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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年入秋，一只奶羊被父亲买回来了，瘦骨嶙峋的，走起路直打晃。别人见了，都说父亲买时“打眼”了，这年头养活人都费劲的，还弄只半死不活的羊来，宰了吃肉都不划算。可父亲心里有数，知道这是只良种羊，只是饿的走了形。之后，父亲在羊身上下了功夫，时常到荒芜的郊外给羊寻摸饲料，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调理喂养，奶羊慢慢的缓了起来，膘也上了，眼睛也有神了，最令人高兴的是下奶了。而且产奶最高纪录——一天8磅。
' E% d( w" o: W8 ]/ R父亲很得意，当初买时只盘算着，如果羊下奶，家里老人孩子就受益了。谁想羊每天出的奶绰绰有余，一些急需奶水的邻居闻风而至，找上门来订购，供需平衡，双方都乐意。当然，在当年，这种交易只能悄悄地进行。 2 |. q$ E6 k3 h1 h- ^' `
这只奶羊成了父亲值得夸耀的宠物，也成了邻居几个嗷嗷待哺幼儿的乳母。它忠诚的用乳汁回报了父亲对它的精心呵护。
7 ]" Q5 Q0 ?( A# X一天，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去给羊搂树叶当饲料。地点可能就是现在六铺炕一带，距家2、3里的地方。街道两边冷冷清清的，满地杂色的树叶被风簇拥着，有的不甘寂寞地划着舞步，裸露的杨树树干在风中呜咽。
W3 c2 L$ W0 z& r父亲鼻子冻得发红，手里的耙子熟练挥舞着，落叶“哗、哗……”地响着，声音干脆单调。渐渐地成堆状聚拢，看着象坟头给人以冰冷萎靡之感。 9 x7 b) I. {- i1 J, L; f
当父亲把满满一大麻袋树叶往自行车上放的时候，大概饥饿所致，一阵晕眩，自行车倒了，麻袋掉了，人也险些栽倒。这时恰巧路过一位年轻的女士，她赶忙上前扶住了父亲，关切地询问父亲怎么了？父亲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冲着女士摆摆手说：没事，谢谢您了。这位女士弯腰帮父亲扶起自行车，又帮着父亲把麻袋装在车后架上…… / P N) G( b# c: |' |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如何是好。在那一瞬间，只是感到女士长得很美，衣着也很讲究。按年龄推算这位女士还健在，不知她是否记得40年前，在六铺炕曾向一个带着小孩搂树叶的陌生男子伸出过援助之手。 7 G/ ~4 C% \% ?9 B) D
虽说事情微不足道，可这件事让那个木讷的男孩——我深深感动，并铭刻在心里，一生不能忘怀。于我的意义是——让纯净的眼睛看到了人生中美好的事物，善良之光照亮了人与人之间关系宝贵的一面。毫无疑问，这件事对我的人生观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人即使贫富再悬殊也不能泯灭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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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l4 R4 {( W6 L5 k$ r/ D童年许多无忧的时光是和父亲一起度过的，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大梁上去野游，心中充满了欣喜和期待。父亲常常带我到窑坑一带去放羊或给羊割草。父亲可以说是我认识大自然的老师，直到今天我闭上眼睛仿佛都能感受到那旷野荒郊予以人神秘的野趣和精神上的松弛。
! v, ?, C1 r4 S! s9 g* ~" {3 y清晨，植物上的露水会顽皮地打湿人的鞋子和裤脚。俗称叫“蒺藜狗子”的苍耳总会巧妙地粘附在行人的衣裤上，利用外表尖尖的刺完成传播种子使命。灰灰菜泛滥地茁壮成长，因为家畜一吃它就要腹泻。“苦麻儿”的小黄花星星点点地开放让人感到它们很寂寞，当花茎折断后就会流出奶样汁液，尝一尝味道很苦。草丛中偶尔会有不知名的鸟儿被惊扰，抛物线般掠去。头顶上盘旋的蜻蜓、“老杆儿”、红辣椒，平缓的飞去又折回，象是从不厌倦选定的航线；隐没在草深处的蛐蛐儿、唠咪、棺材板、油葫芦……竞相鸣叫，寻找配偶，热情地合奏着田野交响曲。 . `6 P# n# K6 D! t
我被这一切深深吸引，或是追逐天上飞的；或是捕捉地上蹦的，忙得忘乎所以。草叶散发出的甜腥浓烈的气息和太阳出来后令人昏昏欲睡的灼烤，使童年的日子像梦境般美妙。
0 z& U0 D, e0 ~- S' R# W8 ^6 N& l忘情时会忘记身边戴草帽伏在草丛中忙碌的父亲，直到听见那熟悉的嗽嗓子声音和呼唤才恋恋不舍地跑回父亲身边帮上一把。 3 W) C4 m2 [( C) y9 }! Q- {' z
我发现父亲在自然的环境里也会很陶醉，虽说他不善言表，然而从他那专注的神情里可以窥见他真实的快乐。父亲像是个道地的自然之友，在辛勤劳作中与大自然亲密无声的交流，似乎存在着一种莫逆的关系。 5 T9 ?9 p q* _3 s9 F' ` M7 g! X( T7 }
父亲很喜爱动物，诸如兔、鸡、“荷兰猪儿”等，尤其喜欢他的那只奶羊。有时放羊时会解开拴羊的绳索，羊就顺从依赖地尾随着父亲，拖着沉甸甸几欲坠地的乳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这时父亲便会倒背双手悠然自得的满脸得意。我觉得这种生活方式才是父亲心中理性的模式，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没有困扰，没有烦恼……自由地与自然界蓝天白云和鲜活的动植物和谐的融为一体。
( z8 M' d( R" g1 x' [6 o/ ]父亲亲近大自然的行为很自然地影响了我，当我能独立的效仿父亲的样子去接触大自然，我的内心也会充满挣脱世俗羁绊的愉悦。 | 
发表于 2010-11-11 0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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