去上班。刚出电梯,就见一只高大的白影悄然无声地冒了出来,这情形他时常会遇到,可那天,狗出现的太突然,立子还是觉得心中一凛,被惊了一下。这是住在9层的那家养的狗,女的每天这会儿都会带出去遛;遛的不是一条,是两条,除了这只身形高大,名字叫“饭团”的大白犬外,还有一条圆滚滚,翻白眼看人,脸上皱巴巴样子很难看的“巴哥犬”。那个梳着马尾辫的女的照例会笑着招呼一声“您上班啊。”话音未落,身形一晃,人已然被两只狗急豪豪地牵进楼里。立子一直没弄明白,是人遛狗,还是狗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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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冬腊月的天儿亮得很晚,被黑色包裹的小区静悄悄的。路边的停放的汽车隐在阴影里,光秃秃的树枝在凛冽的寒风中颤抖,天气很冷。立子把黑色皮大衣的帽子套在了头上,脚上厚底的军靴很温暖舒适。立子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沉稳地走着,模样有点像“机械战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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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立子觉得左肩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身体条件反射般收紧。正要扭头去看,只见一条瘦高的身影摇晃着跑过,若无其事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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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立子低沉地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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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人停住了脚步,转身,跑了回来。两只眼贼亮,诡异地看着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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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着人,怎么也不吱一声?这要是岁数大的,不给撞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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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了。怎么着?”态度蛮横,挑衅的腔调。立子抬眼端详了一下。面前的男子精瘦,四十岁许,个子和立子差不多,不到一米八。只见他衣着不多,戴着一双手套,双脚跳跃,端起两臂做拳击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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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立子感觉自己的羊皮手套握起来手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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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意思。”精瘦男子边说边出拳,围着立子叫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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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架吗?打架你不行。去,该干嘛,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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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不屑地翻翻眼,向前跑了。立子长出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小区仍然在酣睡,除了亮灯的窗户。在每一扇窗户里都有蜗居的人生故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喜怒哀乐。像9层那家,儿子二十多了。据说一直上戏校,花了不少学费,不知怎么回事,临了却穿着一身蓝工服到公共汽车上卖票去了。家里本来就不大,两居室三口人,弄来两条大狗来养。到了夏天,味儿烘烘,怎么过?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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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子走到了小区门口。那个男的跳跃着,又折回来了。继续冲着立子冲拳,踢腿。袭来的拳脚很近,像阵阵阴风,撩拨着立子的火气。立子体内的神经系统和肌肉组织本能地等待指令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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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洋洋自得地秀着他的“功夫”,摆拳、上勾、下勾,嘴里还发出了呼哨。模仿李小龙,武侠片看多了?立子冷笑着。见立子无动于衷,“李小龙”马不停蹄又向前跑去。立子快步走出小区,马路上很清静,只有一辆空荡荡的公共汽车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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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层那家养的“巴哥犬”,挺霸道的。有一天,立子一个人在家收拾屋子,墩完地后,打开户门正在通风。忽然一个黑影窜进了屋里,立子正在疑惑,那个影子现身了,原来是一只狗,待立子刚反应过来,那条狗已经绕着屋子一圈,出去了。立子认出来了,模样丑陋,蛮横无理,是9层养的那条巴哥犬,无端闯入,如入无人之境。说什么好呢?都是老住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家的男的为人随和,碰见离着老远就打招呼。也爱习武,时常身着灯笼裤,拿着把大刀到公园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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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子向车站走去,几乎忘记刚才的不愉快。前面一个黑影又朝他跑了过来,那个“李小龙”居然又出现了。这次来势更是凶猛。狰狞的面孔肆无忌惮地在立子眼前晃动,挥出的拳头几乎碰到立子的鼻尖,对方急促喘息和呼哨声,不断膨胀着立子的怒气。“事不过三”,立子拿眼扫了一下,恰好是三环边护坡下的一处空旷之地。就是这儿,该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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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瞄准对方亮出了左腮,立子扭腰纵身,沉肩发力,摆臂出击,拳打半寸,意到力到,感觉“有了”。右拳刚中,左拳亦到。再看“李小龙”呼哨断了,人已经倒在地上,像该上发条的玩偶,眼睛里流露的全是惊恐。强势者让人心冷,弱势者让人心寒。立子不爱看这幅可怜相,就伸出一个指头说了句:“滚!”,那死缠烂打的“武林高手”,立马爬起来抱头鼠窜,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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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遛早的老夫妇走过来:“黑灯瞎火的,是什么人啊?我们见他围着你又踢又打的,像条疯狗,真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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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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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立子向在小区里卖菜的小伙子询问:“小区里有没有一个爱打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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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是有个‘武疯子’。”卖菜的外地小伙子比住小区里的人还门清,“这主见人就打,不管年龄大小,只要是男的。已经打了好几个了。昨天还把我哥打了呢,骑着我哥痛打,几个人才给拉开。真想狠揍他一顿,可他是疯子,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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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子心想:狗没疯,人疯了。我就和他一般见识了,我他妈哪知道他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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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立子知道那条叫“饭团”的大白狗品种是“萨博耶”。原产地俄罗斯,在西伯利亚被当地人用来拉雪橇和看守驯鹿。这种狗很聪明友善,有着微笑的脸和黑色的眼睛。也知道了那个‘武疯子’姓权,街道上说是不安的因素,责令他家人给送疯人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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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2-1-17 10:25:1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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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6 12: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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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不缓,一根中轴,一明一暗两条线,环绕着齐头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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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讲故事的话,也会这样开头,但是写不了您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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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枉我们等了一个多月,看着真爽。

 楼主| 发表于 2012-1-16 15: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老大在2012-1-16 12:51:00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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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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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不缓,一根中轴,一明一暗两条线,环绕着齐头并进。

7 x* J7 V) C. J/ a) _, W r

我讲故事的话,也会这样开头,但是写不了您这么好。

* h% K' G$ w. R% j' i# Y9 n

真不枉我们等了一个多月,看着真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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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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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不写,笔头有些生疏。

发表于 2012-1-16 18:2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很生活,很有滋味。赞一个!
 楼主| 发表于 2012-1-18 07:41:00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了然客在2012-1-16 18:28:00的发言:
很生活,很有滋味。赞一个!
" N: e( o% ^# T- S" l

谢谢了然朋友!给您拜个早年。

 楼主| 发表于 2012-1-18 07: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pangong在2012-1-17 20:37:00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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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读。欣慰。知道武疯子姓权,权氏,疯人。猛于狂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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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先生,先生最善解人意!先给您拜个早年。

发表于 2012-1-17 20:3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欣慰。知道武疯子姓权,权氏,疯人。猛于狂犬。

发表于 2012-1-17 10:4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大过年的,不说不好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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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立子感觉自己的羊皮手套握起来手感很好----这句话写得特别好,小说味道十足,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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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从我读过您的文字中,如此大规模穿插的写法,这篇最大。用起来合榫,接缝儿不显,老哥哥下了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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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从人物写事件再透过事件照括人物的写法想出彩儿,不易。要不是人物变形远离自己的初衷,要不事件刻画力度不够,人物失血流于浅白。这篇文字通篇力道刚刚好,没过,也不忒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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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如果非要提点建议的话,我觉着某些描写或说很多描写直面的多了,应当,应当绕过描写对象从侧面或后面看看,那样写来就会丰富得多,文字更漂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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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老舍有两篇文字《邻居们》和《善人》,推荐您有空儿看看。

发表于 2012-1-18 13:3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八哥犬不就是那只“世界上最忧郁的狗”吗?对人可友善啦,小模样越看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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