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在一切还未吐出新绿的时候,踏访像巩华城这样的古城是最好不过了。穿越酸枣林的时候,有人曾说如果等树叶都绿了再来就更好了。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我总觉得绿色会削减古城的沧桑和凝重。不过,“秋水映空,寒烟如织,皂雕飞处,天惨云高……”也许等到秋高云淡的时候再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人生须行乐,君知否?容易两鬓萧萧”。下午,吃过午饭。我一边回味着上午的经历,一边咀嚼着纳兰性德的这首《风流子,秋郊记事》。 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纳兰性德家庙。纳兰性德(1655──1685),原名成德,避太子保成讳改性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正黄旗满州人,大学士明珠长子,生长在北京。幼好学,经史百家无所不窥,谙悉传统学术文化,尤好填词。康熙十五年(1676)进士,授乾清门三等侍卫,后循迁至一等。随扈出巡南北,并曾出使梭龙(黑龙江流域)考察沙俄侵扰东北情况。康熙二十四年患急病去世,年仅三十一岁。其为人率真洒脱,其为词哀婉清丽,是清代首屈一指的满族词人。 从展思门驱车,十几分钟便到了261医院的大门口。据说,家庙就藏在不远处的民宅之间。 “林下荒苔道韫家,生怜玉骨委尘沙。愁向风前无处说,数归鸦。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魂是柳绵吹欲碎,绕天涯。” 走到民居的尽头,我被眼前的景致惊呆了,虽然此时无归鸦也无柳绵,但是纳兰性德的这首《山花子》却仿佛是对此情此景的最好注解。 此庙为纳兰性德的父亲纳兰明珠出资翻建的纳兰家庙。如今是海淀区文物保护单位——上庄东岳庙。 东岳庙山门本三座,如今只有两座了。中间正门为悬山顶,木匾上书“囗神玉天”。 门前原为广场,矗立有幡杆基座。也有人说门前原来是水道,如今可见的几个石礅是原来的桥墩。而所谓的幡杆基座是镇家石。 进山门,左右为钟鼓楼(现钟楼已毁为一水塔)。钟鼓楼为歇山顶,上层木结构,下层砖石结构。正中为前殿,硬山灰筒瓦,三间,门额上书“瞻岱之门”。石拱券门上雕有精美的所谓五龙穿云浮雕图案。两个窗户也由青石雕就。就资料显示前殿面积86平方米。 第二进院正中为正殿。资料上说正殿建在一米的高台上,面阔三间,进深三间,面积 147平方米。庑殿顶单檐灰筒瓦,四角立四个挑檐柱。前出月台,斗拱和檐下梁上的旋子彩绘依稀可辨。尽管目前看这殿堂十分破旧,但其高大巍峨的气势依然还在,砖木构件的精工细致令人赞叹不已,据说这是标准的元朝风格。 大殿两边有配殿各三间,第三进院落为后殿。后殿为硬山灰瓦五间,建在高近两米的花岗石台阶上。两边各有转角配殿五间。据人讲,解放前,西厢内还供奉着明珠的影像,木制牌位书:“太子太博、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明珠之灵位”。如今大殿后面散放着一些石制的供桌和一个供佛龛的石台,雕花都极其的精美。据说原大殿前有一螭首龟趺石碑,高5.73米、宽1.36米、厚0.68米,上刻《重修榆河乡东岳行宫碑记》,现已移至北京石刻艺术馆陈列了。正殿东北角有一个小跨院,院落不大但是很精致,想是当初看庙人所住。
如今,庙中还有人居住。然而当地的居民似乎不太喜欢与人交谈,反而是忠实地看家狗从我们刚刚进入庙门时,就已经警觉地叫了起来。我一直处于惶惶不安之中,生怕狗叫声惊扰了这里的居民,更怕惊扰了纳兰的先灵们。等狗渐渐的安静下来了,我们终可以心安理得地徘徊于前殿与正殿之中了。正殿与后殿太规整威严,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有破旧鼓楼的前殿。我试图爬上鼓楼,可是没有楼梯,只好作罢。于是,一点翠绿杨柳,一点黄昏夕阳,破了顶的山门,少了色的鼓楼,再映着地上的残砖碎瓦,真是“回首凉云暮叶,黄昏无限思量。”我暗自忖度着。想当初堂堂大清相国的家庙,如今败落到这种地步,而一代词人的香魂也不知销飘何处了。 真想就这样不走了,也许等到天黑还会来个破庙相会呢。呵呵,终究也没有这个胆量,于是采一朵地上的紫色野花吧,也算是沾一点词人的灵气。终于,地上的小紫花移到了我的胸前,与我一起再看一眼这封尘浸古的家庙,然后作别…… 离家庙不远还有一处戏台呢。原来东岳庙山门前是百米之阔的广场。现已盖满村民住房。资料上说:山门向南一百米外有一座坐南向北,面朝山门的戏台。戏台台基为花岗岩条石砌就高约两米,上建勾连搭结构,卷棚歇山式敞轩,进深很大,东西宽 7.8米,南北长14.7米,台面部分长 6.9米,几乎为正方形。后台为硬山顶,山墙开什锦窗。前台、后台一高一低,一空灵一严实,饶有风趣。整个戏台轩昂高大,檐下绘苏式彩画,是很地道的清代营造法式,是京郊现存最大的清代民间戏台。如今,戏台破损严重,已经被网子围起来了,近处的地基也垫高了许多。所以原本高大的戏台,此时却显得凋零了许多,但是气势还是有的。 在东岳庙南二里处,现在的206医院内还藏有一个“龙王圣母庙”。因现在为部队医院院内的老干部活动中心,所以我们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匆匆的拍了些照片。山门和墙都刷了色,竟都没有刚才的戏台好看。资料上说为三进院子,内左右是钟鼓楼,前殿、中殿、后殿殿宇均为硬山三开间。每进院落都有配殿。东路也是三进四合院,建制小巧紧凑,种植不少名贵花木。所有建筑保存基本完好。 据说纳兰家庙在南处还有一个,只是现在已经完全拆毁了。想当初,三个家庙三点一线,中间是大片大片的菜田,赶到庙会期间,戏台上搭台唱戏,戏台下人头攒动,无比的热闹。而如今,戏台、家庙淹没于民居与点点菜地之间,往日幽幽情怀向谁诉说呢?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无声,我们搭上了回程的公车。满足于今日的行程,我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疲惫。这一路从萧萧漠漠的古城墙到寂寂落落的古家庙,心情起起伏伏,要离开了还真的舍不得,竟又应了那句:“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天为谁春?等我回到宿舍时,发现胸前的小紫花已经蔫掉了,我终究还是挽留不住词人的灵气,他与那个时代就那样消散了。可是,北京啊,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呢? + Y/ f- r0 q*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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