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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端胡同西口是顺城街,形成一个丁字路口。斜对过儿是王二爷的酒铺。 - F" t& L- B4 d& I% O
酒铺是用宅院的大门洞改的,进屋得上仨台阶。门口吊着个大灯泡,窗玻璃总是擦得倍儿亮。里面靠墙摆一张方桌,一个柜台。柜台蹲一个大酒瓮,红布包着的盖子特显眼。白铁皮做的酒提子,大小不一顺在酒瓮里,只要看挂在瓮沿的把儿,就知道哪个是二两的,哪个是半斤的。那时候的酒味真窜,老远就能闻着酒香,够想一辈子的。
: C4 b1 _/ Q+ z% U$ `& J$ l 酒铺掌柜王二爷是个胖老头儿,一天到晚笑眯眯,街坊里大人小孩儿都喊他王二爷。 + c0 [! ?1 V8 x+ P1 J) [, f% g; m- X
王二爷不光是卖酒,捎带还卖米花糖、汽水、烟卷伍的。烟卷可以拆包零卖。街坊有个刚上了班儿的小哥儿,没事儿就溜到酒铺买两棵烟抽。
: I% W, w0 `( f5 [ “会抽了就拿一盒呗”。 王二爷嘴里虽这么说,还是笑眯眯地从拆开包的烟盒里抽出两棵,顺手递他一盒洋火。 ! {) y7 r! z9 F
“我妈不让我抽。”大哥有点臊不搭,点着了一棵,洋火扔在柜台上,小心地把剩下一棵放进上衣兜。做个怪脸吓唬旁边小孩:“别瞎咧咧去,听见没有!”
9 y4 v) ]& E$ q: B; C( p1 d: Z 不光抽烟,老年间喝酒多少也得有点规矩。一般人家(大都不乐意自家男人)到酒铺喝酒,说是怕灌了猫尿出乖露丑。即便是家里来了客人,也是打发孩子到王二爷那儿打酒回来。家里爆盘儿羊肉,炒俩鸡子儿,配一点开花豆、煮花生就算待客了。如果家里老爷们好这口儿,一天不喝就难受,每天给他打二两一毛六的,回家啃着黄瓜头儿、咸菜疙瘩过过瘾。
5 {6 A. J" f/ O5 E3 ?% l# u 常在酒铺喝酒的,大多无牵无挂,一人挣钱一人花的主儿。下班不回家,酒铺一坐,一碟蚕豆,几片粉肠,守着二两酒愣一晚上。王二爷呢,不嫌烦,总是眯缝着眼儿听着那些车轱辘话,嗯嗯啊啊地答咕着。 9 j" {2 r! X) u9 U2 a
某天晚上风雪交加,沿顺城街由南往北过来几辆大车。有个赶大车的把式插鞭子在辕上,跳下车辕,任它跟队往前走,拍拍肩上的雪,跺脚进了酒铺。凑到柜台跟前儿,要了碗酒,王二爷回身找零儿的工夫,一扬脖干了。抓过零钱人家也不数,裹紧光板儿皮袄回身追马车去了。都这早晚儿了,空肚子喝口咣当酒,还不知什么点儿能到家呢。 ' s5 J9 [& T2 \3 `
每到傍晚,酒铺门口是孩子们爱去的地方。那会儿路灯少,灯泡也小,胡同里黑洞洞的。唯有王二爷的酒铺,远远看去,显得玻璃窗格外豁亮。
% r# r3 H o( E( s' z 天一擦黑儿,大人不乐意孩子们跑远了,一喊就要应声,家大人门口一站得让他瞧见,不然就得挨呲儿。酒铺满足这俩条件。多喒不见人影,隔窗户问一声: ( w4 r: b6 J, H5 L( O
“王二爷,劳您驾,瞧见我们家那小子了吗您?”
8 [8 K9 ?1 N4 b: |7 w“刚还在这儿呐,一错眼珠子,哪儿去了。您甭急,跑不远。待会儿瞅见,让他麻利儿回去。”王二爷说话儿总是招人那么爱听。 " m# q# o* d5 k _* A4 ~8 D2 R4 D
如今晚儿五十年过去了,往日的街巷早已无存。从武定侯街西口往南溜达,冷冰冰的玻璃幕墙渐渐模糊了。前头依稀是盆儿胡同口,对着官茅房。顺着卓公府的西墙根儿往南,尽头儿墙角横着一块大石头,到了孟端胡同。
" d! K' O* q1 U) W# p 果实累累的大枣树探出了院墙,依稀瞅见,几个小孩儿拿小砖头砍枣。正给酒铺下板儿的王二爷回过身来吼一嗓子:“淘吧就,给人开了瓢儿全傻眼了。”哈哈,他哪儿是操心人家的脑瓢儿啊,怕砸了他酒铺的玻璃是正途。 ( w7 d3 t! K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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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吸口气,一缕老白干儿的醇香…… ' m5 N7 |/ U7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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