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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年时代正值文革,67年学校都停了课,我们一帮孩子就逮蛐蛐儿、斗蛐蛐儿玩。父辈们留下的蛐蛐罐儿在“破四旧”时被砸烂了,但把蛐蛐儿养在搪瓷缸子里同样有趣。后来流行打派仗,两派交恶之风卷地而起,院儿里的小孩子也模仿大人分成两派。由于没有什么政治观点,只好按年龄一刀切,分成“大个儿派”和“小个儿派”。我当年上小学,被划入小个儿派。从此大小个儿们反目为仇,不在一起玩儿蛐蛐儿了。
& ]1 e9 }8 b0 `0 B- F/ R以前不分派的时候,大小个儿们一起去逮蛐蛐儿,逮来的蛐蛐儿都交给大个儿养。待分出大王、二王、三王以后,大个儿们便雄赳赳地捧着蛐蛐儿罐儿走在前,小个儿们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后,到别院儿一展雄风或一败涂地。分成两派以后,每当晚上看到大个儿们拿着电筒和蛐蛐儿罩,故意很神气地从我们小个儿面前走过去逮蛐蛐儿时,小个儿们心里总有一种被嘲弄的感觉,于是我们商量着自己去逮蛐蛐儿。 7 ]* \ g0 y0 z7 C
但是我们没有手电筒和蛐蛐儿罩,晚上家长又不让出门,于是小个儿们就白天出动。先是翻煤堆,但由于没有蛐蛐儿罩,用手捉逮来的蛐蛐儿多是断须断尾儿的。后来我们发现河岸被水浸泡处的柳树根丛里蛐蛐儿极多且个儿大,把它们轰下水后,即便是用手捉,也会保证全须全尾儿。于是我们就天天向家长说要学习毛主席畅游长江的精神去游泳,实则跳到河里逮蛐蛐儿,然后满载而归。当发现有大个儿在院儿里时,也故意腆起小胸脯,捧着一大掐装蛐蛐儿的纸筒,很神气地从大个儿面前走过,然后在某小个儿家中,将蛐蛐儿分出大王、二王、三王。 2 W" m3 c% J( D |) [8 h$ b
大王是有了,但是没有对手一展它的雄风却是一件很无聊的事。不知哪天,也说不好是谁主动的,两派之间出现了一位和平使者,是一个外院儿的孩子。他转告我们大个儿派在他们院儿里,正等着我们去斗蛐蛐儿。我们其实早有准备,捧着大王、二王、三王的蛐蛐儿罐儿来到另院儿。按规矩三王先出场。当两派的蛐蛐儿都放进斗罐儿时,我们惊奇地发现,我们的三王比他们的三王大许多,只两三个回合,就把大个儿派的三王咬得蹦出了罐儿,大伙哄堂大笑。接着大个儿们取出二王战我们的三王,依此规则战下去互有胜负。最后,我们的大王尚未蹬场,他们的三个王爷便都告败北。 3 G; h9 U# q0 B. u7 G" D8 c1 w
从那以后,大小个儿们又一起逮蛐蛐儿了,只不过大个儿们不再养蛐蛐儿,逮来的蛐蛐儿都归小个儿们养。当到外院斗蛐蛐儿时,仍然是大个儿在前,小个儿在后,全体雄赳赳的。而且由于我们逮蛐蛐儿的方法不曾泄露,我们院儿的蛐蛐儿很长时间都在那一街区称王称霸。 4 m2 M: D* X1 N& \7 }5 p
“破四旧”运动打碎了无数的蛐蛐罐儿,却没能泯没我们的童心;在那种统一思想、统一意志、统一步调、统一指挥、统一行动的“革命的大联合”姗姗来迟的年代,院儿里的孩子们却以虫为媒,没有等谁号召就联合到一起去了。 ! c' Z+ M# U% o! S# ^
注:本文曾刊于《文学故事报》2000年5月4日第6版(民间村)“触摸自然”栏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