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我的个人博客:http://blog.sina.com.cn/bmlz 现如今的王府井大街,南起东长安街,北接美术馆东街,可早先金鱼胡同西口至灯市口西口一段称八面槽。据传早在明代,这条街中间的水井旁,有一八面形饮牲口石槽,故有此名。我是八面槽小学1952年高小毕业的。八面槽小学解放前原名惠我小学,我于1948年入校,插班读三年级。 小学位于天主教东堂是南侧。东堂为一文艺复兴时期罗马式建筑,始建于清顺治十二年(1655年),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重建。教堂高处刻有“惠我东方”(想来小学由此得名),其下刻有“1905”。这座庚子年以后的建筑文革中曾遭破坏,现早已修复完好,加之堂前区重新规划,绿草茵茵,真是闹市区一处圣地。前些年街道拓宽,教堂原来红色院门保留在原处不动,可就到了新马路的中间,车辆绕行,景观别样。 在八面槽南口的街心十字,作家邵燕祥回忆,日伪时期曾有一大炸弹模型,威慑中国人,我辈看不到了。倒是记得抗美援朝时,这里伫立着一座志愿军战士全身塑像,绷着明线的棉军装,横跨冲锋枪。和当年“大炸弹”相比,则显示出新中国的国威。 八面槽南北不过一站地,当年也有几家京城知名店铺。南有鹿鸣春饭庄,北有萃华楼饭庄,都是山东馆子,中间有一什么“祥”绸缎庄,鹿鸣春和绸缎庄解放后不几年就歇业了,没有多少人记得它们了。东安市场内的“素菜刘”,社会主义改造后迁到八面槽西堂子胡同口设店,经常顾客盈门。 小学生不会光顾大饭店和绸缎庄,印象深的是几家文具店,除了纸笔墨砚,还要买手工课所需电光纸、马粪纸、订书针之类。小学对面有元记纸店,老式传统,大小楷毛笔、仿影字帖一应俱全。一种名为“君子之风”的墨很便宜,可研出来发灰,专供小学生用吧,再好一点的名为“金不换”。在街北口,马路对面有亚美文具店,有些现代气派了。 椿树胡同口有一家高档的各色文具琳琅满目。转学不久,曾随家长进去购物。店主人是一对年轻夫妇,当是南方人。男主人的黑色立领中山装,女人穿旗袍罩毛衣。二位举止言谈高雅,当年虽系孩提,印象很深,以至1963大学毕业回北京,在王府井一家文具店竟然认出了当年的女主人,亲切而得体的上海普通话也告诉我不会认错。风韵犹存,只是着装改,和其他女店员无甚差别了,想是公私合营后来这里工作。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几年前的一个小男孩依然记得她。 除了文具店,小学生常去的就是书店。解放不久,在八面槽南头,鼎鼎大名的开明书店在京开业了。可以买到《开明少年》杂志,后改为《中学生》。再就是可以买到从俄文译过来的科普读物,象伊林所著《十万个为什么》、《几点钟》、《不夜天》、《书的故事》、《人怎样变成巨人》等等。后来这里改为国际书店(现外文书店)的图片门市部,那是外文图片实际就是苏联图片,有印刷精美的列宾、苏里柯夫、西什金、列维坦的油画,还有苏联风景明星片、地图、唱片和大幅宣传画。这些商品都是原版进口,却很便宜,苏联国内出版物定价就很低的缘故吧。 回忆八面槽的文章写到这,一个人的身影总在脑中徘徊。这得从小学门口卖早点的面茶摊说起,面茶是比豆腐脑、杏仁茶更平民化的食品,当时旧人民币200园一碗,相当现在两分钱。一日清晨,见一身材消瘦身着旧长衫的中年人,在面茶摊前面踟蹰良久,而终于向摊主开口:“100圆,我买半碗”,竟遭回绝。买者的尴尬、卖者的不肖,我全看在眼里,长久的留在记忆中。此事发生的前几天,在米市大街青年会阅览室,我还见到这位中年人在翻阅书报,那时表情从容安详。一个读书人何至于潦倒落魄至此呢,也许随着国民经济恢复,他得以人尽其才而获温饱。 再回到惠我小学,1950年由政府接管改名八面槽小学。此前,区政府一位魏科长来校和同学座谈,征求对原校长和主任的看法,其时我们还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记得魏科长面容清癯,表情严肃,现在回忆起来当是老区来的干部吧,一切从调查研究入手。 八面槽成了王府井大街一部分,八面槽小学就改成王府井小学了。地处闹市,学校正门已改建为商店,校门开在了甘雨胡同,这是上一世纪80年代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