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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旧都秩事--东四牌楼(一)东四四条(4、风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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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5 18: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也许是半个世纪前的事情了,但人的一生总伴随着两样东西,一个是梦想,一个是回忆。年轻人过多是梦想,等到了天命之年则过多是回忆。几十年的人生,总是充满了欢乐与忧愁,幸福与磨难,高潮与低潮,扬眉吐气与一落千丈......一切都别往心里去,翻过这一篇,又是一片光明!

一、油勺胡同

(一)妞妞

       四岁的时候,因为家里兄弟多,妈妈就把我送到奶奶家。小时候,我长的又白又胖,奶奶特别喜欢我,也是这个原由吧,奶奶把我接过来跟着她过。在奶奶家住了两年,上小学就离开了奶奶,回到自己家。

 奶奶家在油勺胡同2号,是一个很小的胡同儿,而且拐了两个弯。胡同儿南口西侧是一个木材加工厂,由于人小,胡同儿又狭,仰着脖子才能看到围墙上边的玻璃岔儿。南口出去是马大人胡同儿,北口出去是山老胡同儿,马大人胡同儿、山老胡同儿西边与大佛寺大街连着,东边与南锣鼓巷连着。2号在胡同儿的北口西侧第一个门儿,挺大的门洞子儿,两扇红漆大门儿。院子前后两个院儿,叔叔、婶子住在前院。前院有二间南房、现在叫卧室;还有一间伙房,现在叫厨房;西边是茅房,现在叫厕所、卫生间,是冲水式的,挺“洋”。 后院有三间大北房,两间东房,两间西房。我跟奶奶住在西房。东房住的是开古玩店的。听大人说,国民党的一个什么“爵”住着大北房,小时候经常看见一个挺和气的先生,姓什么也没听大人说过,谁都不知道,跟院子里的人也没有什么来往。

 先生家有个小姑娘,叫“妞妞”,白白的、圆圆的脸,留着短发,跟我差不多大。她有个小三轮车,我很羡慕,老想跟她玩儿,就是想骑上在院子里玩一会儿。她爸爸不让我骑,看见了就让我下来。妞妞总是乘他爸爸看不见的时候让我赶紧骑一会儿,看见了再下来还她。在这院子里没有别的小孩,只我们两个,一天到晚就在她家的房前玩。不老是骑她们家的三轮车,有时蹲在地上,画画儿,看蚂蚁搬家,有时两人对眼,看眼睛里的“小人”。

 一九五零年,炎热的夏天刚过,一天,太阳刚刚升起,我走到大北房前等妞妞儿。呆了一会儿,不见妞妞儿,再呆一会儿,还不见妞妞儿,屋里也没有动静。一会儿,西屋儿的二奶奶(开古玩店的,大人让我管她叫二奶奶)说:“别傻等了,昨天晚上搬走了。”我呆呆的望着大北屋儿,透过花玻璃儿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声音。心里没了着落儿的,酸溜溜儿的。几天过去了,心里还酸溜溜儿的,老朝着大北房望,望几眼,再望几眼,总是想“妞妞儿”要是再搬回来多好啊。我也问过大人,说是搬到海那边去了。我不懂,太小,什么都不懂。一天天过去了,院儿里就我一个小孩,不懂事的小孩,没有伴。

t! m: n" F- Q2 U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8-31 12:51:5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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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5 19:0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在 2007-7-15 18:17:30 您来信中写道:======

读了您刚刚发的帖子,感觉真的很好。

我有一个想法,想在这个版块儿里整一个龙帖,把大家伙儿时的趣事儿归拢到一起,那样读起来有意思。

我觉得您的‘轶事’肯定是一个系列吧,是否同意发在龙帖里呢,您放心,该加精还是会给您加精的。

期待您的意见。

祝今晚好食欲!!

                               草长鹰飞


======================================
刚入圈子时间不长,对贵网了解不深,但作为老北京人,支持网上一切运作,任何事都没有问题,一切听从安排,放心。我生于北京东城,经过、看过、听过一些“老事”,退休前曾有个想法,写点类似“回忆”,搞点拍摄什么的。不想刚退休一天没有休息,被某公司叫去,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干革命。预计今年年底,或明年8月份京津城际铁路通车,我和公司合同到期,可能会有时间系统的写点东西。这次在贵网发表的只是一个探索,凡是不符合网规的请提出来,谢谢!多联系。7 O# N5 S& o( f0 ]/ X" ]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7-16 10:47:29编辑过]
发表于 2007-7-15 22: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欢迎您!希望今后有机会多切磋,见到您的更多好文章!
 楼主| 发表于 2007-7-18 10: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你的欢迎,都是同路人嘛。今天试发了(二)小叭狗。我写的都是半个世纪前的经历,但从中也可窥视出一些东西,但不知道那段历史的人们则有些困解,也许理解成是“无稽之谈”。但愿有人能读懂他。
 楼主| 发表于 2007-7-18 11: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旧都秩事---油勺胡同(二)小叭狗

(二)小叭狗

        住在油勺胡同的时候,奶奶养了一只小叭狗,白毛。在红油漆大门后面的门洞里给它放了一个窝,每天哪儿都不去,总是趴在窝里,看着出出进进的人们。平时大门总是关着,也很少有人来。我姑姑特别喜欢这只小叭狗,来了总是给点好吃的,小叭狗也会不停的摇着尾巴。

      自打妞妞搬走以后,这个院子再也没有别的小孩儿了。平时,我跟小叭狗玩,它从来不咬人,也很少叫,拿吃的逗它,就站起来跟着走,特讨人喜欢的。我奶奶喜欢小叭狗,而爷爷不喜欢。爷爷在天津经营一家工厂,解放初,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还得给工人开工钱,自己开始减薪,所以家里生活比较清淡。但每次回来都带点天津当时的特产,油炸蚂蚱什么的。奶奶爱吃油炸蚂蚱,给我吃,不敢吃,偶尔也吃一口。

      爷爷回来总是打点好家里事再回天津。这年秋天,天气开始有点凉了,爷爷把“摇煤球儿”的叫到家里,把烧煤球剩下的煤沫子摇成煤球。那时候,没有机器,全靠手工,用一荆条编的像“筐”但要浅得多。摇煤球儿的全是定兴的,解放前,都是亲戚互相介绍来的。那天,叫来一个“摇煤球儿”的,整整摇了两天,在后院西边,全晒满了。小时候看什么都新鲜,煤沫子和好水,摊在地上,用一个像又不像铲子的片片在上面切成小四方块,把四方块铲到摇煤球儿的“簸”里,摇呀摇呀......一会都成煤球了,觉得挺新鲜。那时候儿,刚解放,老百姓吃的大都是棒子面,就是玉米面,窝窝头、一点白菜、咸菜,再弄一锅棒子面粥,不是过节跟本没有肉吃,更谈不上鱼和鸡鸭了。给“摇煤球儿的”吃的也是这个,没有白面,也吃不起。

      有一天,奶奶领着我上街,看见一辆大笼子车,里面有好多狗,有大狗,也有小狗,狂叫声吓的我躲在奶奶的身后头。有一个人还在用套子套着一只狗,套子在狗的脖子上拧,狗流着眼泪,哀鸣着,在地上翻滚着,一会就没了力气,被摔进了大笼子车。奶奶拉着我疼痛的手,小脚慢慢地往后移动着,又急匆匆地拉着我回家。到家赶快把门关严,看见小叭狗在门洞的窝里才松了一口气。从此,红漆大门总是关的严严的。过后,奶奶告诉我说那是套狗的,没有狗牌就套走了。第二天,奶奶花了一仟元钱买回来个狗牌(旧币,大狗二仟元),一个小牌,挂在了小叭狗的脖子上。从此,大门也关的不那么严了。

        一天后半响,奶奶叫了辆三轮车带我去隆福寺。刚解放,大多是人力车,那时候管这叫拉“洋车的”。其实,从油勺胡同到隆福寺不远,从马大人胡同拐大佛寺街就到了。但奶奶是小脚,标准的小脚。小时候,爱和奶奶出门。不光有点好吃的,还有好看的,好玩的。奶奶领着我在隆福寺转,一会看看有拉洋片的,一会看看变戏法的,再看看耍把式的、唱戏的...... 我特别爱看变戏法的变出一玻璃缸金鱼的怪,也爱看吞火吞宝剑的险。这天,奶奶只买了块“胰子”,就是现在叫的肥皂。天快擦黑了奶奶领着我往回走,又叫了辆“洋车”,奶奶坐着,我蹲在车板上着,一会儿到家了。进了红漆大门,没有看见小叭狗。奶奶和我都急了,一边叫,一边四处找。天黑了,也没有找到,再也没有找到,永远没有找到。奶奶好几天都不高兴,我也没有了伴,我的第二个伴。

