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北京城,壮美中轴线(一)永定门的前世今生原创2022-09-18 09:51·器与不器,都是人生
' a& R$ U2 }& n6 M0 n自序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我对这座赐予了我脾气与禀赋的古城,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记得小时候游览故宫、颐和园、天坛,除了感受它的“高大壮丽”、“气势恢宏”之外,并没有觉得它们有何特殊的美。更没有去想过这一幢幢精美的建筑,之于我们中国人,之于我们这个民族,还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和价值。 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命里注定,在我渐渐掌握了更多的书本知识、社会阅历,也慢慢懂得了生活的过程中,我有幸接触、喜爱上了传统文化。从那时起,我忽然发现,以前一个个看似枯燥、晦涩的名词,一下子变得鲜活、绚丽: 它们是造型美观,色彩丰富的斗拱、彩绘,是纹饰精美,形态各异的瓦当,脊兽,是端庄厚重,青砖碧瓦的宫殿、牌楼。虽然我接触的传统文化,更多局限于建筑范畴,但足以把我引入一座富丽堂皇的科学殿堂。 不管是作为一个业余爱好者,出于情怀,还是作为一个首都的市民,出于责任,我都觉得该好好写写自己心目中的北京。可每次敲击键盘,竟不知从何说起。 这种心境,恰如老舍先生在他的散文《想北平》中写到的:北平的地方那么大,东西那么多,我知道的,真觉太少了。我所爱的北平,不是枝枝节节的一些什么,而是整个与我的心灵相粘合的一段历史,一大块地方。 老舍先生接着说:让我单摆浮搁地讲一套北平,我没办法。 我之爱北京,也近乎这个。这也是我迟迟没有动笔的原因。 今年,北京中轴线申遗保护工作已进入冲刺阶段。这也在无形中,为我提供了启示,指明了方向。 “一根长达八公里,全世界最长,也是最伟大的南北中轴线穿过了全城,北京独有的壮美秩序就由这条中轴线的建立而产生”。面对这条见证了古都北京800余年城市建设与变迁的中轴线(注1),当年梁思成先生在他的著作《北京——都市计划的无比杰作》中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今天,当我们再回过头去理解梁先生对北京中轴线的称赞,我们才真正发现:这条中轴线决定了北京城市的整体空间格局、体现了传统文化中的秩序美。作为城市发展的核心,是北京老城的“纲领”和“灵魂”。(注2) 要想更好地去理解、体会和感悟古都北京的历史、文化、人文魅力,北京的中轴线,无疑是最具有代表性、概括性和典型性的。 从本篇头条起,让我们采用“纪传体”+“编年体”的方式(注3),从这条中轴线的南起点开始,从全方位多角度,加之本人的一些见解、感悟,来研读这部波澜壮阔、气象万千的史书。 一、永定门的由来与变迁 作为中轴线的起点,明清北京城的南大门,永定门的年龄相对是比较“年轻”的。说它年轻,是因为永定门的始建与变迁,一直离不开北京作为首都历朝历代的建设与发展。 自东向西拍摄的永定门全景,可以见到那时宽阔的水域,和嬉戏的游人
' E# l) |8 `0 o. t北京这座古城,自辽代设“南京”,至金代正式作为首都的“中都”,一直依托莲花池水系,其遗址即今天北京西客站附近的莲花池公园。 辽南京城、金中都城位置关系图,虚线为辽南京城墙范围
2 v3 h' |, d6 `历史到了元代,统治者正式定都北京,即“大都”。至此,北京正式成为了一个大一统国家的首都。历经金末元初的战火,原有的金中都城垣、宫殿焚毁大半。 更为重要的是,作为全国当时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元大都的人口暴涨,原有的环境资源已经不能满足城市发展需要。其中最基本的资源——供水随着人口的增加而显得日趋紧张,原有的莲花河水系已经出现了枯竭的迹象。 针对这一情况和现实需要,当时的城市规划设计师刘秉忠、郭守敬决定废弃现有的辽金故城,通过迁移城市的核心来解决问题。 经过全新的规划和建设,新的都城向东北转移,并将城市西北的高粱河水系与大运河勾连,形成了全新的城市运行体系(注4)。作为一个崭新的城市,大都共设十一座城门:南为顺承门、丽正门、文明门(纬度与今长安街重合);北为健德门、安贞门;东为光熙门、崇仁门、齐化门;西为肃清门、和义门、平则门。 金中都、元大都位置示意图 ( o+ y- F# D2 ~! {) ?) q0 X1 C) {
