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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比我大六岁,我刚上小学时他已上中学了。聪明、淘气,但不捣蛋惹人嫌。
2 G: Q; u7 H7 _4 |9 L 五间画梁的大北房隔开前后院儿,大门在前院儿。中间儿的一间屋儿就作了过堂通到了后院儿,厕所在后院儿。原先不知是什么府上,一大片儿,七隔八隔就成了这么几个院儿,房子都是一样的,可和后院儿仅以浅浅的矮墙相隔的、人家卫生系统的大院儿的房一直就修缮得像个皇室。
5 d" ]9 \) b6 Y 前院儿两棵古槐,后院儿一棵古槐,跟着二哥没少上树,还在树上拴了个搓板儿荡秋千。院儿里除了中间儿一条碎砖路,旁边儿都是泥地。没事儿几个孩子就在地上“剁刀分地”、拍洋画儿、弹球儿;院儿大啊,跳个皮筋儿、跳个绳儿都行,就是小心别碰了养着的花儿------。 5 ~5 |6 l/ b ^/ J/ k @
这院儿住户儿少,又都是老街坊,孩子们都跟一家儿的似的,管谁家的妈都叫妈妈,只不过多带一个姓儿。男人们从不管孩子们的玩儿,倒是有时还跟着孩子们一块儿玩儿。妈妈们一结伴儿去西单菜市场买菜,那可就是孩子们大撒欢儿的时候了。
' r7 G* L" @# i8 C; q 妈妈们走到大门口儿只是嘱咐我们几个小的,别出去乱跑,把大门儿关好,话儿没落音儿呢,二哥早就搬着方凳儿跑后院去了,前院儿看不见后院儿。后院儿的厕所有一木门儿,门儿上有一条棱儿,踩着凳子、蹬着木棱儿就上了矮墙——这是二哥他们的拿手好戏。宝哥和二哥一般儿大,上房从来都是他俩的游戏。 - H+ N- v& X q: l+ t+ L& n
在矮墙上来回走,跟走平衡木似的、再上到厕所的顶儿上、再从厕所的顶儿上跨越到那五间大瓦房上,站在房上,神气的东张西望。女孩儿们都在前院儿玩,理都不理这后院儿的房上客。妈妈们回来,不告状就是好事儿,别惹着她们。
( K7 f9 e9 J2 Z# w# { 二哥跟我最好,就让我放哨儿。在前院儿,只要有动静儿,就得给后院儿消息。可听着后院的声响儿,我在前院儿哪呆得住呢,一会儿就得往后院儿跑。到后院儿一看,早就找不着人了,又跑到前院儿朝大瓦房上看,看见了就哥、哥的叫几声儿。哥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说:看着点儿妈回来了没有!我这老大不情愿。他怎么知道,我多想也上去看看啊! 8 M6 A7 r% }# a, m- \
胡同儿里的大妈,一听着二哥他们上房的动静儿,就出来了:给大妈摘点儿花椒。原来厕所房上不知什么时候就长了棵花椒树,谁要就摘点儿。二哥他们扔下花椒枝儿,扭头就又上到大房上。有时蹲着在房上出溜儿,有时手脚并用的往房檐儿蹭,拔点儿房上的草,扔到女孩儿们跳的皮筋儿上,人家讨厌几句,他们就笑着爬上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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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站在房上肯定能看到大门口儿,要不怎么我这还没动静儿呢,二哥他们就手忙脚乱的往后院儿房脊上跑呢?果然,等我笑着欢迎妈妈们的时候,这俩哥也都从后院儿过来了,我跑到后院儿一看,方凳儿也不在了,厕所的木门儿也关好了。女孩儿们还跳着她们的猴皮筋儿。妈妈们很高兴的摆弄着买来的新鲜的蔬菜,还唠嗑着一路儿上没说完的话儿,这俩哥不淘气他们就一百个放心。 , ~: L: V. }! W3 c2 E
我心里都扑腾扑腾的,可看哥他们那么镇静,就会觉得他们特像英雄。只是每回心里都在想,在房上离蓝天多近啊、树尖儿就在头上、鸟儿就在身边儿飞过------。都看到什么了?问二哥,他总是笑笑不告诉我------。 5 W5 K; ?' l/ |2 @: d
盼着二哥有一次能带我也上房上去,可是到了也没上过一回。但不管什么时候儿,只要一往房顶儿上看,就觉着自己在房上看见------,看见什么呢? 4 \; W0 a r2 O$ `9 U- q U+ z!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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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e& H: S* r9 X! [6 [ 到现在了,房还是这几间房,院也还是这俩院儿。后院儿的树早给砍了,前院儿的还在。直到有一天,我站在院儿里,忽然发现,这院儿的东西南北四面儿都是高楼了,窝在里面,还真像个盆地了。 - y1 {. i5 H; f; X$ {0 c
二哥来了,老了,耳朵有点儿背。我每回见到他都得说这上房的事儿。说别的他听不真楚儿,一说上房,他一准儿笑得合不上嘴:告诉你吧,在房上,耳朵边儿都能听着小风儿的声音;能看着胡同儿里陈大爷晒着太阳打盹儿、能看着张婶儿在院儿里洗衣服------、那边院儿的槐花的香味儿,一阵儿阵儿的、小蜜蜂儿就在鼻子跟前儿嗡嗡儿的;参政胡同那家儿院儿里有枣树儿、麻线儿胡同那家儿有特大一个葡萄架子、通条胡同那边儿房顶儿上也有一孩子在招鸽子,我们还打招呼呢;能看特远,宣内大街上的汽车、差点儿就看着西单体育场了!站上面,就想跟着鸽哨儿唱歌------。 # R3 I* z0 {+ ]4 |8 r% Y5 }% q
我这一辈子想着的事儿啊,现在上不去了不说,就是上去了,四面儿都是楼,能看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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