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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经注》记载的蓟城与蓟县故城 + j) X+ J. M% s% v$ d5 R% b( q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著名历史地理学家侯仁之先生提出“细读《水经注》并参考有关的文献记录,可以肯定郦道元所记的蓟城,约当今北京外城之广安门内外一带。”“自春秋战国以来,历东汉、北魏,以至于隋唐,蓟城城址并无变化。”1974年春,在白云观西部传为“蓟丘”的遗址进行考古发掘,“在上层遗址清除之后,又发现了残城墙遗址,”“城墙残址应是城的西北转角。”曾主持白云观西部传为“蓟丘”遗址进行考古发掘的赵其昌先生在其所著《蓟城的探索》一文中提出,蓟城城址应分为前、后两期,“即东汉以前为一期,暂称前期蓟城,在东汉以后为一期,暂称后期蓟城”。赵其昌先生认为:“白云观西遗址的发掘,使后期蓟城得以定位,并且证明前期蓟城不在这里。”
7 U' M, C0 c9 K8 U! n一方面是依据郦道元在《水经注》中的记载将蓟城城址确定在“北京外城之广安门内外一带”, “自春秋战国以来,历东汉、北魏,以至于隋唐,蓟城城址并无变化。”另一方面以确凿无误的证据证明,“白云观西遗址的发掘,使后期蓟城得以定位,并且证明前期蓟城不在这里。” 这就需要对郦道元在《水经注》中究竞是如何记载蓟城城址的问题深入进行探讨。
4 \8 ?2 |) [6 b8 Y6 K( A, f% Y; H/ F# @《水经注.卷十三.水》(王先谦合校本): , U W- u0 l5 n' X
“水自南出山,谓之清泉河,俗亦谓之曰千水,非也。 水又东南,迳良乡县之北界,历梁山南,高梁水出焉。 过广阳蓟县北。
8 Z$ t, Y* {; B; `% \% V 水又东迳广阳县故城北。谢承后汉书曰世祖与铫期出蓟至广阳欲南行即此城也,谓之小广阳。 # E b: Z0 d9 \" Z* l2 I; o7 W9 h# d6 K
水又东北,迳蓟县故城南,魏土地记曰:蓟城南七里有清泉河,而不迳其北,盖经误证矣。昔周武王封尧后於蓟,今城内西北隅有蓟邱,因邱以名邑也,犹鲁之曲阜,齐之营邱矣,武王封召公之故国也。秦始皇二十三年灭燕,以为广阳郡。汉高帝以封卢绾为燕王,更名燕国。王莽改曰广有,县曰代戎。城有万载宫、光明殿,东掖门下,旧慕容俊立铜马像处。昔慕容隗有骏马,赭白有奇相逸力,至俊光寿元年,齿四十九矣,而骏逸不亏,俊奇之,比鲍氐聪,命铸铜以图其像,亲为铭赞,镌刻其旁,像成而马死矣。大城东门内道左,有魏征北将军建城乡景侯刘靖碑,晋司隶校尉王密表靖功加於民,宜在祀典,以元康四年九月二十曰刊石建碑,扬於后叶矣。 / T' l) J( p" z! M# e9 h }
水又东与洗马沟水合,水上承蓟水,西注大湖,湖有二源,水俱出县西北,平地导源,流结西湖。湖东西二里,南北三里,盖燕之旧池也,绿水澄澹,川亭望远,亦为游瞩之胜所也。湖水东流为洗马沟,侧城南门东注。昔铫期奋戟处也,其水又东入水。水又东迳燕王陵南,陵有伏道,西北出蓟城中,景明中造浮图建刹,穷泉掘得此道,王府所禁,莫有寻者,通城西北大陵,而是二坟,基趾磐固,犹自高壮,竞不知何王陵也。
9 z3 G: a1 c8 D5 C水又东南,高梁水注焉,水出蓟城西北平地,泉流东注,迳燕王陵北,又东迳蓟城北,又东南流,魏土地记曰:蓟东一十里有高梁之水者也。其水又东南入水。 5 w3 H0 _, W8 a1 o
又东至渔阳雍奴县西入笥沟。……。” 2 f+ b- ~* c! t8 C
侯仁之先生提出的“细读《水经注》并参考有关的文献记录,可以肯定郦道元所记的蓟城,约当今北京外城之广安门内外一带”的论断,已经为白云观西部传为“蓟丘”的遗址进行考古发掘所证实。“自春秋战国以来,历东汉、北魏,以至于隋唐,蓟城城址并无变化”的说法却不无可商之处。 " b- D# q& ]9 g! {
侯仁之先生在《中国古代地理名著选读》《水经注.水》一章中在注释汉蓟城宫殿城有万载宫、光明殿时,据《水经注.卷十三.水》(王先谦合校本)“水又东北,迳蓟县故城南,魏土地记曰:蓟城南七里有清泉河,而不迳其北,盖经误证矣。昔周武王封尧后於蓟,今城内西北隅有蓟邱,因邱以名邑也,犹鲁之曲阜,齐之营邱矣,武王封召公之故国也。秦始皇二十三年灭燕,以为广阳郡。汉高帝以封卢绾为燕王,更名燕国。王莽改曰广有,县曰代戎。城有万载宫、光明殿。东掖门下,旧慕容俊立铜马像处”的记载,认为:“郦注在本段记述汉蓟城宫殿,上文直承古代蓟城,下文又与前燕慕容俊蓟城紧相连续,在这期间,从郦注来看,没有任何城址转移的痕迹可见。”侯仁之先生考证可谓缜密。然而侯仁之先生所据王先谦合校本《水经注》中的这段文字记载,究竟是不是郦道元《水经注》本来的记述,值得商榷。 + o0 x7 T& Y$ j7 {6 H3 ?0 d