我们今天要讲的中轴线,正是在那时奠定了坐标,此后的明清北京城,都以元大都的中轴线为核心展开,中轴线的经度再也没有过变化,只是在南北向上有过伸缩。而此时,距离永定门问世还要好久。 公元1368年,随着徐达攻破元大都的齐化门(今朝阳门),元朝结束了98年的统治。由于夺取北京的战役是“击溃”,而非“聚歼”,为了防止元朝军事力量的反扑,徐达迅速在北京构筑新的防线。 鉴于元大都城北部人烟稀少,城市规模过大不利于有限的兵力布防,徐达选择将北部防线南移,于今北二环的德胜门、安定门一线构筑新的城墙。 几十年后,永乐皇帝朱棣迁都北京,又将原有的元大都南城墙南移二里。至此,北京内城格局完全确立,新的北京城共设九座城门即北部的安定门、德胜门,西侧的西直门、阜成门,东侧的东直门、朝阳门。南城垣设三座城门:宣武门、崇文门、正阳门。 . B# S# n- @% r" ^9 R- |, R9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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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们称呼永乐年间北京城为“内城”,是针对后来构筑的北京外城而得名。 百余年后,明朝的统治随着国力的衰退已经严重内敛,为了应对北方游牧民族不断的骚扰,增强北京的城防,嘉靖皇帝决定在现有城墙外围再构筑一圈郭城(注5),按照先重后轻的原则,要优先把北京城南郊的天坛、先农坛纳入保护范围,因此外廓城从南城墙开始砌筑。 没想到工程进行了不到一半,南城墙建好后,东、西侧城墙只修建了一部分,预算就严重超标。当时的权臣严嵩经过实地考察后向嘉靖皇帝提议,将已经建好的两侧城墙各向东西一拐弯与内城接合,实现了城防系统的封闭。 此后的明清统治者,也没有再对北京城有过大规模的扩建。如此,也形成了北京城墙独一无二的“凸”字型结构。 明中后期北京城全图,可见其独特的“凸”字型结构
2 Q8 _, L/ B0 ?/ k7 X9 B+ R$ z明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年,随着北京外城的建成,永定门正式落生了,只不过,当时的它还未来得及命名,且由于整体工程仓促,永定门建成之初只有规制较小的城楼,还未修建瓮城和箭楼。 对于一个新生的婴儿,大名可以慢慢琢磨,小名总得有,经过一番斟酌,嘉靖皇帝大笔一挥,就叫“正阳外门”吧。 又过了十一年,公元1564年,估计嘉靖皇帝手头又稍微宽裕点了,才决定补建“正阳外门”的瓮城,它也有了自己的大名——永定门。而此时,作为古代军事防御设施,永定门仍然没有箭楼。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清代统治者定都北京。到了乾隆年间,考虑到永定门位于中轴线的南端,作为第一道“国门”,规格低,不完整的永定门与“天朝气象”不符,更重要的是,乾隆时期国力强盛,中轴线上有相当一批建筑是在这一时期新建和改建的,我们会在后面的文章中陆续和大家分享。 为此,清朝于乾隆十五年(公元1750年)、三十一年(1766年)对永定门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除了提升城楼的建筑规格外,重修了瓮城,增建了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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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9 N1 d* L1 `历经了北京城市核心的迁移和几百年的规划建设,永定门终于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防御体系,也达到了它历史的巅峰。