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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奇幻]我想找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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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4 14: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想找猫,我已经三天没看到它了。我推开门,走进了夜色中。

今晚没有月亮,夜,黑漆漆的一片。这条路我天天都在走,很多年。积雪在脚下颤动,我在静静地听。如果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时间会渐渐变得模糊。同样的夜晚,我却分辨不出今天的日期。一页页的日历,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回忆只剩下斑驳的片断。

走过熟悉的小路,我看见了我朋友们的家,全都黑洞洞的,可能他们都睡了。有时我经过这里,会听到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或许他们在聊天。每当这时,我会停下来,向他们点点头,和他们问好。

有一只鸟,它站在树梢上,我没有抬头去看它,但能感觉到它在那里。我走进的时候,它叫了一声,扑楞着翅膀有些恐惧地飞走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已经很轻了,今晚我不想惊动任何东西,我只是想找回猫。

不知走了多久,渐渐没有知觉,周围景致也是惊人的一致。我对自己说:我要找猫。就继续向前走。片片雪丝靠近裙摆,我已感觉不到寒冷,无法觉察今晚的气温,在我心里,只有找到我的猫。

过了很久,风在耳边呜咽,我看到了森林的尽头有一个小木屋。门前有一盏昏黄的小灯,照亮了门前小小的一片。在这漆黑的夜里,奇怪地忽明忽暗,显得和这环境很不般配。
我整了整衣服,向那个小屋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住了。我太久没有和陌生人说话,有些不习惯。我在努力想着,上一次,我还很小的时候,和一个陌生的阿姨谈话。我顿了顿,又有些踌躇地向前走去。我敲了敲小屋的门,没有反应,可能是我动作太轻了。我想回去,但是,我想找猫。所以,我清了清嗓子,低声问到:“有人在吗?”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守林人提着一盏灯走了出来。他很年轻,好奇地打量着我。我往后面退了退,使自己处于灯的光晕之外。“你有什么事吗?” 他礼貌地问。“我想找猫。你有没有看到过一只花猫,大概这么大。”我比划着,“它经常在这玩。”守林人更好奇地看着我,并把灯举近了我。我有向后退了两步。“你是猫的主人吗?”“我~~”我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他的话,“我是它的朋友。”我说完松了口气。“那只猫~~”他没继续说下去,“外面很冷,要不你先进来,然后咱们一起去找。”“不用,我不觉得冷。”我看了看光线下闪动着的雪花,“我只想快点找到猫。”他看看了我,又举起灯,“好吧。”守林人关上了小屋的房门,与我一同向前方走去。

