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龙在文章中称他对康熙在西学方面的了解和掌握程度感到意外:从天文地理,到物理化学,甚至于高等数学,他全都学过,而且学得还不错。
这让我想到自己的书房里有一本康熙皇帝的科学论文集《
康熙几暇格物编》,这是吴文所没有提到的。这本论文集原本是《康熙御制文》卷二十六至卷三十一“杂著”部分,每卷开头都标明“
康熙几暇格物编”(意思是康熙皇帝在万几之暇对自然界事物或其他问题研究的汇编)字样,共有文章93篇,基本上是有关自然现象问题的探讨和解释。但由于《康熙御制文》在民间很难见其踪影,因此,清末的盛昱把这部分文章单独编印成书发行。
我手头的这本《
康熙几暇格物编》是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3月出版的,虽然也印了3000本,但估计没有多少人读过,似乎也仍算“冷僻书”吧。
虽说是论文,其实也还是笔记体。无可否论的是,康熙皇帝在书中所涉略的领域相当广泛,而且也确实是不时把学到的新鲜的西方科学知识现炒现卖地引入文中运用。比如《雷声不过百里》一则中,他通过数学计算方法(即以声速测定距离)来证明雷声不会超过百里。他的计算方法是凭借黄钟(古代音律之一)校准尺寸,定一秒之垂线,或长或短,或重或轻,都有一定的加减。然后用枪炮等做试验,烟起的同时立即发出声音,而声音传播得越远,听到得越晚。得到准确的饿比例后,就可以计算雷、炮(声源)的远近了。
又如《蒙气》对“蒙气”(地球大气层)问题的认识,《雷楔》对陨石的分析,《瀚海螺蚌甲》解释盐碱地沙子里为何有海中螺蚌之壳,《同声相应》中探讨共振现象等等,无不体现出迥异于先前的知识与见地。当然,也有些问题原本是新的科学结论,却偏偏喜欢拿它去印证古人之说的正确(如《地球》、《潮汐》诸篇)。
而在论证的方法上,除了传统的考辨之外,有一个很突出的地方,就是非常重视实地考察。每论一事,常常会说到自己亲身体验的情况来印证。比如刚才说及的有关雷声的测定,他曾因治理河道来到天津,听芦沟桥八旗放炮时,正赶上西北风,炮声似乎觉得不远,大约有二百里。他以此推测大炮的声音要比雷声还要传得远。这也许正是作为皇上搞科研的便利之处吧。
有一些其实是很冷门、很琐屑的问题,他谈论起来也会兴致勃勃。比如说到明代宫中所用的柴火,名字叫“马口柴”,大多取自蔚州(按今河北蔚县)、广昌(按今河北涞源县)、昌平(按今北京昌平县)等地。柴长四尺余,整齐白净,两端刻两口,用绳捆扎,所以叫“马口柴”。直到康熙初年还是用这样的柴烧火。后来只作为天坛祭祀之用了。
还有一些名物虽然耳熟能详,但听听康熙爷的神聊,也是别有情趣的。例如,我们读苏轼《赠莘老七绝》诗:“嗟余与子久离群,耳冷心灰百不闻。若对青山谈世事,当须举白便浮君。”,其中的“浮白”,只知是饮罚爵(即罚酒的杯子),但康熙爷则说是人身上的气穴之一。他引出《素问·黄帝问气穴篇》之说:“目瞳子、浮白二穴”,注云“浮白在耳后入发际,足太阳、少阳二脉之会”。康熙皇帝很自信地归纳说,因为古人很少引用,加上医书少有人通,所以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又如他对宋代著名书画家赵孟頫名字的意义,对禽鸟肫肚的区别,对鸟舌的解说,对佛经中“南无”两字的意义等等,都进行了一番有趣的考辨。
当然,书中也有不少荒唐可笑的记叙。比如他听说有一个叫策妄阿剌布坦的地方,有一年谷穗变成了蚊子飞了出来。他特意派了侍卫去实际考察这件事,并联系到《岭表异物志》中记载的一种“蚊子树”,树上像枇杷一样的果实成熟裂开时,蚊子就成群地飞出来。康熙皇帝由此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其实他没有弄清楚,蚊子只是借助谷穗和树果进行了孵化,而不是谷穗和树果所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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