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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佑寺的和尚们也不是独身主义者,他们是娶妻生子、有家有口的“花和尚”。我的那位亲戚也很早就娶妻生子了。当然,老和尚更是如此。老和尚的家室住在城内,他有儿有女。他的位置是父传子的世袭当家和尚,他的爸爸就是原来的当家老和尚。他们一代代传至此时,已经不下十几代了。这位老和尚的接班人早已经选好,也是他的儿子。在庙里是主管日常事务的“二和尚”,人们称他为“少二当家的”。一个令人不解的有趣现象是,老和尚的全称是“老二当家的”,他的接班人的全称是“少二当家的”,老和尚的另一个儿子,西装革履大墨镜,不当和尚,经常在庙里溜达,人称他是“二少爷”。一家子的头面人物全是“二”字打头,既有趣又费解。
5 K( s8 D2 p) Z; D- s# s1 d, q- H 老和尚在庙里也许是至高无上的,但他的生活习惯有时候也像当地的农民。例如,那个年代男性农民不讲究上厕所,随地大小便是普遍现象。这位老和尚也是如此,他每天大便都在庙外小路旁边或小树下进行。我们上学的孩子们路过此处经常见到他下蹲“解手”,而不避讳人。在这种零距离面对情况下毫无愧色,有时还向过路的我们点头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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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佑寺老和尚是治庙揽财的高手,前面曾经提到,他不仅用神佛挣钱也用死人挣钱,用弟子们入徒收钱、出徒效力挣钱,还举办各种诵经活动收费挣钱。忠佑寺庙产盈利极为丰厚,农田旱涝保收。所以财源滚滚,家资殷实雄厚。仅从这位掌门人为自己准备的寿材棺椁就可见一斑。
+ T3 J# j+ h- b 在大庙东侧后殿旁有一上锁的密室,那里摆放着一具巨大的紫红色棺材,四面黄绸幔帐遮挡,不落灰尘。这就是“老二当家的”寿材。这具寿材,是老和尚的重要宝贝之一。一般人无缘知晓,更不要说近前过目了。
4 f/ w8 z$ P( `; L; S! Q' U2 F 但是在一个特殊情况下,我有幸见到了它。当我走近这个庞然大物时,一下子被它镇住了,哪里见过这么巨大的棺材呀。这一场面至今仍有极深的印象。多年以后,我在十三陵地下宫殿看到皇帝的棺材时觉得很是眼熟,于是忽然想到,老和尚的棺材居然与皇家棺材的大小、形状和颜色非常近似!此时方才恍然大悟,老和尚是在追赶皇上的待遇呀,由此可见当时忠佑寺的财力了,如果与封建王朝相比,真可谓“富可敌国”了。毫无疑问,这位老和尚是个超级的地主老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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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所说的那个“特殊情况”,也是我后来才得出的答案。原来,当时的政治气候正是北京土地改革刚刚启动的时期,老和尚情知自己超级大地主身份正是土改的目标,于是打开了他宝贝房间的大锁,使多年尘封的棺材终于有机会与外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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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把密室大锁的打开,他所留恋的靠鬼神发财的黄绸缎幕布彻底被揭开了,他的财富再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老和尚梦寐以求的那份厚葬礼遇,最终无缘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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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代初,没有了和尚的忠佑寺正式改名为“马回甸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