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放前哪,社会风气不好,讲究虚假,以衣帽取人,势利眼,所以即便是穷人,也得装出有钱的样子来,不然就没人理啦。 有些人爱虚面子,说大话,外表架弄着。夏景天儿走在马路上,腆着肚子,嘴里总叼着根儿牙签儿。让人一看,好象刚打饭馆儿里出来。可就怕碰见熟人,怎么?遇见熟人就得说话,不留神就露馅儿啦。人家一问他, “二哥,您吃了吗?” 他一边儿剔牙,一边儿回答,“刚吃完。” “您吃的什么呀?” “冰激凌!” 啊?您多咱见过吃冰激凌剔牙的!哎,当时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 过去我有家街坊就好虚假,爱面子。本来他是个暴发户财主,可他非要装成多年的老财主。谁要一说他是暴发户,嗬,当时就翻脸。只要说他是老财主,能拉到饭馆里请你吃一顿! 有一回,他把我请去了: “宝瑞,你是说相声的,眼界宽,见的多。你看看咱这所房子和屋里的摆设,怎么样?象个老财主了吧?” 我一看哪,实在不象,就说了: “我说这话您可别恼,您不象个老财主,一看就知道是个暴发户!” 他一听就急了。我说: “您先别起急,这新财主有特点,是‘树矮,房新,画儿不古',您看门口那几棵门槐,全都这么高。”(比画矮状) “啊,这不刚栽上嘛。” “您这所房子也不老啊。” “是啊,我新盖的嘛。” “还是的。再说您这屋里头一张古画都没有,就数那副对子年代最久,才是光绪末年的状元——刘春霖的。要想让人看不出来您是暴发户啊,得在门口来四棵大树,屋里头,挂几张古画儿,什么唐伯虎的美人儿啊,米元章的山水儿啊……” 他听到这儿乐了: “这好办,你甭管了,我拾掇拾掇,半月以后你再来,保管看不出我是暴发户来。” “好吧。” 过了半个月,我又去了。老远一瞧:嗬,门口这四棵大树,两丈多高!走近了一看,不是槐树是松树。后来一打听,是从人家坟地里现挪过来的。好嘛,人家坟地的树,他给搁门口啦!再一看:挺新的房子,都拿煤烟子给熏黑啦,俩大铜门环子,也用烂泥给糊上啦。 哎,这不是折腾吗? 刚要叫门,正赶上他出来,嗬,见到我这份儿高兴啊: “你瞧瞧,这回树不矮,房不新了吧?再到屋里看看,咱有几张古画儿。” 到屋里我这么一看哪,嘿,还真有几张古画儿,这边儿挂着:郑板桥的《竹兰图》,那边儿挂着唐伯虎的《群芳谱》当中间儿挂着一个挑山,是黄公望的《高山流水》,嗬,真不含糊啊!挑山的两旁,还挂着一副对子。 他说: “你看,这副对子古不古?哎,你先瞧瞧这下款——岳飞!” 嚄,宋朝的岳飞岳元帅,这副对子年代够可以的啦。仔细一看上下联儿的词儿,我纳闷儿啦。上联儿“革命尚未成功”;下联儿“同志仍须努力”! 啊?那是岳飞写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