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爷和枣树
: X5 S; n2 ^; j- g! O 枣树是咱北京四合院的宠物。你别看它小花小叶,皮粗枝弯,还带刺,可结出果来,先是翡翠般的绿,后是火苗样的红,让人垂涎欲滴不说,这枣树让这宅子里透着兴旺。有了这枣树,就让人好像生活在乡野山村,那野趣好像让久居闹市的人进了大自然。还有人说这枣树净化了城市的空气,就好像城市的肺叶一样,环保着呐!还有有学问的说:这枣树栽在了四合院,能说明古代“天人合一”的哲学,这环境保护是咱中国的老祖宗发明的吶!早年鲁迅先生院里栽的两棵枣树还写进了书,编进了有名的散文集《野草》呢。我二大爷虽不知道这么许多,可眼下他正抱着这棵枣树急得直掉眼泪。 ! ]3 I& W @' N$ B- D- \ Z+ D) r1 H1 I
事情的缘由还得从头说起。解放前二大爷家住东城的一条胡同里,围着院子种着几棵枣树,那年头兵荒马乱,差不多都让当兵的砍了当柴禾烧了。解放以后剩下的一棵是枝繁叶茂,三年自然灾害,这大枣可救了二大爷全家的命。没成望十年动乱,那棵枣树成了资本主义的尾巴,愣是给人砍了。正当壮年的二大爷气得眼冒金星,差点儿一脑袋撞了南墙。第二年,从院墙边的老树根上竟长出棵小枣树苗,二大爷如获至宝,抄起个竹筐扣上,生怕鸡给鹐了,猫给踩了。为了让这棵枣树躲开这背运的地方,二大爷一家狠心换房搬家,小心翼翼的起出这棵小苗,护独子似的运到南城的新家。这棵枣树好象通人性,扎下根一窜就是老高。二大爷整天围着它转悠,脸上露出了笑纹。一晃就是十多年,枣树已有碗口粗,结的枣也打了几口袋,可去年枣树的命运又悬了。现如今改革开放,人民生活越来越好,二大爷进进出出的嘴里哼着:“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这一天上边下来消息:这片儿马上拆迁。大人孩子都乐颠颠的,要住大高楼了。岁数大人们的还作着揖,用老礼互相道喜。可二大爷一拍大腿,“噌”的一下跑到院子里,望着他那棵心爱的枣树愣了神儿,借壁儿马大爷干咳了一声说:“愣子(前文忘了交代,二大爷的小名叫二愣子),又犯什么迷澄?人能搬,枣树不也能搬吗!就这么着,全院人一块,愣是刨了个大坑,把枣树移到了我们的新楼前。正赶上是春天,当那个大坑被推土机推平,又立起了立交桥的水泥柱子的时候,枣树又发芽了。在夏天的树荫下,二大爷和马大爷下着象棋,提着小泥壶“吱”的一口,接着又听见二大爷颇有点马派的韵味的清唱:“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 K A4 r: M D4 V& Z8 s9 M% V 现如今,事情变化的更快了。到了今年春天,这棵枣树又遇上麻烦了。这不,眼下二大爷正抱着枣树掉泪呢!(说话大喘气,绕了那么个大弯子,才绕回来,对不起您呐!)。
- R h. h1 k9 b) i# y4 x 这是这么回事,今年春天,一是为了美化环境,二是为了落实绿色奥运,我们楼前统一绿化,栽上了雪松、龙爪槐、银杏、藤萝,还有月季花、碧桃、小叶黄杨,还栽上了什么美国种的羊胡子草,真是地道极了。可就是这棵枣树,图纸上没有,得刨了栽一棵虎皮松。绿化队在老枣树上贴上最后通牒:限明日将枣树刨除,否则影响工期及绿化质量,一切责任由肇事者负责。气得二大爷跳着高骂:“许你绿色,不许我绿色!许你环保,不许我环保?”接着,六十多岁的人了象三岁孩子一样呜呜地哭起来,心疼的就像要摘他的眼珠子。还是马大爷有智多星的军师风度,干咳了一声:“二愣子,又犯迷澄,我说,明个区长要来视察这小区的绿化和美化,咱们来个告‘御状’,请他评评理!”
9 b) y5 t' \2 Y 第二天,等了半天,区的领导一个也没来。下午只见绿化工人扛着铁锨、十字镐过来了,看样子是来刨枣树的,二大爷一拍胸脯,像斗鸡一样冲过去,他要玩命了。
5 t& Z3 Y& R- J3 E- K9 | 这时候,从对方人群里走出一个人说:“老大爷,我是绿化队长,我向您赔礼道歉来了。”二大爷和赶过来劝架的马大爷眼神和全身一下僵住了,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噢,是这样,昨天你们谈论这棵枣树的时候,区长已经悄悄地来过了,他和有关部门进行了协调,保住了这棵枣树,给我们做了批示,你们看,”他说着拿出一张印有区政府字样的信封,抽出信纸,上边是区长的亲笔批示:……这棵枣树虽然算不上古树名木,但它也记载了北京的历史,居民们对它的感情也不仅仅是一棵能结枣遮荫的树,你们应保留着棵枣树,使它和绿地的整体绿化协调统一,让它为绿色北京再立新功,……”,有些文词二大爷可能理解的不十分准确,但环保局长批示的意思他全懂了。他笑了,马大爷也笑了,大家都笑了,笑得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 ' T1 @, \+ Q3 h5 ]
虎皮松种在了离枣树十米远的地方,微风吹来,树叶发出不同的声响,好象两个新朋友在聊天,它们聊的话题可多啦!古老的北京,崭新的北京,还有这些可亲可敬的,保留着传统美德的新北京人。 - a+ B9 | N: t3 z& h q!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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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a5 l7 d# i% m 现在,每天早上您一定会看见二大爷把鸟笼子挂在枣树上,“咦——咦,啊——啊!”的吊几声嗓子,接着那韵味十足但略显苍老的声音穿过绿叶和鲜花传过来:“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这老头,甭提多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