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 V" p& Y" P# \4 t1 Y8 I1 Q# B* p
2 s8 ~$ @+ A% \/ s5 ~- E 这一年就要过去了，站在路口，回头看看，过去的一切，犹如身后的老宅子——独立阳光之下显得空洞，本没有什么却晦暗让人望而止步。杏花桃花霜花雪花落英缤纷试图掩埋，都化了；青藤枯藤柔蔓碎草攀爬穿插妄图肢解，退下了。北风里，一盆炭火一明一暗地燃着，幽幽光亮照着顶棚，灰烬中有煨熟的土豆山芋香味儿绕梁飘散，清淡，隽永。
# w$ C }+ \- C9 [ 风言风语的传说老宅子就要拆除铲平，一丝难过与不舍时时挂在心头，抽空儿来上那么一下子——在心最柔软的地方来一下子，让你疼，弥散的疼痛中，你还要打水洗脸，还要择菜焖饭，还要缝补磨破的袜底儿。死亡的可恶之处在于没有准确的时间，都知道它要来，可谁也说不清楚它什么时候来，于是等待的过程变成一种自我折磨的漫长挣扎，浊浪中探出头透口气儿都成了一种奢侈。 K) b3 N8 E6 G+ M. i
许许多多事情顺理成章的围绕老宅子发生着，削一个苹果，苹果皮的尸骸就与很多年前死去还被人们不断提起的某位老人归在了一起；闪身而进讨口水喝的路人放下杯子丢下一个微笑，微笑的尸骸就与没能熬过中秋之夜得病殁了的大花公鸡一样变成了尘埃。襁褓中咿咿呀呀温暖的哭唱，窗台下奋发绽放嘹亮的花朵，院落中浓如米汤的晨雾，柱梁间壁虎爬过燕巢引起的惊恐，桌子上花猫跳过鱼缸挑弄的骚乱，花鞋，布袄，识字课本，木枪，岳飞，梦中情话；似水中的沙粒，慢慢沉落，星散到那些不知道的角落，等待重新被翻起，或者根本不会被翻起成了遗忘往事的一部分。 ; y1 N5 ~4 h7 M* f! x
没有人能够完整复述一个事件的完整细节，留下的都是或欢乐或苦痛闪光的片段，这些片段缝缀成人生——有很多孔隙的人生，酒酣闷热时候有风透进来，给你凉爽；阴冷潮湿时候一样会钻进来带给你寒颤，这个，由不得你。看见月光下那座老宅子了嘛？青瓦白墙包裹严密的老宅子，冷风依然会通过窗棂缝隙进进出出，带进清辉带出水汽，知道人们如何判断一条不会言语的小狗是否健康嘛？看它的鼻子，看它的鼻子是否湿润，鼻子的湿润程度标明了它的健康程度。交换是必然的，冷与热，干与湿，舒适与疼痛。别痛恨流失，人生的包裹就这么大，装得了这个装不下那个，情愿不情愿，置换一样存在。别厌恶干旱，染绿沙漠你做不到，眼神里言语中多点儿水汽让干涩绵软令板结松动并不会费多大事儿。 t) K: S5 h$ R& V+ O( P5 b* A) e7 n
我愿意相信世间有不愿意冲撞的人存在，与他人，与自己，与世界，用一层海绵包裹自己柔软地擦拭世界，在咸腥苦涩的海水浸泡之下执拗地干着，直到自己坍塌。我愿意相信世间有这样一块明亮的镜子，愈寒冷愈清澈，垃圾秽物喜欢火热，火热了，它们发酵才会把虚无的气泡吹大证明它们，四周一旦凉下来，轻飘的水面浮物会精明的适时跑开，寒冷会让湖泊干净，让雪峰绽放澄净蓝光。寒风刺骨的街上冻住了微笑，怀揣一颗热心，那热度虽不足以融化一切冰冷，慢慢来，人多了，一样可以构造一个鸟语樱鸣的春天。植物生长，需要水分，需要热量，人也一样。至于适宜的环境，这个无从选择听凭命运安排，好呢，珍惜点儿使，不好也别怨天尤人，面含微笑与指天骂地都不会改变明天适时到来这样一个事实。
) @$ ^: q# ~+ g. H( ? 2008年就要过去了，回首眺望，每一个结点历历在目，像伫立的那座老宅子。曾经欢声笑语，曾经哀叹连连，当自己成为客人最后一个走出屋子掩好大门，寂静的老宅子收敛起她的光芒，像一颗恒星，深邃，遥远的温暖，有一些凄凉。你的一切，以飞天的姿态，以打坐的姿态，以行走的姿态，所有的情爱，所有的疼痛，每个细节都被她摹画于内壁，再来的时候，你要穿过黑黢的隧洞，点燃自己的心。那些光滑的日子，那些纽结的日子，圆润的早晨，枯涩的午夜，都在，都在。 + c5 i6 z1 l4 I
2008年就要过去了，一座老宅子一般看着我，广大的屋宇下，收藏巨大的回声，那些回声水一样渗到老宅子的各处隐匿。我不愿轻易开口，一旦我走近，老宅子会破碎，寂静的鸟雀惊起，扇动翅膀抽打我的脸，让我泪水涟涟！！ ; p3 A# l1 X/ M* ?6 E
不舍的泪水，从心的高处，滴落到所有事物的底层，寂静中听得到寂静。在我赶路的时候，老宅子已经关闭了所有的门窗，她的周遭，遍地埋葬着动物、植物、欢愉和悲伤的尸骸，每走一步，都会踩到由无数尸骸堆积而成的土地上，因而，每一步都会感到亲切和踏实，我不会敏感到正视那些尸骸的存在，但躲避不开那些尸骸的左右，无时无刻，四周都是经过那些尸骸发酵散发的气味，它们很干净，所以它们的气味也很干净，清新富有营养。
6 {* j$ w1 [8 @$ J- `0 l/ w2 S 我还得走路，暂别老宅子到各处逛逛，我知道我足以抵挡那些来自大自然和人类自身的风风雨雨，无论到哪儿，我都会水土不服，都不会反认他乡是故乡。任何一处，即便就是天堂，都不会有老宅子给我提供这样最原始最亲切的气息。 - J& N+ _4 |) d4 c& v
江水和灯光慢慢升起，整个儿走过的年头在我心里流连，如同被水洗刷干净搁浅的小船，许多双眼睛清澈地看着，幸福的泪中，那么多面孔逐渐贴近，他们散布春天要来的讯息，种下滑爽的种子，花儿开的时候，鸟儿恰巧飞过，许多双手臂举着心，心会燃烧，芬芳干净的灰烬飘散，每一粒，都会打湿我的眼睛，让风轻柔的翻开明天，脉脉耳语中，诉说激动和遗忘，诉说醉后沉睡，醒来，美好在宁静上空飘扬，散布柔和瑰丽的圣光！ % i* W% m- R& e/ N$ x0 { u4 s
2008年是我的老宅子！ 4 L& z5 Z( c* i y: R5 d N
| 
发表于 2008-12-29 20:26:00
发表于 2008-12-30 18:46: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