让我们来欣赏一下由喜仁龙先生拍摄于上世纪二十年代历史上最美丽的永定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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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中,我们可以看到一座完整的永定门:城楼、箭楼、瓮城、宽阔的护城河、水草、树木、斑驳的城墙、这些美景都倒影在护城河里,亦真亦幻,让人如醉如痴。 如果按照童话模式发展下去:永定门和北京其他的城墙与城门在近现代均得到保留和修缮,成为一处举世闻名的世界文化遗产,著名的历史、人文景观。 但遗憾的是,历史的发展不会按照后人站在“上帝视角”的结论去发展,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围绕着永定门、围绕着北京的城墙与城门的“拆与留”,一场轰轰烈烈的争论正式展开了。 二、永定门的涅槃与浴火重生 作为古代城市建设的巅峰之作,北京城见证了封建王朝末世的最后余晖,也记录下了近代中华民族的羸弱与苦难。 当历史进入了新时代,中国人民建设祖国、发展生产、努力摆脱贫困的热情被正式点燃了起来。而作为封建时代的象征、阻碍城市发展的界限,以永定门为代表的古老建筑,等待它们的将是被拆除的命运。 上世纪五十年代,已经被拆除了瓮城的永定门 6 x8 E3 q2 N( Q% @
尽管,以梁思成、陈占祥为代表的学者大声疾呼,从诸多方面论证了保留这些建筑的有利因素,也驳斥了必须拆除的理由。但面对那个年代人们理念的局限性、建设过程中的冲动,和压抑已久的对旧社会的成见,永定门最终没有能够保存下来。 至六十年代末,北京的城墙与城门基本拆除殆尽,仅有极少量的城门和残存的一小段城墙。关于北京城墙与城门的专题,我将在另外一个系列里和各位朋友探讨。 让我们回到本篇的主旨——中轴线的南起点永定门。随着历史翻开了新的篇章,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中央对首都城市建设总体规划的批复中明确提出:要注意保护古都中轴线、皇城、文物建筑、古都格局。 为此,多位专家学者呼吁,永定门城楼应在原位置原形制、原尺寸、原工艺复建,使“延续了700余年的古都中轴线变得完整”。 但永定门的复建并非一帆风顺。 首先是资金,2000年初的北京,在文物比比皆是的背景下,花每一分钱都得精打细算,抢修、补修是那个年代不得已的办法,哪怕是过百万的修缮工程都很罕见。 机会永远留给执着的人,为迎接2008年北京奥运会,保护古都风貌,2003年起,北京每年拿出1.2亿元财政专项拨款用于修缮文物建筑。 北京市对文物保护的力度空前提高,复建永定门也由此被提上议程,列入“人文奥运文物保护工程”的重点项目,成为北京城中轴线景观整治工程中最重要的一点。 有了资金保障,第二个问题是永定门原址在哪里?去寻找一个已经拆除了半个世纪的建筑,无异于在“沧海桑田”之后去寻找一块化石。 但问题难不倒新时代中国的传统文化守艺人。北京市文研所考古队通过对永定门旧址的考古发掘工作,经过不懈的努力,永定门北侧,东、西两侧的基址界限都得到了确认。 位置确定了,资金到位了,巧妇有为,还要有米才能成炊。传统的工艺材料,尤其是砖木结构的原材料如何筹集、生产?砖瓦相对好办一些,使用原有的材料和工艺烧制,现代生产的成品完全可以做到原汁原味。 但对于体量比较大的城楼,承重材料的收集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当时,据一位叫刘文忠的大木师傅说:“老北京城楼的立柱大多数都是铁力木(又叫铁犁木)。这种木料‘立木为剑’,入水即沉,十分坚硬,是建大体量建筑最好的材料。” 但随着全球对环境资源保护的重视,符合永定门复建标准的原材料在市场上可以说是“一木难求”。 一件事想要成功,人在做,天在看。除了能力、水平、勤奋等等因素之外,运气也很重要。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一位木材商为建设团队提供了重要信息:张家港港口正好有12根从南非进口的铁力木。数量、尺寸刚好符合永定门的标准。 困难被一个又一个的克服。也许是受到了团队的感召。专家、市民纷纷为永定门的复建添砖加瓦:在原先农坛古建博物馆的多吉祥老师提示下,工作人员在馆内挖掘出一块石匾额,经过字迹辨认,正是永定门。 重现天日,原装的永定门石匾额,来源于网络,侵删 5 a5 G6 X" `& N9 z! l" h5 O
