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换洗洗过大年

草长鹰飞

 

 

    有警察敲门，三五个，开始我以为是那个我预备到广场上放烟花，顺手儿炸炸国家大剧院的圆球屋顶让它变成国家大聚冤的笑话事发了。

    开门，最先碰见的就是对着我的一个镜头，镜头后面是端着相机的手，手的后面是制服，制服里套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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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拨开镜头，我问有啥事儿。制服中的人出于本能大概很想治服我，不耐烦，语速很快。大约就是普查登记谁家有狗。隔门缝儿瞧见我的金妮，很严肃，很正式，很恶劣地告知我城八区不能养大型犬。

    听着，我懒得跟他们解释我的金妮属于陪伴犬，导盲犬的大多数都是这个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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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履行了一个签字手续。然后就是手点鼻尖式的威胁，赶快处理，否则，三天后搜户再见到，弄走。

    对，他说的就是“弄”走。

    制服一耸一耸，带着套着的人走了。我根本就不会当真，甚至想追过去给他们提个建议：何必那么辛苦串楼层，几个人站花园里说话，大点儿声，小区住户豢养的猫狗包括乌龟都会打开窗户探出头儿瞅新鲜。

    很多年以前，北京出了一个养狗条列，国都，狗太多显着大家都不干正事儿，国际影响不好，所以做了一番限制。养狗必须办狗证，狗均两千元。为此我曾经很想去开开政协或人大啥的，给那帮立法写条例的人一个建议：既然狗要办证，猫也要照此执行，缸里的金鱼，笼里的百灵，天上飞的乌鸦，地上蹦的蛤蟆，凡是喘气儿的都得办证儿，否则就是恶意逃钱，逮住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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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我自己的想法兴奋了两宿，觉着我这颗忧国忧民的闲心还没死净。

    然后有了动物园 事 件，很多狗主人自发扯起横幅聚集到动物园左近散步，动静很大。为狗猫的饲养权散步，与妓女们扯起横幅敦促袁世凯称帝同样都有进步意义，最少是告诉人们：城市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归根结底是你们的，可，不能不让我们痛快地喘息，要不，咱TMD谁都甭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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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市政府做了让步，下调了狗证费用，狗均几百元。以前多收的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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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来没办过狗证，我认为养狗就是我的个人爱好，出门套链子，不伤及旁人；装塑料袋和手纸，不污染环境，为何还要花钱贿赂政府赎买我的权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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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做过政府与强盗的比较，结论是政府比强盗温柔——它只拿走你一部分财产通过立法；强盗比政府愚鲁，抢你的时候根本不划阶级和群体。

    地方是你的，想拆就拆，老住户都给挤到了五环左近，百姓没辙。

    企业是你的，想卖就卖，老职工几百块一个月打发着，百姓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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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 贸委、发 改委、这委那办整了好多，那次改革人们都充满了期待与憧憬，到头来，发现，每次改革都是利益集团自己出主意改自己，教育集团改，学费日昂一日；医疗机构改，看个感冒多半个月工资；建设部门改，多数人成了房奴苦撑有一间自己住房的美梦。电信与手机费，油价与石油集团，过路过桥费与公路企业，股市与证监会。

    现在，老猪上台发誓的言语我还能很清晰的记起来，甭管前面是万丈深渊啥的，他都会一往无前。每想起这个场景，后面接着就会让我想起一个球迷。那是怎样热血的一个瘸子球迷呀，某一次很隆重很热血的在工体造势，声言，这次中日之间球队的对抗中国队还是输的话，自杀以雪国耻。中国队大概很想在足球史上留下这样军民同忾浓烈的一笔，最终很配合，输了。记者也坏，翻人堆儿找瘸子，逮住再次采访，瘸子略作思考说了一句令我终身难忘的话：现在才发觉，我身心抗击打的能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得多的多！

