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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4 q& T6 j' k5 E/ Y. _9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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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到北城医院看病是乘公共汽车去的。当秀生搭上工地的运渣土卡车赶到那里时，小蝶才刚刚从缓缓进站的公共汽车上下来。秀生一见小蝶轻盈的身影，就快步上前拉了一下小蝶的手。小蝶回头一看是秀生，没有显出意外，只是无力地一笑。秀生觉得这笑很勉强，寡欢落寞。秀生感到心疼了一下。 ( P3 Q/ L! Z7 O3 G! D: T [
“你怎么来了？”
j/ q/ ^% \$ Q. C+ x“我不放心，顺路搭了一辆车。”小蝶炽热的手在秀生的手里绵软无力的像只小猫。秀生觉得盛夏的粘稠热风让他格外烦躁。 0 a) O% H0 h/ `9 P
早晨，一上班小蝶对秀生说：“我感觉不舒服，发烧，要去医院看看。”秀生说：“我陪你去吧。”小蝶迟疑了一下看着秀生的眼睛说：“工地这么忙，都走了，办公室没人了，再说……”说着就独自走了。秀生看着小蝶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把目光从小蝶走过的土地上移开。
) c- e6 u+ Y p, F秀生是一下爱上小蝶的。这爱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结果，因为秀生生性腼腆，在追女孩子方面天生低能。是传统世俗观念的束缚与缠绕抑或是身上那与生俱来的悲剧气质，从没有勇气表白的暗恋到深陷爱情漩涡不能自拔，秀生真正尝到了什么叫做痛苦。当秀生得知小蝶已经和仲青好上了后，秀生初恋就像被判了无期徒刑，锁进了大牢。这场未见角逐的爱情游戏在烦恼和慌乱中有了结果。这种结果决不是秀生想看到的，但这并没有影响秀生对小蝶的爱。为什么爱的这样刻骨铭心？秀生自己也说不清，总之，就是听一起参加工作的李忠诚无意中以钦佩的口气说起了，这个和他一起插队返城的姑娘，虽然父母在文革时受迫害，双双亡故，但特别要强什么的……连秀生都纳闷，从那一刻起，就觉得自己软肋被什么狠狠地击中了。一直倨傲的心像患了什么病——整个被小蝶的身世、小蝶的影子占据了，再也无法抹掉，恢复平静。
) G% ?' g8 c: `后来，小蝶调到与秀生一个部门工作，小蝶似乎也明白秀生的情意，对待秀生像对待知己。一个冬日，小蝶让秀生和她一起去买东西，那天恰巧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小蝶忘情地拉起秀生的手在雪地里奔跑了起来。秀生感动的鼻子直发酸，看着头上系着红纱巾的漂亮小蝶，是那样天真地陶醉在飘飘洒洒的雪景里，秀生觉得那一刻生命的美好与残酷竟然是如此地贴近。
' L% g& E6 F$ |当小蝶扬起冻得红红的脸颊，用发亮眼睛注视着秀生说：“你是好人，会有一个好姑娘爱你的。”秀生的心真切的感觉到了痛。秀生扬起头让雪花在脸上融化，以此来掩饰要流露出的脆弱。“失去了爱，决不能再丧失男人的尊严——”秀生在心里咆哮着，生生的把要流出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 P- n* N2 m8 v8 Q. J9 ?*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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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t6 O8 c5 x" v, f) n5 V- y
2 `4 p' @& Y5 X$ E0 Y0 c5 t9 j 秀生的同学大泉恰巧是北城医院里的药剂师。身着白大褂的大泉戴着一副近视镜，依旧是乐呵呵的样子和秀生握着手寒暄：“秀生，放心，最好的大夫，最佳的治疗。”秀生目送着大泉把小蝶领进了病房，就转身走出医院点上一只烟，仍按插队时的习惯，看看太阳已在头顶，就到街上给小蝶买食物去了。 . [* p5 D* O$ ^# {# O7 v. L
当秀生手拿着汽水和面包回来时，小蝶正萎靡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抹着眼泪。秀生忙上前问：“怎么样？”小蝶看见秀生回来，猛然扑到秀生的怀里，抱着秀生的胳臂伏在他的肩上哭出了声：“秀生，别离开我，我害怕！我姐就是—死—在这个医院里的……” ! h" S+ g/ H, X4 a* z4 ]' {8 V" O
“别哭，吃点东西吧。”秀生很震惊，扶着小蝶坐了下来。
. B: q2 | Z5 u% H1 b0 G“为什么？你要和我好，为什么早不对我说。现在，你…我…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9 H: L& p8 A( A6 i, H1 l" O小蝶吐气如兰，哀哀怨怨地向秀生倾诉，柔弱的像一朵风中摇曳的花朵在秀生怀里颤抖着。 3 c, C% ^7 W6 \' |# n7 G
那一刻，百感交集的秀生想让小蝶明白，他这条汉子愿用自己有力的臂膀呵护她，到天涯，到海角…… 9 U0 g8 i8 s3 X; j# G z- j! u
可秀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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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生，来一下。”是笑呵呵的大泉。秀生觉得大泉的笑有些勉强，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 X) K5 J$ q$ X X9 @- K大泉推推眼镜非常职业的低声说：“秀生，情况不太好。是心肌炎，比较重的心肌炎。总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要住院治疗。对了，她是你什么人？” ) N! |" ^# z' M
