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盛姓鲁,当时是我插队那个村子里的一个青年,说是青年,其实已经三十多了,因为家庭成份是富农,所以一直说不上媳妇,村子里像他这个岁数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 h) Q/ r/ y6 n* o4 V1 h- Y
国盛人好,对我们知青也好,有时在地里干活,他把手头的活儿干完,还接应我们一下,然后才一起“抽袋烟”,也就是干活中间的休息。国盛人老实,那年头家庭成份高的人都老实,干活的时候,老娘们儿小伙子打情骂俏稍带“看瓜”,他从不参与,好像生怕说错了哪句话,把人得罪了。国盛天生有个生理缺陷,胎里带来的鼻炎,整天鼻子呼囔呼囔的,他说闻什么都闻不出味儿来。 $ e2 |& _) F B- y* r- ^
按说国盛这人烟酒不沾,本来与酒没什么瓜葛,可就有这么一件事儿跟酒有关系,让他白花了一块钱。那是1975年的冬天,全村的壮劳力连男带女都被公社轰到顺义的木林地区去挖河,那是当时所谓的“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一个项目。我们3个知青和3个村里的小伙子住在当地老乡的家里,国盛在内。 8 `; X) |! `8 _1 }* @' ~! q
有一天时逢元旦,这在当地并不是个节日,不过下午四点就收工了,队上伙房给发了白面和饺子馅儿,让我们包饺子。我们6个人一合计,都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就凑了两块钱,打了两斤白酒,出门在外,没有家伙什儿装酒,就用了两个饭盆儿把酒端了回来,放在屋里的躺柜上。待饺子煮好端上桌来,发现只有一个饭盆儿里有酒,另一个是空的。一问才知,是国盛干的,他想把盆儿腾出来盛饺子,就把酒当水给泼到院子里了,他不是没嗅觉吗?倒就倒了,谁也没说什么,可到开吃的时候,找不到国盛了,等大家把饺子吃到一半,酒喝完了的时候,国盛拎着个酒瓶子回来了,说是去村里的小铺儿又打了一斤酒,人家给找了个瓶子装了回来。下面就没什么可讲的了,可我这心里一直就别扭,别的不说,就这一块钱,当时可不是小数儿,我们干一天的工分才折合三毛二分钱。这就是国盛,一个富农子弟在那个扭曲的时代的为人处世的方式。 `/ D# W7 {% l1 R) \2 F
今年夏天回村的时候,还向我的房东问过国盛,他说国盛现在不错了,两个孩子都大学毕业了,孙子也能打酱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