    曾经我与其他人一样对改革有着美好期待，我姨夫——那个苦干多年的老实人，八级钳工也下了岗，我的心死了。

    曾经我对国人的善良有过美好期待，南京出了一个姓徐的老太太以后，我的心死了。

    曾经我对网络的力量有过美好期待，看到有人砌死谷歌以后，我的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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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我对越来越厚越来越细的法律有过美好期待，重庆李庄着了大火，我的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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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死不能复生，心死可以慢慢缓。可我不能说服自己用常理把身边发生的一切给自己做个合理解释，因此我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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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愿意在人群倾轧当中龌龊地活着，我选择养条狗远离人群，并想以此保持某种人性的清澈，可这都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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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大约是最早禁放的几个城市之一。规定，五环之内禁放烟花爆竹。可几十年大庆，他们丫的比谁放得都欢，火星落到了裤衩子边儿上烧着了秋裤庆上元。

    条列颁布第一年还真煞有介事，挑战权威的不安分分子为此上了电视，十五天拘留。我身边儿就有。第二年，人们长记性了，月黑风高，点着就跑——回屋里听响儿；警车拉着警笛街上转悠，鞭炮声四起，就是找不到人。第三年，小孩子们恢复了传统，街上零星放几个警察瞧见也懒得管。第四年，成人醉酒，拎着小鞭儿转圈放，街上看不见警察了。第五年，平常日子结婚，酒店门前横七竖八摆满了花炮，有钱图热闹，放俩钟头也没人管。如今，卖花炮的临时亭子搭满了北京的大街小巷——高价竞拍一个临时执照以后，随便卖，由于竞争的激烈，广告插满了小区每一家的门把手。

    有人管这个叫博弈，我觉着通俗点称暗火比较合适。你捂你的，我烧我的。地下的暗火连成了片，总有烧得你疼坐不住跳出来的时候，那时，甭管你打着啥样的笑脸唱着如何顺应民意的红歌，我知道，实际上，权利都是大家伙儿自己争取来，至于同意不同意，不是你说了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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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儿子们很沮丧，反复问我：爸，他们真的会把金妮拉走嘛？

    我说：不会，警察叔叔有很多大事儿去抓，根本不会为一条狗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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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我私下里还是做了点准备，找了一个哥们，让他节后赶紧给我办一个残疾证，然后做一套合法手续，证明我是一个盲人，特别需要这条叫金妮的导盲犬给我引路。

    我没办法跟他们讲理，更没办法说服他们去爱我的一只狗。

    我没办法说服自己送走金妮，我受不了朝夕相伴以后金妮消失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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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的计策不成功，我会选择另一个住处，西山里置一处下院，我跟我的狗，一起搬过去。我不愿意跟他们拼命，或者他们也是不得已为之，背后有制度的小刀子抵着，不这样干，挣不回养活老婆和孩子的钱。

    说出了我的想法以后，我儿子问我：那，爸爸，我们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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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答：我会时不常的回来看看你们，并且我已经想好了给你们的礼物。我要再养一群蚂蚁，训练他们排队打旗儿操练，罐头瓶里装着藏兜里，警察就是想抓，他也轻易搜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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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老二说：那你还是赶快去西山那边看看，既留住了金妮又有一窝会打仗的蚂蚁，咱们家可得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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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层的楼房里住着，不会如我的老宅子那样时刻可以看到阳光——只要你想，抬抬头。我不能再养鸽子养鸡，也不能成缸的养鱼，成片的养花。仅留了一只狗在身边，还不许我养。莫不是非要我在客厅里安上一圈儿铁轨，养一列火车当宠物吗？

    我想好了，当真那样，我也不骂街。火车呢有火车的好处，油贱我就烧油，油贵我烧劈柴，劈柴也烧不起，我发动我儿子们一起推，既减肥又不冷，顺手还把暖气费省了。

老盘子

我曾经去给我们公司员工办暂住证，居然跟办狗证一个窗口。当时我就想这TMD什么玩意！很欣慰的是，几年后改了。

 

全套手续证明您是失目的先生，万一警官半夜找您测字或者做个肾保健按摩怎么办？西山建设下院大大地不可。稻香湖别墅就是您的前车之鉴，皆因其右有恶邻。高官显宦，首长工程卧榻旁，岂容您一介布衣高卧酣睡？未若把自己远远地充发了。越远越好。

pangong

鲁迅先生说（引旁人？）：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我的什刹

我和我的北京，我写我的北京。我爱谁的北京？

小小的我

想起郭德纲的一段相声《我要锻炼》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在一个西城当官的院子里见过三只大型犬，二只德国黑背，另外一只好象是藏獒串儿，也没狗证没人去管。这世道，嗨，没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