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 H% N" e8 v 你爬过树吗? " E r& J6 S o+ S. B!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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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都不爬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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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9 V( g2 h3 F 好孩子都不爬树。爬树的行为被认为是野孩子干的。我肯定不是野孩子,可也没有好到那么好,所以也爬树,区别是爬得不多。总的来说,爬树是被列为“劣行”范畴。邻居告状的内容之一就是,你们家XXX爬树啦!学校老师给的评语里也会将“爬树”和上课随便讲话一样被列为缺点之一,会出现在给家长的便条或期末的评语栏中。通常的处罚是挨顿说,什么:衣服弄脏啦、鞋子划破啦、摔着啦等等等等。不会挨揍,不知道别人家的纪律处分是什么,我们家,爬树不算大错。当然少不了唠叨着,不是好孩子行为云云。那时的标准挺简单,就是:好、坏两个字。好学生、坏学生;好行为、坏行为;电影里是:好人和坏人。不用怎么动脑子,特别简约。从另一角度想一想,也可能正是因为“好孩子都不爬树”的管制,所以爬树才更有诱惑力。要是每棵树上都立着好几个孩子,就没劲儿了。但毕竟有如此管束,所以我平时也不怎么爬树。 4 s( _4 _9 Y& z
现在想想,爬树应该是人的本能之一,人不是猴子变的吗?恢复一下传统有什么不对呢,或者那就是一种不能遏制的冲动。可为什么都是小时候爱爬,大了就不爬了,恐怕是幼小时的思想更质朴更本原。长大了,虚头八脑的想法就多了。但爬树的感觉真挺好。别人都在地上,你能在树上呆会儿,总是与众不同。另外,树上有许多有趣的事,不上去不知道。
4 T4 B4 z9 v2 Q# V! {. N$ b 爬树的先决条件是有树可爬。小时候住的地方都是四合院,哪个院里没几颗树,就看是什么树了。北京四合院里,枣树、槐树、香椿树、大叶杨、海棠、桃树、柳树、榆树等是最常见的。
+ I: E( _& Y. O1 v 爬树的姿势最劲的就是猴爬树式,两条腿交叉摽住,双手往上攀。手腿要交错用力。太粗的树不行,手腿都拢不过来。枝杈多的就容易了,攀着这枝,踩住那枝就上去了,和爬梯子差不多,只是在爬不规则的梯子罢了。 ! Q7 _! `9 M2 ]0 ?+ x
比较杯具的爬树结果 * h# o9 h' l$ g9 `1 I0 B&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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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树特别要注意的就是别把衣服刮破了。为什么?
" G: Y. @% Z/ U 胳膊、腿哪儿蹭破点儿皮,红药水、紫药水的一抹就行了。更多的情况就是用舌头舔舔拉倒,跟动物受伤一样。不是舍不得那点子药水,而是怕暴露上树的行径。好像那时的家长关心衣服比关心皮肉更多些。可能是还没实施计划生育,哪家都是三、四个,五个的,磕着碰着常有的事儿。皮肉的伤自己会痊愈。可衣服破了大人肯定不高兴,因为那时买衣服是要布票的。不仅破费,还得花时间补。如果不留神,衣服被树枝“刺啦”了,一进家门家长那眼睛比宙斯盾雷达都厉害,不仅立刻发现哪儿破了,连直径、半径、全损毁、半损毁全看得一清二楚。 ( K% W2 @& m+ f7 {" d6 v, h/ h
“又爬树去了吧?啪!”