        过了几天,奶奶带我去东屋串门,就是开古玩店的“二奶奶”家。我不喜欢“二奶奶”,有一次,在她家串门,大人们东家长,李家短的说话,我没事儿干,就转到里屋,拿了她家挂在墙上的“宝剑”。小孩子不知深浅,耍了一会,把宝剑伸到屋檐下接雨水,突然断了,吓的我七窍都飞了,这可是人家的“宝剑”啊。“二奶奶”见“宝剑”断了,一下子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气呼呼的大声喝斥起来,奶奶一个劲的陪不是,吓的我哭了起来。好几天,“二奶奶”都在骂......  奶奶护着我,说是小孩子不懂事,不就是个“石头”宝剑。后来,连奶奶都挨了骂。从此,奶奶好长时间没有带我去“二奶奶”家串门了。这天带我去,大约是过了“事件”半个多月了,是“二奶奶”闷的慌,叫奶奶过去说话。没有说多大功夫,奶奶就不高兴地领着我走了。回来,奶奶告诉我,小叭狗是你“二奶奶”开了大门,被套狗的看见套走的。我说:“奶奶,咱家不是给小狗买了狗牌吗?”奶奶说:“又有规定了,有狗牌也不行,都得套。”

        若干年后,从一些材料中才知道,迫于当时的条件,不得已而。这些人类的朋友也为了那场战争付出了代价。白白的小叭狗,我儿时的伴,永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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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8-14 11:39:42编辑过]
发表于 2007-7-18 19: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东西,分享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5:26:00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金六爷”鉴赏,终于有了知音。接下来发表“蛇”,希望有人喜欢。
 楼主| 发表于 2007-7-20 15:3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旧都秩事--油勺胡同(蛇)

[旧都秩事]油勺胡同(蛇)

(三)蛇

 

    自打“妞妞儿”搬走了以后,三间大北房空了不久就搬来一家人,院里大人说是“南方人”,不知道具体省份,也不知道名姓,大家称呼这一家子叫“南方人”。他们家也有一个小姑娘,跟我差不多大,从来没有跟她玩过,她也从来没有跟我玩过,有时只是互相看看,从来没有说过话。

    小叭狗被套走了,“妞妞儿”也早就搬到海那边去了,我没有了伴。但我最想念的还是“妞妞儿”。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一张白净的小圆脸、两只黑黑的大眼睛,伴随着年轮时时浮现在我的面前,仿佛一双明亮的眼球里透出一个小小人。我不知道“妞妞儿”家姓什么,小时候也从来没有问过,但“发小”就是这么的纯洁和天真,不管你是谁,只要和我好就行。(旁白:就这么简单,没有阶级、没有贵贱,没有贫富)

这条胡同南口的西侧把角的大门原来是一个木材厂,走过旁侧狭窄的油勺胡同就会听到剌耳的锯木声。门口也堆放着大马车拉来的圆粗的大木头,偶尔也能看见用十轮大卡车拉来的木头。有的木头太长,进不了院子,工人就在马路边上锯。我没有了伴,每天不知道玩什么(旁白:不像现在的孩子生下来就要ABCD),就偷偷也跑到胡同口看他们锯木头。如果奶奶找不到我,就会颤颤巍巍的到胡同口找我,嘴里还会不停地吓唬我说“拍花子的给你拍走了,刮了皮贴上猴皮去耍猴儿,看你还出来不”。

小时候,大人怕小孩儿跑丢了,经常讲“拍花子的故事”。我姨讲的最详细,小时候我们兄弟特别爱听。

说的是有一个村子,有一个小孩,三、四岁了。有一天,一个人在家门口玩,来了一个耍猴儿的,走过来拍了这个小孩几下脑袋,小孩就迷迷糊糊跟着耍猴儿的走了,让左拐就左拐,让右拐就右拐,渐渐地离村儿越来越远了。天黑,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有几间房子,是耍猴儿的家。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耍猴儿的给小孩喝了一碗水,小孩儿成了哑吧,不会说话了。每天,耍猴儿的就会在小孩身上刮一块皮,再贴上一块猴皮,慢地小孩变成一个“猴儿”,耍猴儿的天天教他练耍猴儿的把式儿。学会了以后,“耍猴儿的”就带他各村去耍猴儿,因为,这个“猴儿”聪明,为主人赚了不少钱。这年小孩儿六岁了,到一个村子耍猴儿,一进村,小孩就认出是自个的村,耍着耍着看见圈儿外面的人堆儿里有自个的爹娘,这个“猴儿”顿时眼泪儿巴哒巴哒地掉个不停,看耍猴儿的人儿都愣了,怎么猴儿还会流眼泪儿?小孩儿的爹娘也诧异。这个“猴儿”怎么老瞅着俺掉泪儿,莫非有什么故事儿。猴儿耍完了,人们渐渐散去,爹娘也要走啦,“猴儿”走上前来拉着爹娘的衣襟,眼泪儿扑哒扑哒地掉着,跪在地上嗑头。爹娘愣住了,拉着“猴”的胳膊,毛轰轰的,但暖暖的,像有一股热流串到爹娘血里,毕竟是心血相连。顿时,想起自个儿三年前丢的孩子,再看看“猴儿”的眼睛,明明是黑眼珠,人眼嘛。爹娘想:“要是人的话,跟他说句话试试,看“猴儿”能明白嘛。”“猴儿啊,你是那村人?”“猴儿”用小棍儿指指地,“猴儿啊”,哪儿是你家?“猴儿”用小棍儿指指对面大槐树旁的门。顿时,爹娘一把把“猴儿”抱住,哇哇地大哭起来......

我问姨,后来那儿?那个“耍猴儿的”呢?姨说:“后来,村里把“耍猴儿的”送到村公所,交到局子抓了起来。那孩子后来慢慢吃药,会说话了,猴毛慢慢地刮去,一天一天长出了人皮。从此,这个小孩再也不敢乱跑了。”(旁白:解放前,因怕孩子跑丢了,用这个故事吓唬他们,真假无从考证)

奶奶吓唬我是怕跑丢了(旁白:解放前,也有拐骗人口的),但奶奶一看儿不住,我就跑到胡同口看锯木头儿的。有一天,我又去看锯木头儿,有一个两人合抱的大木头儿,一个人在上面拉锯,一个人在下面拉锯,锯了好大功夫,突然从树穹窿里钻出一条蛇,吓的拉锯的丢下锯子就跑,那条蛇急急地钻进院子就不见了。我站得远远地看着,害怕,又想看。以后,时常从木材厂周围钻出蛇,有大,也有小。

一天,北屋新搬来的“南方人”在窗跟底下的煤池子里铲煤球,突然钻出一条大黑蛇(也许是在煤球里钻黑的),足足有三尺来长,吓得院子里的人,包括那个小女孩直叫唤,有的说打死打死,就是没有人敢动手。还是那个“南方人”胆儿大,用铁锹铲起那条蛇,飞快地往大门口跑,从后院到前院,真棒,还真的没有掉,可刚一出大门,那条蛇也滑了下来,顺着墙跟儿走了(旁白:往北走到山老胡同,往南走到马大人胡同,我也记不清了到了那条胡同)。

以后,每当走过当年的这个木材料厂门前,那怕即将走近这个木材厂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个地方曾经有过蛇,有大蛇,也有小蛇,还有那条黑蛇;并且,不止一条蛇。还有那个“拍花子的故事”,听老人讲了不止一次,二次,无数次,但还是喜欢听。在城里看到蛇不仅仅“稀罕”,某种程度上还可以说明这座城市的古老。喜欢听这个无从考证的故事,不仅仅觉得传奇和悲凉,也充满了老人们的担心,更多的是一代又一代相传步入人生的理念。

我们这个城市,一座古老的城市,充满了无数的,也许是点点滴滴的平民故事,但不管他多么的“俗气”,多么的“市井”气,但他是这座城市历史的组成部份,代代相传,永远地吸引着五湖四海,那怕每个角落,一颗心永相连。(2007年7月20日于北京朝阳区)

 楼主| 发表于 2007-8-4 18: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旧都秩事]油勺胡同(铜盆)

(四)铜盆

 