《水经注》目前能见到的最早的版本是宋刊残本,《水卷》就已缺佚。能见到的《水卷》最早的版本是明永乐大典本《水经注》《水卷》,大典本《水经注》《水卷》“城有万载宫、光明殿”八字,是在“汉高帝以封卢绾为燕王,更名燕国”句之下,“王莽”句之上。明万历二年和明崇祯二年朱谋玮《水经注笺》《水卷》“城有万载宫、光明殿”八字,都是在“汉高帝以封卢绾为燕王,更名燕国”句之下,“王莽”句之上。明万历十三年吴琯《水经》《水卷》“城有万载宫、光明殿”八字,也是在“汉高帝以封卢绾为燕王,更名燕国”句之下,“王莽”句之上。清初沈炳巽《水经注集释订讹》《水卷》“城有万载宫、光明殿”八字,也是在“汉高帝以封卢绾为燕王,更名燕国”句之下,“王莽”句之上。清乾隆十五年仁和赵氏小山堂版赵一清《水经注释》《水卷》始将“城有万载宫、光明殿”八字移到“王莽”句之下,“东掖门”句之上。清乾隆曲阜孔继涵版戴震《水经注》《水卷》也将“城有万载宫、光明殿”八字移到“王莽”句之下,“东掖门”句之上。清光绪14年全祖望《全校水经注》《水卷》将“城有万载宫、光明殿”八字移到“王莽”句之下,“东掖门”句之上,在“城有万载宫、光明殿”八字下注明“梓材按此文旧本在更曰燕国下赵氏朱笺刊误云八字当移在县曰代成之下全氏校正。今按戴赵并依全移。”清光绪十八年长沙王氏思贤讲舍王先谦本《水经注》《水卷》也在“城有万载宫、光明殿”八字下注明了“朱八字在王莽上,赵改刊误曰八字当移在次行,县曰代戎之下。”杨守敬、熊会贞著《水经注疏》《水卷》,“城有万载宫、光明殿”八字虽在“王莽”句下,“东掖门”句之上,也注明了“朱八字在王莽上,赵依全校移,戴移同。” 通过上述分析,“城有万载宫、光明殿”八字原本是在“汉高帝以封卢绾为燕王,更名燕国”之下,“王莽”句之上,是清代学者赵一清将其下移到“王莽”句之下,“东掖门”句之上的。 8 t# b3 Y" D) O+ D
仔细阅读郦注的这段文字记载, 王莽句和东掖门句之间无疑确有脱文,读起来前后语句不通顺,所脱文字根据前后语句分析应该不仅仅是有关蓟城的记载,还有关于蓟县故城的记载。郦道元著《水经注》“因水以证地,即地以存古”,今北京地区河道周边古迹遗址众多,燕都的元英、磿室、宁台、碣石宫等遗迹,唐《括地志》、宋《太平寰宇记》还有明确记载,且郦道元所著《水经注》确有如前代学者所说的“嗜奇引博”,是什么原因独《水经注》不载呢?极有可能郦道元在《水经注》有关这些遗迹的文字缺佚了。可能在早期传抄之时就己经遗漏缺佚了,故读起来前后语句不通顺,清代学者校勘之时就已经注意到了,所以将“城有万载宫、光明殿”八字下移。这一移动前后语句看似通顺了,但是,这一移动不仅掩盖了此处脱落遗漏文字的问题,也将蓟县故城和蓟城之区别移不见了。故认为“郦注在本段记述汉蓟城宫殿,上文直承古代蓟城,下文又与前燕慕容俊蓟城紧相连续,在这期间,从郦注来看,没有任何城址转移的痕迹可见。” 4 V4 V: C, z* ^2 V
将“城有万载宫、光明殿”八字复元回原处,“王莽”句下,“东掖门”句上,所脱落文字另作考虑,那么,这段文字记载则应是: + }: W. @: ?/ F& ^6 j
“水又东北,迳蓟县故城南,魏土地记曰:蓟城南七里有清泉河,而不迳其北,盖经误证矣。昔周武王封尧后於蓟,今城内西北隅有蓟邱,因邱以名邑也,犹鲁之曲阜,齐之营邱矣,武王封召公之故国也,秦始皇二十三年灭燕,以为广阳郡,汉高帝以封卢绾为燕王,更名燕国,城有万载宫、光明殿,……王莽改曰广有,县日代戎。……东掖门下,旧慕容俊立铜马像处,……。大城东门内道左,有魏征北将军建城乡景侯刘靖碑,……。”如按上述记载,能否这样理解郦注的这段文字记载,郦道元在记述这些不同历史时期遗迹时是有区别的:蓟县故城是“周武王封尧后於蓟”的前期蓟城,“今城内西北隅有蓟邱。”是“武王封召公之故国”,秦始皇“灭燕以为广阳郡,”“汉高帝以封卢绾为燕王,更名燕国,”前期蓟城有万载宫、光明殿。蓟城(后期蓟城)东掖门下有慕容俊立铜马像处,大城东门内道左,有魏征北将军建城乡景侯刘靖碑。如此推测不谬,前期蓟城和后期蓟城的区别也就明显显示出来了。郦道元所记载的蓟城是后期蓟城,蓟县故城则是蓟城迁移之后遗留下的前期蓟城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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