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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一达
) U4 x7 h. w9 ~/ v# z& ^. p0 g 所谓“京骂”，不但听着粗俗，很脏，不入耳，跟赛场的文明礼仪格格不入。而且也跟北京的传统文化不搭调，实在是有损北京人的形象。
8 O- M0 r/ v! m* C; `' q( s" ]% j小宁跟我聊起赛场的“京骂”问题。我笑道：“‘京骂’这个词儿不知是谁起的，它 * P- |6 k( p; @
挺有意思。什么叫‘京骂’呀？”小宁说：“您是研究北京民俗的，不会不知道什么是‘京骂’吧？”
8 b( q$ C" ?2 {9 }: O 我说：“最初我真没搞懂什么叫‘京骂’。后来，我到工体看了一场球赛，才明白原来人们把北京人比较忌讳的那个脏字，视为‘京骂’。不过，说老实话，这个脏字，并不是北京人的‘专利’，出了北京，你也能听到有人一不留神会从嘴里蹦出这个脏字来。所以把‘牛×’或‘傻×’说成‘京骂’有点牵强。”小宁想了想说：“也许是因为在北京的赛场上，一些球迷为表达某种情绪齐声高喊这俩字，所以人们才把这俩字‘注册’成‘京骂’吧。” ) R& g* f6 |( o' B% S3 S
我笑道：“这大概是有人从鲁迅把‘他妈的’视为‘国骂’那儿引申出来的。其实，牛×和傻×并不是典型的‘京骂’。你在老北京的‘京片子’词库里找不到这样的脏话。我小时候到工体看球儿压根儿也听不到所谓‘京骂’。”
9 F5 I7 F1 H8 m8 U! f/ u3 {/ R! o 小宁问道：“那时候球迷在赛场上叫好儿或发泄不满喊什么呀？” ) I* }6 u/ W! I* V2 ^8 Z
我笑道：“叫好儿就是叫好儿呗。球员带球过人漂亮，或者一脚直接进球，大伙儿会高喊好球！真棒！真够意思之类的赞语。印象中，牛×和傻×这样的脏话进了赛场，是上世纪90年代以后的事儿，以后牛×居然成了赞语，说起来这非常可笑。实际上，这两句脏话是过去胡同里的小痞子打架时叫横儿的话，不知道怎么给转移到了比赛的球场上。”
6 y4 G0 o ]2 U& [2 B 小宁说：“是呀，也许有些年轻的球迷，在表达某种情绪时找不到更好的词儿吧？” 2 L+ O `( m( \
我说：“找不到词儿也不能用脏口儿呀。你也许不知道，北京人说话忌脏口儿，从前，北京的爷儿们别说平时说话，就是被逼急了骂大街，都很少带脏字。老舍先生曾在一篇文章里说，北京的老太太骂人都讲‘文明’。她能站在那儿骂一个小时，但你却找不出一个脏字，把人损得无地自容，你却听不到脏口儿，这种‘智慧’也许只有北京人才会有。” . P4 M9 \4 o6 B5 R8 f- P% F9 z% t. X
小宁笑道：“要不怎么说北京是首善之区呢。” # @, H0 b) o: B+ f8 W9 }
我说：“北京人说话以委婉、幽默、含蓄著称。尤其是北京土话，一个字含义很多。早年间，外地人都知道老北京人骂人不带脏字，所以跟北京人说话常有跟不上趟儿，费琢磨的感觉。” 0 T. \; |7 k# y ]8 J4 G
小宁说：“没错。现在也如是。有时你跟外地人递句葛，踩咕他几句，他往往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夸他呢。” : O1 z6 Q- U6 l
我说：“是这么回事。北京人嘴里的‘骂人’，往往带有讥讽的意味，比如开大会，您在台上讲话，散了会，朋友见了您，‘夸’您：行呀，今儿讲得够精彩的，我听得眼都直了。您马上会给一句：干吗？骂人呢。”
" n9 f2 b) o9 }9 i6 j9 T% u 小宁听了，笑道：“真是这样。北京人骂人不说骂人，叫踩咕人，或者叫损人。”
2 v$ `! l+ N2 F. M2 e 我说：“损人，就是寒碜人，说出话来，让你回家琢磨去。老北京人也管这叫‘臊你一下’。比如：一个小伙子跟一位老北京人说话，一不留神带出个脏字来。老北京人听了不急也不恼，他会说：小伙子，今儿早晨没刷牙就出门了吧。你瞧，北京人说话的口儿有多净。再比如一个浑小子跟老北京人递葛，也就是说话没大没小，话里带着刺儿。老北京人会说：小伙子，跟谁耍呢？往外泼脏水得瞅准了地方，别溅自己一身。这话让你能琢磨一天。” ( o2 q1 C0 a+ C" y1 G# X
小宁笑道：“看来北京人骂人都有学问。”
# W" U7 X' `* Z& D" V0 i 我说：“古人造字是很有讲究的，你看骂人的‘骂’字，上边是两个口，为什么？”
! u6 ^, f+ @" s" Q! ` 小宁想了想说：“是不是形容厉害呀，一张嘴顶两张嘴？” ! h0 r+ B9 U h1 g* b5 Y
我说：“这有点儿附会了。实际上它表达的是一种含蓄的意思，也就是骂人的话往往有话外音，不直接表达。你大概看过《金瓶梅》，这部古典文学名著称得上是民俗学的百科全书，里面的俗语被后人编成了《词典》，但没有一句脏话，尽管书中人物经常开骂，这就叫语言的艺术。你听说过‘春点’这个词吗？”
" r% r: @+ M8 X6 b 小宁摇了摇头说：“没听过。” * U3 T% E1 m' p+ G3 H) }8 Q+ J
我说：“所谓‘春点’，说白了就是隐语，或者说是暗语，老北京有这么一句话：宁给一锭金，不给一句‘春’。说的就是‘春点’一般不轻易让外人知道。‘春点’里有许多骂人的脏口儿，但它却是用文雅词表达的。外人往往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这有点像四川球迷在赛场上喊的‘雄起’。实际上‘雄起’，就是一句隐语。 4 r* d7 u* Q, Z; y
我跟你聊这个，主要是想说眼下一些北京球迷在赛场上喊的傻×、牛×之类的所谓‘京骂’，不但听着粗俗，很脏，不入耳，跟赛场的文明礼仪格格不入，而且也跟北京的传统文化不搭调，实在是有损北京人的形象。” | 
发表于 2005-6-27 17: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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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1 13:28: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