[引子]老年间,家家户户洗脸,过去叫洗面使用的大都有是铜盆和瓦盆。瓦盆(或瓷釉的)也有用来和面、发面或盛饭菜的。解放初,搪瓷盆也叫“洋瓷盆”,生产的很少,也贵。一般人家还是使用铜盆和瓦盆。奶奶家洗脸用的是一个铜盆,厨房使用的是瓦盆。

[正文(1950年)]深秋,海棠树的叶子随风在院子飘荡,时而,掉下几个红透而又微微发软海棠。一天天,地上飘荡的叶子越来越少,几个红海棠稀稀拉拉地挂在树上随风摆动。云儿在院子里游荡,时而走到前院,时而走到后院,脚下踩着海棠树的叶子寻找掉下来的海棠。一个、二个......九个,偷偷地咬一口,涩涩的、酸酸的、还有点甜。

云儿,吃饭了!”奶奶喊。云儿跑到灶房,奶奶已经把做好了的把棒子面粥和窝头放在桌儿上,从另一个盆儿拿出一个白面镘头给了云儿云儿高兴的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叔叔、婶婶和堂弟走了进来,坐下来吃饭。看见云儿手里拿着镘头,再看看桌子上的窝头,婶婶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一边吃、一边嘴里不停地叨唠着。奶奶的脸色也慢慢地不好起来。婶婶和奶奶吵了起来,婶婶说奶奶“偏心眼。”奶奶说“你们一家子在这白吃白喝,又没花你们一个子,管不着。”云儿惊恐地望着脸色发青的婶婶,悄悄地把吃剩下的半个镘头藏在身后,慢慢地向奶奶身边移动,紧紧地贴着奶奶。越吵越厉害,婶婶动手推了奶奶,奶奶边喊边抄起铜盆敲了起来,“打人了!” 奶奶一边敲,一边走到街上,惹来街坊四邻都出来看,也有劝的。云儿拉着奶奶的衣襟跟在后边随着小脚蹒跚地移动着,心里充满了胆怯。

从那次吵架以后,奶奶和婶婶的关系越来越不好了,隔不了几天,就要吵一次。每次吵架只有云儿最害怕,瘦小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奶奶身后。

冬天来了,冷风呜呜地吹着树梢。云儿不停地咳嗽着,奶奶不停地给捶着后背。冲了杯糖水,让云儿喝了。晚上,云儿还是不停地咳嗽着,不见好。

中午,婶婶把饭做好了,还是棒子面粥和窝头,从那次吵架以后,再也没有吃过馒头。为了省菜,棒子面粥里放上盐。奶奶盛了碗粥,尝了尝,把粥吐了,“这么咸,云儿喝了不就更咳嗽了吗?”婶婶还嘴说“本来不咸,非得说咸。”说着说着,婶婶争执不过,一把把奶奶推倒在坑上,动手打了起来。奶奶挣扎起来,边喊着“打死人了”,边抄起铜盆敲了起来,又走到了街上,街坊四邻又出来劝说......云儿哭着依然用小手拉着奶奶的衣襟,随着小脚蹒跚地走着......

第二天早上,云儿起来后到灶房洗了一把脸,铜盆里的水使云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感到身上的单长衫已经很薄了。云儿从碗里拿了块窝头,边啃边走向院子,在太阳地儿漫不经心地走着。几片叶子在风中滚动,树上的枯枝随风摇摆,枝上还挂着一个海棠,在冬日的阳光下虽然略微有一点点的红,但已经发蔫。

过了些日子,爷爷从天津回来,让叔叔他们一家搬出去自谋生路。云儿和奶奶从里院的西屋搬到了前院的南屋。平时,家里只有奶奶和云儿,生活恢复了平静。

腊月二十三,奶奶蹬上灶台,轻轻地把“灶王爷”从墙上请了下来,点上几柱香,奶奶让云儿给“灶王爷”叩了几个头,边烧边祷告。

三十,云儿跟着奶奶到隆福寺,把“灶王爷”请了回来,还有一幅对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腊月,奶奶蒸了好多馒头,放在屋外的缸里。云儿高兴得又吃上了白面馒头,还有猪肉白菜顿粉条。

下雪了,院子一片白,没有脚印,只有几只麻雀留下的小爪印。灶房里的铜盆依然口朝上静静地躺着,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云儿趴在窗台上看着海棠树上挂满了的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剌眼。云儿努力地搜寻着树上最后一个海棠,已经没了。(2007年8月4日于宣武)

 [后记] 每当我回忆起油勺胡同的时候,就会想起奶奶用来求助而敲击的“铜盆”,想起“铜盆”就会想起那加了盐的棒子面粥和坚硬的窝窝头。在那样的年代,发生那样的事情,也许是封建主义,也许是婆媳自古就如此?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至今,也没有弄明白。但她们都是善良的,为了生存而坚持着过日子。也许是某种力量约束着她们,挣脱不了。

至今,我最想念的一个人仍是奶奶。奶奶生于清末,勤劳而又能吃苦,凡事都要自己做,七十二岁的时候还从阜成门走到朝阳门。八十多岁的时候仍然自己做饭,洗衣。一生没有享受,终年无疾,年九十二岁。

“油勺胡同”就写到此吧,不写了。有太多的这个和那个,也许是思念,也许是痛苦,也许是磨难,也许还掺杂着点点滴滴变迁与变故,但过多是无奈。

由于本人水平有限,若有驴唇不对马嘴的地方,请各位看官谅解。

第二节 “东四牌楼”正在筹划中,将会尽快与各位见面。

 楼主| 发表于 2007-8-12 22: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二、东四牌楼

二、东四牌楼

敬告看官:文中人物为虚构,若有雷同,请勿对号入座。

(一)东四四条

1、小院人家

一九五一年的夏天,云儿离开了奶奶,回到了自己家,即母亲的身边,在东四四条胡同东口的一个小四合院。这个院子在四条胡同中可能是最小的一个,但它比胡同中间路南的一户大点,因为它还有一个方正的前院和一个狭窄的后院。前院有三间北房、三间南房、一间东房、一间西房。穿过南房右侧的一条夹道就是后院,有一个茅坑和一间小屋,小屋当初设计不是住人用的,是放杂物的。院子的大门是两扇厚实的木头门,门上有一对铁扣环,门里边有上下两个木头插关。大门进去是个十尺左右长的门道,门道进去左拐十尺左右才是院落。因为院子小,没有修影壁,把西屋对着大门的墙稍微装饰一下当做影壁。院子地上铺着长条砖,屋子里铺着方砖。门窗都是木头做的,正房是到底的木扇玻璃,左右两间配房上半部有二层,一层是糊窗户纸的木头小花格子窗户,二层是木头大花格子玻璃窗,下半部是砖砌的窗台。屋子的顶部是用高梁杆子做骨架的纸顶棚。晚上,耗子在上面跑步的“咚咚”声会吵得人们无法入睡。

这个院儿虽然小,但前院儿和后院儿的墙跟都有小花池子,种的有指甲草、草茉莉、死不了、喇叭花儿。花池子里的土是黑的,里面还夹杂着螺丝(田螺)和小贝壳,云儿与 “小九儿”常常挖着玩,有时候还能找到细长的螺丝。

解放前,大多数院儿里没有冲洗式的厕所,茅坑就是几代人使用的蹲坑厕所,每天有掏粪的给掏,要是赶上夏天,大家在院子里吃饭可够臭的。如果有的人家说“臭”,掏粪的就会不高兴,回上几句可就热闹了。一般聪明点的人家从来不说“臭”,虽然,当时是臭了点,但屎总是你们院里人拉的吧,二来不说臭一点不吃亏,掏粪的会你掏的很干净,并且,掏粪的会主动地叫你把吃食儿端到屋里去再打这过去。解放后,建立了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无产阶级专政的新民主主义国家,工人农民当家作主人了,社会地位提高了,话匣子和街道干部也反复宣传不要看不起工人农民,打这儿以后,遇到“掏粪的”和粪车说“臭”的人少了。一九六六年以后逐步改成了胡同里的公厕。人口多了,房子不够住了,有的人家就把茅坑改成了居室,但从来没有谁说“臭”的,小日子过得还有滋有味的。

小院子里一共住有二户人家。在云儿家没有搬来之前已经有了一家人。这家人祖籍是山西,爱吃醋,喝粥也放醋,猫食也放醋。这家主事的和云儿的爸爸是世交,是开稠布店的,云儿的爸爸在他家的店里当过学徒。长辈让云儿管他叫尹大爷,还有尹大妈。他们家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三女儿小名叫“小九儿”,大名叫润兰。