% k/ n. P8 q5 f+ q2 B: n “又把衣服挂破了!啪啪!” 3 o' t3 k- H* C' b0 K( u
“不知道衣服是要用布票的吗?! 啪啪啪!” “知道多少钱买一尺布吗?!啪啪啪啪!” - T) h J) f5 |$ Y% T0 g
“…………” ! W, \4 @: \% R% O* ~4 j
家长以为自己白天上班干的是革命工作,其它时间的行为也都贴上革命标签了。对子女的管理大多简单粗暴,稍微有点出格,就使出些城管的手段来。裤子破了就要体罚,哪里有以人为本的精神?!纯粹是物质第一吗!还听不得丁点儿不同声音,必须全方位正面报道。
7 D! ]# P$ k' B3 v! d 50年代的父母不仅不懂与时俱进,更没有超前的概念和意识。看看现在,好好的新衣服都要在膝盖和胳膊肘的地方成心磨出洞来,我们那会儿自然磨损的却肯定要遭到沉重打击。唉,这理上哪儿说去?上访? 5 Q% T3 F: J* T% z
算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爹妈,挨两下儿属正常节目,还是接着聊爬树。
( y5 K; Y& |9 w5 m7 U不同的时间爬不同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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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树的时间性很强,而且不同的时间要爬不同的树。 5 J6 e( x7 s3 T% e
春天,爬榆树、槐树和香椿树。其实,列出这几个树名就知道为什么要爬了。榆树上的榆树钱儿,槐树上的槐花儿,香椿的嫩芽都是美味。
+ a9 t7 i" x2 F+ x* K 长在低处的早早就都没了,只有高处枝杈上的榆钱儿、槐花、香椿芽儿招人。没办法,只有爬树,或是利用工具。工具是一根长长的竹竿儿,竹竿儿顶上要用结实的小线绳拴一圆圈。采的时候,要将目标套进绳圈中,然后转动竹竿儿,绳套就一圈一圈地抽紧了,再发力,往下一拽,一嘟噜榆钱儿或槐花就下来了。不能太松,松了就打突噜了,只能扽下几片花瓣来。当竹竿儿能够到的地方也三光了,就只能爬树和用竹竿儿两结合了,那时就看谁爬的高了。 6 z* ?. A5 E0 V* F a) q7 l
弄香椿比较费事,一定要手够得到的地方,或用剪刀或手掐才行。我试着用竹竿儿弄,只飘下几小片叶子,挺失败的。 " {' {& P& I8 [8 Z* ~! F' J
香椿炒鸡蛋就不说了。榆钱儿和槐花合在玉米面里蒸窝头,又松软又清香。是难得的时令美味。这会儿,你要是弄回家一兜榆钱儿和槐花什么的,都是受表扬,通常就不过问采摘的过程了。除非你碎嘴子,爱唠叨。可见,好坏的标准是随时转换的,或用句时髦的话:双重标准。和今天反恐一样,打着民主旗号,把石油搞到手,再灭它几国都是正义行为。 2 j4 I' X( \8 X& s" ]% z
入夏,有桃树和海棠,在我的记忆里,城里的桃树好像只开花,不结果。后来到乡下劳动,才知道不结果的主要原因是:没剪枝。城里人酸溜溜的,为赏那一树淡粉而不思口腹之欲。另外,桃树长不高,也是不结果的原因,至少我是尝过不少次青桃子。关心桃子的人太多,肯定长不大。有点儿跟独生子女不成材的情况相似,太多的眼睛盯着太少的目标。这个道理有点儿像请孙悟空看桃园,玉皇大帝幸亏只请了一个猴子,要是请一队猴子看桃园,其后果想都不用想了。
4 Y9 w; R3 `6 G x! i* s. ~. }( Q5 Y 秋天,不用说啦,多少只眼睛都在看那些红红的枣子。实际上根本等不到枣子变红,青红色的时候,就开始有人尝鲜了。最早有口福的人,不会点儿爬树的技巧是排不上名次的。
7 Q6 B( u ^% M# b 大院里有好几棵枣树,前院收发室和财务处那儿的几棵枣树最容易攀登,所以在1.8视力范围内是很难发现红色或浅红色的枣子。这几棵树的枣子不好吃,不甜。后院的枣子又甜又大,但后院是单位头头们住的地方,接近会有些风险。院子里的孩子大多数都挺老实,没有“越是艰险越向前”的精神。终于有一天,大院统一打枣。连大人也上树,不过他们上树的技术没我们好,要搬梯子才上得去。那天,上树是合理合法的,我们也在那天过足了瘾。像我这样的半大小子,没一个是在地上捡枣的,都猴在树上或房顶上爽呢。那一天是我们巡视各家各院的辉煌时刻。 0 Z/ r. m( J; M
因为我们院的孩子还算老实,平时照顾枣树较少,最后,每家能分小半脸盆的枣子。 - h0 T& F% x. l6 ^
爬树的惊险和收获 - Q# V# }. @4 z" J/ K
