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 m" k, [$ b& \! D
我逃学了,理由一大堆,最后归结为不愿意扭着心性让自己太板结。
0 ~) r- ~* A8 p& D8 E9 K z3 N 六点陪媳妇下了楼,风,硬冷。内心里一直特想写写北京的风,没自信,材料儿不够做出饭来也好吃不到哪去。一弓弦月淡淡挂在枝头,我觉得我应该喝一口,所以选择坐公交。 / t" \( C( ~6 C: v
下了车,想劝媳妇去一家我中意的早点铺子,她不愿意多走那一站地的路。俺家媳妇对食物的欣赏水平一般,属于吃饱就得完全没追求的那一档,随了她。钻进一家成都小吃,一根儿油条,一个茶蛋,一碗豆浆,一碟免费咸菜,想了想,又要了一碗豆浆陪着。眼盯着媳妇吃,那是没礼貌;不瞅她又犯了关心、重视不够的毛病。别家男人咋样我不知道,这种两难的境地时不时就会让我碰上。大早晨的,摆在一只狐狸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违背自家良心不考虑胃口感受站在“大多数狐狸”一边走群众路线减少道德风险;二是保护固有理念执着追求捍卫舌头对滋味品尝方面的专家优势。
! o) T2 ~8 i' Q( y 两层担心蹑着碎步跟上来,耳边儿嘀咕: ! m' b: p" z" R. k a
一:高高在上拒绝低端食物诱惑准定会令媳妇误会了我的这种对真理孜孜不倦的挠刨挖掘精神,没好果子吃没好脸色看。 . J( k M2 `, s. |' V' b( m$ k% a
二:怕刚有点感悟的那个“形式是内容的一部分”的观念夭折还需多费工夫悼念。 : n( E- N' A6 F1 L7 q
峡谷啊,一个高深的峡谷摆在面前,跳,是死,摔死;不跳也是死,唾沫坏脸色淹死。我选择了填土——花费不大还不屈心:一碗豆浆小口儿喝,在嘴里咕唧不下咽。豆浆大约会骂我,骂就骂,谁让“她们”那么爱水,天还没亮透就脱光了膀子在水碗里游泳呢! + J% S/ T Y9 J/ U. D# G# ^2 F
陪着过了马路看她上车,扭过身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这样,二十四个小时,属于你的时间不多,想要让属于你的时间是快乐的,你必须学会科学花掉不属于你的那些时间。
4 `2 ~# x1 {! r1 R7 o; I7 B 我认为人世间最快乐的事儿就是不匆忙地干自己想做的事儿,可这样的时光有限,因而不快乐的时候多如刺猬身上的硬刺,总扎,疲了也便没了抱怨。然后我就安慰自己呀,人再怎么说也是动物,既然是动物,受了委屈团成一个刺球并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我的肚子是柔软的呀,有好吃食阳光的照耀,我完全可以信任这个世界打开了晾着,锁挂在别人脸上,钥匙可攥在我自己手里,对不对?而且“发狠”的权利并不是完全被剥夺了,譬如说“痛并快乐”这句话——那种自虐和近似于狡辩的说法,跪地上求我,哭一晚上也甭想打动我的心让我认他当了干爹姓他的姓儿。
% z& f" Z% w% s- r 高低儿还是到了那家我要去的早点铺儿。一进门,撞一眼镜框子水汽,氤氲中,模糊的人影,盖了棉被的包子笸箩,煮杂碎的大锅,来不及拾掇的桌面,以及老板生锈的职业笑容……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 c1 w4 M% P! z" \: ], \* J+ Y 我也点了一个茶蛋,并且言明要滋味重点儿的。老板伸了勺子在盆里捞啊捞啊,捞出来一个蛋皮严重破损的放到我的托盘中,冒着热气儿。一碗羊肚汤,一瓶小二,一个火烧夹鸡蛋,鸡蛋摊成饼状,摊时加了不少葱花,火烧劈开了一裹,正合适。 + V$ Y: P7 M2 X$ o" z k9 N; I