听说永定门要复建,北京一仓库的领导找到专家,把几十年前修建仓库时拉回的老城砖全部捐献给了此次工程。 从石匾额的重现到老城砖的征集,与其说是无巧不成书,不如说是天道酬勤。 2004年8月18日,永定门城楼大脊最后一块瓦“合龙”。记得当年看过北京台的一篇报道,对北京有着深厚感情和研究贡献的侯仁之老先生亲赴现场。当汽车行驶在二环路上,远远就看到了永定门的侯老举着双拳,激动地说道:好啊!好极了! 复建的永定门城楼,笔者拍摄于2004年10月4日 " @( [& O8 I- x
2004年10月4日,复建的永定门城楼正面,施工围挡尚未撤去
) @* L; R* M& r7 Y/ ]历经了几个世纪的风雨沧桑、修建改建、遗憾拆除,永定门在当代终于浴火重生。 随着永定门的复建,首都市民的情怀被再次唤起,人们纷纷来到城楼下驻足观看,拍照留念。而面对“新的永定门”,人们也产生了很多的疑问。 永定门怎么看着有点小啊?新修的永定门是文物吗?这个永定门不完整啊?甚至有人认为永定门不应该复建。 围绕着这些疑问,我们逐一进行探讨,也结合我关注北京历史文化这些年的感受,说说本人的一些观点和看法。 三、永定门复建的历史意义、现代价值和问题探讨 第一是为什么复建的永定门显得有点小。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来看一段影视资料。 3 m- x6 r F* @. O; B$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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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P# q7 c |! g8 a u* w2 Q2013年,央视热播了一部电视剧《全家福》,讲述了主人公王满堂这个古建世家,从清末民初历尽磨难,直至当代近百年的风雨历程。 电视剧结尾,主人公王满堂和他的师弟老肖登上了复建的永定门城楼。一番感慨之后,老肖提出了质疑:老哥哥,这永定门它不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复建的吗?我怎么瞅着它小了呢! 王满堂的回答,似乎也解答了人们的疑问:不是永定门小了,是咱北京啊,它大了! 应该说有些道理,我们的北京经过几十年的建设,从二环开始,修三环,三环完了修四环、五环,到最后的六环,北京太大了。而过去的北京,出了二环就是乡村了。相对于现在硕大的北京,永定门确实觉得有点小。 但是我个人认为,这解释得还不够完全。综合来说,还有以下几点原因: 一是参照物变了,过去北京永定门周边、内外,不是低矮的平房,就是乡村、农田,所以永定门显得非常高大。如今北京建设日新月异,永定门边上随便一个家属院小区,可能都比它高,所以永定门显得小了。 二是由于种种原因,复建的永定门并不完整。我们来参照一下喜仁龙《北京的城墙和城门》一书中永定门的平面图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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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f( c) ~! R4 z我们可以看到,当时的永定门,还是一套完整的系统:城楼、瓮城、箭楼、两侧延伸的城墙,宽阔的护城河。我们可以明显看到,护城河在经过永定门的时候向南凸出了一大块,因为要把整个瓮城都囊括进来。 