风在耳边呼啸,月亮仍隐没在黑暗中。“不知道你听没听说,关于那只猫的一些传说。”他抬起眼看着我,字斟句酌地说。“什么传说呢?”我极力回避着他箭一样的目光。“我不知道今晚讲这些合不合适,”他笑了笑,若有所思,“我怕这些传说吓着你。”“怎么会呢?我不会被吓,我只希望今晚不要惊扰任何东西,不要吓到~”我赶紧收住了话,因为他惊讶地看着我。“我在开玩笑呢。今晚太安静了。”但愿黑暗中他没有察觉我脸上的不自然。“是这样的,”他清了清嗓子,好像下了一番决心,才开始他的故事,“我听我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就见过那只猫。而且~到现在,它仍然动作敏捷,像一只年轻的猫一样。没人知道它是哪来的,不过它总在那里。”他很谨慎地举起手,指了指我家的方向,并观察着我的表情。我淡淡地笑了笑,“或许它在随便玩吧”。他对我的反映大惑不解,也许我没有发抖,没有尖叫,让他失望了。“怎么会呢?它每天都去~那里”他又指了一下,“我以前没见过你,你可能没来过这附近,那里有很多不太好的传说。”“是吗?”我假装感兴趣地眨了眨眼睛,我并不想和他谈论这些,我想找猫!没等他开口,我就低声说:“猫现在怎么样了?”可能是这话太过突兀,他仍想继续他的故事,不过,他说:“猫~你不想听那些故事了。啊,今夜讲他们确实让人毛骨悚然。那只猫,前几天被丛林中的动物抓伤了,流了好多血。我本来把它带回我的小屋。不过我的那条狗~我怕它再去袭击猫,猫已经很虚弱了,我怕它死~”“它不会死!”他没说完,我就控制不住大声说了出来。他不解地直视着我:“你说它不会死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我很慌张,连忙解释:“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欢它,不想让它死。”“哦,原来是这样。”他松了口气,暗影中我也松了口气,他没有看到。我们继续向前走,彼此都沉默着。
好久好久,我们走到了丛林的边缘,前面有一条宽阔的马路,我记得,我曾经在这里坐过马车。“用不用我扶你过马路?”他把灯举近我。“不用,谢谢。”我轻声说。“那跟紧我。”他开始穿越马路。这里是多么熟悉,我有多久没来过了。还记得夏天和堂兄一起来这里采野花,捉小虫子,自从那一次后,我就没来过~“小心!”我听见有人大喊。我沉浸于记忆中,完全没有留意发生了什么事。当抬起头,我看到一驾马车呼啸而过,车夫睁大了眼睛,马儿惊恐地嘶叫着。我闭上了眼睛。我感觉一阵风从我身上吹过去。守林人惊慌得跑过来,惊讶地看着我:“你没事吧?”“我没事。”他看看脚下深深的车辙,又看了看前面的路,“我以为那辆马车会撞着你~”“没有,我没事。”我往后退了退。守林人放低了灯,要照向雪地。“哦,咱们快去找猫吧。我很想它。”我急忙对守林人说。他看看地面,又看看我,最后收起了灯,说:“好吧。”“你说你怕你的狗袭击它,然后~”“哦,我把它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就在前面不远处。”他渐渐放松地说,虽然仍有些许惊魂未定。他的脚踩在雪上,沙沙作响,多么好听的声音。我揉了揉眼睛,没有让自己再次陷入记忆之中。

前面出现了一个更小的木屋。守林人打开门,里面有一只大笼子,猫就卧在里面。它似乎睡着了,但一看到我,就兴奋得跳了起来。两只爪子紧紧抓住了笼壁。我趁守林人没有开灯,向猫比了一个让它安静的手势,又指了指守林人。我知道,黑暗中他看不见,但猫能看见。猫又躺了回去。守林人扭开灯,对我说:“我给它上了药,它在这挺安全的。我那只狗,就是这么粗的笼子,也能抓开。”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笼门。猫静静地跳入我的怀中。“你要去哪呢?”守林人收起钥匙问我。“哦,咱们再回去吧。”于是我们一起,又踏上了回去的路。

我抱着猫,对他说:“太感谢你了。前两天我自己去找它,就是找不到。你看,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给你~”“说这些干什么呢?这只猫好像很喜欢你。”他拍了拍猫的头,猫静静地看着。回去的路好像比来时快得多,可能是因为找到了猫的缘故。不久,守林人的小木屋就出现在了眼前。门口那盏小灯仍然在微弱地闪亮着,就像风中之烛。我向守林人再一次道谢,并和他道别。他看着我,说:“这么晚,你会去哪呢?”“回家。”我简单地回答。“用不用我送你,我这里有灯。”“不用。谢谢。猫会认识方向。”我举起猫的爪子,向他摇了摇,我们都笑了。猫也发出笑一样的叫声。“那好,再见了!”守林人进入了小屋,我站着看了很久,确定他没有再看着我时,才迈开脚步,向家里走去。

路过朋友人的家,那里已经很安静了,我想他们都睡熟了。我来到我家与朋友们家后面的小小空地上,与猫快乐地玩了一会儿,就像以前一样。有三个夜晚没有看见它,我是多么想它。为了找到它,我冒了那么大的险,可是想想,和以前为它冒的险相比,今天又算得了什么呢?希望那个守林人不要怀疑,希望他的心灵不要被打扰。

