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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沈从文、老舍和曹禺三个人对待自己以及自己手中之笔的态度大约可以解读49以后的文人群体。沈从文掐断了自己的文思,转行搞起了服饰研究,在另一个领域为后人留下了不少精神财富。老舍继续走他的平民路线以赤诚真心讴歌那个时代,当现实与理想两股的扭曲力过大到了一个肉身无法承受,结束生命是最好的解脱。曹禺挣扎着捍卫旧有的荣誉,浊浪沉浮中求华冠微明以取暖。黄永玉评价曹禺:“你是我的极尊敬的前辈,所以我对你要严!我不喜欢你解放以后的戏。一个也不喜欢。你心不在戏里,你失去伟大的通灵宝玉,你为势位所误”。从结局上说,沈从文是现实主义者,苗裔超强的生存本能令沈从文以壮士断腕般的勇猛守护住了自己的伊甸园——缺少理性自然状态下的人性追求。老舍是理想主义者,当理想主义在翻天覆地变化中失去了墙缝中最后一粒沃土,老舍只能以被汉化了的满族人的方式做表面上悲壮实际荒凉的告别。他以他曾经设想的祁天佑般的死法令静美谦和的文字戛然而止——如《正红旗下》——没完成一样是精品,漆黑无光的世道中自身就是光。曹禺不算慢的转身是对汉人中庸传统的一次快速注释。文学变成了一种手艺——与银匠没区别的手艺——谁手里有银子我伺候谁。 1 {5 g- g- ~; Q3 g g$ ~
落生对这个世界的每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区别只是站在不同地点迎接属于他的第一缕曙光;死亡对这个世界的每个人来说也是平等的,区别在于每个个体死亡之后,随时间推移,那些人群中真正的杰出者会顽石般慢慢兀立——再茂盛的草也遮挡不住。 0 v7 X' ]- D1 h) E
文学在聪明、忠诚和市侩的花盆中生长着,一辈人一辈人手中传递着,到了现在。 - ~5 B# Z7 K+ K+ s; V/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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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声从街头插科打诨遇到时代变迁翻上来登堂入室。揶揄打哈哈脱皮飞成了“讽刺艺术”之后纯倒是纯了,可失了本根。借鉴“榆林城女学生”那段唱词来看,歌颂极容易从最底层开始。同样一个窝头,给穷光蛋与给黄世仁所得到的谀辞量大大不同。成本这个词在政治领域一样适用。
2 C2 J# e2 B% v6 h j) k 二人转是民间曲艺被政治征用的现代版本,再现了当初相声登堂入室的完整过程。它的屈膝奉承,它的自我净身,它的乍富豪奢,以及它华丽袍子下面汹涌蠕动的蛆虫都是板着脸貌似庄重正经行文间的注释标号。
* u) S. T" s6 z2 U# Y9 v9 b 田野的草移栽到花盆里养着,草知道这世间唯一的机会一纵即逝,所以草极力想缩短变花的过程。移栽者的苦恼在于除了草找不到更好的装修植物,移栽者的窃喜在于成本很低,死了,可以出去再寻。
, m0 g# }5 X) _0 b" V+ k \ 郭德纲的出现是一个盆草挣扎野化的过程——屋里的草独霸堵死了郭成为盆草的通道。这个过程充满了同行之间的不睦倾轧排挤坑杀,那一番血泪外人很难理解。 . R1 h/ h8 `. W; N' c
徐德亮的出走是文化性的——教育背景不同所引起的思想追求差异。
1 F9 h- K+ `" j; j# D! v 何云伟李菁与郭的裂锅是江湖性的。羸弱的野狗凑群活下去的可能性大于独行。看运气瞧慎路儿吧,吃得稍微肥壮挨上几天饿没事儿的时候,也有个头领的位置给咱坐——自立门户在合伙跪拜之初就支楞着扎心。
' x' e+ s& [ G 维系江湖人的信义二字早已随着“建立一个新中国”烟消云散。 9 a! t# b. X% a& x8 L' R
龚自珍感叹世间缺少有才情的小偷地癞子说早了。 " Y8 I# j: q/ h6 W
梅畹华的“梅党”中有冯耿光那样的大银行家,有齐如山、黄秋岳那样的学问人,有李释戡、吴震修那样的政治人物,旧时风月旧时情,多少心血打造成一个屹立艺术界千年不倒的品牌。
