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引用胡涂人在2009-4-21 15:31:00的发言:
) B0 F h' b% ] 原一机部副部长孙照寰的二女儿就是咱们小学66届六一班的,她的名字我没记住,但是我跟她的大弟弟孙建荣是哥们……他于2007年病故,下面这篇小文,已经成为他的遗著。他曾在2000年把此稿给我,我立刻发在自己当时主编的专刊上。我那时发了不少哥们儿的作品……fficeffi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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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探狱与文天祥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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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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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q# M' c( ^1 q我的父亲孙照寰,“文革”前是第一机械工业部副部长。“文革”前,他奉中央之命曾处理过一起与江青有关的“事件”,江青当时曾写过一笺“说明”,存在孙照寰处。“文革”时,祸起萧墙,使其惨遭迫害,竟成为中共部长级干部中首例经当时“人民法院”审判为“现行反革命罪”,并处有期徒刑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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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R7 P9 p% F4 K7 F1967年,父亲带着我去西单回来时,我看见我家院外大街上、院里的墙上以及家里窗户的玻璃上都贴着大字报——“勒令孙照寰1967年8月1日晨8点钟到部里接受革命群众批判”之类的大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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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父亲就被关押起来,“造反派”给他戴高帽、坐飞机、游街示众,并施予各种体罚。甚至在部里“军代表负责人”XX的授意下,他被带上脚镣关押在部办公大楼的地下室里,那些“造反派”还在地下室里放进了没膝深的水,就这样我父亲被关押了长达8个月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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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机部所有的部级干部中,我父亲是被整得最惨的一个,那时我们家就被抄了9次,就是因为当年涉及到了江青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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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大批中共高级干部都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关进了由北京卫戍区看管的秦城监狱,大门口的牌子上则写着“北京市公安局第七大队”。我父亲是1968年被部机关造反派送进了北京卫戍区的。我母亲因此也受到牵连于1969年2月从北京市委劳改队押送到半步桥北京第一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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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6 月初,我同一个和我一样父母也双双被关押在卫戍区的同学口中,听到这样一则消息:某部长的子女上书中央要求探望被关押了多年的父亲,居然获准,并已如愿以偿了。我当时才16岁,也没有什么顾虑,毫不犹豫的就给周总理写了封信,请允许我见见分离了五年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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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就来到了中南海西门,一位八三四一部队的干部,收下了我的信并答应帮我转交。
* o M+ `$ Y7 p9 y n8 a. h6 V十余天后的一个早晨,我一睁眼发现屋里多了个人,因我家是从不锁门的,原来是部保卫处长兼我父亲专案组的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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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7 f3 B' a1 `3 i N& w# d他对我讲:“你要见你父亲的请求中央批下来了,明天下午一点半你在家中等,我与你同去,另外,给你20元钱,你去给你父亲买件夏天穿的衣服及食品。”
. v& d: T8 v8 q% T" W$ a说罢,老李把钱放下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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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u; w6 Y; Z$ I) ~& k第二天是1972年的6 月24日,下午,我同专案组的二李(一男一女)驱车前往东四十条东端的一所大宅院,门口有当兵的站岗,高墙上铁丝网密布,在空旷的大院西侧有一座灰色的办公楼,他们一行在楼前下车时,那里已经停了一辆挂“甲1 ”牌子的吉普车。我知道父亲已经到了。我跟他们走上二楼,在斜对楼梯口的一个类似会议室的房间里,见到头发花白的父亲端坐在会议桌旁,对面是两个20多岁的士兵。
! G6 a- J, L6 p, o7 o# \6 Y5 Z8 R/ p父亲见到我后,眼眶红了。
/ @. ~% m6 Q, W! w/ m' @3 x3 t4 I我发自肺腑地叫了一声“爸爸”后就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当时我已全身麻木,脑中一片空白,仿佛在梦幻之中。父亲这时怀着很复杂的心情对我说:“来,坐下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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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8 u3 _0 N" x! j0 m这时,专案人员宣布:一、接见时间不得超过一个小时;二、谈话内容不能涉及有关案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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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和父亲便在他们四人的严密监视下,开始了父子之间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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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怎么没有来?”父亲疑惑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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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您被送到卫戍区后不久就被关押到第一监狱去了”我向父亲解释。
: \; N6 i$ ^5 K 父亲不解地问:“她是因为什么事?”