渐渐地,启明星露出了它的眼睛,东方微微泛白,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我也该回家了。我又抱了一下猫,然后目送它消失在了丛林中。我来到一座有猫石像把守的门前,这是我的家。我打开大门,轻轻走进墓道。这个时候,我的朋友们一定已经睡了一会了。墓道的两壁,画满了猫的图案。我轻轻抚摸着它们,就像在抚摸我的猫。我来到一张外表是猫形的床前,敲了敲猫的胡须,棺盖自动打开了。棺材的内壁也雕琢着无数的猫,我仿佛能听到他们的叫声。现在,天,应该已经亮了。等等,我听到了别的声音,是那个守林人的声音,他在说:“真是一件怪事,难道昨晚发生的都是真的。”我笑了笑,闭上眼睛,眼前又出现了50年前的画面。

50年前,我的生日,我收到了今生最好的礼物,一只小猫。我天天都在和它一起玩,它好像能读懂我的心。原来我对猫一无所知,后来才在书中看到,猫的寿命远远短于人。我开始有了一种担心,一种恐惧。我害怕猫会死掉。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马路附近发现了一种草,听说对生命有某种效力,但是是什么效力,谁也不知道。我拿起来正要揪一点点尝,可堂兄突然叫我一起坐马车,我都没想就去了。后来,我发现,草全部都没了。找了很久都找不到。而那天晚上,猫蹲在壁炉旁,很奇怪地看着我。我发现,它的眼神和以前不同了,变得更亮。它冲我摇了摇胡须。我知道它这个动作代表它吃了某种东西,是那种草。开始我非常担心,因为我怕草会有猫抵制不了毒性,它又都给吃了。可后来,有一个非常让我庆幸的消息。那种草是一种不死的草药。很多人都去采集它,可是全部的都被猫吃完了。我想,猫猫可以陪我一辈子了。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20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很重的病。弥留之际,猫猫一直在舔着我的手,仿佛是想把草药传给我,但是已经不管用了。我对家人说,请把我的墓修成猫的形状。

我睡了很久,睁开眼睛。眼前只有一条冥河,冥水哗哗地奔流,冲刷着此岸和彼岸。冥河上有九道门,走到那一侧,就可以进入冥国了。我趟着浑浊的冥水,走过了第一道门,第二道门,就要走到第三道门时,我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背后嘶鸣着,我回过头,是猫。只见它拼命地向冥河冲去,但每次来到河岸边,都被一堵无形的墙弹了回去。它试了一次又一些,已经满身是伤。我知道,它想来冥界陪我,我不止一次地说过,要永远和它在一起。它真的来找我了。可是,那药,让它进不了冥界,它现在正在生与死的临界中挣扎,它想放弃生命,来陪我。我的眼睛湿润了,可爱的猫!

我扶着河底的砂石,迎着湍急的冥水,向回走去。第三道门前的鬼卒拦住了我,他说我已经死了,不能回去。我和他说了猫的故事,他仍然不为所动。我取下了手上猫形的金表,这是我的陪葬,送给了他。他又回到了第三道门前,不再管我。我又把我的项链,我的手镯送给了第二道门,第一道门的鬼卒。我的身上,再没有一件陪葬了。我一步一挨地向河岸走去。快到河边时,我听见了鬼差在严厉地询问鬼卒,他听到了我开门的声音,正向第一道门追来。我匆忙向前,却在情急之中掉进了一个漩涡,我想一切都完了,我很难站起来了。我回头看见了鬼差打开了第一道门,伸着手正向我奔来。我想,彻底完了,就闭上了双眼。
我觉得一股力量把我提了起来,一定是鬼差把我带到冥国了。我等待着鬼差的询问,可耳边却传来几声猫叫。我睁开眼,发现猫正舔着我,我,正躺在我的家,哦,不,我的坟墓里。是猫!又用它生的力量把我从鬼差手中夺了回来。此番生死重逢,是别样的兴奋。我和猫高兴地玩着。因为我已经死了,所以只能晚上出来和它玩,不过我们约定,每个晚上,都要在一起。

有人走近了我的家,我听见有人在敲我的家门,但是我没有动,我知道是那个守林人,他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墓,好像很久没打开过呀。”上面传来他困惑的自言自语。他不知道,我走哪一道门,更不知道这里面的机关。这个秘密,只有我和我的猫知道。