5 E* C" D+ m- j p2 q" `; K 文化北京?文化你妈皮哟! 5 `3 `1 Z% l* w/ }; ^) I! G
听着密云县县长欲在密云县建英语城所说的那番话,开车的我给领导做了一个背景音补充。 4 d# K+ ?1 X- G
还有很多杂耍儿抽了肋条骨垫高自身,一点一点吭哧瘪肚扒着窗缝争取被政治征用的机会。比如那些“叫买艺术”,大王小王自封,那么大岁数手脚冰凉拢着耳音给缺牙漏齿的嘴唇呵出点热乎气儿自暖。大冬天,瞧着,不忍之外还是不忍。 0 f" Y# n7 j1 D+ ?5 q( s8 Z2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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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说:“我一个都不原谅!”。一个由于爱这个世界得不到这个世界的呼应而产生极度恨意的人,他曾经为给这个世界印一些花纸笺而不辞琐碎。 # a; M4 Y, e, w- j' k3 u( G
沈从文说:“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好说的!”一个爱这个世界被迫逃避而流露极度失望的人,他曾经试图为这个世界的人们打造保留一个故乡版的原始淳朴自然的人性和人生的境界。
. Z) D8 J' G. ?% S# Q 阿毛说:“我很难受,叫医生来!”一个曾经把这个世界玩弄于掌上视这个世界为玩具的人,钻土窑洞的时候掰着丁玲的手指头封过三宫六院,住进书屋之后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臆想解放亚非拉一个一个鸡蛋小国。
+ b9 L( F, ]/ t6 i4 l他们都死了。鲁迅1936年,阿毛是1976年,沈从文1988年。
4 p0 `6 S; ]) D' Z) U( h7 y( _ ——一根双尖枪挑着两个大文人,大文人的兜里装着书装着爱。双尖枪的寒光令人们敛目一时。 , q* x- D1 q9 X( @7 J7 A% J
双尖枪烂过之后腐臭了一块土地。这块儿腐臭的土地被爱熏着,慢慢恢复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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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讨厌“老师”这个词汇。旧语言被人们厌弃新语言逐渐确立的混乱过程中,很多词汇打破了她们固有的本意,新意的衍展总有不大令人愉快的气味散发出来。旧与新叠加的部分有时候令人哭笑不得。时髦丛生在左右逢源当中。当“老师”这个词汇由一个敬称浓缩成一种职业进一步蜕变成一束口头语,尊重的意味逐渐散失,取而代之的是自语者对本身价值的暗暗期许和文化含量自我提升的时候,比,比“与时俱进”这样的词汇还恶心。
' ~: t5 y( c/ P k' [/ D6 K& T 语言呆板程式化的背后是思想僵死的尸身。简单粗暴的语言选取模式充斥街面,扼杀的不仅仅是创造力和表达能力,还有一个种族天生本应该具有的温暖情怀。 & j k6 j* Z7 r0 c9 W
上一辈人留给我们的文学场是个拆迁工地,瓦砾之外草都不多。审读那些文字多少都有鲁迅和阿毛的笔意。胡适周作人二位没有一篇文字被选进教科书。没有和风细雨光剩根杈铁丝如何能滋养更贴近人性的文字?人活着往前走的过程中不能缺了柔软、温暖与爱。纠偏纠成了“读者体”——假温情夸张的感动风行,这些缺钙的走俏的文字面儿上柔软,核儿里还是坚硬的并且都有整齐的边缘——蚌壳一般锋利——切割分食着读者对暖软的渴求。
; Y3 D1 \/ b; G/ ` Z 畅销书与常销书的博弈当中,常销书总被打得皮青脸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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