遗憾的是,从五十年代拆除永定门开始,北京这一段的护城河为了方便交通等等诸多因素,河道取直。这就使得今天我们复建永定门的时候,瓮城、箭楼等建筑失去了复建的条件。 缺少了两侧绵延的城墙、瓮城和箭楼的永定门,总让人觉得缺了点啥,所以它显得小。 第二是永定门到底该不该复建,复建的永定门到底算不算文物。 关于永定门的复建,有不少人坚决反对。依据是按照1964年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颁布的《国际古迹保护与修复宪章》:保护、修复古迹时必须保存它们现存的真实性,绝对禁止复原重建。 这体现了《宪章》对文物建筑自诞生至消失前最大限度的尊重。这个我们可以理解,毕竟文物建筑建成之初,它的初衷、使用过程和见证的历史是不可复制的。 那么永定门的复建,到底是否符合有关规定呢? 针对东方古建筑的特性,1994年,多个国家的古建修缮专家在日本奈良通过了著名的《奈良真实性文件》。这份文件在强调保护文化遗产真实性的同时肯定保护方法的多样性,指出文化遗产的“真实性”不仅指现存的实物形式是真实的,更重要的是它所承载的文化内容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作为见证历史的文物载体,它们的真与假首先要看所承载的历史是真是假。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说:只要中国的历史是真的,眼前的永定门就是重现历史载体、传承历史信息和展现历史风貌的标志。 那么复建的永定门到底算不算文物呢? 中国的文物古建有其特有的性质,首先来说砖木结构的建筑相对于欧美的砖石建筑,其保存难度要高得多,从使用寿命来说,受侵蚀、自然损毁的概率更大。再加之战火、自然灾害等不可抗因素,砖木结构的文物想“一建恒久远,万世永流传”就太难了。 因此,对于文物建筑的修复、翻建乃至重建、复建,历朝历代比比皆是。我们不能厚此薄彼,古人建的留到现在是文物,今天我们建的留给子孙,凭什么不能算文物? 况且,国家关于文物的界定,有严格、详细的标准,更有相关的法律法规作为监督。如果通俗的说,对于建筑类文物,只要严格按照传统原材料、传统工艺,经过文物部门审批,且“有特殊纪念功能”的古建,都应视为文物去保护和传承。 最后,我想谈谈复建永定门的历史意义和现代价值 关于复建的永定门,从最初提上议事日程,到开工建设,至最终建成,关于它的争论就没有停止过,很多人认为其价值不高、意义不大。比如复建的不完整,比如城楼加装了现代设施如不锈钢护栏、夜景照明等等,再比如有人说永定门看着“太新”,没有古建的沧桑。 我想说,如今复建的永定门,已经是能做到的极限了。 通过查阅相关资料,我们了解到,为了永定门的复建,各个部门都给予了全力支持,例如:在原址上复建,就必须另建新桥分流车辆。同时,还需要设置地下通道,成为东西马路的连线。这给交通规划出了不少的难题。 再比如,永定门城楼旧址有一部分与南护城河的巡河道路重合。在经过了与河湖管护单位反复协商之后,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巡河道为永定门“让了一米多”。 从这些细微的数据中我们不难看出,尽管永定门的复建还暂时不够完整,但他却是在现有条件基础上,每个参与者的呕心沥血之作,就冲这份坚持,我们都不该苛责它的不完整。 至于复建的永定门配套的现代化设施、装饰,看着“不老”,我是这样来看待的:时代发展到今天,对于文物古建,我们不能带着理想主义情怀去追其完美的复古主义。 2019年,一场大火把法国的“娘娘庙”,巴黎圣母院的木结构部分,尤其是钟楼的塔尖吞噬的一干二净。此后,围绕着焚毁部分到底如何复建,复建成哪种样式,参照哪个历史时期的原貌复建,法国当局也争论得不可开交。 所以对于复建的永定门,我想说,即使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或者修成“那个样子”你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比如当代争论了多少年的圆明园的修复,到如今,在今后,我相信再争论五百年,也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 所以,对于文物古迹的复建,我说说个人的一些观点:损毁的历史文物是否修复,如何修复要充分结合文物在各个历史时期的面貌、损毁前最后的实际状态、民众情感、当前与今后国情的发展趋势、乃至于安全、费用预算和实用功能等等诸多复杂的因素。 