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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老大跑到我的房里磨叨赛跑会的事儿，今儿个趁着人头儿全，我说几句。 按说你们都成家立业这么大了，我不应该再为这等小事儿操心，钱不是都给你们了嘛，你们自己看着办，别给祖宗丢人让街坊看不起就成。想想为了能办成这场赛跑会，我背地里给人家下了多少次跪，磕了多少个响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别不知足。有钱而装穷那是贱骨头，没钱而打肿脸充胖子那是豪横，何去何从还用我老教你们？ 小五告老大的状，说买一只蛾子花三匹骆驼的钱，找不到合适的人，你让我怎么办？让你小五子来，若买一只蛾子而花三匹骆驼的钱又该当如何？蚊子叮在你的身上最好别轰，等它吸饱了血自然不会再吸，吃个半饱，轰走了这一帮，再落上一帮肚子更瘪的，不吃死你？ 客舍的规模和式样我都看过了，比较合我的心，我泱泱大家，做事儿就应该有这个举止和来派，吭哧瘪肚没有心胸和志气不是我的子孙。用，就要用最好的，让那些背后老戳我们脊梁骨的穷街坊们住一宿就能感受到只有我们家的优越性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包子有肉应该往褶子上糊，说三道四嚼舌头让他们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举全家之力，结友邻欢心，这是我们举办这场赛跑会的目的。 场院归置的挺平整，行，老大就是老大！不过我还得告诉你，鸡窝、兔子窝碍事儿，拆的时候一定要把鸡和兔子们看紧喽，往地上多撒一把老玉米豆也多花不了多少钱，顶要紧的，看见鸡飞狗跳暴土扬尘让我的心不安，你们知道我信佛。蝼蚁窝也是，场院里地方不够给它们往远处迁，天下大啦，到哪儿它们也是那么个活法。什么？已经给过它们钱啦，那就好，那就好，土地虽说是咱们家的，也得注意影响，不能让人家说咱们霸道，干什么有个准谱儿才行，让外人看出来咱们二茬米煮二茬面――糊涂一锅粥，不好。 我说说你老二。老大不小的啦，让你领着那帮子长工练蹦远、跳栏、推铁球、扔铁饼子，大把的银子花着，吃得香喝得辣，怎么就没有一点儿起色？你告诉那帮长工，练蹦远和扔铁饼子是高尚的事业，比下苦力到田里做活高尚一万多倍。等赛跑会上拿了第一，我，给窝棚，给毛驴车，给新鲜芙蓉花编织的花环，上帐房领一百两金子，打真金牌，第一的人，一人一块，我倒要看看那些穷鬼们怎么不要脸忍心让街坊们全拿走！！顺便再告诉他一声，想拿到这些，不用心，不拿命换不成。 什嘛？穷鬼们说他们的后路问题，谁说的，让他找我来。年纪轻轻的不说前路说后路，不嫌寒碜。我七十岁的人啦都想着再活五百年，你胎毛未褪的屁大孩子就想后路？小子，我告诉你，要想出人头地就得会玩命，老天爷给你一条命容易吗，不拿出来甩开喽用力玩，你要它干嘛用？喏，拿老太爷我来说，想当初我要不是能玩命混不吝，这诺大的家业从哪里来？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玩命干去，只要拿了第一给老太爷我挣了脸回来，亏不了你。话又说回来，我的脸还是其次，重要的是给你们全体佃户们打打气，你瞅他们一天到晚没死赖活的那副德行，干什么都提不起个精神，看了让人心酸，这样怎么对得起祖宗？？我告诉你，小子，有了第一的名份在，咱什么都好说，认字学手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到时候咱家里的几个私塾你随便挑，想上哪个上哪个。 你，老二，得注意，别成天到晚不务正业往街面上跑。考察？你考察个屁！跑不是你自个儿跑，跳不是你自个儿跳，你那点儿花花肠子瞒不住我，咱大院儿里的娘们儿不比街上的差。花点儿心思在你的蹦高队里，练得好的多给几个糖枣吃，练不好的费点儿力气打几板子，练残废的虽然没了用，装装样子也得买几块儿槽子糕瞅瞅人家，这样你才能从长工群里源源不断的招人上来。赛马赛狗赛人都是一理，咱花钱图的一个是脸面，一个是乐子。 三丫头，过来，站我跟前儿。 我说过你多少回了，彩票局当陪嫁给了你，可它还是咱老和家的产业。不管不顾一水儿地赚黑心钱，这买卖迟早死在你手里拉倒。有赔有赚才能拉住主顾，这点儿人事儿都不懂你就算白活了！！