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前面这条东西向的马路很宽、很长,我生命中很重要的时段就是在这条路的奔波中度过的,年复一年,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次。 最初把家从市区东面搬到西面来的时候,我还是个壮年汉子。每天骑自行车沿着这条路,随着壮观的车流上班下班。就在这年复一年的来来往往中,马路拓宽了,路边的工厂和民房拆迁了,代之而起的是高档办公楼和豪华高层住宅区;马路上自行车渐渐稀少了,私家车排成了拥堵的长龙。印象中这么多年我一直是在长长的工地中行走,而且经常遇到把工地开在马路上,马路挖开又填上,填上又挖开。埋不完的管道,修不完的路。在这来来往往崎岖坎坷的路上,我吃够了工地弥漫的尘埃,受尽了临时便道的颠簸。路终于修好了,楼房终于建成模样了,街道终于整齐漂亮了,而我也终于退休了。 上班的年代,我在这条路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无心旁顾,什么时候工地的脚手架拆除了,起重机开走了,楼房从地基变成框架结构,又变成漂亮的现代都市元素,路边的花卉树木又是什么时候栽植的,有的只是大印象,没有具体的记忆和留心。退下来了,生活的节奏放慢了,有了更多的闲暇,我这才发现,小区前面的这条马路和路边环境已经变得如此美好。去年底,地铁6号线建成通车,使这条干道成为立体通衢。车站就设在离我所在小区不到100米处。走出小区去机场、去颐和园、去通县、去北京站、去奥运公园,简直就是一抬腿的事。 听老辈人讲,这条马路很早以前是一条走骆驼和马车的深沟,往西一直通往长城,通往口外。那时终日看到的,是疲惫的车马和滚滚的烟尘。长长的驼队,驼铃悠远而深沉,好像是从亘古荒原中走来。上世纪50年代初,新生的共和国改造了出城的几条交通干道。这条马路也浮出地面,并铺上了沥青。千年的驼队作了历史的告别,如今这条路除几处地名仅存外,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痕迹,就连能回忆起沙尘和驼铃的那最后的一代人,也渐渐消失殆尽。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路况,不同的人生。前不见古人,后不羡来者。念天地之悠悠,心欣然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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