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锭桥头的老皮匠

我的什刹

 

在我50年代上小学的路上，每天都要经过银锭情结北的大石碑胡同、鸦儿胡同和烟袋斜街的交叉路口。这个三叉路口，有许多店铺：有饭馆、肉铺、豆腐房、杂货铺、早点铺、钟表修理店、干货铺等等。每天都是人来车往，十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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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路口北侧的墙脚下，有一个每天在这里摆摊修鞋的老皮匠。老皮匠长的很魁梧，方头大脸，络腮胡子，紫红色的脸膛，秃顶的前额在太阳的照射下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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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皮匠很少说话，每次看见他的时候，他总是在不停地干着手中的活。他的面前堆着很多的破旧的皮鞋、布鞋和一些叫不上名来的皮制的物件。那时人们生活都很艰难，鞋子破了都要拿去修，修好了再穿，除了过年能穿上新鞋，平时就是穿着打过补丁钉过掌的旧鞋。当时的人们不很讲究卫生，刷鞋、洗鞋的人很少。所以老皮匠面前的鞋大多是又破又脏，散发着一股很难闻的臭味。但是老皮匠似乎闻不见这些破鞋的臭味，每次拿起一只鞋，不论是补洞还是掌底，他都会翻来覆去地看，找出该修理的地方，然后用皮子比来比去，最后才用一把硕大的剪刀剪下一块合适的皮子，用针线缝上去。直到把鞋上的破洞、裂口全部缝补好。每只缝补好的鞋，老皮匠都要拿在他的大手里，翻来覆去、里里外外地在看上一遍，才轻轻地放在他的右方墙角里，等着顾客来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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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老皮匠就会拿起一个很旧的铝锅，慢慢地站起身来，去前面的豆腐房打水做饭。当老皮匠站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老皮匠的腿有毛病。他只能慢慢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走，每迈一步，好像都很困难。后来又发现，无论天气么热，老皮匠在上身只穿一个背心的时候，下面还是穿着一条厚厚的皮裤。据说他有“老寒腿”的毛病。

老皮匠十分费力地走到豆腐房前，慢慢地弯下腰，用他那口外面漆黑，沾满煤烟的铝锅去接豆腐房里流出来的热水。打好水以后，老皮匠慢慢地转过身来，又会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回他的鞋摊。有时候老皮匠也会买一块豆腐，放在锅里一起端回来。

老皮匠的饭，我看了多少次，好像他只吃煮面片儿，起码在中午时只吃面片儿。老皮匠打回水来以后，就点着一个用铁皮做的小火炉，把锅坐在上面。然后老皮匠就在一小盆里和一块面，等水开了以后，他就把面团用手捏薄，再撕成面片儿，扔进水锅里去煮。煮的时候，老皮匠会拿出一包盐和一小瓶酱油，把盐和酱油往锅里放一点，用一个同样旧的勺子在锅里搅一搅，就算做好了。老皮匠没有碗，吃饭的时候就用那口铝锅。

食烟火斋

1960年至1963年，我住在白米斜街，在大翔凤胡同小学上学，每天都路过银锭桥。多次见过那位衰老的修鞋匠，也见过老人做午饭。有一次中午，老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鱼，颤巍巍地到桥头去打水，洗鱼，在小火炉上煎鱼。冬天，老人没有活的时候，就靠着墙根晒太阳，有活的时候，就颤巍巍地，手里哆哆嗦嗦地穿针引线。我每次看见老人，总会想，老人有家吗？整天在街上冷吗？那手那锅那么黑，吃东西会得病吗？唉，那时真为他担忧，为他心酸啊。

 

pangong

我正在写一个皮匠，不日发出。或可是楼主的姊妹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