“朋友。”
! | ^ m# J* C* J& i“女朋友？”
+ z, Z, f# A' N“不，是比较要好的同事。”
5 ~* n$ R8 k5 A7 ~“那要马上通知她的家属。马上通知……我现在带她去住院处。” 0 S- a: c# r S8 v: U$ B
秀生迟疑了一下说道：“好，我去通知。”扭头看了一眼小蝶，抹着眼泪的小蝶正泪眼婆娑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秀生说了句：“大泉会照顾你的。”就转身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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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 F3 k+ c6 v+ O 秀生再次赶到医院时，见仲青正坐在住院处门口的长椅上，手指插在头发里在哭泣。看着这个被冷漠的白色大门阻隔着痛苦的小个子，秀生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仲青看见秀生走来，赶忙用手擦干了眼泪，伸出右手紧紧握住秀生的手说：“谢谢！大夫说很……危险。不让进去。”秀生握着仲青发粘的手，微微点了下头说：“你也别太难过，多保重。”
m% k: f0 Y K, w“秀生。”脱掉白大褂的大泉，穿着半袖粉衬衫显得更精神。“我下班了，一起走吧。” 3 |4 Q9 C0 N, @6 f) r% J( V: z
大泉到存车处去推自行车。远处万家灯火像星星一样在闪耀。低沉的天空像笼屉似的罩着，虽说已经到了傍晚，天儿仍不见凉爽。街上喧闹的汽车喇叭声和自行车铃声交织在一起，汗流浃背的人们熙熙攘攘的奔波往来。秀生的眼睛被嘴里吐出的烟雾熏得眯缝起来，置身在嘈杂的街上却感到内心很孤寂。 8 K0 n0 f5 D5 `8 r
大泉推着漂亮的飞鸽牌自行车笑呵呵地对秀生说：“这天真热，觉着怎么和头年唐山地震那天儿似的。我说秀生，你得少抽点儿烟，尼古丁多厉害呵。我做了一个试验，吸一口香烟，将烟雾吐在指甲上，就凝集成米粒大小的烟油，将这烟油让小白鼠吃了，立马就毙命了。秀生，我看你对这女孩儿好象有点儿意思。人家可是有男朋友呵！别玩火啊。我奉劝你一句，别跑的太勤了。”
& T: x4 n* m0 Q% _“别扯淡了。大泉，小蝶怎么样啊？” , o. y8 [) R: o( N0 b
“实话和你讲，这个女孩儿是先天性心脏病，现在又并发心肌炎，凶多吉少啊。哎，对了，刚才她对我说，想吃鱼，让你给做点儿。明天我上夜班，你做好后，晚上6点前送到我家，我给她带去就行了。她也挺有意思，有男朋友，对你却又不一般，莫名其妙……” 5 }" v) t$ C. y& j+ v ?1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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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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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1 X5 c* A# m8 D 秀生对正在洗碗的母亲说。“妈，您明天给我做条鱼吧。”
! N0 i/ ?8 r7 V“嘿！瞧我儿子刚参加工作没几天就点上了。不是逢年过节，商店里也买不着鱼啊。”母亲揶揄说道。
" J% d) J7 \1 n, H$ i“不是，是我一个同事住院了，想吃鱼。” " Q1 }; p& N7 \ Z1 t
“是男同事，还是女同事呀？怎么不让她妈给做啊？” 2 F( V% {+ s+ K- o
“妈，是女同事行了吧。她已经没有父母了。” 0 T2 Z" o0 G3 ^( T8 v2 B6 k
“哎哟，你瞧瞧。妈还和你瞎逗呢。明儿一早让你爸到自由市场买去，我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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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秀生下班刚进家门，就听见有人喊：“秀生。”出来一看是大泉。见大泉满是汗水的脸上有些沉重，不见了以往笑呵呵的模样。
+ G+ l; H/ K5 u* C! s5 ?1 H+ v 秀生心里一沉。大泉把秀生装鱼的饭盒，举到秀生眼前，秀生接过饭盒，仍旧和送去时一样的份量。大泉说话的声音像从远处飘来：“她……没能吃上鱼……”
' ~8 ?6 u( V5 @; ?' V“啪”秀生手中的饭盒掉在了地上，鱼块滚了出来……秀生感到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唰”一下子满脸都是泪水。 " R8 n2 W( v; _7 E; A
大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纸包说：“她让我交给你。”秀生用颤抖的手慢慢地将纸包打开，是那块血红血红的红纱巾。 . f8 C, O5 m( j; e7 r; I
秀生接过纱巾，握在手里，觉得轻飘飘的，非常地柔软。
2 I2 Y5 _& d+ `0 y$ U( o7 _: u$ G秀生忘记大泉还在身边，他脑子里在漫天飘雪，他在想：现在是夏天啊，怎么像是走进了一条白茫茫飘雪的街巷，漫无边际，孤单、寒冷、漫长…… 1 s* @9 ]2 r# d+ F#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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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31 09:58: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