“小九儿”家住着三间北房,云儿家住着三间南房,西屋住着云儿的姨,东房是“小九儿”家的厨房。云儿还没有上学的时候,成天呆在“小九儿”家,等着“小九儿”放学回来。有时候,看尹大妈做“拨鱼儿”,一条一条的拨到开水锅里,“拨鱼儿”在水里上下翻腾。

云儿刚从奶奶家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受到兄弟们的欺负。只有“小九儿”喜欢和云儿玩,从来没有打过“架”。“小九儿”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蛋儿,笑起来有一对小酒窝儿,与云儿差一岁,每天放学了,先和云儿玩一会再做作业。天儿不冷的时候大多半玩跳“房子”,天冷的时候就在“小九儿”家里屋的床上玩抓拐。

每年春天,大人带着小孩子在院儿里花池子挖土、种花儿籽。夏天,院子里开满了花儿,香香的,有时候还会有晴蜓落在花儿上。喇叭花儿顺着小绳子爬到房子上,白的、紫的喇叭花挂满了枝滕。秋天,把变黑了的籽摘下来,用小瓶保存好,等到来年再种上。每当指甲草花盛开的时候,“小九儿”把它们摘下来,捣烂糊在指甲上,过些时辰再把糊糊弄掉,指甲变成粉红的了,“小九儿”显得更美了。解放初期,家家对女孩子管得还很严的,还保留着老传统,不许张扬,不许“疯”。尹大爷不让“小九儿”把指甲弄红了,有一次还挨了打,以后再也不敢了。

1956年的一天,“小九儿”家搬走了,屋子空空的。事先云儿一点也没有听“小九儿”提起过,放学回来没有了“小九儿”,云儿心里空落落儿地难受。那年云儿十一岁,虽然见面的机会少了,但仍互相惦记着。

云儿听父亲说这个院儿的房东是朱家的,是旗人,在城东一带有许多房子。他有三个女儿,将房子平分给了三个闺女。云儿家住的院子是三女儿的,每年入夏三女儿及姑爷都来检查屋子有没有漏的地方。“小九儿”家搬走以后,不久,朱家三女儿将房子卖给了京东一家富裕人家,成交价900元。不久,京东富裕人家搬来了,与云儿家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谁着做点好吃的,都要送点尝尝。谁家有事了,只要能帮上忙的,都会帮一把。

随着日月的穿梭,小院儿里的孩子长大了,成家育子;大人们的头发白了,有的步履艰难地只能在小院中行走,有的已经逝去,永远地离开了这座豆腐块大的小院和这个变化无穷的胡同;有的搬进了高楼大厦,过上了现代化的生活;但失去了许多东西,不仅仅有小院的“人情味”,更多地是小院的百年典故;从此,再也听不到掉土沫子的砖瓦“我的成长过程”的诉说,再也听不到黑土和螺丝(田螺)“我来自何方”的传说。

    自从离开了小院,住在高楼里的云儿再也没有种过花,也没有了草茉莉花的香香,更没有了喇叭花迎着朝阳的吹奏。但是,每当家里做“拨鱼”的时候,云儿就会不自然地想起“尹大妈”往开水锅里拨“拨鱼”的情景,就会想起“小九儿”圆脸蛋上的两个小酒窝,真美。(2007年8月12日于宣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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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8-12 22:43:55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7-8-15 15: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胡同里事

二、东四牌楼

(一)东四四条

2、胡同里事

前文中提到的胡同中间路南的那户人家,院子比云儿家的小院还小,几乎没有院子。虽然小,但靠墙边修了一座假山,典型的“太湖石”。假山比围墙略微高一点,从墙外边可以看见假山冒出的一个头。假山不仅增加了许多山野情趣,还可以登上去看到胡同里的动静。但还有另外一个用途,就是登上假山可以用来买东西。解放前或更远一些的年代,平常一般人家是不出大门的,特别是女人,但是得过日子呀。于是登上梯子,向墙外边吊下一个蓝子,小贩把东西放到蓝子里,主人提起蓝子,把东西拿出来再把钱放进去,用绳子吊下去。这户人家的大门也是极少开的,需要过日子的物品,如油盐米面等,人不用出院子,登上假山,顺着墙放下一个蓝子,外面的小商贩把东西放到蓝子里,主人提起绳子把蓝子拉上来,把东西拿出来,再放上钱把蓝子放下去,小商贩把钱取走,交易完成。小时候,云儿有个同学住在这个院子,曾经进去爬过假山,那时候觉得挺好玩的。现在看来古人对建筑是很有研究的,不管大户人家,还是小户人家在修建院落时都有十分周密的构思和设计,即使院子再小,也想办法让生活充满更多地情趣,可惜假山在文革中被“拆那”。

四条胡同在几条胡同中是比较整齐的。路南侧种有一溜儿国槐,其中有上百年的。夏天,巨大的树帽遮敞了道路,许多路人专门选四条胡同穿行。解放初,胡同的路是土路,下水道也不畅通,每逢下雨十分泥泞。过了六、七年才改成黑油路。那时候,家家户户吃水都是买的,有的人家院里有水井,但一般都不能吃,用来洗衣服。小日本占领期间,在东直门外修了座水塔,但只有少数人家才有“自来水”。买水不是买自来水,而是买水站的水。四条胡同没有水站,都是买五条胡同中间那个水站的水。水站有一口到两口井,用花岗岩或大理石砌的井口,水位离井口不深,水是甜的,有一辆卖水车,水车上有个木头做的大桶,可以盛几吨水。每天,由牛拉着到各家去卖。但再早些年里,不是这种大车,而是小独轮车,四川叫“鸡公车”。五条水站有个送水的汉子,膀大腰圆,力气很大,一般人抗不过他。大概到了一九五五年,政府修建了自来水,但没有完全入户,而是在南门仓口对面安了公用自来水,由一个人看着卖水。云儿每天放学也去跟着拉水。夏天还好,一到冬天,路上滑,十分困难。一九五六年,新来的京东富裕人家掏钱在院子里安了自来水,这才解决了院子吃水问题。

四条胡同居住的大部分是商人、旗人及少量的“官人”。四条5号是原政协副主席楚图南先生的住所,文化大革命期间经常携夫人在胡同散步,与我家母经常过话,平易近人。四条5号小时候云儿进去过。前后两套整齐的院落,院中有海棠树。现是文物保护单位。“人到中年”在此拍的。解放前,听老辈人说是国民党军官住的,解放后由文化部接管了。解放初期7号是冶金局,后改冶金部,冶金部办公大楼在猪市大街建好后就搬走了,改成了宿舍,现还归冶金部管理。与对面的22号24号全是冶金部的房子。3号解放初期是幻灯制片厂,大约到1958年左右,搬到了西直门内大街北侧,原107路总站附近。1号是生物研究所,小时候看到许多飞鸟标本,后来都改成宿舍了。西口路北即四条居委会的大院,原是国民党陆军司令部,旁边的一个门(东边)是国民党海军,解放后由中国人民解放军接管,大约在1952年的时候,影壁上还有国民党的“青天白日”的标志,后来图掉了,换成八一和五星。以后也都改成了家属宿舍。

胡同中有几个大宅子,如东口的1号、3号、5号,西口的北侧一个高台阶的宅院,门前边上有上马石,墙上有拴马槽。拴马槽是砖制的,砌墙时按规定高度砌在墙里,后来翻修都没有了。

