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由于外出办事,碰巧到了宣武门sogo,我对这里应该是很熟的,姥姥家原来就住在现在sogo以东的胡同里,我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但是自从姥爷、姥姥相继去世,20年来我很少到过这里,真想找到原来的亲切回忆。 于是走进了sogo北侧的街道,这条街道很宽阔,路牌上写着“香炉营头条”,现在是高楼鳞次栉比,白领丽人往来期间,霓虹闪烁,音乐回旋,各色名牌轿车停在两侧。而在我的印象里香炉营头条不是这样的,走着走着才发现,现在的头条已经和西河沿街并在了一起,怪不得这末宽了。从宣武门到和平门往南一大片已经是崭新的住宅小区,楼房宽敞明亮,欧式的铁艺大门,保安游弋其中,这是地处市中心的豪宅,价格一定不菲。原来的胡同街道已经荡然无存,只有部分残垣断壁还在,默默的挺立在豪宅旁边,就像一位满脸皱纹皴堆的落魄老妪看着一位亭亭玉立的时尚少女,“距离产生美”,时间也是无形的距离。 看来我只能在记忆里神游了:香炉营头条原本是一天很朴素的胡同,也就三四米宽,他的特点就是安静,胡同两边的院门总是关着的,我们小时候如果到这里来玩,走在胡同里都不大声说话,因此很少来这里。香炉营从头条到六条,往南依次平行下去,西口都在今天的sogo一带。香炉营二条,是一条很宽的街道(我的印象是),由于二条的东口就是一条小商业街,因此很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平日里胡同两边座着老街坊们闲聊,小时候妈妈带我从这里去姥姥家,一路上不知要和多少人打招呼、聊天(北京人爱聊天有名了)。再往南是香炉营三条,这是一条死胡同,而且很窄,一个人推辆自行车勉强过去,我印象最深的是把口有个卫生站,有个大夫常背着红十字医药箱来这里给大伙儿打针,常住在这里的值夜班的是驼背的林爷爷,他又黑又瘦,佝偻的脊背的背影现在还在眼前。接下去是香炉营四条,这我最熟,我大舅曾在四条3号住过,我常跑来和表哥玩;四条也很宽阔,西口有个皮影戏剧院,东口把口住着慈眉善目的铜姥姥(人家应该姓童或佟,可在我脑子里记住她就是联想到黄澄澄的铜),每当我姥姥带我从她门口过时她总要给我点吃的,或拽住我摸摸脸蛋。香炉营五条没住几户人家,也属于幽静的那种。香炉营六条很特别,它在五条的后面,和五条接着,也是很窄的,对于这两条我印象不深了。 印象最深的就是在香炉营各条以东的香儿胡同,我姥姥家就住在这条胡同里,我的记忆里也装满了它的痕迹。香儿胡同的特点是拐弯多,它总共不足百米长,拐了四个弯,从西南逶迤向东北,大约是个葫芦型,两头窄中间宽,最窄处两米左右,宽处有四五米。我姥姥家就在胡同的中间,也就是葫芦肚的地方,院门口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空地,这段区域有五个院,非常静谧。象电影一样,一幅幅画面从我眼前掠过:春天的宁静午后,我在街上玩小石子,阳光照在深灰色的山墙上,空中有欢快的鸽哨声,这声音就仿佛是来自天籁,“磨剪子磨刀”的吆喝声打老远处悠扬的飘过来。夏天的夜晚,洗完澡,姥姥带着我喜欢坐在院子里,屋里的灯关掉,点上蚊香,挂上门帘,悄悄得给我讲故事,西瓜在水桶里用凉水拔着(冰镇的意思);那时家家都不关门,同院的明天还要上班的大人们已经传出微微的鼾声。秋天,树叶子掉了一地,和胡同里的小孩拔根儿玩,各自找着最粗壮的根儿准备比赛。冬天,由于耽心自来水管子破裂,有时要关水管子,大人们会集中一个时间挨家的蓄水,挺粗的橡胶管子穿门越窗往水缸里注水,场面十分热闹,姥姥家把水缸放在院子里,大水缸注满了水,第二天表面结冰了,就用锤子使劲凿开,其乐无穷。。。。。。 香儿胡同以及香炉营各条永远的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地图上取代它们的是一些有着各种吉利名字的楼盘。有着六百年历史的胡同是北京文化的载体,它和北京的文化同样重要,就像我们会说话会思考,难道就不需要书了么?物化的载体是用来流传的,每个人都只是世间的过客,他们的记忆和精神会同肉体一起湮灭,留下来告诉后代的是印成文字的书,是一砖一瓦的建筑。秦始皇的“焚书”就铸成千秋大罪。 窗明几净,宽敞高大的楼房里住着来自五湖四海的精英们,精英们的豪宅自然也是精英建筑了,很难想象这些精英建筑在一百年或几百年后能否成为这个城市的历史文化和标志建筑,而它在此时却建筑在这座城市的历史文化之上。站在这里,此时我竟像一个过客,看着自己的记忆被撕得不见踪影,而我最耽心的是,更多得像我这样的过客走在城市中,而最终使我们的城市,我们的文化也沦为一个过客。 就像没有灵魂的书就像一堆废纸一样,没有灵魂的建筑是什末呢。。。 06-3-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