树上有不少惊险。我就不止一次被洋剌子给蜇过。那玩意儿长的和一片枣树叶差不多,绿绿的,就是浑身的细毛厉害,哪里蹭上它,火烧火燎地刺闹,又痒又痛。挨了蜇,回家还得学习革命英雄江姐,什么都不能说,自己找点清凉油偷偷抹上拉倒。当然,洋剌子要是到了我们手里,也好不了,比伊拉克囚犯和关塔那摩那些恐怖分子嫌犯惨。通常会找根大头针,挑着它在火柴上烤,让它也尝尝火烧火燎的滋味儿。后来看了金庸的小说,才知道,这招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高深武功。 9 y& k5 v8 u# m! i/ N& G2 ?9 H( Y
树上还有大大的毛毛虫,能变蝴蝶的那种,有小拇指粗细,两、三寸长。当你扒开密密的树叶,突然这么大一只毛虫出现在面前,也着实让人吃惊。用手是不敢摸它的,撅根树枝,把它挑起来,这是要带回家进行科研的。看着它怎么成蛹,如何成蝶,所以我们小时候不是“庄周梦蝶”就是“梁祝化蝶”。 & i, L8 w! C8 z8 x
夏天唧鸟儿(学名:蝉、知了儿。)是招我们上树的主要原因之一。抓唧鸟儿得有工具,一根长竹竿,竹竿顶尖上要有胶。唧鸟儿脱了蝉衣之后,没完没了地“知了、知了”的花腔唱着,我们最烦这种爱自我表现的家伙。想着法儿地要给它们点儿“Colour See See”。发现目标后,要悄悄地将竹竿伸到它身后,一粘就到手了。现在说着容易,当年可是练了不少次才手不发抖心不慌。别看唧鸟儿老实,你拿个东西总在它身后头晃,再傻的唧鸟儿也飞了。伙伴们说烤唧鸟儿味道不错,我对吃野味儿总有点儿那个。我更热衷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要是抓到一只唧鸟儿,下一个目标就是螳螂,反之亦然。
* ?' G- K& B( C2 h 除了唧鸟儿,蜻蜓也是被粘的目标。不过蜻蜓比较敏捷,比唧鸟儿难粘。春夏之交时,蜻蜓多起来了。很多小孩都是用网去抄,一边还吆喝着“老琉璃,飞过来!”要捉人家,还让人家过来,挺逻辑吗。不知道,为什么管蜻蜓叫“琉璃”还“老”。经常会看到小孩两手的手指缝中夹满了被称作“红辣椒”的小蜻蜓。我们不齿于逮小的,盯着的是“老钢儿”。那是青色的大蜻蜓,有两个红辣椒那么大,那夹在手上,走路都挺胸抬头的。最容易抓蜻蜓的时候,就是它们在“架排”,当时的话就是“耍流氓呢”,较科学的说法是“交尾”,我喜欢用“搞事情”。“搞事情”的说法内涵更丰富,外延也广。坏孩子抓到蜻蜓,会用火柴棍插到蜻蜓的后面。一放手,蜻蜓负痛,一飞冲天,那叫“放火箭”。我比较遵守日内瓦公约,不虐待俘虏。
; Q( g7 w+ |5 e: t5 C- I5 r- O 树上还有天牛,就是黑黑的,有两根长长的须子,特像京剧里的武将头上的两根翎子。天牛比较笨,轻轻按住,然后捏住那两根长须就行。天牛的牙很大,象两扇门一样,一张一合的,很厉害,抓住天牛后,经常是要找另一个对手,让两个“掐架”,相互咬,看谁更厉害。看着它们互相死死地咬在一起,小子们的脸上全泛起了笑容。
, y# @0 m/ C$ V+ F除四害,公开爬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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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6 l+ y0 _5 g! s 记得除四害时,全北京市放了好几天假,要消灭苍蝇、蚊子、老鼠、麻雀。那几天,房顶上,树上全是人。有摇五彩旗帜的、也有晃白床单的、跟要投降一样;有敲锣打鼓的、有吹哨子的,还有把稻草人弄到树上去。整个北京城炸了窝似的。连人都不得清静,更别说倒霉的家雀儿了,弄得没地儿呆、没地儿落脚,一会儿就看到一只晃晃悠悠地倒栽葱似地摔下来。像我们军事知识较丰富的,会用术语说“进入螺旋状态”。 v( Z: v+ U' c& X/ E; p
那几天,爬树是合理合法,是革命,是好孩子。返校之后的几天,每个同学都是口若悬河,唾星四溅地显摆自己爬了多少、多大、多高的树,在多少房顶上散过步,云云。没几个人汇报说捉到几只麻雀,或剪了几只老鼠尾巴。那应是我第一次参加“运动”,其结果是实际收获不大,但是登高远望,开拓心胸,长了一览众屋矮的豪爽之情。为以后参加更多更壮丽的运动打下了基础,不追求眼前效果,而是重意念和心灵的培养。
, {. m1 |% ]) B' [0 w 现在的孩子已经没有了爬树的机会,并再也不会体味其中的乐趣。他们只会爬楼梯。即使小区里有三两株树,也是胳膊粗细,别说爬,靠上去蹭蹭痒都不痛快。家长也不鼓励孩子们爬树,因为楼群里就那么几棵树,尽在众目睽睽之下,哪家的孩子爬上去,那还了得。肯定是被当作“典型”批判。当爹妈的脸都没地方放。
+ I$ k4 O R5 I$ [' @# {1 Z& n' y& @ 还有,孩子也没时间去爬树了。好不容易到了周末,虽说比我那会儿能多歇一天,但上奥数、学英语、学钢琴……一场接一场,比上学都累!而且是家长跟着一起累!
- X5 R; l$ ~. V8 n8 Q8 ^ 上树的快乐随着高楼大厦的升起而销声匿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