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当铺,创始年代已无法确定。据老辈人说,最早开当铺的是由牢房犯人干起的。
有个姓王的犯人被判终身监禁,在狱中熬得散拿散放,可以管些犯人,他就趁机勒索,让犯人赌博,输钱者用物向他抵款。日子一长,王犯手里积攒了不少钱。偶遇大赦,出狱后,即开“小押当”,门前书写:“指物代钱,无论何物均可抵押,物值十而押五,坐扣利息,几个月为期,限满不赎,即变卖折本。”后来,生意居然兴隆。渐渐有人仿效,竟成为一种营业了。所以当铺的栏柜和门栅,仿照监狱的形式。其实当铺的门柜主要是为了安全。以上仅是一种传说而已。
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上就画有当铺,可见当铺的悠久历史。明代万历年间,北京典当业已初具规模,不过经营者多为徽州商人。到了清初,北京的当铺又多为山西人经营。乾隆年间,朝廷提出“官不与民争利”,禁止官员经商,但又设立由内务府主管的官当铺。光绪年间旧当铺不过二三十家。因为开当铺必须由官发“当帖”,每年需向内务府交税。这种营生,又有点官儿气,铺中的伙计,也有点儿狐假虎威。有时与一般平民结下怨仇,每遇事变发生,即有结伙抢劫当铺的。在《锯碗丁》这出剧中,就有抢劫当铺的描写。这对当时的社会情况可窥一斑了。“庚子事变”前,北京的当铺大多控制在常、刘、高、董、孟五家手里。他们分别掌握一二十家分号。庚子事变后他们破产。后来虽有恢复建立的当铺,已物是人非了。由民初到民国二十年是北京典当业的繁盛时期,后渐趋衰落。
当铺按业务需要,一般设有柜房、客房、号房、首饰房、更房、住房及厨房等。柜房是对外营业场所,一般占用五间房左右的地方。通面栏柜,柜台高一米六。柜台里设踏板,踏板上设置高凳,以便业务员工作。其他房舍对内,供内部管理使用。
当铺的业务人员有财东、总管、当家的、掌柜的、先生、包衣、徒弟、厨子及更夫等。财东多为达官内宦,因他们不能自身经商,只得找商人代理。他们不过问日常业务,只在年终时收取红利。其他一切交总管处理。总管即总经理,他掌管财权、人事权、业务权。
当铺开张有一定仪式。开张需选定吉日。早晨开张之前,需由当家的带领全体工作人员,先拜财神。再由大掌柜、二掌柜的等各就各位,由大掌柜大声喊令:“请幌子!”伙计们挑出幌子,先不放人进门。几位掌柜各拿一盘算盘,在柜台上敲三下,然后把算盘向外狠摇一遍。这样摇三遍,据说是驱煞神,有的同时放鞭炮。之后,先放进三位童子(事先训练好的新徒弟)怀抱“吉祥当”。第一位是银元宝一锭,名“利市元宝”;第二位是瓷瓶一只,叫“平安吉庆”;第三位是如意一柄,叫“吉祥如意”。他们口念颂词,给掌柜贺喜,由三位掌柜的接待,照开一、二、三号当票。开场戏过后,营业开始。收当以后,衣服由徒弟整理,或打包或打卷,插上号牌,交账桌先生“穿号”。首饰由先生用纸包好“穿号”。穿号就是把和当票、门账号数相同的小号夹附在当物上,以便傍晚查收入库。
当票,俗称“账帖子”,类似有价证券,为防止伪造,一般自行印刷,多用东昌纸。票版是琉璃厂篆云斋刻字铺专门刻制。当票本身没什么特殊,神秘之处全在“当”字上。字体大致如行草,有的是半边字,虽是同行,但各个铺子的写法不同,甚至互不认识。
据内行讲,当铺大多故意贬低原物的成色。即使新买的衣料也要写上“破”字。如新衣必写“油旧破孔”或“油旧破补”;皮服必写“光板无毛”或“缺襟短袖”;呢绒衣服必写“呢布大袄”;不管金表银表,一律写“铜马表”;玉器,如翡翠、白玉写“硝石”;碧玉、芙蓉石写“假石”;田黄、鸡血等写“画(化)石”;硬木紫檀写“杂木”。诸如此类,概莫能外。所写之字,只写一半,如衫为“彡”;袄为“夭”;棉为“帛”;皮袍为“毛夭”等等。
当铺中多用安徽方言。如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说成“摇、按、瘦、扫、尾、料、敲、奔、角、勺”;如一吊钱,说成“摇的齐”;如称呼姑娘为“官姐儿”;称小媳妇为“洗玄分儿”;称老太太为“勒特特”;东西说成“端修”;这个说成“照个儿”;那人说成“闹个儿”;吃饭说成“抄付”;拉屎说成“搂闪”等等。比如一个老太太当物,经过甲伙计看过,写定洋元一块,老妇要求多写,如此交易不成而去。如果老太太让另外人再替她去典当,原物上已被甲作有记号,甲当即用徽话告诉乙:“照个儿勒特特的端修摇款齐。”乙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只写六钱,最多仍是一块。决难再加分文。
典当行业以秋冬两季为最佳,其行中有“春添本,秋回利”之说。所以财东一般都于春季入本。到秋冬两季收利。春夏当皮棉,当本势在必多,秋冬单夹,其本必少。所以北京过去流传一句俗谚:“皮顶棉、倒找钱;棉顶夹,倒找嘎;夹顶单,倒拐弯;单顶棉,须加钱;棉顶皮,干着急。”这大概也是当铺中的成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