" y* U! W2 n% Q l1 X3 u- ~4 D “就是因为您的事牵连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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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L0 G6 [# W! Q6 s2 m0 C 父亲怔住了,接着又问,“那你们这几年是怎么生活的?”
1 r @7 ^: }4 m 我就将家里五个子女的情况一一向父亲讲述:一个姐姐去了东北建设兵团,另一个姐姐和我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被送到河南罗山的部里的“五七干校”(原劳改农场)务农,每月从他被扣发的工资中,给每人15元钱,14元交伙食费,1 元的零用钱……。父亲当时情绪很激动,当即向专案组的李中华借钢笔在一个空烟盒的背面挥笔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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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5 f1 [3 L: G; L6 [7 J$ c“一入豫州一出关,正当父母别家年;童松次地经风雨,雏雁接连翔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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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同园应要茂,工农为友须多谦;红旗影下千般事,敌我分明要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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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将烟盒纸收起,即听到专案人员那冷冰冷地声音:“接见的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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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父亲无奈地起身,向楼下的两辆汽车分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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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后立即给在外地的姐姐写信,告知这次探视的情况,并向那些家境与我相同的同学、亲友们详尽描述了此次探监经过,他们也无一例外的像我一样给中央写了求见信,并且都较顺利地见到了被关押的亲人。
4 l5 K$ K% q/ U/ h( N, m 河南罗山的姐姐在接到我的信后,回信细问探视详情,同时和她父亲的诗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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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Y/ u6 ^+ {/ b& |“别时容易见时难,咫尺天涯一念牵;三更恶梦成心疾,四载悲氛彻骨寒。
0 b# f b6 |# g 欲暖儿曹强忍泪,细琢诗意更无言;深情已为椿楦尽,孤负东风岂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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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v" s0 @( E9 l' C: R% \ (注:“椿楦”指父母,“东风”指青春。其人现已年届五十,依然是了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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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在当时的部级干部被判刑算是创了全国第一。
) }8 _6 C/ Z6 W4 \6 {$ U0 i 1975年9月11日,当时的“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以“现行反革命罪”判处他父亲有期徒刑8年,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于当年11月7日驳回他父亲的上诉作为终审判决 ,并于由卫戍区押送半步桥44号“北京第一监狱”劳改一队。直到1976年12月19日,我父亲才被“刑满释放”,当时我们家住在二龙路街道,他出狱后由街道监管。那时父亲没有了生活来源,一分钱都没有。整个一刑事犯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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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j* v& x0 k9 T. L 1978年3月18日,一机部专案组的老李突然到我家来了,把我父亲接到中央组织部。当时的组织部副部长李步新向我父亲出示了由:叶剑英、邓小平、李先念圈阅的关于给孙照寰同志平反恢复名誉的决定,推倒一切诬陷不实之词,恢复了党籍和原待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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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步新对我父亲说:“老同志蹲监狱的很多,判刑的只有你照寰同志,这是创了个全国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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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父亲经医院诊断:患有肺气肿、心脏病、高血压、头发全白了,面容十分苍老憔悴。父亲于1982年6月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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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6月25日《人民日报》还发布了我父亲去世的卟告,我还记得其中的几句话:“孙照寰同志惨遭林彪、江清反革命集团长期的残酷政治迫害,身心遭到严重的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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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n8 i8 {; n3 L+ w8 |/ I+ I! U若干年后,我偶然途经东四十条的那个大宅子时,门口已没有了站岗的军人,只看到门旁挂了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文天祥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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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人校友:我们许多同学都看了这篇文章,并互相转告,我们和文中提到的人是很好的朋友,都是六六届六一班同学。遗作保存到现在并发表,真是太难得了,让人感受良多,我们会好好珍藏本文。“历史是不能忘记的!”,回顾历史是为了珍惜现在,更好的生活才是对前辈最好的回报。人们啊!记住这段历史吧,希望这段历史永远不会重演!我班同学再次真诚地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