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的绢花艺术2022-10-11 12:10·浪子北方来
6 W4 l8 Z: y Q$ j绢花也称京花儿,是中国具有悠久历史和浓厚装饰色彩的传统手工艺品之一。指用各种颜色的丝织品仿制的花卉。中国一千七百多年前就有用丝 织物制花的技艺。到了唐代,绢花更是妇女的主要装饰品,唐代画家周昉的"簪花仕女图",就形象地再现了宫中妇女簪花戴彩的情景。此后绢花制作传入日本、朝鲜。 元明清以来,北京是全国制作绢花的中心。明朝崇文门外的神木厂大街是北京绢花的发源地。据《燕京岁时记》载:“崇文门外迤东,自正月起,凡初四、十四、二十四日有市。所谓花市者,乃妇女插戴之纸花,非时花也。花有通草、绫绢、绰枝、摔头之类,颇能混真。”北京崇文门外的花市大街,就是因生产和销售“京花儿”而得名。制作绢花的主要原料是真丝织物,也有少量的棉织品,还有染料、铁丝、淀粉等。绢花的制作过程是:选料、上浆、染色、窝瓣、烘干、定型、粘花、组枝等工序。有什么样的鲜花,就有什么样的“京花儿”,艺人们做出的朵朵绢花,嫣红姹紫,千姿百态,仿佛能使人嗅到阵阵花香。 北京制作绢花的艺人,在清代是刘享元,人称“花儿刘”。他的作品曾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获奖。 近代制作绢花的知名艺人,有金玉林,人称“花儿金”,他的代表作是“十丈珠帘”菊花;张金成,他的代表作是“悬崖菊”;苏宝章,他的代表作品是“二尖西番莲”;张德启,他的代表作品是“柱顶红”。 1972年在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唐墓中出土的文物中,也有一束完好的绢花,色彩鲜艳,姿态盎然,足见当时制作绢花的技艺已是相当成熟了。绢花在我国宫廷和民间婚、丧、嫁娶、寿诞、节日等风俗活动中,有着广泛的用途。 随着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绢花又向着实用方面发展,有戏剧花、胸花、帽花、装饰瓶花、生日蜡烛花、礼品花、宴席盆花、结婚礼服花、光荣花等。绢花行业近年来又涌现了大批技艺新秀,一代新人在成长,古老的绢花手工艺后继有人。 那么这个古老的行当中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就让我们随着段玉美老人的回忆一探端倪吧。 北平沦陷时期,我在花市下四条居住。因我祖父和父亲都在外地做事,家里只有祖母、三位姑母和我一起生活。那时到处战乱,南北不通,家里完全断了经济来源,一家人都是妇女,全靠制作绢花的手工劳动来度日。我当时只有十几岁,但在制花方面,完全顶得上一个成年人了。 那时,花市上、中、下、下下条的胡同在行业分布和居民情祝上存在明显差异。上几条的房子最好,住的商人较多,上四条一带有不少买卖铺户;中几条尽是规模较大的工厂、作坊,如织布厂、织带厂、织袜厂、线衣厂、玉器作、珐琅作、小器作、眼镜作等;下几条做绢花的最集中,下三条、下四条几乎家家都做绢花;下下几条住的人最杂,有做小本买卖的、看水房的、拉洋车的、卖苦力的、打鼓收破烂儿的等等。几条胡同从西到东,房子越来越次,居民也越来越穷。 绢花业内部分工明确。先说花局。花局是行业中的收发站,它负责组织生产,不同工序的人都从这里取活。各道工序中,以最后一道工序攒花的人最多;以出花样和砸花片最要。花的品样由花局掌柜直接经手设计,砸花片以及浆裱、染色大多也由花局子掌柜或徒弟、伙计完成。有少数花局把这类活儿发放下去,局里成了名符其实的中转站。 花局与绢花商店是两回事,大多数花局没有门市商店,只有少数花局与商店一体。每天早晨,花局掌柜亲自把装满样品的绢花笼箱拿到花市街面上去推销。当时销售者集中在从羊市口到小市口的北侧便道上,大街南侧则没有;北侧便道上又分成面对面的两排,中间留出供外埠花商选花的行车道路。这里有固定木桩架子,分属于各家绢花掌柜。清早掌柜们来到自己固定的摊位,把笼箱打开,展示自家的拿手好活。花局掌柜在市场接受订货后再回去组织生产。在这条街上是不卖零货的,买零星绢花的人,要么到商店去买,要么到花市集上去,那里有挑担花贩零售绢花。 花市下三条、下四条约有几十家花局。各个花局的实力不同,大一些的有徒弟、伙计,小一些的只有家庭成员,或全家老少都做,或是夫妻两人做。每一种绢花都有一套独用的模具。各个花局通常有自己的一套活路,品种、花型比较固定。