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两件东西不会忘记,那就是母亲的面孔和城市的面孔。 ——土耳其诗人纳齐姆·希克梅特 没有故宫的胡同和没有胡同的故宫都不是北京。北京城,一个在战火中因为共产党人的英明而幸存的古城,建国之后却面临着如此的命运:“从天安门上望出去,要看到到处都是烟囱”;“拆除城墙这些大问题,就是经中央决定的,政府执行的”;“中央机关要分布在内环,将党中央及中央政府扩展至天安门南,把故宫丢在后面,并在其四周建筑高楼,形成打压之势”;“(北京城建筑)反映了封建时代低下的生产力和封建社会的社会制度的局限性。它是在阶级对立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今天大家去看故宫,比较多的是拿他当个展览品。然而,我们过去有些人,却被故宫的建筑气派吓唬住,拜倒在封建帝王脚下,甚至还不起来”;“天安门是老房子,要能盖一个主席台,修得比人民大会堂更漂亮,那更好!”“为什么不能超过古代?天安门拆了见国务院大楼,给封建落后的东西以有力一击”。“北京市当中放一个故宫,以致行人都要绕道而行,交通十分不便。”北京的城墙,北京的城楼,北京的城门,北京的中轴线,和他们的守护人,就是在这动荡中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生与死的考验。终于,在1958年以后,为了修建地铁,北京的城墙遭到了彻底拆除。宣武门,崇文门,东直门,安定门,德胜门,西直门,阜城门,如今徒剩下一个个地铁的站点名。故人已去,北京奈何?这是北京的悲剧,全民族的悲剧,无论多少年后!走在今天的北京,倘若没有故宫,天坛;没有那些为了迎接2008而横在空中的广告板,没有人会知道这是北京,或许你会感觉这是一个复制的纽约,东京,亦或伦敦。就像意大利团结报的一位女记者把北京形容成“Poor HongKong”。 站在景山俯望北京,世界上最大的宫殿,七十二万平方米的黄龙瓦朱垩墙的紫禁城不但已退为背景,而且已沦为北京最大的孤岛和盆景。当年备受争议的东方广场如同一把利剑一样横在了故宫的东侧,而即将落成的国家大剧院更贴切的被人们比喻为一滴眼泪,一滴从首都的心脏——紫禁城留下的百年泪珠。如今,北京已经成为世界各国建筑师的实验场。 汽车在明永乐年间所建的老城边界——城墙,现在的“虚”的边界,长约32公里的二环上拥挤着,三百万流动人口中有八十万经商者与打工者在三环与四环这个活跃的经济地带寻找这商机;近200公里的六环把郊串县与二环以里的老城就这样连接起来,一张大圆饼就这样不停地摊开了。《圈子圈套》中的一段文字这样写到“卖煎饼果子的把面放在锅上,一圈一圈的摊开,就像北京一样,三环、四环、五环、快到六环了,一张饼差不多了。原来我们的城市规划专家和卖煎饼的是同门啊。” 作为这个城市仅存的与故宫相伴的那些胡同却在以秒计算的速度飞速地消失着,我们不知道在北京还能看到什么,每天耳边充斥的新闻就是那些生活了几代人的老房子要拆了,市民与开发商的斗争不断,而一些保护者就这样每天奔走着,呼吁着,希望用他们的呐喊可以唤醒当政者的觉醒,可现实却是推土机依然没有停息,他们依然横行在一条条胡同,继续摧毁着北京城的段段历史。我们不断地看到一栋栋摩天楼的崛起与北京天际线的破坏。那些曾让我们引以为傲的文化遗产在时尚与潮流的冲击下显得如此的苍白和无力,那些记录着昔日风情的老街已然不存在了,当无数的游子怀着兴奋的心情踏上归途时,却迷失在自己曾经如此熟悉的家门口…… 在北京生活的越久越会为这座城市感到悲伤,曾怀着对北京传统文化的那份热爱而来,可是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让我只能用眼泪来再次擦亮自己的双眼告诉自己“这是北京,只不过已经不是所有爱北京的人心中的那个北京了”。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在提到北京时,想到的已经不再是那个充满韵律错落有致的青砖灰瓦的四合院衬托着笔直的南北中轴线,纵贯正阳门、天安门、紫禁城、鼓楼、钟楼,琉璃宫墙,气势雄壮。而是库哈斯中央电视台下的北京,安德鲁巨蛋国家大剧院下的北京。 历史是不可以假设和改变的,从50年前“梁陈方案”被否决的那一刻,北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当年梁思成对彭真直言:“在这些问题上,我是先进的,你是落后的。”“五十年后,历史将证明你是错误的,我是对的。”或许,梁先生更希望他当年的论断是错误的,可现实无一不印证了昨天的是非对错。如果梁思成先生地下有知,见到那浩浩荡荡的五环六环路,已经不堪重负的北京城,人口密度过高,交通拥挤,环境污染,资源稀缺,许多文物建筑被毁坏。定会失声痛哭,捶胸顿足。 50年后,当暴雨过后水漫京城时,当春风吹起黄沙漫天遍北京时,人们开始反思50年前的那个决策。即便这样错误为什么么还在继续?明知道很多不可为,可是在巨大经济利益和政治权益的驱使下,很多行为超越法律明目张胆的在城市进行着。到底谁给了他们这份权力?为什么我们的法律常常在政治权力前面苍白空纸呢? 时间的流逝洗刷了一切,是啊,斯人已去,而城市的烙印却时刻在冲击着我们的视觉,在隆隆的推土机声音中,耳边总是回荡起当年的那句“ 拆掉北京的一座城楼,就像割掉我的一块肉;扒掉北京的一段城墙,就像扒掉我的一层皮!” 1972年1月9日,梁思成与世长辞。临终前先生对林洙女士说道“台湾回归祖国的一天我是看不到了,等到那一天你别忘了替我欢呼”。这一天,梁思成在他的日记本上留下了最后一行字“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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