后记:

写这个故事时,用了一种比较诡异的方式叙述,但是这只是种手段,它的核心表现了主人公和猫那种跨越生死与时间的爱。是一种很深的爱,他们为彼此都付出放弃了很多东西。虽然充满险阻,但最终又在一起了。它,也是一只很有感情与灵性的猫。还有一点,外面的冷,更衬托出了对猫火热的爱。她已经死了,却仍然惦记着生前的朋友。守林人问她是否是猫的主人,她知道如果回答是,他会更怀疑,所以只说是它的朋友。还有一层,它和猫不仅是主仆的关系,更是亲密的朋友。马车过去,她没被撞倒,同时雪地上也没有脚印,所以守林人检查时,她马上巧妙地制止了他。动物的感觉比较敏锐,所以那只鸟,还有拉车的马见到她都非常吃惊。有一个细节,她去敲门,没人答应,是因为她敲门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个故事是我昨晚突然想起来的,想到它的因素很多吧,综合因素。今天本来准备去亲戚家,但是他有事,又临时取消了。我就觉得把这个故事记下来。有的人会杀死猫,可有的人会为猫付出很多(主要指感情方面),是种很强烈的反差。经历了那么多,最后主人公还是得到了快乐,猫也一样。这篇文章,是虚构的,但是我第一次把虚构的人物写成第一人称“我”。

寄托了我的一种希望,我很羡慕文章中的主人公,她是我的化身。她,包含了我内心中所有的感情。虽然付出了很多,但是她很幸福,一种简单的幸福。这种幸福,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离开50年后,支撑她再去和人打交道,去冒险的唯一动力,就是曾经对猫许下的心愿。这个简单的愿望一直支撑着她,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古埃及相信冥界和人间相对,太阳落下去后,会到冥界,给那里温暖。生命会不断地延续,跨越生死。我想一种真挚的感情也是这样,能跨越生死,跨越那条冥河,给冰冷的世间带来温暖。

有人说,这个故事有些像僵尸新娘。其实我开始构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僵尸新娘,我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后来,发现“我”(文中主人公)确实有点像僵尸新娘。我觉得把握这样的氛围很容易,只要继续记录心中已经想好的故事就行了。没有刻意地去模仿谁,完全是按我的方式,我的节奏,还有我要表达的主旨来叙述这个故事。人与动物的感情能跨越生死,那是一种很温暖,很真挚的感情。虽然用的是一种冰冷诡异的手法,但这更能衬托出其中的真情。外在与内在也形成了一种反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切都那么寒冷,但是每当“我”问起猫,是那么火热,执著,像是能融化一切。这就是一种内在的力量。我很喜欢猫,我的心里,一直住着一只可爱的小猫。构思出这个故事,主要是出于这一点。我的笔袋就是猫形的,生活中还有很多和猫相关的饰物和东西,这一点,也有一些来源于生活吧。更多的,还是对猫的感情。人说猫有九条命,但是文中只要一条命就够了。一条长长的命,一条可以与“我”相伴的生命。

僵尸新娘一直渴望重获自由。文中的主人公放弃了生与死(冥界也回不去了)。只想实现生前最后一个心愿,能和猫相伴。她和猫都放弃了很多,但是无怨无悔,很满足,再没有别的奢求。他们很幸福。这种感情可以超越一切。文中她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守林人了,是因为她的全部陪葬都给了鬼卒,以打开冥河上的大门,放她回去。她不合时宜地在雪夜穿着裙子,是因为她来到“家”的那天就是这个装扮。往后躲也是因为怕被看出破绽,她发现守林人已经注意到了,她不想惊动任何东西,否则就可能找不到猫了。去了50年,又重新冒险和人接触,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和目的,就是能找到和她朝夕相处的猫。这个故事,也是对与猫形象的一个升华,有很长时间猫被认为是不祥的,但是在这篇文章里,告诉人们,它很可爱,很有感情。

本文同时收录于我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4ca889a8010007ym.html,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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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4 20: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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