那时候,没有这么多人和车,谁家有辆自行车就够稀罕的了。站在胡同东口可以一眼望到西口,如今则是满目乌泱。

说到胡同里的事,不能不提到人。因为住在东口,比较熟悉,只说说东口的几户人家吧。按老门牌说,胡同口的70号,住着三户人家,女孩子居多。其中,有户回民,家中有一漂亮的女孩子,上山下乡运动中,到了宁夏回族自治区,一直没有回来。还有一个女子叫“小梅”,与云儿的妹妹是同学,她二姐为了表示听毛主席的话,主动要求去了东北建设兵团,返城浪潮时回到了北京。而“小梅”与云儿的妹妹因运动停止了,则躲过了。往里数是69号,房东胡姓,有三个儿子,二个女儿。据说大儿子犯了什么事,被发配到了新疆。二儿子人品好,夏天,去城外窑坑游泳时不幸溺水身亡,年仅十一、二岁。68号是日式的,据说“小日本”住过。靠对着门里面把角的那家,屋子黑黑的,白天不开灯也看不清楚屋里的东西。云儿小时候进去过,进门的那间屋子有一个地窖,说是躲飞机用的。云儿每次去串门,都要求小伙伴打开地窖下去玩,只有小伙伴的爸爸同意了,才能下去。文革中,说这户人家管事的当过“三青团”,不仅仅遭到了批斗,还被赶出了北京,从此,再也没有见过这家人。67号在死胡同最里边,院子有葡萄架,每年秋天结满了葡萄。进门右手是一个小院,有口井,水是苦的,洗衣服用。大概在1953年,这家亡了人,请了许多和尚念经超度。七天后,吹吹打打地举着些纸人纸马等物送灵,这是云儿平生唯一看到的一次古老传统的送殡。66号房东姓王,据说因是地主阶级成份,文革中两老人挨打被斗,与儿子一起被轰回了老家。打倒“四人帮”后,落实政策儿子返京,但四十岁的人已经没有了头发。他的二妹妹赶上了上山下乡运动,到了云南,在橡胶园割胶,为祖国橡胶事业献出了青春年华,返回城风潮后期,经过努力与奋斗,又回到了66号。甲65号住着有在旗的人家,按着老传统媳妇是坐轿子,跳火盆进的门。生一儿二女,因为年龄小,没有赶上山下乡,现在也应该是近五十岁的人了。此院还有一户,姓龙,独子,在初中时,学习很好。三年自然灾害困难时期,吃不饱,偷了吃的,被单位开除,遣送老家,后经多年奋斗,户口迁回了北京,但人已老矣。65号早先住着“关”家,因老家在东北,小时候管他叫“关东人”。有一个女儿,长得十分白净且漂亮,还有一付好嗓子,唱起歌来美妙动听,小时候与云儿经常一起玩。听说三十过才结婚,可能是太漂亮了的原故吧,真可惜。她家种有两棵栆树,夏末,上面结满了大栆,也有许多毛毛虫和“洋拉子”,蜇人。64号住着老姐俩,在五条东口北边把角开了间杂货铺,一直开到公私合营,杂货铺没了。小时候,他家女儿与云儿经常一起玩,挺漂亮的。她家有个小风琴,她哥哥弹的好,还会拉二胡,长大以后再也没有见过。

最有趣的是胡同中间,现在派出所斜对面有一户人家,没有门,专走窗户。原因是这家的门开在三条,如果到四条要从西口绕一个圈,费事费工夫,于是,有事要去四条就把窗户打开,由上面跳下去。办完事回来,敲几下,屋里人把窗户打开,人再由窗户跳进去。现在封死了,不能跳了;就是不封死也没有人跳了。

一九五四年,“小九儿”的大嫂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过满月,请全院子去四条西口路南的那家饭庄“撮”一顿。“撮”可是现代词,那时候是“请”。吃完了,剩下的由饭庄的小伙计打点好,装到提笼里送到家里。这是云儿第一次“下馆子”吃饭,也是最香的一次。

解放前,云儿的爸爸在一家布店学徒的时候,见客人进来,不管买不买东西,都是笑脸相迎,笑脸相送。进门让座,倒上一碗茶。没买东西,人起座要走了,也要客客气气地送到大门外边。如果,客人买货,任凭挑选,那才是百拿不厌。客人一般是买了货不拿走,而是由店里送到宅子。有时候,某宅子要买稠布,不上店里看,而是让把货拿到宅子去挑。云儿的爸爸十五、六岁就干过这种差事,四条大点的宅子都去过。据云儿爸爸说,东四牌楼西北角里边一点的那家新华书店,从前,是家稠布店,在那学过徒。早上5点来钟起来,卸门板,打扫清洁,生火,7点来钟就做好买卖的准备了。晚上,11、2点才能睡。那时候没有床,用两个铁凳子,架三、四块铺板。冬天,比现在冷多了,怕中毒,不敢生炉子,只有“忍”着。

一九五四年,老人从上海回来,让云儿去五条东口的杂货铺买东西,找回来的钱多了五角,硬是让云儿退了回去。云儿不想去,不行。老爷子说:“伙计晚上算帐少了钱,合不了帐。”云儿对此事记忆一生,指导着做人的准则:不要贪污受贿,不要贪便宜,做事要多为别人想想。老人奋斗一生,勤奋一生,忠厚一生。靠学徒、摆地摊攒了几年的钱,与同乡、师兄弟合伙,每个人出钱,共同开了个稠布店,养家糊口。可是,好景不长,没几年,公私合营了,几个同乡、师兄弟个个戴上了镶“资”的帽子,还被下放“劳动”,文革又成 “对象”。退休时,每月只七十来元。一九九七年,因病不治,含泪故。没有留下任何财产,但有一架儿女买给他的床、一个跟随他多年的旧被子,还有那,五年没有动过一滴的半瓶二锅头。(由于粘贴出现重复,请各位看官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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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8 02: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小时候就住在钱粮胡同东口.照相馆北面.
 楼主| 发表于 2007-8-21 13: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胡同里事(续)

二、东四牌楼

(一)东四四条

2、胡同里事

(续)

前文说到的68号院,有一户没有提到,这户住在院子右手拐进去的里边。为什么要提他呢?因为这户的主人做出的事有些“奇”。1957年,为了生计,他从内蒙古弄回来一匹大白马,买辆排子车。院里放不下,天黑就把马拴在死胡同最里边的空场。白马习惯了草原生活,刚到城市怎么会习惯呢,晚上,可就热闹了。白马不仅嘶叫不停,还四蹄不停地刨着地。附近的街坊一天忍耐着,二天忍耐着,日子长了可受不了了。另外,这匹马天天拉一地的粪和尿,臭的人们受不了,纷纷提出抗议。持续约半月余,在大家的抗议下,只得把马牵走了,连车一起卖了。

在四条胡同里,不能不提的还有几家。老六号在胡同中或许在北京的四合院中,也是四方四衬的标准的四合院。前后三进院,前院较小,进二道门是主院,从上房右侧拐进去,是后院。主院四四方方,栽有海棠树。文革中,说院主是旧时期的一个什么“局长”,遭到毒打,遣回老家原籍。后落实政策返还宅院,又成了院子的主人。

老九号,自个家的房子,是一个姓“龙”的开个儿科诊所,附近没有不知晓的。医术高明,许多家的孩子有病都在这看过,大人、小孩都叫他龙大夫。龙大夫个子不高,圆圆的脑袋,有点秃顶,戴着一付眼镜,对人十分客气。诊所内外全由他一个人操持运作,即是医生,也是护士。云儿九岁时得了猩红热就是龙大夫给医治好的。公私合营运动中,诊所没有遭到“没收”,保留了下来;但也没有逃脱十年浩劫的扫荡。好好地一个便民的诊所,有着几十年丰富的医疗经验的诊所,为民服务至家的诊所,被消灭了,龙大夫被安排到东四人民医院上了班。

老十一号,是四条的老住户,挺有钱,解放前,云儿的爹给这家送过稠缎。文革中,房屋也被强占了,这家老太太也没有“好下场”,不仅遭了打,还被勒令“扫街”数年。

与东水车横胡同对面的死胡同里原来有个庙,后来成了大杂院。旁边有一家的主人是卖小人书的,当年,也就是一九五几年的时候,在朝内大街路北的树下摆了个小人书摊,也卖也租。那年代,全是武侠小人书。如七剑十三侠、水浒、三国演义、岳飞传、苗山血泪等。每天收摊回家都要经过云儿家的门口,因为长得胖,小孩子都叫他“胖子”,他从来不生气,而是十分痛快地答应着。后实行了取消个体工商业者的政策,失去了养家糊口的途径,急火攻心,脑溢血故。

胡同中最重要的一户是胡同中间路北的丁家,就是享誉京城的涮羊肉大王—东不顺的掌柜的。他家前后两套院子,子孙众多,公私合营后被选做东城区人民代表,光荣了几年。但也好景不长,文革中,也成了大杂院。

再往西走,胡同的北边有一户人家,常年极少开门,里面住着“苏联人”。五几年的时候,经常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西服裙子的苏联女人,提着一个文件包向西口走去。小孩子之间传说是苏联翻译。中苏翻脸后则很少看见女人出进。但有两个尖下巴的儿子在附近上学,多年后音信无。

老东四换房站斜对过一户人家,姓陆,这家的二儿子与云儿是小学同学,每天早上到他家等他同行,到宽街小学上学。每天都是云儿在他家等他,不是刚起床,就是没洗脸,要不就是没吃早点。他有一个妹妹,天天跟他争脸盆,有时候,争不过还哭鼻子。上初中后,分手了,与陆同学失去了联系,不知健在否。

陆家是开寿衣铺的。铺子就在马大人胡同东口靠南边的一个高台阶上。它旁边是个香烟店,门口立着“哈德门”大牌子,上边画着手指夹着香烟的“摩登”女郎。陆家寿衣铺里除了卖寿衣以外,还卖棺材。几口黑色大漆棺材横躺在铺子当中,显得格外着眼,还露出一丝丝让人感到来自心底的凉意,难道两界间就这么地近?