拧开小二的盖儿,没坐下呢,先掫了一口,一条火线从口腔一下子蹿到胃里,冬天里的冷刺便被我的刀刃儿推到了一边——剔鱼似的。剥茶蛋,蛋白刚一露头,耐心跟着委顿,门牙成了门框,舌头变成力士,一挡一推,蛋皮落于桌面,茶蛋囫囵入口。
% v/ G; D/ G2 c! M2 R 我得承认茶蛋的咸淡口儿很重,有多重呢?比泰山重。嚼完咽下之后,让我的生命里产生了一小会儿的空白,后背跟大海共振,发痒,有点儿要生翅膀的意思。不说瞎话,倘若这时老板跟我笑笑或者来一片佛光,我真有成为天使的可能。人都是现实的,我有自知之明——凭这个身子这个体重,考天使的驾驶执照大约不大容易通关,可,没有幻想的人生多乏味呀!?我有幻想,我不愿意过乏味的人生。空白的屏幕上雪花乱闪,透过雪花,艰难的我抬眼看见天还没亮透,天没亮透是个好条件,天没亮透加上一枚口味重的茶蛋,当然可以让我装只蝙蝠做一番神游。
; V2 A8 l+ I+ W# V: G 刚飞到门口想降低飞行高度——擦门框下沿儿翻(路)灯(而)舞,一阵冷风把我打回原形。
) H' k+ N8 s& d; x O3 V+ I' f! K 多喝汤,不吃羊肚多喝汤可以冲淡感情潮水带来的苦涩。汤酒齐下,原来汤可以伴酒,原来盐可以事先放舌头上藏着,原来白汤遇到舌头上的大盐粒子也可以交融。
) C5 g+ V& N7 e1 [ 怀念那碗被我轻易抛弃的豆浆啊,远远胜过怀念童年。
% T! A C' K t- W/ N7 w+ F. X" R 诗意原来那么不堪一击,口味重点儿一撵就跑,比兔子快,回头儿再找,影儿都没了。 4 {+ y/ m+ k9 y Z! m' P
匆匆吃完剩下的东西,没咸没淡的感觉让人珍惜不珍惜生命我说不好,节省时间那是一准儿的。
+ A- {/ p8 z6 ]+ K) k 买了十个大葱馅儿的牛肉包子,一套火烧裹鸡蛋饼,两个糖油饼。 6 [6 K, e* w+ r% {# P" A
坐公交要走一段路,怕早点凉了,盼着赶快来辆出租。
6 S- [' q, }' g- n5 x: o' y# [ 一边儿走一边儿四下踅摸,李玉和有亲骨肉吗?没有!!!!到了车站都没有!!
) p/ Y6 D( ~/ ?9 ` 解开怀,早点袋子揣怀里,鼓鼓囊囊挤车,群众真给面子啊,没流产。
7 @% ?( R- y1 U+ Y5 e4 Q 紧赶慢赶回家,瞅见刚从海南回家我的老爹端着一碗烫饭正犹豫是否亲自往嘴里扒拉,掏出早点给他老人家放餐桌上。
1 h9 ~- t k( {7 [3 C* P i 老爷子心情挺好,赏下一包烟,椰树牌,海蓝色包装,一棵挂满黄色椰实的椰树画在那两个篆字的上边,探着水绿色长长叶片。 $ M/ H0 k0 M: M' j, Z! {$ K
回到自己房里,我的金妮前爪搭我身上站直身子,如人一样跟我交流,脑袋拼命往我身上凑,大概是闻出了我身上残留的盐味儿。
) k: r+ s( H+ X0 q8 `9 \# x 总说令人乏味,其实那是觉着人生太长的一种厌倦。而这种厌倦是某种堆积——每日每日浮躁尘土的堆积,久了,成为结实,覆盖于生活之上,我们忙着赚钱喂我们自己,忽略了擦拭,而这种擦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必要,要不,可怜的我们连咸淡味儿都会尝不踏实。 * T% ^( c( c5 ~1 f" E M9 p
我跟我的狗狗说了以上这一小段话,不知道她听懂了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