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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识里,这两个词都有些微贬义,类似于我们常说的偏碱性或偏酸性。
2 y9 ]3 Y X3 R7 }# `1 s6 R局限,这是一个中性词。个人也好,小团体也好,都是局限的或处于某种局限当中。人无论进化到什么阶段,不可能无限。拥有无限能力和认知的,活人和死人世界里根本找不到。就连神界的孙悟空也只有七十二般变化,七十三种都变不来。菩萨只能救苦救难,织块布或者补个袜筒儿大概不会比邻居老太太好。梅兰芳唱戏得了个博士,您让博士给您烙个芝麻酱烧饼博士恐怕要嘬牙花子。术业有专攻,这就是局限。很多采访录与回忆录里,有一句话最打动我:“我只会干这个,干别的我不会呀!”这是一种朴实,是一种对自身局限的认知。前一阵子,有个观点,叫超越局限,如果当做一种学习动力来看,挺好的——上了小学努力考中学,读了硕士挤着自己往博士群儿里靠。如同什么呢,欠脚儿摸不着窗楞,站窗台上够,窗台上还不成,攀椽子上来个珍珠倒卷帘。即便您站房顶儿上“房高您为脊”了,离“小鲁”差着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人知道自己的局限,认识自己的局限,没什么不好。一个圈儿围着,在这个圈儿里,把分内事尽可能做好,这就是聪明。
+ l' D% i1 @/ P5 C1 U9 `2 a旧北京老买卖人儿嘴边儿常挂着一句话:“顾主没傻子,谁要是把照顾主儿当傻子,那才是真傻!”上升到某些领域,也应当对局限有清晰认知,“人定胜天”不可能。那种提法否定了局限,“亩产万斤”不请自来。刚喊一句“超英赶美”,饥馑天降饿殍遍野。北京乃至全国城市现代化的进程是上述思维的一种延续,高铁也是那种思维的产物。对局限的否定与不认同,同时也就否认了局限背后的理性、人性与良知。就是要明知不可为而为,就是要你死我活,就是要革命江山血染成,就是要无限头颅无限血。血流漂杵换得的江山当然一片红,比欧美还欧美的现代化当然要血拆与自焚。没有人性只讲政治,是架空的政治,没有人性拘囿局限的政治,是血腥与恐怖的政治。“如果想要谁灭亡,必定先让他疯狂。”这是什么,是打碎局限,不承认局限,把自己想象成无事不能,具有无限能力。奥特曼行,动画片里行。 9 R" x3 A+ E- ^3 G% B, t Q' W
不承认局限,医疗上永远吊一根胡萝卜给你,告诉你癌症可以治愈。西医做了手术不成,换中医喝药汤子,喝的人瞧见黑的皱眉头,连卖煤的都想拉过来直接揍死。然后呢,中西医结合,折腾一溜够,终于把病人折腾死了。等抗癌药真的通过了临床鉴定走入市场,人,业已作古一百年有余。不承认局限,教育上永远把你的小孩当葫芦娃——一生下来就得打,跟含了三聚氰胺的奶粉打,跟钢琴打,跟外语打,跟“别输在起跑线”上打。给你一个楷模,要么是刘文学,要么是雷锋,要么是赖宁,告诉你,“崇高”比你孩子的小命儿值钱。 5 h8 }) Y5 X$ c0 b
当一个政党起家的时候,为了维持党小组运转,逼得夫妇卖孩子筹措经费,并且还当做一种伟大行为宣传;当一个教授不好好教书,成天跑东道西忙着怂恿学生上街“反饥饿”,忙着给俄国某月革命成功十周年在北京开庆祝会…… 1 V _: T) y$ N) W
他们没界定好自身的局限性,您对这个人这些事儿也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你的小子闺女不戴着鲜血染成的一块布上学谁戴?
m u( U4 |+ o. f5 U0 H( t% O, ~. X8 B妥协,也是一个中性词。
! v x" F+ Z+ M& D这个合成词古人很少用。妥者,安也。协,众之同和也。(《说文解字》)
1 f% A5 r4 }* K: P E. d& j妥这个词,古人总喜欢拿来自用,比如妥帖、妥实、妥视、妥善等等。我看古意“妥协”一词中的“妥”也有“使对方安静”的意思,就是(无论安抚或暴力)令对方安静了之后,趋同于我。
& d; F3 _9 n' X+ W我怀疑现代意义上“妥协”一词,是跟随渐进西风到日本着陆之后流入中国的——与很多政治、法律领域中的现用词一样。
3 f! h& q+ M# j. R# v* i中国文化的骨子里是反对妥协的。文化儒家独大的一元化与政治中皇权至上的一元化,造就了中国人有很强的主角意识。从牌桌上到政治领域,没有一个人不想着大小通吃自己说了算。皇位就一个,你坐上我想辙给你掀下来我坐。你第一,我把你从肉体上消灭,我当第一。所以中国历史上很难有和谐局面出现。朱元璋也好,李自成也好,外部威胁存在的时候空前团结;消灭完外部对自己小集团的威胁势力之后,内部掐。没当老大抢着当老大,当了老大的防备别人抢。杀人是最直接的解决办法。从而中国人命不值钱,没有人拿人当人看。 ; x+ t( M" f% y/ S l6 X( @
中国的政治社会,是一个金字塔型,斗不过上一层,我安心给上一层当奴,但,在我这一层我还是要争争老大。小到一个单位,大到一个国家,一派之外总有对立面。从皇帝开始到一个车间的主任,下面的和谐对他来说是一种威胁。你们都和谐了,那我准定坐不住,不成,我得主动给你们搅和搅和弄点不安定因素出来。最好俩人打起来都上我这儿让我给你们评理,那样我的位置才牢稳。这叫什么?驭人术——把人当骡马看。所以中国人的观念里,双赢、多赢这样的理念是很受排斥的。认为妥协就是退却,就是认怂,就是甘居人下。
9 r ]3 r4 K, f" M0 b现代社会,妥协是一种非常好的解决问题与矛盾的方式。都退一小步,大家海阔天空。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在法治社会不容易做到。即便上升到国家机器层面,做到了,做下去,等待它的,也是死路一条。妥协是一种聪明,是人性当中的理智。 O9 n: i- v* e, W* d
承认局限,用妥协的方式处理,一个社会才能安静,才不会有那么多戾气。戾气少,怨天尤人者才不会更多。
2 Z4 U4 u5 B, T8 R# `那样的生活或许才会孳生幸福感,才是我们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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