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类问题,个人觉得观点没有对错之分,只是距离真理假设的远近,有意思的是在观点碰撞的过程里得到一些更接近理性的参考。 我说的重要建筑其实主要是指圆明园,我只是不想用这个敏感的词,对这个词的敏感程度已经影响到了大家对待这个词的所指时应持有的冷静与客观,因为我们长期以来的教育指向将这个词的所指扩展的太多。几十年的争论让它变得有趣,在深入了解后,圆明园中式建筑空间运用的多样性以及其内在的艺术品格又使得它变得更为有趣而使我着迷。文化断裂之后需要一定程度上“修补”如同欧洲文艺复兴,早期的欧洲文艺复兴就是从一定程度上的模仿开始的,由模仿而逐步深入,进而扩展出新的可能性。因此一旦接触这类话题,自然会想到它。 对你所指出的6点问题我做如下回应: 1,对于技术层面的问题,确实无法达到原有的技艺水平所能达到的效果,但是我们不能以一个唯一性标准来评价一个事物的成功与否,这些都需要时间来检验。而可以确定的是不会有你说到的那种担忧,复建毕竟不是刻意的造假,除了物件还有历史文献,即使文献缺失,专门研究考古或者古建的人也能指认出某个建筑系何时建造。再比如,人们也不会认为永定门就是原来的建筑,而在原有建筑的说明上也会阐释这一历史过程。对于技术的把握总是由粗到精,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总不能因为一开就达不到精而放弃吧?目前我们什么都去国外取经就是这样的,单纯的应用技术可以取,但文化呢?似乎也在取,这就加大了断裂。 2,人们不会因此而轻视古建筑,虽然现在北京出现了很多古建筑的平毁事件,但是,需要冷静思考的是,古建筑的被毁背后恐怕往往有更复杂的事件背景。老百姓不会刻意的去毁坏,尤其是当他们认同这是文物以后,因此,事件在利益批判之外带来的思考是,文物保护的普及化教育,以及文物普查的严谨程度,文物的所有权明晰问题,还有文物保护的立法等等问题。在这些问题面前,个人认为有依据的复建古建不会起到实际加速发酵的破坏作用。如就瓷器等古器来说,我们自然不会因为有如此多的工艺品与仿制品而去忽略文物本身的价值,相反,仿古工艺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使传统的审美达到一定程度上的延续以及一定程度上的审美普及,比如,在80年代,仿古家具出现并有所普及以前,很多居民宁愿用自家的红木紫檀来换取一套时尚的组合家具,宁愿将家中古画卖了去换作挂历,愿将旧宅子上的装饰剥去贴上瓷砖,这就是没有文物知识与文保意识时视觉经验带来的认同所能产生的能量。我们不能酣梦十三亿人都能在短时间内认同自己的固有文化并具有完整的文物意识。 对于古建筑的复建,我在论坛其它地方说的最多的还是圆明园的问题,我举的例子是中国景观设计的现状以及环境对后代成长的影响,主要是从空间认同的角度来说的,谈的比较散,大家还可以试着从传播学的角度来分析这个问题。这里就不多说了。 顺带说一个问题,我们经常可以在坛子里看见指责民工的粗暴与无知,但是,这些人只是实施者,他们对这个事件没有任何的决定权。之所以有人惊叹他们怎么能下手之类的话,事实上也折射出一个问题,我们或者明了,但能向大家一样明了的人目前又有多少呢?是他们的文化背景决定了他们不知道这个建筑或者这个院子的重要性和文物特征,这一点,怪不了他们,怪只能怪教育与文革,在他们的视觉经验里没有这层选项来判断好坏美丑。而再上一层的开发商决策者们可能知道,但是利益的面前他们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理性,而且对此没有有效的约束机制与立法。 3,保留原有建筑当然是很重要的,也赞同保有原有风貌。同时我也反复强调过我们现在拥有的不是太多而是太少,甚至稀缺,在北京一天能走访多少个古迹?在北京以外的地方,甚至从一个古迹到另一个估计需要不止一天的时间,稀罕之极。相信这一点大家都有体会。 关于残缺美,对于维纳斯的比喻,历史上确实有不少人试图接上她的胳膊,但是没有成功过。也不可能成功,因为维纳斯自米诺斯出土时开始产生的美已经将其确定并成为一种完整的视觉经验,任何添加都是多余的,从这个层面来说维纳斯是完整的并不残缺,维纳斯的粉丝罗丹也有做过类似的雕塑,比如敲掉手的巴尔扎克以及男人的躯干之类的“残缺雕塑”。一个艺术品的诞生与面世是一个连续的过程,后加细节注定没有效果。而我们现在欣赏艺术品时是以他者的眼光来凝视并产生审美反应,这一点与我们在欣赏青州造像时的感觉一样。我相信,即使找到了维纳斯的原装断臂并把它接上也一样不为人所接受,因为对这个艺术品的视觉印象与内在气质的认同已经取代了毁坏之前的维纳斯。同样的道理用在圆明园西洋楼上也是一样,所以,从这个角度我也坚持西洋楼原封不动绝对不可以修复。而对于圆明园的另外98%,以及在中国大地上的不少古代建筑遗迹来说,仅存一个象征性的地表范围,不存在残缺美的问题。 4,保留原样来警示未来并不完全可取,因为保留原样的同时会将对象完全限定在一个被刻意审视的角度,过去犯的错误是前人所犯的错误,应作为我们后人的前行警示。但一个事物总是围绕了很多复杂的存在关系,而不仅仅只是存在本身,也不仅仅是某个特定的存在关系的线索。况且就存在本身来说,如果几经不存在了,也不应该就毁灭的原因展开无休止的争论,其存在本身与存在的内在关系也值得研究。为什么前人总是立碑刻传或者是建造纪念碑与雕像来做为纪念而不是整体的保留现场?因为历史的不定性会冲刷与改写很多东西,我们是前代历史与遗物的后继者并不是维护者,我们有责任保持历史的原真,也有责任继续展开我们对后代的事业,对于未来来说,我们也是历史,历史会按照他自己的方式与逻辑来书写。我坚持西洋楼的保留和坚持圆明园部分复建就是出于这方面的思考。 5,敦煌的保护我很清楚,建筑确实也是一样,维持现状是最佳的选项,但这里的问题是,敦煌的壁画与泥塑是文物是艺术品,文物建筑也是艺术品,在品格上是一致的,我似乎也没有说要在这样的艺术品上增添什么无根据的东西。敦煌有一个一直争论不休的问题,那就是张大千的行为,将后期的壁画临摹后剥离,展现出根据有价值的壁画层来,这个事件看起来算是张大千一生最大的污点,但是他的行为我们该怎么样去评介呢?在他的行为绝对是破坏,但不得不肯定是我们从此有机会得以了解更具研究价值更为震撼与辉煌的壁画。因此这个问题我们只能从几个层面去做我们自己的评判,毕竟他已经是历史人物,而且事件都具有多面性。对于古画的修复问题,补笔是古代书画修复中要求极高的一种技艺,很多古代书画都有过补笔,当然这种补笔是有选择的,目的是尽可能的使对象接近原貌,原则除了美学意义上的需要最主要的也是我们熟知的修旧如旧。 6,我完全没有提及“文化城”,但在我极端反对的“打造”“盲目仿古”等所指就是文化城这样的莫名其妙的东西。我想对待这个问题我的看法与你完全一致。 7,综上所述,一定范围内的重建是补课的必要方式之一。 ' K7 b4 g: A7 }! f2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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