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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汉卿墓位于安国市南15公里处的伍仁村。伍仁村离北京200多公里,是关汉卿的家乡,他从这里走进大都并一举成名,故去后落叶归根,魂归故里,埋葬在老家。这个地方在元朝归中书省祁州(今安国)蒲阴管辖,现在看来,关汉卿也不算正宗的大都人,应该算大都“郊区”的才是。好在元朝地域广,各行省面积大,大都的郊区(中书省)也极大,囊括了今河北全部、辽宁、山东、河南、内蒙古的一部分地区,要不然关汉卿的京城身份还真值得怀疑。要说这伍仁村的名字,已有近2000年的历史,这资格,搁在中国村庄历史PK榜中,不敢说数一数二,至少也名列前茅。相传后汉光武帝刘秀在兄长刘演被更始帝刘玄无端杀害后,把悲伤留给自己,把眼泪留给夜晚,忍辱负重,极尽韬晦之能事,终于取得刘玄的信任。他主动请缨到河北去平定王郎、铜马等义军,不几年,就重整旗鼓,另立山头,正式在河北称帝,最后又恢复汉室江山,一统华夏大地。在历史上,刘秀奖励耕织、发展经济、不杀功臣、不负旧情人阴丽华,是个难得的好皇帝;可在伍仁村,他却留下了恶名。相传刘秀行军时路过这里,向村边正在对弈的几个老头问道,可能是那局残棋太吸引人了,也可能时这几个人耳背,或者是倚老卖老,连问几声,几个老人尽置之不理。或许是刚吃了败仗心里窝火的缘故,刘秀一反温和的常态,下令将这五个下棋的老糟头一起斩首。从此,这个村就被叫做伍人村,后来雅了一把,改称“伍仁村”。自那5颗人头落地之后,伍仁村就一直默默无闻,直到1300多年后的元朝,这里出了个关汉卿。
附设在安国市药王庙里的关汉卿纪念馆中,收藏有一件据说为关氏题写的蒲阴城门石额,上书“蒲水威观”四个大字。这块石额就出土在伍仁村,这也成了当年专家们论证关汉卿是伍仁村人的最有力的证据。再一个证据,就是关汉卿墓了。 关汉卿墓在村子的东北边,四周是绿幽幽的麦田,冬小麦刚抽穗,油汪汪,亮晶晶,在食品价格狂飙的今天,看起来是那么可爱。麦田中间是一个高约两尺的矩形土台,土台后面有一长圆形土丘,这就是关氏的墓冢。坟丘周长有二十余步,高约五尺,馒头顶,上面野草青青,夏虫唧唧。土台四周植有碗口粗细的侧柏七株,上承先人,下荫后世,在遍植杨槐的冀中大地,显得格外难得。墓前有1986年立的墓碑一通,由当地书法家黄绮书写,惜已被人涂抹过度,字迹开始模糊,辨认已极不易。墓左前侧有河北省文物局立“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石碑”一座,现在基座与碑身已经分离,坐在碑座上,脚放在倒地的碑身上,正好可以歇脚。元朝废科举,砸了读书人的饭碗,关氏入仕无门,身前不得志,身后亦寂寞。大五一的,除了我们两人,再没有游人造访。他的后世老乡——伍仁村的村民们,一边诧异地问我们一个大土堆有啥子看头,一边热情地给我们指路。这正如关汉卿在元朝的地位:一边是人人都认为他是个成天不务正业专写淫词艳曲的人能有啥子出息,一边是人人都爱看他的《窦娥冤》与《单刀会》,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 关汉卿故里和坟墓所在,最初是日本学者考证出来的,1978年前,受学界极左思潮的影响,我们并没有予以承认。这是坏事,也是好事,因为没有承认,便没被当作“四旧”扫除,没被革命小将锉骨扬灰,得以完好地保存下来。1986年,由河北师院(今河北师范大学)中文系牵头,请了国内权威专家,经过精密的论证,正式接受了日本学者的观点,确认伍仁村东的就是关汉卿墓,并为关墓立了碑。
伍仁村的村民淳朴厚道,慎终追远。别的地方富裕后,纷纷集资修建寺庙宗祠,这里的人们却集资修建了本村的烈士纪念碑,纪念抗战中殉国的本村战士。这种民间建造的烈士纪念碑,在中国不能说没有,但并不多见。丹书“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的纪念碑就在关汉卿墓西南方200多米的地方,簇新的白色碑体与荒凉的关墓形成鲜明对照,这也算是另类的“厚今薄古”吧。
按理说,十年浩劫过去了,关墓应该保护的更好才是?可那块刚立了20年的黑色墓碑,竟划满了白色划痕,碑背的《立碑记》基本已无法辨认,碑面的大字也已班驳不堪。那块文物保护单位的石碑也已仆地。坟丘前面积不大的高台上也已被村人种上了棉花。墓西侧的柏树也被生生地砍下一根主枝。来这里的人并不多,伍仁村的人又如此厚道,一次次“到此一游”还是让关汉卿墓的现状不容乐观。由此看来,我们不能把对文物的破坏完全归结于那场浩劫,没有“厚古”的态度,没有对文物发自内心的感情,没有对关汉卿的尊重甚至敬畏,即使没有大规模的天灾人祸,文物也会在积少成多的磨损中耗尽生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