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老师傅曾经对我说:房子也是有灵气儿的,有人疼它爱它,归置它拾掇它,它就活份,若没人答理它,它就会给你个样儿看看。 这话直到今天我还记得倍儿清楚,我想这房子可不势利,它不管谁是所有人,谁是租赁人,而谁住在里面谁就是主人。推而广之,一条胡同,一条大街也不外乎这个理儿。说了半天就是,人对自己住的地界儿总得有些责任,有点儿感情。 话又说得远了,还是说说咱的石驸马桥吧。 老话儿说:民以食为天,过去的那会儿,当老百姓的,首先要保证了自己的嚼过儿,大桥边儿上的二十四店就是左近街坊们最多光顾的地方。要说起来,在石驸马东口外的宣内大街上还有个八店(清真副食);西头的闹市口有家大的百货店;大桥南行,到国会街口是七店,向北察院口外有家北福记。可说到近便,商品齐全,面积大,只能算是二十四店了。 对二十四店,邻里街坊叫白了全叫它“合作社”,至于为什么,我也没问过大人,个人揣摸着,大约也是公私合营的产物吧。忘了说了,我小的时候,大桥理发馆的西借壁也有个小油盐店,一间门脸儿,没开多长时间,许是私营的,后来就关张了。我家的对面,也有家私人小铺,因女主人姓陈,我们管它叫陈家小铺,后来也关了。 二十四店的左界壁就是石驸马二小了,商店还有个进货的大门夹在中间,右隔壁是条死胡同,我们叫它粮店胡同,因为二十四店卖粮食的部分在这胡同里面。当时觉着胡同还挺深,前段时间经过已经没有了这种感觉。胡同顶到底是个二进带跨院的大院儿-----光明日报宿舍。早先胡同里还有个豆腐房,我也只有个影影绰绰的印象,后来大约也是被革命了。 罗里罗嗦地说了这么多二十四店,让人奇怪了,或许有朋友也听烦了。原因是这商店和粮店与我们的幼年少年是太有关系了。 那阵儿,商品短缺,什么都要票,信息不灵通,就会买不到吃不上。再一个,家里大人都上班,又没什么钱,中午晚上他们一回来,孩子们就得总往商店跑,一会儿是“快去打五分钱醋,八分钱酱油”,一会儿又是“快去合作社买包咸盐,要加工盐哪”。 每到月底月初,粮店的队往往排到死胡同口外,家里凡是有力气的孩子们都要参加活动,小的背上10斤棒子面,大的抱上二三十斤米,家家的米面口袋此时也是最饱满的时刻,顺便说一句,粮食口袋的多寡也同这家人的生活水平有关。 除了冬季,二十四店门口的大罩棚下面就会摆上一溜破铁皮栏柜,后面支个通长七八米的货架子,上面点缀着品种不多的一些当令蔬菜,在一个小黑板上,几行粉笔字会标出那些菜的价格。 当蔬菜旺季时,粮店胡同西面的便道上,会用杉槁蓆棚搭建个临时菜站,如果菜来得太多,路南大影壁西侧也会卖菜,这不用柜台也不用货架子,只是一张桌子二个人,一位售货员收钱,另一位过秤,人们会自然的很有秩序的挨着排队。 各位听着这事儿有些累人吧,可这其实也是孩子们的乐趣,那会儿不管谁家都是四五个娃儿,上下年龄差不多的,哪个院儿也能履出男男女女七八个来,许多或是同学或是认识的或是有亲戚关系的,排个把钟头队是快的,叽叽喳喳的就像是吵蛤蟆坑,一会儿说你夹塞儿了,一会儿说他没排队吧,还有带着小弟妹占队的,喊的哭的叫的笑的,不绝于耳。 我家离合作社近,总之会占些便宜,而住得远的,经常发现来了菜再排队便落在后面,一次到同学家串门儿,忽听院里有人喊:二十四店来西红柿了!一刹间就像炸了窝,各家屋里全都奔出一二个男女短跑健将来,隔壁还有人喊:小四,我家里有事儿,先给我占个队! 最难过近乎让人不能容忍的是,眼看队快排到了,东西却已然将罄,只听售货员喊着:还能卖五份儿,后面的甭排了。听着真是哭的心都有。孩子们通常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非眼看着爪干毛净才会离去。 唯一不会卖完的是冬贮大白菜了,不过那通常要然夜战,要开票,要等送菜的三轮儿,要全家上阵快装快卸。 难不难?难,可如今回过头来看,也有些乐在其中,不过当时却只能叫苦中作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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