我给你创造了多好的条件，查封那么多宝摊儿不说，仅凭着十里八村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牌子，你说，你倒说说把买卖做成了这个样子，肺痨鬼见判官――倒气儿蹬腿儿？ 告诉你，这市面上的大头多着哪，顺手就能捉一大掐子，捉呢，也得讲个商业手段。你捉他，他不埋怨你，但是你一定不能让他觉着冤枉，这就是个心路，呕，每人每天举着两块大洋进你的彩票局子买一张废纸扭头就走，谁那么傻？你要让他花两块大洋买走的花纸里还有希望，希望，知道吗？希望就是能看见或者听到有人花两块大洋而凭白无故的得到了500万块大洋，抽不冷子来一回，哪怕到时候让你姨家的小子、你姑家的丫头充充场面都成。只要让那帮闭了眼整天想发财的傻小子们看到天底下果真有不种树就能吃上果子的这种事儿存在，他一辈子都不会骂你，要骂只能骂老天爷，骂自己运气不好。有了这种手段，你想不发财，万难；有了这样的运作，那群做梦都想着翻身的穷棒子，前脚儿卖了血后脚儿屁颠颠小跑着举钱往你怀里送，试试，试试。 小四，小四，你给我滚过来。 戏班子和喝街的都归你管，你能不能给我换个花样，嗯～～？对，捧我，说这赛跑会好，我挺高兴也不反对，可你不能总用那一套玩意儿糊弄，甭说我，甭说街上的人，就连咱们家洞里的耗子都听熟了，你刚唱上一句，它们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立码给你接下一句，合唱，还他 奶 奶 的是美声。 一天到晚老给你吃一样东西你腻不腻？都是面粉，能蒸出馒头就能煮出面条，能包出饺子就能烙出饼，吹拉弹唱是一个路数，先后次序可就是学问。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我喜欢什么你就赞美什么，我厌恶什么你就咒骂什么，可是，成天憋屈在屋子里不见阳光，怎么啃指甲也编不出好词儿来了。多出去走走，多出去走走，开开眼见见世面，看看隔壁老朝家的儿女是怎么给老家儿念喜歌的，你就知道你还有多大差距需要学习。 既然饭还没有做得，我呀，今天就多说几句。 历史在我的眼里就是一根空的竹管，从这头看，中国没希望，调过头来从另一头看，中国依然没希望，这种悲观并不仅属于我这样一个老头子，同样也属于生活在这块儿大陆上的很多人。 或者拿竹管当作旗杆，随手扯来外国的一幅被面蒙上，弄个山头圈定一片林子算是有了点资本，响动大点儿，索性再弄大点儿，闯塌天自有女娲娘娘捧着瓦片儿补。自由是什么？自由就是不必因循守旧，裆里有尿，尽力尿他个酣畅淋漓――在皇宫里尿，那是蔑视皇权；在大街上尿，叫勇于创新善于打破传统思维；尿在别人碗里，那是恩泽天下；只有在自家门里尿的说法――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有一些古意，目前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说法替代，先这么着，等找到了好词儿再说。 民主更不屑说。大街上那么多人，一人一个心眼儿，一人一个主意，穷脑壳们一心琢磨着升官发财，把诸如振兴人类精神这样的大事儿摊到桌面上来说，鸡一嘴鸭一嘴，一定乱了套。过日子倘若如唱戏一般模样，体统扔在一边不讲，咱就以这个形势说，天底下谁家的日子这么糟蹋？ 穷鬼们的腿脚和眼睛不能总闲着，闲下来就会琢磨着闹事儿。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疯去，压力释放了，日子跟着也就太平了――这个就是政治。 得了，得了，我也懒得跟你们讲高深的理论。总之一句话，我铁了心要办这场赛跑会，从内心里是要凝聚这些懒人们松散的灵魂，一旦如我所想，把人们的精气神归拢到一块儿，我们家还有三十年旺运可走。 人活七十古来稀，辛苦一生积攒下来的家业，拿出来干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你们瞧着办。想当年慈禧老佛爷拿买炮船的钱造颐和园那只是为了她一个人的享受，我，排出我的棺材本儿开这个赛跑会，是不是只为了我自己，做事儿凭良心，你们自个儿想去。 【我的博客http://caozhangyingfei.blog.sohu.com】 | 
发表于 2007-7-4 10:05:00
发表于 2007-7-4 12:42: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