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

安德路

感动的经历是难以忘怀的，特别是你的生命被复制延续那一刻的感动。

临盆的孕妇已被送进了产房，两扇涂着白漆的大门重新关闭。他和几个表面道貌岸然，内心却在嘀嘀咕咕的准父亲，被冷落在门外。要论男人什么时候可怜，他觉得自然是守候在产房门外，等待自己女人生产的这一刻了，一个个忐忑不安地扮演着同样的角色，脸上强作镇静，眼巴巴地看着女人去完成生死攸关的神圣使命，而骨子里却只能表现出自私的希冀和爱莫能助的软弱。他在想，新的生命来临的那一刻，唯有女人是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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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虫，在医院空旷楼道的某处角落里清脆地鸣叫着，不是蟋蟀，他熟悉蟋蟀的叫声，像是人们常说的“灶蚂儿”。他懂得这小生命是在用天性特有的方式呼唤着配偶，在有限的时光里尽情演奏着生命之歌，藉此圆满完成短暂生命中繁衍的篇章。这执著而顽强的鸣叫，给充满焦灼的不眠之夜，凭添了一缕柔情和振奋。是未泯的童心抑或是为派遣那难捱的寂寞，他循着叫声走到角落蹲了下来，想看一看这个小东西究竟是什么模样。他本可以逮住它，可又怕伤着这黄豆粒大小的小性命。对方发现了异常，停止了鸣叫，接着，警觉地一闪，就钻进了暖气管边的墙缝里。他暗想：你跑到这里来，一定是误入歧途吧！阴历二月间，这里虽然暖和，可在充满来苏水味儿的楼道里，即便你的情歌唱得再动听，又怎么能唤来你同类异性的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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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个男孩，这生男、生女是一拨拨的……”几个难兄难弟仍在听一个脸熬得发绿且强打着精神的小瘦子白乎，这哥们儿已经在此守候三昼夜了，可他那口子还是没动静……

夜半，产房渐渐地变得喧闹起来，胎儿开始争先恐后地来到人间。常人不到产科来，谁能领略到新生命的初啼是如此地嘹亮呢！“哇-哇-”此起彼伏的大合唱，向世间张扬着生命力的顽强。这挣脱母体的宣言，宣泄着十月怀胎的激越，令人闻之亢奋雀跃，令人激动不已。世间唯有人类的降生才如此地庄严与辉煌。

“2床的家属，女孩。”戴大口罩的的小护士俨然是一掌管判决的法官。

“几——几号？”瘦子嗓音里透着紧张与不安，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得到确认后，怔了怔，嗫嚅着灰头灰脑地溜出了医院。还真让瘦子说着了，在瘦子的女人生完女孩后，接二连三地又生了几个女孩。他的女儿也接踵而来，在那高亢的生命颂歌里，他难以分辨出哪一个音符是他的女儿发出的，他只想立刻把有女儿的喜讯告诉自己的亲人。

走在街上，早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沁人心脾。他抬头仰望天空，一轮太阳正在冉冉升起，他迎着开始变得灿烂的晨曦做着深呼吸，初升的太阳是崭新的，这有着不同意义的一天也是崭新的。他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和感动，想扯开喉咙站在街上大声呼喊：“我有女儿了！我做父亲了！”他想随意拉过身边的陌生人宣布这个消息，让他们与自己一起分享喜悦之情。继之，他感到有一种力量悄悄地在体内聚集、聚集，慢慢地这种力量开始转化成一份神圣的责任，他变得理性，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流淌着他的血脉，这稚嫩的小生命，需要他有力的臂膀遮风挡雨，抚育关爱，呵护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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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予新的意义的生活从这一天开始了。感动的惬意让人放松，放松后的困倦袭来，他太困了，在公共汽车上就睡着了，汽车已经驶过了他下车的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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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这个熟睡的傻哥们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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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录一九九八年旧作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2/4/3 8:05:45编辑过]

逍遥游天下

伟大的生命誕生了，展开了人生新的一页。安德老师的文学基因将遗传在世上了。 1 t4 l0 ?: g4 \ I/ F0 V# L- \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2/4/4 10:49:10编辑过]

慧眼慧

[/SIZE]安德路老师的情感就是很真挚，细腻。写起来婉娩道来的感觉。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