夜晚,胡同里静悄悄。一位将军骑着战马由东向西驰去。一位商人怀抱着“古董”由西向东走来。突然,传来由远而近的吹打声,一队穿得花花绿绿的人群,簇拥着一顶花轿停在大红门前。挑起轿帘,从轿子上走下一位婷婷玉立的新娘子,喜炮齐鸣,“轰”的一声震天响,新娘不见了。唉!原来是一场梦。

俱往也,风萧萧兮岁月寒,走马灯式的人儿一去不复还......

  
  
2007821日北京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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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8-27 14:10:15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7-8-21 13: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昆仑在2007-8-18 2:13:18的发言:
我小时候就住在钱粮胡同东口.照相馆北面.

昆仑邻居握握手,谢谢浏览。东四一带住过的人很多,如有不妥之处,请对文中内容提出批评。
 楼主| 发表于 2007-8-27 13: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胡同声声

二、东四牌楼

(一)东四四条

3、胡同声声

“冰棍,小豆冰棍!”的吆喝声,是许多朋友都非常熟悉的声音。

再早,每天早上天刚擦亮,先上阵的是卖豆汁的,卖菜的。五几年的时候,旧68号有个王家,没有职业,于是,买辆排子车、一杆称,练起菜贩子了。一开始不会收拾,菜不水灵,杆称也使不利索。胡同里的老太太这一句,那一句的数落。日子久了,慢慢地入道了。头天晚上到朝阳门外菜地上货,拉到城里晚上九、十点了,把菜苫好,还不能太严了,否则,全烂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把菜撩开,通通风,拿把铁制的洒水壶往菜上洒点水,菜一会就挺拔儿了。拉上车,出死胡同,便扯开嗓子吆喝起来。“白菜、黄瓜、西红柿、茄子、艽菜、大冬瓜啦!”宅门的老太太听见了,出来买他的菜。黄瓜是带花带剌的,有的老太太买回去,一尝是苦的,找他换。那年月,苦黄瓜多,不像现在都经过“科技化”的了,苦黄瓜少。一九五八年大跃进,王家菜卖不成了,成立了街道食堂,全到食堂吃饭去了。

  晚上,天一擦儿黑儿卖烧鸡的、卖驴肉的来了。身上挎着一个木头做的、长圆的盒子,里面放着烧鸡、驴肉。一边走,一边吆喝“烧鸡!”“驴肉!”

 

  晚上九、十点卖消夜的来了,有卖水萝卜的、卖冰碗的。卖冰碗的是一个木头车上,有个架子,下边两侧是盒子,分开装着糖果、刨冰,架子上边是五彩缤纷的灯。一般不吆喝,而是拿两个像小碗似的东西在手里敲,声音清脆。卖水萝卜的吆喝“心里美的水萝卜,赛鸭梨噢!”

  白天,胡同里也不闲着。有卖豆腐丝的、棒棒糖的、糖稀的、凉粉的、芸豆饼的、烂蚕豆的......

  秋天,八月十五前,卖螃蟹的、莲蓬的、鸡头的、拐子的小贩进城了。拐子就是当年长成个的鲤鱼,基本都是活的,一条不到一斤。

 

  夏天,除了上面说的凉粉的,更多地是卖西瓜的。那时候,没有几号几号,而是,老北京的“黑蹦筋”。个不大,挺甜,当时,一个大概一毛、二毛来钱。

 

  冬天,除了卖水萝卜、驴肉、烧鸡的,快到年儿了,卖糖瓜的来了,糖瓜也叫“官东糖”,为什么叫“官东糖”本人没有去考证,反正小时候都是这么叫的。

  在这些小贩里,有一个不得不提的是卖烧鸡的。个儿不高,嘴上不长胡子,听大人说是宫里的太监。清朝亡了,太监流落四方,做什么的都有。这位太监,解放初的时候,约五十岁左右,经常穿一身灰长袍,腰间系根布带,脚上穿双黑面布底鞋,挎上烧鸡木盒子个子显得更矮了。每天从一条胡同转到另一条胡同,那时候,有钱人家少,所以,一天下来卖不了几只。1958年以后再也没有看到他卖烧鸡了,而是到朝内北小街口的菜站卖菜去了。

  以上说的都是卖吃的。除了吃以外,走街串巷的还有玩耍的。如耍猴的、耍刀枪的、耍咕咕丢的、耍耗子的等。耍咕咕丢的的有些岁数小一点的就不太清楚了。耍咕咕丢的就是耍木偶的,只不过不像剧院的木偶大。为了走街串巷方便,用木头做一个拼装的架子,里面可以站个人,外面用蓝布罩上,架子上面留出三尺来的空档,用来表演木偶的。云儿小时候最喜欢看“王小二打老虎”这个节目觉得奇怪,老虎把人吃了,后来把老虎打死,人又从老虎嘴里吐了出来。

    五几年的时候,还有变戏法的,一边变,一边吹打着洋鼓、洋号,一边推销东西。如薄荷糖、胰子(肥皂)。再有就是溜球的,有点赌博性质。有一次,云儿看出了里面的门道,嬴得老板傻了眼,老板赶紧挑着家什走了。

  一九七几年的时候,走街串巷的是换“大米”的多。就是用粮票和老乡换米。一开始,十斤、八斤换一斤大米,后来,粮票不值钱了,二十来斤换一斤大米。打倒“四人帮”以后,最先有的个体小贩是卖豆芽菜的。慢慢地有了自由市场,鸡鸭菜油都可以卖了,日用小商品也摆上了地摊,粮票也成了另类的交换货币。开始,几十斤粮票换个锅、盆,后来随着生活物资的充裕,一百多斤才能换个锅,最后,取消票证,什么都换不成了。如今,商厦林立,商品满目,已不再是饥肠咕噜噜之年。

  民以食为天,治国以民为本,顺民者昌,几千年苍桑,不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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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8-27 14:11:13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7-8-31 12: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东四牌楼(4、风云时代)

二、东四牌楼

(一)东四四条

4、风云时代

一九五一年夏天,云儿进入宽街小学开始启蒙。当初,宽街小学有两个,一个在西院,一个东院。西院的是私立小学,东院的是公立小学。云儿进入的是西院的私立小学,校长是个三十来岁的女老师,姓吴。后来,取消私有制,一九五六年前后两校合并,吴老师仍担任校长。

宽街小学原来是清朝大将曾格林沁(注一)家的词堂。前大殿是老师的办公室,两侧房子是教室。中间有亭,亭外种有榆叶梅,春天开满了花。后院正对着门的大殿和西侧房子是教室。东侧一个小门进去是幼稚园。五岁的时候,云儿在此处幼稚园呆过,一至五年级是在西院上的,六年级是在东院里院的西屋和后大殿上的。后大殿的西边是个豆腐块大的操场。操场北边有个后门,平常是不开的。

一九五二年,学校召开“抗美援朝”捐款动员会,宣传抗美援朝的重大意义和常香玉个人捐了一架飞机的事迹。读二年级的云儿摸了摸口袋,把中午吃饭的二毛钱交了出去,虽然不多,但一生难忘。

“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歌声响彻云霄,中国人民志愿军是最可爱的人,黄继光、邱少云是同学们的英雄偶像,激励着少年们的爱国主义热情,决心长大以后一定参加志愿军,打倒美国佬,这是当年孩子们的崇高理想。“嘿啦啦,嘿啦啦,天空出彩霞呀......”是那个时代的“流行歌曲。”至今,仍在许多老人的耳边回荡。

1956年春,云儿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大街上高举着“拥护公私合营”旗帜的游行队伍,爆竹连天。街上的私营工厂、商店家家都挂上了红幛,张灯结彩。

同年春,天安门广场红旗飘扬,锣鼓喧天,各界群众约20万人举行庆祝社会主义改造胜利大会,宣布个体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改造胜利完成。

1957年春,云儿已经上初中一年级了。有一天,到南水关胡同的奶奶家,走到一个胡同(记不清了),一个不太大的红漆门的门外贴满大字报,写的是“打倒章乃器(注二)....”云云。什么是“右派”?云儿小,不明白。