因此,今天的永定门到底“古不古”,就好比巴黎圣母院的修复,笔者的一位老师提出了最中肯的评价:五到十年之后,无论法国人最终呈现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圣母院,它都不应当引起我们的惊诧。就像雷峰塔之于鲁迅、圣母院之于雨果一样,历史建筑无论是幸存、倒掉还是复建,它带给我们的,始终应该是超脱于物质存在以外的情感共鸣。 所以,永定门的复建,带给我们的是更多的启示:我们看到了当代文物工作者如何在形形色色的方案和争论中熔炼提取精华,做出最切合实际的决定,让文物的修复更具历史价值、文化价值、艺术价值,兼顾实用、民众感情的寄托、风景的打造。 从永定门的复建,我们更看到了新时代,中国传统文化守艺人的能力、水平、魄力和展现的文化自信:所谓“师古而不泥古”,我们有能力做的和祖先一样好,我们还有能力比祖先做的更好。 因此,永定门能够复建,这件事本身就很了不起了。 永定门的复建,究竟意味着什么? 它的意义不止局限于使“延续了700余年的古都中轴线变得完整”,也不限于北京又多了一处文物、一座地标。 永定门的复建,证明了我们中华民族从来不曾欠缺独立思考的能力,尤其是在艺术与建筑的领域。 这,也许才是围绕永定门复建带给我们最有意义的共鸣,它让我们在探索符合国情的保护与修缮之路上,显得更加勇敢、自信。 从永定门开始,北京的中轴线开启了它波澜壮阔、此起彼伏的乐章。下一篇章有何精彩之处?还有哪些故事?我们将在后面的文章中陆续和大家分享。[url=]#老照片#[/url] 我是器与不器,都是人生。爱玉,爱历史,爱生活。希望与您分享更多的知识和有趣的话题。 注1:通常我们说北京是我国历史上最近五个朝代建都之地,这五朝指的是辽(916~1125)、金(1115~1234)、元(1279~1368)、明(1369~1644)、清(1645~1911)。但是辽朝只把北京作为陪都,并没有真正在这里建都。真正在这里建都的,不始于辽而始于金。 《金史》海陵纪有如下的记载说:“贞元元年三月辛亥,上至燕京……乙卯以迁都诏中外,改燕京为中都。” 这是北京正式建都的开始,燕京就是北京在当时的名称,正式建都之后,改称中都。贞元元年合公历为1153年;三月乙卯合阳历为4月21日。所以到今年4月21日,是北京建都八百六十九周年的纪念日。 注2:引用出处:单霁翔《保护中轴线,让中轴线文化活起来》 注3:纪传体和编年体是史书的两种基本体裁。二者各有利弊,作为编年体史书,对于看某个事件会非常省事,它会告诉你何年何月这件事进展到了什么程度。但编年体的史书,想看某个人的经历,就得拼魔方。同理,作为纪传体史书的史记,我们可以清晰地捋顺每个人物、一个家族的脉络,反之,同一历史事件,我们想要在纪传体史书里搞的清楚全面,就得在不同的人物传记里进行拼凑。 北京的中轴线恰如一部恢弘的史书,这里面有人物、有事件,有时空的重叠。建筑是立体的,它浓缩了太多的内涵,如果我们只研究某一方面,恰似“神龙见首不见尾,东鳞西爪”。所以写北京的中轴线,我力求通过碎片化的信息,逐渐拼凑出每个建筑的真像,编年体结合纪传体,过程既是艰辛的,又是充满乐趣的。 注4: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郭守敬领导并开辟了大都的白浮堰,开凿了由通州到大都积水潭(今北京什刹海)大运河最北的一段--通惠河的修建工程。也就是说,元代大运河的终点不在今天北京的通州,而是直抵北京城区。到了明清两代,水源日渐枯竭,通惠河河道已堰塞,运河的终点只得设在了通州。 注5:郭城,又叫城郭,古义是指内城和外城。城指内城的墙,郭指外城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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