那时各花局彼此都认识,同行间不侵用别人家的花样,因为那样做会招致同行耻笑。竞争是存在的,但一般是靠自己的实力去竞争。花局大多设在掌柜家里,也有的长期租用客栈,如当时我去取活的许庆昌花局,设在羊市口以东路北一客栈内;许庆仪花局设在稍东路南客栈内。 再说做花工匠。做花工匠分属于各个花局,有的专为某家加工;也有一人为几家生产的,我就同时为几家做活。因为花局发的活儿时多时少,全视客商订货数量而定,所以,货源少时就要多跑两家。我接过活儿的,除前面谈到的许氏二兄弟的花局外,还有刘鸿义花局、郭少仪花局、吕记花局(掌柜的名字忘记了)、董记花局和王记花局。 每次交活时掌柜要验收,然后再给新活儿。给活儿也是有档次的,掌柜和加工户长年交往,彼此很熟悉,谁的绢花做得细致、结实、漂亮、干净,掌柜心里清楚。难度大的活儿总派给手艺好的人:而手艺差的只能做些工艺简单的低档活儿。在这一点上,掌柜不会因为人情而马虎从事。就以我家来说,花局对我们姑侄四人就区别对待。我有一位姑母,由于只掌握浆糊的浓淡薄厚程度,只能做一家老太太开的花局发给的单片纸裱绒花。绢花档次不同,加工费也就不同,档次高的难做,价钱高,档次低得简单,价钱也低。 绢花制作过程从投料到成品,有一套严格的工艺程序: 投料——做绢花的料是花局掌柜亲自去苏杭一带采购的,有绸缎、绢、绒、绢布等,一律是素白的。买回的料按幅宽裁成宽1米的长方形,然后上浆。浆过的料挺括好用,易于成型。有的布料需要用纸裱一下,全用红纸,称纸表绒,用来做低档活儿。料浆好晾干后,就可用了。 制片——分两步,先用模具砸出花片。这道工序很费力气,一般要男人来完成。接着是上色。桌子上摆满盛有各种颜料的小盘,用镊子夹住一摞花片根据需要去浸染。这要有一手灵活的技艺,因为一只花片分上中下三部分,各部分的色彩浓谈不一,浸染时要有很强的控制能力,才能使花片显出有如鲜花般的逼真效果。一片如此,一朵花就更复杂了。颜色是液体的,要使含色的水晕在花片上达到恰到好处的程序,需要很熟练的技术。每上一次颜色都要晾干一次,反反复复几次才能上好。 制扦——制扦方法很简单,但制作须极熟极快。在裁好的细纸条上刷好浆糊,然后把纸端贴在铁丝上,顺势一捻,就成了。花杆加工费单价不高,所以每天要做很多,也相当辛苦。 制花蕊——花蕊有两种,一种是江米面的,比较好的花才用。另一种是纸的,较低级。 攒花——这是最后一道工序。横花前,先把浆糊蒸好,然后用水调匀,既不可太稠,也不能太稀,否则都会影响质量。用刮板把浆糊打在拇指侧面至手腕两寸多的地方,不能打得大厚,厚了影响花瓣形状,也不能太薄,薄了花片粘不结实。然后把一摞花片捻开依次排在手掌的浆糊上,一张一张地取下粘到杆子上去。层次少的花较省事,层次多的,每粘好一层都要放在板上晾干后,再粘下一层。像大朵菊花那样层次多、花瓣多的花,每朵有一百多片花瓣,要分十多次才能粘完,这样先后要晾干十多次。最后是粘花托和叶片。攒花的活很累人,我干的时间长了,手掌上刮浆糊的地方长成了大块的硬茧,直到不做绢花以后很长时间才脱掉。 绢花的档次分明。插扦瓶花是较高级的,一般用绢、绸、缎、绫等丝织品制成;最简单的是单层花,通常用纸裱绒来做(称作“绒”,其实是布)。绢花业也做纸花,如丧事用的花圈,被称作“大糙活”,档次没法跟瓶花比;也做花篮,一般是应客商要求,由花局掌柜用现成瓶花配成的。陈设瓶花和头饰、衣饰佩花都是大宗产品,外埠客商订货最多。其中最盈利、最漂亮的当数瓶花,而瓶花中最复杂的又是菊花、牡丹和芍药。菊花花瓣细、层次多;牡丹、芍药花片变化多,做成的花既要结实又要灵巧。 花局验花时拿起花枝上下抖晃,不掉瓣,不变形,才算合格。客商看样品时也一样的严格。那时,有不少日本花商来订货,把货箱打开,每一枝都反复掂量,合意就数十、成百箱地订购,不合意则一枝也不买。从花局到做花人都非常注意花的质量,否则,就要砸了自己的饭碗。每个做绢花的在花局里都有账目,自已手里也有一个类似银行存折那样的记录本,品种、数日、工价都写在上面。加工费一月一领,有急需时可随时领取。花市下三条各家的妇女们差不多都加工明花,以此维持生活。 绢花是美丽的,可是做绢花的工作却是繁重、单调的。做花人很少有在自家摆上几枝绢花的。一批又一批漂亮妩媚的绢花经由她们的手送出去,留下的却是终日的奔波和劳累。 ' t3 f$ ]' ]% F) x6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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