1958年,云儿上初二了。每天都要走过东直门南小街,许多墙上写着“超英赶美”、“十五年超过英国”的标语口号。老百姓想,云儿也是这么想,这是多么美好的愿望呀,用不了几年,就要赶上、超过老英老美了,共产主义就要实现了。

在学校操场的一角,老师和工友挖了一个大坑,支了一口大锅,下面烧着昼夜不熄的劈柴。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月,火熄了,从锅里倒出“水”,凉了,成了一块锭,老师说这是铁。

农村成立了人民公社,各家的锅全给收了去练钢铁。农民每天只管下地干活,不许回家做饭,全都到大食堂去吃饭,随便吃,不许往家拿。城市也向农村学习,胡同成立了居委会,云儿的妈是卫生委员,除了检查卫生以外,还负责街道食堂蒸馒头。家家户户不用做饭了,可以到食堂里吃。云儿妈馒头蒸得好,很受欢迎。当时食堂就开在四条胡同甲五号。

1959年,十年大庆,学校组织同学们排练。练正步走,要求步伐一致,整齐地通过天安门城楼接受毛主席的检阅。练集体舞,参加天安门广场晚上的联欢活动。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通过了采排。十月一日那天早上,学校的老师、学生到指挥部指定的地点--景山东街集合,待命。十点队伍开始移动,向天安门方向走去。手里高举着学生们自己做的纸花,高喊着“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万岁!”一队接一队地通过天安门前,看见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了,同学们兴奋无比,跳跃着,欢呼着,这是多么地幸福时刻啊!晚上,兴奋有余的同学们参加联欢会。男女同学手牵手,围成圆圈,跳起集体舞。五彩缤纷的礼花染红了天空,探照灯射向万里长空,在阵阵的礼花的烟雾中,时而飘下降落伞。突然,人群微微有些骚动,不约而同地将头朝向一个方向望去,“毛主席从天安门城楼上下来啦。”夜半,晚会在人们的欢乐中结束了,人们兴奋地慢慢散去,还有三五成群地交头结耳,“我看到毛主席了。”“毛主席从天安门下来,和我们跳交际舞了。”一种自豪而又光荣的感觉深深地埋在人们的心中,伴随着许多人一生。

前苏共总书记赫鲁晓夫参加了1959年的十年大庆,和毛主席一起站在天安门城楼上频频向游行队伍招手。也是他最后一次来到中国。据说是中共“九评”后下了台,实际是苏共内部斗争的结果。2004年去俄罗斯时,云儿参观了这位在中国人心中极“臭”的“修正主义者”,在俄罗斯人民中有争议的、功过各半的赫鲁晓夫墓地。正和俄罗斯人民的评价一样,塑像采用了两色各半的石料碉塑而成。

1959年,云儿初中毕业了,由于学习成绩好,学校要保送几个学校,云儿没有去;而是选择了一个冷门而又新兴的专科学校。从入学起,云儿与同学们开始了“勒紧裤腰带”的日子,但比一些农村、一些只有24斤定量的居民好多了。为了减少热量消耗,学校压缩了体育课。每天晚上八点钟,老师到宿舍检查学生是否已经上床睡觉。有的同学锇了睡不着,悄悄起来到老乡地里偷白薯。为了份量公平公正,学校的食堂做了一些加工模具,如:窝头模子、馒头模子等。云儿斑上有个同学因为吃不饱,气愤地把饭盆摔在地上,一天没有吃饭,班主任拿来自己的饭给他吃,才算解决了“思想”问题。有的同学实在饿得不行了,到老乡的果园里摘柿子。生柿子不能吃,学生小,不知道,再加上饿得不行了,狼吞起来。结果,涩得咽不下去,出不了气,干流泪,还一连几天拉不出屎来。还有一个老师,也是饿得受不了了,从窗户跳到食堂里,拿了几个馒头,被食堂值班的逮着,不仅受了处分,还被开除了公职。为了使“量”发生巨大的变化,从加拿大进口的小麦,运到前苏联换成黑麦,一斤变三斤。学校做成窝窝头,不是黄色的,而是棕黑色的,同学都管它叫“塑料”窝头。现在,每当老同学相聚的时候,都会提到“塑料”窝头。此时,已不是少年的伤心眼泪,而是沟壑纵横的脸上,略带苦涩的哄堂大笑。

1964年夏天,一群天真浪漫的青年,抱着“服从党的分配,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一棵红心,两手准备”的决心,踏上飞驰的列车,奔向祖国的四面八方。几十年过去了,有的已不在人间;有的已扎根红土地;有的幸运地回到了北京--这块热土。一代又一代的少年与青年,充满了幻想与梦想,只有“天才”实现了自己的崇高目标,但过多的是五彩缤纷的肥皂泡。如同走马灯一样,一代又一代在历史的长河中逝去。

车厢里里充满了欢笑,飞驰的列车载着幸福和美好向远方奔去。永远没有人知晓,每根钢轨上留有多少血和泪;永远没有人知晓,这块热土上撒下多少人的青春年华;为了真理、为了人民永远奋斗。

一条望不尽的胡同,路旁高高的老槐树依然努力地伸着脖子向上生长着。几百年来,老槐树看见了从这条胡同走过的将军、官人、商人、平民,还有侵略者和强盗。

骑着高头大马的信差,飞驰到四条胡同,将僵绳套在拴马槽上,大步走进一座大红门,把“鸡毛信”跪递给老爷,然后,跨上马火速离去,清脆地“哒哒”声渐渐远去,消失......

 

注一: 3 T8 R3 G4 h( P0 p$ u

僧格林沁是道光的亲妹夫蒙古科尔沁王索多那木特斋的养子,论辈份,他是咸丰的姑表兄弟,僧格林沁其人骁勇善骑射,很有蒙古人的剽悍风格,他统领的蒙古马队一直是北中国的屏障。

咸豐十年(1860年)九月,直隸、山東一帶捻軍四起,后奉旨剿捻于山东、河南、安徽。1865年5月,在山东曹州菏泽县高楼寨附近的吴家店遭捻军赖文光部包围,全军覆没,僧格林沁被杀。

僧格林沁祠堂在东城宽街47号。又称显忠祠。坐北 朝南。由仪门,享殿及配殿构成二进四合院式建筑。仪门 3间。东西配房各5间。二门前有一碑亭,亭内有石碑,碑高4米余。碑阳为满文,碑阴无字,碑侧雕龙。二门l间。 民国时,建为怀幼小学,后更名进步小学,现为宽街小学。祠的主要建筑保存完好。僧格林沁(?1865),姓博尔济 吉特氏,蒙古科尔沁左翼后旗人。1834年授御前大臣、领 侍卫内大臣、都统,在镇压捻军中被义军杀死。光绪年间 为他立专祠。僧格林沁还是很爱国的,曾经打退过英法联军的进攻。
    
僧格林沁死后,朝廷震悼,辍朝三日,皇帝和两宫太后亲自到僧格林沁府中致祭,儿子世袭王爵。

注二:

反右运动,是指1957 年开展的“反对资产阶级‘右派’”的政治运动。1956年11月召开的中国共产党八届二中全会,决定从1957年起开展党内整风运动。1957年4月27日,中共中央公布《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决定在全党进行一次以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为主题,以反对官僚主义、宗派主义和主观主义为内容的整风运动,发动群众向党提出批评建议。这是发扬社会主义民主,加强党的建设的正常步骤。一大批忠贞的中共党员、有才能的知识分子、有长期合作历史的民主党派朋友、政治上不成熟的青年错划为右派分子。他们被下放进行劳动改造,身心受到严重伤害,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给党和国家造成严重损失。在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绝大多数被错划的右派分子都得到了平反。少数没有得到改正或平反的,也都随全国的“右派”统统“摘了帽子”。

(摘自网络)章乃器(1897-1977),著名爱国民主人士,七君子之一,新中国首任粮食部长,1957年作为大右派被打倒,1975年恢复名誉。一生坎坷,磨难重重。就记忆所及,濒临死亡,何止有数十百次。(章乃器《七十自述》)而终能克享高寿者,先生内在修养之功也。有不识者或以为这是先生修炼气功所致,实际上,气功只是小术,品德修养才是大道,在这方面,章乃器有足以垂范后人者。1 {$ b$ a, _# ^( O- |; S& a2 W! \
  章乃器先生家中挂着一幅画,是七君子事件时,李公仆的一个亲戚给他画的,上面有章先生的题字:直节虚怀。意为做人要像竹子一样,有正直的气节和虚怀若谷的心态。这一点章先生心口如一地做到了。他有六个子女,其中女儿章含之是有名的外交家,曾是外交部长乔冠华的夫人,著有《往事并不如烟》等。最近上演的电影《无穷动》请她作友情出演,饰一保姆。还有,记得章乃器曾任中国民主建国会主席。

(摘自网络、丽水日报)章乃器16岁时考入浙江甲种商业学校,毕业后从实业银行的练习生做起,经刻苦自学和不懈努力,成为全国知名的经济学家和金融家,并被上海的光华大学和沪江大学聘为教授;他曾写作了大量在全国有广泛影响的政论文章,并著有《抗日必胜论》、《民众基本论》、《中国货币金融问题》、《论中国经济的改造》等著作。

他是一位著名的爱国民主人士。“九·一八”事变后,章乃器积极投身于爱国救亡运动;1935年与宋庆龄、沈钧儒等组织救国会,主张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并因此被捕入狱,成为著名的“七君子”之一;他不仅满腔热情地宣传“抗日必胜论”,批判各种“抗战必亡”的投降主义谬论,而且在1938年任安徽省财政厅厅长时,竭尽全力支持新四军;1945年,他参与发起创建民主建国会,积极开展反对国民党独裁统治的各种政治活动;1948年底他应毛泽东之邀,舍弃在香港的企业与优裕的生活,秘密北上参与筹备新政协;解放后,他先后任全国政协常委兼财经组长、政务委员兼编制委员会主任、粮食部部长、全国工商联第一和第二届副主席、民建中央副主席等。

他是一个成功的实业家。1940年,章乃器先后创办了“上川实业公司”和“上川企业公司”,任总经理且“获利甚多”;他投资拍摄了《八千里路云和月》和《一江春水向东流》等中国电影史上的经典之作;1947年春,他到香港创办港九地产公司,成为当地富豪。

他是一个经济学专家。20世纪30年代,章乃器发表大量文章阐述独具特色的经济思想;30年代他创立了国内首家中国人办的信用调查机构——中国征信所;40年代他创办中国工业经济研究所,主张建立“立体工业经济体系”,避免平面发展和重复建设,合理利用外资,倡议财产实名制和西部开发;1952年,他任新中国粮食部首任部长,首创粮票制度,并参与制定了粮食统购统销等重大政策。

他更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一个刚直不阿的人,一个热爱生命的人,一个对未来充满信心的人。

1927年,他创办《新评论》半月刊,立志“做潮流的指导者,不做潮流的追逐者”,发表不少时政文章,对国民党进行猛烈抨击。

1956年,他对党派关系、阶级关系、党与非党关系等问题提了不少尖锐的意见,批评了人为制造阶级斗争、阶级斗争简单化等倾向。

1957年,他对国家的民主和法制建设、新时期的阶级关系及个人崇拜等问题提出意见。尽管遭到批判和罢职,但他仍坚持自己的政治见解,拒绝在“右派”结论上签字。

章乃器在受到迫害,身处逆境中仍时时以国家民族为念,并以“实践检查真理,时间解决问题”来自励,坚持体育锻炼和探索养生之道,坚信历史会作出公正的结论。

从少年时的投笔从戎参加辛亥革命,到后来的步入银行界、工商界,直至成为知名的实业家、金融家、政治家、“大右派”,章乃器的一生充满曲折和磨难,但他始终怀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保持着威武不屈的气节。他才华横溢,关心民瘼,既有强烈的爱国理想,又有脚踏实地的创业精神,堪称中国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

今年,是章乃器先生诞辰110周年和逝世30周年。作为章乃器的家乡人,我们为丽水的山水孕育了如此优秀的儿子而自豪;仰望星空,我们为中华大地产生了这样正气凛然的先贤而骄傲。我们今天在这里纪念他,不仅仅是要让我们的后人记住他,更是为了学习和继承他的爱国民主精神,为中华民族之崛起而奋斗;是为了学习和弘扬他的求真务实精神,脚踏实地为国强民富而奔走;是为了学习和发扬他的人格风范,努力做一个讲真话、做实事的真君子!

发表于 2007-9-2 20: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em23]

刚刚离开北京几天,您就写出这么多文字,真是高产。

先给您献花,然后读文字!!

发表于 2007-11-24 21: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流云飞渡)[原创]东四牌楼(4、风云时代)

章含之不是章乃器的女儿吧,写往事并不如烟的是章怡和(章乃器之女)女士.章含之是章士钊的养女,还和派克笔大王有甚么联系的.提一点小异见您别见怪对不住了.您写的东西太好了,让我们这些同年人各自回忆了好多自几的往事.希望接下来继续看到您的作品.
发表于 2007-12-21 03: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顶啊,过几天我也写,您就擎好吧~~~~
发表于 2007-12-21 16:3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

发表于 2007-12-21 18: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六爷说的对!!

谢谢六爷!!

谢谢楼主,请您瞅空儿再写一篇,然后我再置顶,可否!!?

谢谢您和六爷!!

期待小仨儿的文字呢!!

发表于 2007-12-22 16: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夜晚,胡同里静悄悄。一位将军骑着战马由东向西驰去。一位商人怀抱着“古董”由西向东走来。突然,传来由远而近的吹打声,一队穿得花花绿绿的人群,簇拥着一顶花轿停在大红门前。挑起轿帘,从轿子上走下一位婷婷玉立的新娘子,喜炮齐鸣,“轰”的一声震天响,新娘不见了。唉!原来是一场梦。----

太精彩了!!楼主人呢?????

匿名  发表于 2008-1-8 10:54:00
?
 楼主| 发表于 2008-1-20 12: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老王家六爷在2007-11-24 21:54:33的发言:
章含之不是章乃器的女儿吧,写往事并不如烟的是章怡和(章乃器之女)女士.章含之是章士钊的养女,还和派克笔大王有甚么联系的.提一点小异见您别见怪对不住了.您写的东西太好了,让我们这些同年人各自回忆了好多自几的往事.希望接下来继续看到您的作品.

谢谢您的提示和纠正!有关资料是从网上搜索来的,是对正文的加以说明。由于本人疏于考证,可能有误。说明您仔细看了拙作,十分感谢。由于近几个月工作太忙,一直没有上老北京网;也未有时间续写。未能及时回复,请您谅解。再次感谢您的关注!
 楼主| 发表于 2008-1-20 12: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草长鹰飞在2007-12-21 18:07:24的发言:

六爷说的对!!

谢谢六爷!!

谢谢楼主,请您瞅空儿再写一篇,然后我再置顶,可否!!?

谢谢您和六爷!!

期待小仨儿的文字呢!!

首先,谢谢您的关注和支持!由于近几个月工作太忙,一直没有上老北京网;也未有时间续写。未能及时回复,请您谅解。京津高速铁路正在紧张施工中,今年8月1日通车后,我将会抽时间续写。再次谢谢您!
 楼主| 发表于 2008-1-20 13: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您的欣赏!
 楼主| 发表于 2008-1-20 13: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爱屋及乌在2007-12-22 16:00:53的发言:

夜晚,胡同里静悄悄。一位将军骑着战马由东向西驰去。一位商人怀抱着“古董”由西向东走来。突然,传来由远而近的吹打声,一队穿得花花绿绿的人群,簇拥着一顶花轿停在大红门前。挑起轿帘,从轿子上走下一位婷婷玉立的新娘子,喜炮齐鸣,“轰”的一声震天响,新娘不见了。唉!原来是一场梦。----

太精彩了!!楼主人呢?????

谢谢您的欣赏和关注!因近几个月太忙,一直没有上老北京网,今日抽空一览,才发现您对拙作的赞赏。未能及时回复,内心感到非常抱歉,在此说声对不起!再次谢谢您的关注!

 楼主| 发表于 2008-1-20 13:3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各位朋友:你们好!首先谢谢大家对拙作的关注!本人生于五十年代,对北京老事了解一些,也有些经历。写此“旧都秩事”的目的是让老事有个文字记录,让没有此经历的一些朋友能够了解过去。文中虽写的是主人公的经历,但也能透视出社会与城市的变迁,很高兴有人喜欢它。

近几个月,由于京津高速铁路施工处于紧张期,要确保今年8月1日通车,所以好长时间没有上老北京网了。对朋友们的评论没能及时回复,在此说声对不起!高速铁路通车后,我会抽时间续写的,再次谢谢朋友们!

发表于 2008-1-20 15: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字!今天才读到,细、饱含感情,期待您的文字。
发表于 2008-2-4 21: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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